第51節(jié)
突然,她呼吸一滯。 全身都似是玉一般的,為什么那里,黑乎乎的,怎么那么丑。 第六十章 蘇宓還想細細再瞧, 可秦衍似是看到了那滑落的襟帶, 手指翻飛之間便又重新系好。最終, 她也只是趁著一晃看到了那一小會兒。 秦衍抬頭取放在一側的外衫時, 蘇宓無端的有些心虛,趕緊閉上了眼, 幸而她原本因為驚嚇面色微紅, 此時更紅了一點, 倒也不甚明顯。秦衍看了她一眼沒醒, 又低頭整理衣帶。 蘇宓闔著雙眼, 耳邊卻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明明上一刻, 她還在想著要問秦衍救命之恩的事,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那黑乎乎的丑東西。 虞氏的話在她腦中翻來覆去的想, 然而那處雖說難看,但怎么也不像是殘缺了啊,難道....督主他不是宦官?這個念頭一出來, 蘇宓趕緊否了自己的想法, 這可是欺君之罪,怎么可能呢。 她思慮了一番,畢竟只看了一眼也不真切,蘇宓覺得, 那就只能是傷口結了痂之后, 留下的黑色的疤痕了。 蘇宓終于是想明白, 為何督主不喜歡被人擦身, 畢竟誰有這么不好看的地方, 都不會愿意讓人瞧見的的,換作是她,她也會捂著。 秦衍心中有事,難得的沒有發(fā)現(xiàn)蘇宓的舉動,他換了外衫,又站回了床沿,身上的血腥氣較之方才是淡了許多。 馮寶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小心翼翼地敲門進來收走了血衣,回頭時偷偷瞥了一眼秦衍,那周身凜冽的氣息,跟山虎也差不了多少了。 從回來到現(xiàn)在,督主的神色就沒緩下來過,馮寶也更加連大氣都不敢喘,馬上退到了門外。 秦衍站在床沿一側,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垂眸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蘇宓,她的臉紅紅的,昏迷那一刻歪倒在他懷里的觸感,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從未試過后悔,但今日,是第一次,后悔他的臨時起意。 房內一片寂靜,蘇宓知道秦衍該是換完了衣衫,便試探地睜開一小半,恰巧對上了秦衍的視線,他的雙瞳是深邃的看不透的顏色。 “督主...” 不知為何,蘇宓覺得秦衍不怎么高興的樣子,她原本心里高興著,想問那年甘泉山的事,在看到他神情之時,變成了只輕輕地喊了一聲。 “頭還疼么?!鼻匮艿穆曇羲粏〉统粒凰仆?。 蘇宓搖了搖頭,她昏迷是只是因著想起來以前遇到山貓時候的恐懼,根本沒什么大關系的。 秦衍伸出手,好似是想碰觸蘇宓的額頭,然而還沒碰到的時候,他突然收回了手。 然后便直直地走向門口,他拉開門,側目余光向后,“別怕,不會再有下次了?!?/br> 蘇宓還沒來得及喊,秦衍便消失在了門口。 屋外,馮寶拉著春梅守在不遠處,此時看到秦衍從內出來,趕緊往房內走去。 “小姐,您怎么樣了?”春梅一臉焦急,但是一回來督主就攔著,她又進不來。 “我沒事了?!碧K宓看了看門口,可是督主怎么了。 馮寶也是疑惑,從抱著夫人回來,便一直守著沒走,現(xiàn)下夫人醒了,大半夜的,督主怎么反而就走了呢。 蘇宓看著馮寶,方才沒問出口秦衍的事,此時正好上了心, “馮寶,督主以前是不是去過甘泉山的山林,獵過一頭大山貓,救過人啊?!?/br> 馮寶聞言,放下自己的疑惑心思,忖道:“夫人,督主常騎馬趕山路,山虎應當獵過不少,不過,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br> 馮寶不知蘇宓這么問是何意思,他低頭想了想又道:“可奴婢覺得,督主他是不會救人的啊?!?/br> 是啊,蘇宓也是這么想的,以她對秦衍的了解,他認識的都不一定救,怎么會救個不認識的人呢。 那他為何會救她呢。 *** 張月兒被幾名宮人太監(jiān)抬著回到居所時,雙福還在到處尋那只亂跑的蛋心。 此時大半夜的,他看著張月兒被抬進寢臥,他當然是驚訝不已,可更奇怪的是,蛋心竟然從被子下面滋溜一下跑了出來,還竄回到了他的手心,像是餓極了的樣子,向著他討食。 “瞄~”,蛋心心滿意足地舔了舔雙福手里方才拿出的小魚干。 “主子,您怎么回來了?還有這蛋心怎么也回來了?”雙福一邊喂蛋心,一邊看向屏風。 張月兒自己躲在被子里,給自己加了幾件衣裳,這才拍了拍裙擺,從床上走下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皇上不喜歡我吧。” “不喜歡,怎么能招您侍寢呢,那蛋心呢,哪找來的?” “是它自己跳進來的?!睆堅聝喝鐚嵒卮?。 雙福嘆了口氣,一臉的不信,搖了搖頭繼續(xù)喂小貍去了,反正他這個主子,是沒有受寵的命,他也看透了。 張月兒坐回了矮凳上,手撐著下巴,看著吃魚干的蛋心。她突然想起走之前看到的。 皇上伏在床沿邊上,看著她的時候那眼神,里面是nongnong的驚慌還有,化不開的疼痛,看的她都快跟著難過起來。 皇上好像,只是碰了她一下,就變成了那個樣子。 可是,他也碰了沈貴人,為什么就不會害怕呢。 所以,他還是因為不喜歡她了。 *** 秦衍一出門,便是整日。 待他回來時候,又是一身血衣,馮寶迎上去,打著顫栗地收起一馬背的山獸野物。 今年的獵首數(shù)目,督主必然是能拔得頭籌了。 “她睡下了么?!?/br> “督主,夫人有春梅陪著,休息的很好呢?!?/br> “嗯。” 馮寶看向那去往山泉的秦衍的背影,對著一旁的陵安詢道:“陵安,督主是怎么又生氣了?” 陵安雙手負著那把鷹頭劍,看了馮寶一眼,俊眉一皺冷聲道:“不知道?!?/br> 馮寶暗地里白了陵安一眼,嘴里嘟囔,不說就不說。 他再一回想督主的神情,卻驀地生出了一種想法,督主他,莫不是在自責了... 第六十一章 已是入夜時分, 首輔張懷安的住所, 從外看去, 依舊是燭火通亮, 隱隱有些人聲聽不分明。 張懷安提起青瓷杯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碗沿, 吹散那升騰起的熱氣, 緩緩開口, “李執(zhí), 秦衍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們的人混進來了?!?/br> “大人, ”坐在下首的李執(zhí)皺眉道:“這也是不巧, 誰知道山虎從那口子里溜進來,還能叫他碰到, 怎么就沒咬死他!” 張懷安哼了一聲,“葉青出生江湖,從小將他養(yǎng)在身邊, 教他習武, 一頭山虎難道就能傷了他么?!?/br> 李執(zhí)自己出身于將軍世家,也會些武藝,對于秦衍這種宦官,他當然不是很放心上, 不過張懷安都開口了, 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 張懷安將茶盞重重壓上了木幾, “明日的事安排好了么。” “稟大人, 安排好了, 皆是死士,與以往一般,即使不成,也不會留任何把柄?!?/br> “嗯,祁王殿下明日也在臺下前列,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可傷到祁王。”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br> ... 居所屋頂,有一抹黑色身影飛過,那人一路走到了皇帝的行宮寢殿,站到了燭火之下,才看清正是陵安。 朱景煜闔著眼睛,坐在桌案后的黃花梨龍頭椅上,桌上是慣放著的一碗藥茶。 聽到有人走近,他睜開雙眸,看向陵安的時候,眼里沒有一絲波瀾。 “他們又想來殺朕么?!?/br> 陵安對著朱景煜,依舊是面無表情,聲音不帶溫度。 “皇上,督主會派人守在您的身邊。明日在高臺封賞之時,還請陛下不要離開案桌五尺范圍。” 朱景煜看向那還未喝的藥碗,身上有些冷,他的手里空空的,突然就想念起那只小幼貍,它的肚子很軟很暖,充滿了生氣。 “你說,朕會死么?” “不會?!?/br> 朱景煜笑了一下,“因為是秦衍說的么。” 陵安沒有絲毫的猶豫,“是?!?/br> 朱景煜低頭捧起藥碗之前,輕輕地說了一句,低的好似不想讓人聽見, “陵安,朕其實很羨慕你?!?/br> *** 除了第一日到龍虎山之時,天氣還算晴朗,之后便一直有些陰沉,斷斷續(xù)續(xù)地偶有小雨,地面上濕濕嗒嗒,堆起了幾個水洼。 蘇宓遇見山虎只是一時的驚嚇,身子沒什么虧損,是以醒來便已經沒有不適。不過礙于秦衍的吩咐,她硬是在床上多躺了兩日,待她被允了可以起身之時,已是最后一日臨上馬車,回督主府之時。 外面圍場中心的高臺,皇上正在按著獵首賜賞,本就是娛樂,大家自然沒什么勝負欲,時不時傳進來謝恩與哄抬聲不絕,比第一日還要熱鬧幾分。 “督主,我能不能也出去看看?!碧K宓有些心癢地問道。 “你在此地呆著,一會兒直接與馮寶去馬車上等我?!鼻匮鼙硨χK宓,看著窗外。 他身姿修長,背脊挺直,高大的身影一下子便遮住了窗弦透進來的光。 因為背對著,蘇宓看不清秦衍的神色,不過這兩日他似乎又忙了起來,好不容易見著他,她當然是想索性問個清楚。 蘇宓開口道:“督主,你有沒有去過江陵城的甘泉山?” 秦衍側過頭看向蘇宓,“嗯,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問,督主經過那處山林時候,是不是也刺殺過一只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