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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南禪在線閱讀 - 第86節(jié)

第86節(jié)

    “豈止是煞星!”廚子苦著臉,“我這半生的名,也盡數(shù)丟了毀了!這哪是煞星?這、這分明是個(gè)……”

    伙計(jì)擇著袍角擦凈手,抬腿幾步上了階,“噔噔噔”地到了樓上。阿乙擱了筷,說:“叫人繼續(xù)做!”

    這伙計(jì)近幾步,說:“做什么菜?貴主給個(gè)名兒。”

    “沒名字?!卑⒁覀?cè)目打量他,見他面容英氣,卻身著粗布麻衣,便說,“你不是廚子吧。挨著你什么事?叫廚子來!”

    這伙計(jì)不慌不忙,說:“我給師傅打下手,學(xué)了五年,能掌勺。師傅不方便,我給您做?!?/br>
    他說完轉(zhuǎn)身下了樓,進(jìn)了后廚,也不要人幫忙。阿乙漱著口,還真要看他能做出個(gè)什么東西來。約摸幾柱香的時(shí)間,伙計(jì)便盛著托盤上來了。

    他將碗筷一擱,對(duì)阿乙說:“您請(qǐng)?!?/br>
    阿乙嗤聲:“陽春面算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被镉?jì)說,“嘗嘗不就知道了?”

    阿乙叫他神色鎮(zhèn)定,言辭篤定,便拿了筷,說:“爺爺賞你個(gè)面子?!?/br>
    阿乙低頭嘗面,那面一入口,咸味直沖而來,齁得阿乙掩口要吐。誰知這伙計(jì)一腳蹬了椅座,阿乙竟動(dòng)不了椅子。

    “有話慢慢說。”這伙計(jì)說,“我名叫山田,就在這兒候著您!”

    阿乙管這人叫什么!他除了在蒼霽手里吃過苦頭,哪還讓人欺負(fù)過?更別提這山田瞧著還是個(gè)凡人。

    阿乙一掌襲案,桌面“咣當(dāng)”一聲震,被阿乙推出幾尺遠(yuǎn)。他腳下一翻,猛地從椅上躍起來。山田稍錯(cuò)身,將椅子陡然掀起,朝阿乙劈頭砸下去。阿乙凌空一抽,椅子聞聲兩瓣,山田門面受襲,他竟連退幾步。

    底下跑堂的喊:“山哥!你棍在堂沿上放著呢!”

    山田立刻疾步而去,腳尖挑起桌底下不惹眼的一根棍似的東西。阿乙沒將他放在眼中,徒手接了一棍,怎想他竟撐不住這力。

    “好身手?!卑⒁议W身踢翻椅子,冷聲說,“這布里包的不是棍子吧?少說也重千斤,趕得上醉山僧的降魔杖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田翻棍就打,說:“我名叫山田,東海之濱的窮漁家!什么人?普通人!”

    浮梨正扶著山月往外走,忽地心跳幾下,聽著山月問:“梨jiejie也有個(gè)弟弟啊?我家也有一個(gè)。打小就在外邊混,練家子,天生異力?!?/br>
    浮梨說:“我弟弟……混賬得很,嬌縱慣了,最是目中無人?!?/br>
    “小子火氣大?!鄙皆孪轮A,“小山生的時(shí)候正逢大雨,村都要給淹了。我爹娘都覺得他活不了,說來奇怪,那雨雖下得大,卻像是給他留了幾分情面。往后好幾年,一遇著大雨天,小山都說那是他兄弟。你說可笑不可笑?家里分明只有他一個(gè)弟弟呢!”

    浮梨也笑,說:“喚做小山嗎?我家的名叫阿乙,小時(shí)候也愛信口胡謅,仿佛天下沒有不是他朋友的人。”

    兩個(gè)人笑了一會(huì)兒,浮梨便扶著她在院里繞了幾圈。

    第115章 說親

    蒼霽與凈霖時(shí)常來探望山月,年關(guān)將至,山月的行動(dòng)愈來愈不便。一日倆人與她稍話家常,她便有些神色懨懨,瞧著精神越漸不振。

    “眼下已有八個(gè)月?!备±鎸?duì)宗音說,“直到臨盆,一刻都不能疏忽。她懷的是條蛟龍,到時(shí)不論如何,你都要阻住人。近一月我時(shí)常與她說話,宗音?!?/br>
    宗音將目光從窗口轉(zhuǎn)過來。

    浮梨說:“我雖然不懂人間情愛,也曉得兩情相悅。她全身心地信著你,你萬不要辜負(fù)了她。”

    宗音說:“你待此次生產(chǎn)有把握嗎?”

    浮梨猶疑片刻,說:“……若是無人打擾,便能全心專注?!?/br>
    “好?!弊谝舴鏖_面前碎雪,對(duì)浮梨說,“有一事我須對(duì)你說?!?/br>
    浮梨見他神色莊重,便道:“你說?!?/br>
    “若是母子平安,此后我便潛心修善,答謝天意。但若……”宗音說,“便是我福澤不夠,請(qǐng)你保住我妻?!?/br>
    浮梨說:“還到不了那一步?!?/br>
    宗音又回看過去,屋內(nèi)凈霖與蒼霽并椅而坐,山月倚著身含笑聽著話。

    他道:“我只想替她求個(gè)福?!?/br>
    蒼霽嘗著熱湯,山月溫聲說:“近來讓兄弟們勞累了,又是為家里蓋院子,又是為屋子添地龍。我眼瞧著快生了,到時(shí)候春暖花開,一定要來吃酒?!?/br>
    “大伙守著他出生,感情自然是不同別個(gè)。既然宗音喚我一聲大哥,我便是這小家伙的大伯了?!鄙n霽說,“等他來了,誰敢不賣他這個(gè)面子?!?/br>
    山月笑應(yīng),又緩緩皺起了眉。

    凈霖察言觀色,問:“要我喚浮梨來嗎?”

    山月?lián)u頭,撐了撐肚子,說:“在動(dòng)呢,不必喚jiejie過來?!?/br>
    凈霖問:“他時(shí)常動(dòng)嗎?”

    山月笑道:“蠻得很,常動(dòng)?!?/br>
    凈霖目光便有些探究,他望著山月,又問:“是在翻身嗎?”

    山月稍挪了下身,讓腿舒服些,方說:“是在打拳。雖不知道是個(gè)小子還是個(gè)閨女,但這性格倒隨了他的舅舅?!?/br>
    凈霖頷首,蒼霽瞧著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其實(shí)似懂非懂,心里邊好奇著呢。蒼霽遂是一笑,對(duì)山月說:“產(chǎn)日將近,你便只管放寬心就是了。門口那秋千加了麻繩寬了座,日后他便能和娘一起玩。這院子雖然不大,卻是你們夫婦兩人合心合力造的家,我看著沒什么需要再改動(dòng)的地方?!?/br>
    “住是夠了?!鄙皆抡f著酒窩微現(xiàn),“宗哥不太愛往人群里去,若是在村里架上高墻,反倒惹人非議。我與他搬到此處時(shí),便是想好了后半生也留在這里。院子小有小的好處,就是小山若是回來了,還要讓宗哥再起一間舍?!?/br>
    “總聽著這名字,不知人在何處?”

    “他幾年前跟人走鏢,去了趟京都,跟了師傅學(xué)廚。我與宗哥成親時(shí)他沒趕得及回來,這次生孩子,信里說定要回來?!鄙皆?lián)嶂亲樱阒兆?,說,“我算著時(shí)日,也就是過年前幾日到,大伙正好可以湊一起熱鬧熱鬧了。”

    “我甚少過年?!鄙n霽看向凈霖,“我們凈霖也甚少過年,算一算,這還是我倆頭一回共渡年關(guān)?!?/br>
    凈霖“嗯”了一聲,遲疑著說:“往年不大能記得日子?!?/br>
    “那不正好?!备±嬲M(jìn)門來,說,“我跟九哥也多年沒過過節(jié)了。我差人給阿乙也遞個(gè)信,叫他過來候在跟前,也省得他出去招惹是非?!?/br>
    “這般最好?!鄙n霽說,“我跟阿乙投機(jī),正想著他呢。往年各有原因,今年既然湊在了一起,不如一醉方休?!?/br>
    他話里的意思除了山月,其余幾個(gè)人都明白。產(chǎn)日算在年后,這個(gè)年既是千載難逢的聚首,也是危機(jī)之前的休憩。

    宗音握了握山月的手,說:“依照你的意思,我今日就去鎮(zhèn)上備年貨。今年你身子不便,諸事不必多想,交給我就是了。”

    “你不便露面?!备±嬲f,“分界司臥虎藏龍,碰著晦氣那就不值當(dāng)了。我同蒼霽去就行?!?/br>
    蒼霽聽著舒展雙腿,散漫道:“怎么這么久了,還沒改過口?”

    浮梨郁結(jié)于心,又對(duì)他無可奈何,只央求道:“走吧,趕著天黑前回來呢。”

    蒼霽方用長腿輕撞了一撞凈霖的腿,借著起身的動(dòng)作悄聲說:“去去就回。”

    凈霖在他掌心里畫了個(gè)簡符,兩個(gè)人勾了勾小指,蒼霽便與浮梨出門去了。

    門一合,蒼霽便斂了神色。他說:“院子后邊再加道避水符,這山里溝窄,若是來了什么玩水的好手,淹了此地易如反掌?!?/br>
    “九嫂說得是?!备±媛槟镜卣f,“還是九嫂想得周全?!?/br>
    “這就讓我聽得很舒坦了?!鄙n霽回首笑,“華裳怎么回的話?”

    “那小狐貍捎帶的話,叫我‘一邊玩去’。講不清緣由,她是不肯來的。”浮梨話沒說白,料想蒼霽一條錦鯉,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喚出華裳呢?

    蒼霽說:“你只管讓人對(duì)她說?!?/br>
    “說什么?”

    “說她主子爺請(qǐng)她來吃喜酒。”蒼霽推開院門,眺了眼灰沉沉的天,“她便會(huì)來的。”

    后半月風(fēng)平浪靜,沒有東君的音訊,卻也沒有分界司的消息。凈霖倒是長了些修為,他腹間龍息與蒼霽相互照應(yīng),蒼霽的本相卻沒什么變化。

    一日晨時(shí),風(fēng)餐露宿趕來的少年郎掀掉風(fēng)帽,呵了呵手準(zhǔn)備叩門。

    “這誰??!”阿乙打另一頭拍著雪,明艷的雙眸橫睨向山田,“你他娘的真是陰魂不散!”

    山田手一頓,回身說:“冤家路窄吧。你跟著我?”

    阿乙呸一聲,顛著湯婆說:“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國色天香能叫爺爺我跟著?我倒還想說,這兒地偏,你若不是跟著我,你來這兒能做什么?”

    山田袖手,說:“我來做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兒?!?/br>
    “那就別礙著我的眼。”阿乙仰頭,“各走各的路。”

    但是這方圓十里就這么一個(gè)院子,怎么看對(duì)方都不像是認(rèn)錯(cuò)了門。雙方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

    山田立著布包的棍,說:“我找我阿姐,你干什么?”

    “我也找我阿姐。”阿乙說,“全天下就你一個(gè)人有阿姐不成?”

    “我阿姐名喚山月?!鄙教锉Я吮?,“原先住山蓮村,心地純善,嫁了人就住這兒了。你認(rèn)錯(cuò)地了吧?”

    “我管你阿姐叫什么住在哪兒?!卑⒁也环拔野⒔汶m然心地不太善良,但生得貌美!況且我阿姐此刻在這院子里,這就是我家的地盤?!?/br>
    山田有點(diǎn)不耐,他上前幾步,說:“邊上待著,你要是敢跨到這門邊上,我就動(dòng)手了。”

    阿乙冷笑,先他一步蹦到門邊。不僅站到了門邊上,還攢著勁跳了幾下,說:’“我不僅來了,我還踩了!你能怎么著?”

    山田反手提起東西就要打,他倆個(gè)人正對(duì)峙著,那院門先“咔”地打開了。

    阿乙一見著人,更來勁了。他幾乎是撲過去,喊道’“阿!姐!”

    浮梨打了個(gè)寒顫,一腳給他蹬開了,斥道:“多大個(gè)人了?還沒個(gè)人樣!舌頭泡了什么東西,話都念不清么!”

    阿乙抄抱著浮梨踹來的腿,說:“你踹我干什么?我風(fēng)里雪里八百里急奔趕過來的!你不是說你要生孩子了嗎?瞧著不大像,歸家里孵幾天不就好了,怎地還跑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來!”他說著對(duì)山田得意地說,“瞧見沒有?這是我阿姐,這是我家!”

    山田狐疑地退幾步,那里邊的房簾一掀,山月站在門口笑盈盈地喚:“小山!歸家來了!阿姐等著你呢?!?/br>
    山田面上一笑,跨門而入,不忘對(duì)阿乙說一句:“別介,客人家里邊坐!”

    阿乙打門邊立著,他看山田倚在山月跟前說得親熱,轉(zhuǎn)頭對(duì)浮梨說:“你見著我怎地就不高興?”

    浮梨說:“你給我站直了!”

    阿乙癟嘴,說:“咱倆不是親生的吧……”

    “還敢嘀咕。”浮梨又給他一腳,“信里講得清清楚楚,你一目十行看了個(gè)什么東西?”

    “我急著見你啊?!卑⒁毅卣f,“這院子也忒小了吧,比凈霖那個(gè)還小。你怎么住得下?夜里翻個(gè)身就滾門外去了?!?/br>
    浮梨聽他口無遮攔,又要抽他。

    院里正來了人,蒼霽打簾,跟著凈霖一塊進(jìn)來。他渡了口寒氣,對(duì)著阿乙笑,說:“杵著當(dāng)衣架呢?”

    “大哥!”阿乙轉(zhuǎn)過眼,又轉(zhuǎn)回去,在幾個(gè)人之間打轉(zhuǎn),說,“這什么日子,你們?cè)趺礈愐黄鹆???/br>
    “過年?!眱袅卣撕?,狀若不經(jīng)地說,“你這般大了,也該說親了,不是都道成親了人就穩(wěn)重了?!?/br>
    “我可什么都不懂啊?!卑⒁艺f,“你倆那種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