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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南禪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宗音立于雪中安靜半晌,說:“我常年混跡于群神之間,分界司歷來將私通列為能誕出邪祟的重罪。但我與阿月成親至今,皆對于這個孩子很是歡喜。我講不出除掉的話,可這個孩子若真是邪祟,來日要威脅他母親,那我還要求兩位助我一臂之力?!?/br>
    “越界誕邪祟,這不是天意。”凈霖說,“這是九天境初立時君父所言。分界司千百年來嚴禁如此,是因為眾人皆怕重蹈覆轍。但這孩子到底是不是邪祟,今日來看,并不一定?!?/br>
    “你原身是海蛟,夫人頂多生出條小蛟龍?!鄙n霽抬手撥著墻頭雪,說,“怎么會是邪祟?如今怕的不是此事,而是她正在以rou體凡胎孕育著一條蛟龍。你還記得你自己是如何誕生的么?”

    宗音遲疑道:“……我生于東海之中,母親并非海蛟,而是盤沙蛇女?!?/br>
    “你已渡劫成了蛟龍,她懷的便是蛟龍,麻煩的就是這個?!鄙n霽搓了把碎雪,他笑意已經(jīng)淡了,“我勸你親自去趟參離樹,無論如何都要請來五彩鳥浮梨。”

    “浮梨?”宗音立刻問道。

    “浮梨誕生于梧桐巢xue,當年鳳凰東遷,她由九天君收養(yǎng),浸于梵壇蓮池中,破殼為鳥時又遇著內(nèi)子出關(guān),被內(nèi)子養(yǎng)在身畔。她又常年鎮(zhèn)守著天下生源參離樹,是三界中唯一沾染佛香與劍氣的神鳥。她若是能銜著參離樹枝繞守令夫人,就是令夫人當真懷了個出世修羅也無性命之憂?!?/br>
    “我即刻啟程?!弊谝粽f道。

    “可她若是來了。”蒼霽側(cè)目,“便要頂著殺頭的罪名。并且這個孩子不論是不是蛟龍,其出生時天地必生異象。到時候三界無人不曉,追魂獄、分界司、大妖怪全部蜂擁而來,不是要殺他,便是要搶他?!?/br>
    宗音說:“可他若只是個人……”

    蒼霽抬手阻了他的聲音,說:“你與她成親那一日,便該想到你們二人孕育的子嗣絕不會是個人。事已至此,毫無可遁之機?!?/br>
    蒼霽話講得不留情面,讓宗音呆在原地。雪隨著夜下大,將著幾步寬的小院蓋了個嚴實。

    夜里共枕眠,蒼霽覺得脖頸上又濕又熱,便閉著眼抱了把懷中人。次日一早,他穿衣時見得自己脖頸上邊有些紅,蓋了和宗音互搏時的痕跡。

    “誰啊?!鄙n霽哈欠連天地敞著領(lǐng)口。

    凈霖澆著茶杯,說:“做夢了?!?/br>
    蒼霽說:“昨晚摸了一團軟熱?!?/br>
    凈霖說:“喝醉了。”

    “還生病了。”蒼霽嗅了嗅凈霖燙過的茶杯,“不然怎么半夜還聽著有人在我耳邊哼唧?!?/br>
    凈霖披上外衫,聞言說:“……我做夢呢?!?/br>
    蒼霽琢磨著脖頸上的咬痕,說:“別的也無妨,你睡得沉,也做夢。夢里怎么不索性給我咬個圈出來?小狗牙摸著黑悶頭一陣胡啃,咬哪兒是哪兒,摸著怪疼的。”

    凈霖都走門口了,又拐回來一頭磕蒼霽背上。蒼霽不打算拉緊領(lǐng)口,見狀半回首。

    凈霖頰面貼著蒼霽寬闊的背部,說:“我昨夜輾轉(zhuǎn)難眠,憶起些事情。你還記不記我們遇見羅剎鳥的時候?”

    “才下山時?!鄙n霽說,“冬林殺了陳家人,分尸時引來了羅剎鳥。”

    “中渡各地皆有命案?!眱袅卣f,“偏生只有陳家人的尸怨能引來羅剎鳥,那羅剎鳥腹中還藏著假銅鈴。銅鈴到今日也不曾回到我手中,這場開局便像著了別人的道。對方以‘死’為最初,卻用‘生’做結(jié)尾?!?/br>
    蒼霽定定地看著鏡子,說:“你疑心誰?”

    凈霖尚未接話,便聽得外邊來了人。宗音引著人一同入院,他揚聲說:“君上!浮梨來了!”

    浮梨沿階而跪,叩了首說:“九哥!許多日不見,一直掛念著。上回叫阿乙傳的口信,也不知傳到了沒有。我由承天君做主,調(diào)離了參離樹,在梵壇守了些日子。和尚精明,不敢擅自尋找九哥以露行徑。九哥往北行,一路可還順利?”

    里邊靜了少頃,忽然拉開了門。

    浮梨抬起頭,面上的歡喜逐漸成了錯愕,但卻稍縱即逝。她微頷首,斂了些喜氣,對著蒼霽仍是不冷不熱地說:“……你倒還在。”

    蒼霽悠然地說:“jiejie,你找內(nèi)子?”

    浮梨一頓,接著皺眉道:“你成親了?”

    “自然?!鄙n霽說,“這一夜千里路,你來得快?!?/br>
    浮梨卻仍舊問著:“你與誰成親了?”

    蒼霽終于來精神了,他蹲下身,對浮梨耐心地說:“我內(nèi)子你熟悉,方才不是還在喚他‘九哥’么?我日后便是你九嫂了。跪著做什么?見我不必行如此大禮。你披星戴月疾趕而來,著實辛苦了。宗音是老友,何必拘著,一道上來坐。”

    第114章 弟弟

    浮梨霎時起身,臉上已變了色,她失聲道:“你說什么?!”

    蒼霽笑而不答,后邊一只手蓋在了他的肩膀。浮梨順著看去,見凈霖攏衫而立,對她說:“坐下談話?!?/br>
    浮梨的滿腹牢sao皆化成有口難吐,只能俯首稱是,隨著宗音一道坐下在檐下。案邊架了紅泥小火爐,浮梨十指相纏,在爐前稍稍暖回些溫。

    “九哥成親?!备±嫖也徽竦卣f,“口信也沒有。雖說咱們?nèi)缃癫槐犬斈辏膊荒苓@么馬虎的就過去了。我家里邊還攢著些珍稀首飾,原先想著九哥大婚,奉給……”

    她瞟了一眼蒼霽,那句“九嫂”硬是沒吐出來。這下好了,首飾是用不著了,這魚瞧著人高馬大,必是用不著。浮梨這般一想,又覺得肝疼。

    “送過來我也不嫌棄?!鄙n霽抄了茶杯過水,笑說,“不過一家人,何必見外?來日大cao大辦的時候還要勞駕你搭把手,馬虎是不會馬虎,宴請?zhí)斓厝邕@點底氣我還是有的?!?/br>
    浮梨見凈霖神色如常,倒也不好再垂頭喪氣。她雖待蒼霽尚有不滿,卻不能不信凈霖的眼光。于是她說:“來日用得著我,九……你知會一聲,我必會趕來。眼下宗音的事情迫在眉睫,我已經(jīng)在路上聽他講明白了。要我助人生產(chǎn)不是難事,難在此事必定瞞不過去,到時候風云再起,天地人物薈萃此地,九哥還活著的消息也瞞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即便沒有此事,也瞞不了多久?!眱袅仫嬃瞬?,說,“活著便是變數(shù)?!?/br>
    “若是宗音能在產(chǎn)日前渡劫化龍,便有了自保之能?!备±婵局鹚妓鳎熬盘炀持斜貢汕沧砩缴畞?,他如今正在蓮池渡境,憑他的資質(zhì),產(chǎn)日之前定能出關(guān)。到時候宗音便要攔著他,可他出關(guān)后修為直逼殺戈君,我覺得難辦?!?/br>
    “殺戈君當年槍殺蒼帝?!弊谝羯毂郏冻黾绫奂y痕,“我鱗片凡品,必定扛不住破猙槍。但醉山僧新渡境時修為難免不穩(wěn),只是降魔杖,我還可以試一試。”

    “一個醉山僧。”蒼霽轉(zhuǎn)著杯口,“他分明是我等助力,諸位無須擔心?!?/br>
    “此話怎講?”浮梨說,“你西途城一戰(zhàn)吞了他盡半的修為,他為人最恨你這樣不可捉摸的‘變數(shù)’。若非失心瘋,怎么會幫我們?!?/br>
    蒼霽笑答:“你派個人去請京都里的九尾華裳,只要華裳在此坐鎮(zhèn),她即便是磕瓜子,醉山僧也絕不會動手。醉山僧恨的不是我這種人,他恨的是混沌之人,便是善惡不明、有違他道義的人。他于這一千四百年里看似瘋癲,修為卻直漲不跌,他此生入不了大成境,但卻有與某個人一戰(zhàn)的決心?!?/br>
    “誰?”宗音詢問。

    蒼霽手指敲了敲杯口,說:“諸位都忘記的人?!?/br>
    “黎嶸?!眱袅匦纳耦I(lǐng)會,“黎嶸一睡五百年,神思遁入中渡,身軀橫臥血海。承天君云生本相為‘鏡’,不是善戰(zhàn)之人,他在緊要關(guān)頭必定會喚醒黎嶸。”

    “可是醉山僧與黎嶸有什么仇怨?”浮梨仍然不解,“他自從得了封號后,便一直在追魂獄黎嶸手下辦差,兩人雖稱不上兄弟,卻也有點情誼在。醉山僧過去那么多年,也從來不曾提過有與黎嶸一戰(zhàn)之心?!?/br>
    “你好歹是個姑娘?!鄙n霽說,“與華裳交個朋友,把你那些首飾送給她,與她講講體己話,不就明白了?”

    浮梨被頂?shù)谜Z塞,半晌后才說:“那首飾不僅是備給九嫂,還是備給九哥日后的閨女……”

    “你此刻瞧著。”蒼霽大刺刺地靠在凈霖身側(cè),“你九哥跟我誰像是能生出閨女的樣子?”

    浮梨無助地說:“……九哥……”

    “好眼力。”蒼霽哈哈笑,“就沖你今日這句話,來日三界間你五彩鳥一脈橫著走都無妨!”

    浮梨立刻驚慌地說:“我只是喚一聲九哥!”

    凈霖抬掌堵了蒼霽的口,說:“去瞧瞧宗音的夫人吧?!?/br>
    浮梨兩人一離院,蒼霽就啄著凈霖的掌心,說:“華裳一至,京都大妖便能齊聚于此。其中有些是北地老人了,只是我尚未渡劫,仍是魚身,樣貌又多有不同,想要號令群雄怕是不成?!?/br>
    “你招浮梨來此,不僅僅是望她助人生產(chǎn)。”凈霖指腹滑到蒼霽敞開的領(lǐng)口,“浮梨與宗音堪稱世間唯二的神獸,好比一千四百年前的南鳳北龍。如今他倆人一個叫你帝君,一個叫你九嫂,大妖來此,不服也得服?!?/br>
    蒼霽攬了攬凈霖的后腰,說:“這是沾了臨松君的光?!?/br>
    凈霖與他相近,說:“不要拉衣了嗎?”

    “不要啊?!鄙n霽說,“拴了一圈不好么?”

    凈霖撫在他脖頸上,說:“我從前……”

    蒼霽垂首讓他摸,笑道:“從前什么?”

    凈霖怔怔地說:“我想摸一摸你?!?/br>
    蒼霽說:“那我寬衣解帶?!?/br>
    “……的鱗片?!眱袅亟油晟弦痪湓挕?/br>
    蒼霽低斂著眸捉了凈霖的手,他似是有一瞬間的低沉,但轉(zhuǎn)瞬便變得溫柔十足。他帶著凈霖的手摸到自己脖頸,鱗片尖銳硌手。

    “這一圈不夠硬?!鄙n霽帶著他摸到喉下,“這里至關(guān)重要。蒼龍生逆鱗,只有逆鱗是月白色,應(yīng)是你的緣故?!?/br>
    烏暗的鱗片光澤奢華,摸起來觸感滑膩,冰涼的像是刀刃。

    “這里能阻刀劍。”蒼霽帶著他摸到胸口,繼續(xù)往下到腹間,“即便是破猙槍,也穿不過這里。我背部鱗片猙獰,天塌一角也能扛得住。”

    凈霖一片片數(shù)下去,蒼霽堵了他念的數(shù),說:“是不是很硬?待化龍之后,每與你歡愛時,背部便會顯鱗紋。這是我不能自控之事,若是讓你覺得又大了,那也是情之所切。”

    凈霖摩挲著蒼霽的喉下。

    “……穿喉分毫不痛,譬如蚊咬罷了。他的破猙槍比之我龍身也不過細如牛毛。”蒼霽明白過來,他壓了凈霖半身,貼耳哄道。

    凈霖說:“我咬得痛嗎?”

    “你那是咬么?”蒼霽說,“我疑心你把我當糖舔?!?/br>
    蒼霽本欲撫一撫凈霖的發(fā),岔開這個話題。豈料凈霖先探出手臂,從他腋下環(huán)到他背部,順著他的發(fā)撫摸著。

    凈霖說:“我小時候混跡街頭,見著有人跌倒哭泣,做件事便不痛了。”

    蒼霽說:“你來。”

    凈霖默了一會兒,輕聲對蒼霽肩背吹著氣,他道:“吹一吹,便不痛了?!?/br>
    蒼霽閉上眼,過了半晌,也輕聲說:“日后我也給你吹一吹,要我們凈霖無痛無災(zāi),自由自在?!?/br>
    宗音出了院便覺得不妥,他與浮梨行路時忽地說:“適才不該提起殺戈君?!?/br>
    浮梨說:“怎么了?”

    宗音道:“……便是不該,你日后自會明白?!?/br>
    浮梨無察覺,只是詫異道:“動了情便是不同,多愁善感了?!?/br>
    宗音步下一緩,說:“你家阿乙近來如何?”

    “他哪兒拘得性,四處惹是生非?!备±嬲f著輕“嘖”一聲,“我離去時走得急,忘了給他留個信,只望他不要鬧出什么事情來才好?!?/br>
    浮梨在那頭正念著阿乙,阿乙便遠在京都挑著食。他摔了筷,將一桌珍饈視為豬食。

    “一把金珠遞出去,你們便是這么打發(fā)爺爺?shù)??!卑⒁义\衣束發(fā),生氣橫眉時也映得滿室光彩。他要笑不笑地踢了桌腿,“今日呈不上我滿意的,我就砸了你的店!”

    店家愁眉苦臉地捧著托盤,繞在阿乙左右,哄道:“貴主是見過世面的人!咱這小店供不住大佛,我給您把金珠還了,您另去別處成不成?啊!”

    阿乙說:“爺爺就不,上菜!”

    后邊的伙計連忙上菜,阿乙揀一口,哼一聲。他說:“絲兒切得像塊,糊弄人的廚藝!叫你們師傅來,告訴他甭干這行了,廚子丟不起這個人?!?/br>
    那廚子胖身卡在樓梯口,虛汗直冒。人扶著把手,哆哆嗦嗦地往下走,淚都要給罵出來了。

    阿乙心里不舒坦,就找別人的晦氣。他錢多得沒處使,就狠著勁在這作弄人。店主打罵不得,捧著托盤接著阿乙的罵,回頭用袖角拭著淚花,急得要給阿乙跪下了。

    后廚買菜回來的伙計正打簾進來,見著師傅扶著欄桿哆嗦,趕緊來扶人,汗也不及擦,問道:“師傅,怎么回事?遇著煞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