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太后在殿內(nèi)看了一眼,只看到兩個向自己請安的孫兒,臉色又一變:“人在后宮丟的,皇后呢,怎么不見皇后,這宮里她是怎么管的!” 太子一聽這話就是遷怒了,忙上前解釋,已經(jīng)踏出一步的趙晏清默默收回腳。 他現(xiàn)在是齊王…… 不想太后聽過解釋更怒了。 “傷心過度,誰人不傷心?!可傷心就自此要不問事務(wù)了嗎?要是她不想問,那就換別人來問!” 太子聞聲變色,只能朝明宣帝投去求助的眼神,趙晏清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說任何話,索性趁機會稟道:“父皇,兒子也去御膳房那里看看?!?/br> 明宣帝這會正頭疼親娘的咄咄逼人,隨便一揮手就允了。他其實比任何都著急,謝初芙在宮里丟了,他這當皇帝也不好向人交待,老三都還沒下葬呢!誰知道會被傳成什么樣。 明宣帝扶著太后讓她坐下,腦海里閃過什么,猛然抬頭看向太子。 太子這會正為難太后的遷怒,一眨眼就看到父皇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向自己,心頭咯噔一下。 他父皇是在想什么? 明宣帝高聲朝外喊:“去請皇后過來?!鄙裆惓烂C。 趙晏清匆匆來到御膳房,陸大老爺跟著吳千戶去了別處搜查,御膳房的金吾衛(wèi)還沒有撤走,宮人們都在灶房不敢亂動。 他視線在庭院里搜尋一圈,御膳房是一排的矮房子,幾乎是一眼就看盡了整個地形。 他喊了個侍衛(wèi)問情況,那侍衛(wèi)奇怪怎么齊王會來過問,但還是一字不漏將事情前后都說了。趙晏清聽完后看向太后專用的那個灶房,抬腳就進了屋。 屋里還殘留著食物的香氣,有淡淡的甜香。他打量灶房一眼,也是一眼就看盡,轉(zhuǎn)頭去問跟來的侍衛(wèi):“這屋子里都找過了?” “是,這屋子里也不能藏人,離近宮墻那也看過了,都沒有痕跡。寺卿大人和千戶大人都認為人應(yīng)該是離開了屋子?!?/br> 確實是沒有藏人的地方。 趙晏清轉(zhuǎn)身抬腳要出去,離著屋門最近的灶爐被風吹得火光閃動,正好晃了他眼晴一下。他抬出屋的步子就一頓,側(cè)頭去看明火搖曳的爐子。 這爐子是在燉著湯品,一個灶上又分了小灶,他看著,視線又落在其它的爐灶上。 有分灶的,有單灶的,并成長形的兩排。幾個單灶上架著大小不一的鍋,最大那口鍋下邊燒柴的地方空間看著不小。 他鳳眸微微一瞇,問侍衛(wèi):“有人看到謝姑娘走出去嗎?” 侍衛(wèi)搖頭,要是有人看到,就有找的方向了,怎么還會滿皇宮搜尋。 趙晏清又問:“確定這個屋子都找過了?” “回殿下,確是找過了,而且不止一回?!边@通屋就那么幾個柜子米缸水缸的,怎么可能會遺漏。 趙晏清卻是腳下轉(zhuǎn)了方向,直直往沒有生火的幾個爐子去:“這些地方都找過了?” 侍衛(wèi)一怔,爐灶? 趙晏清已經(jīng)蹲下身,但是放柴火的洞口就在地面上,他只能再跪下來,心頭怦怦地跳。 待衛(wèi)見他這樣,神色幾變,上前輕聲喊道:“殿下?”難不成人還能在里頭不成? 趙晏清抿著唇,沒有應(yīng)他,腰又彎了些,看到洞里堆著燒了一半的木柴。 他看了眼,直起腰,又看灶臺的體積。似乎比他看到要再深一些。 他心念一動,重新彎下腰用手去把柴火撿出來。 才撿出來兩塊半焦的木柴,好像看到后頭什么,他手一抖,緊接著用單手變成雙手,把里頭雜亂的木柴全劃拉出來。手一下就摸到了半軟的東西……這是。 繡花鞋! “殿下?”侍衛(wèi)見他身子都快要探進燒火洞,不由得又喊一聲。 下刻,趙晏清真的探頭進洞,在侍衛(wèi)震驚中抱拉出來半個身子! 侍衛(wèi)驚得直張嘴,想要去幫忙,結(jié)果手還沒有伸過去,就被他喝了聲:“退開!” 話落,他脫下衰衣和外袍,極費力氣的把灶爐里頭的人完全挪出來。在看清謝初芙的面容后,他把外袍往她身上一蓋,連臉都擋住了,然后探手在她脈搏上。 身體是熱的,脈搏在跳! 趙晏清緊繃的精神一松,還好,還好! 他在侍衛(wèi)的震驚中將人橫抱起來,厲色道:“去喊太醫(yī),去通知陸寺卿!快去!” 侍衛(wèi)被他吼得一個激靈,轉(zhuǎn)身就跑。 找到了!人在灶爐里找到了! 在要出灶房的時候,趙晏清又回頭冷冷掃了那幾個白著臉的宮人,朝已經(jīng)圍攏過來的侍衛(wèi)道:“看好了,一個都不能少!” 謝初芙被塞在灶里,不可能是外頭的人進來干的! 究竟是誰要害她性命,是來不及將人轉(zhuǎn)移,還是準備……如果到了中午這爐灶都點了火。 趙晏清根本不敢想后果。 第19章 謝初芙被找到一事很快就傳到乾清宮和陸大老爺那里。 陸大老爺聽到是在灶爐下找到人時十分震驚。他們都先入為主,覺得無聲無息的只能是先離開了灶房。 而且他們是成年男子,都要比初芙高一個頭,完全沒想到灶爐下剛好能容納小姑娘的身量。 陸大老爺為自己犯的重大疏忽懊惱,如若是等到灶里生了火才發(fā)現(xiàn)人呢? 那個場景讓他只要想就毛骨悚然。 謝初芙昏迷著,趙晏清也沒敢亂走,直接就把她抱到御膳房的值房里。屋里雖然簡陋,但好歹能將人放平,太醫(yī)院離這兒也近,能以最快的速度到達。 陸大老爺來到時,就看到兩名太醫(yī)擠在屋里,趙晏清都被擠到墻角,但他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微擰著眉頭在看太醫(yī)診脈。 看到他,陸大老爺也皺眉,一路上還想了許多。 人是趙晏清找的不假的,但有著先前對他的各種猜測,根本無法對他生出感激之情,反倒猜忌更多了。 為什么齊王會進宮來,就那么巧在灶爐下找到人,類似這樣的問題一直在他腦海里不斷徘徊。導致他見到趙晏清面上也做不出來表情,連看人的眼神都帶著警惕。 趙晏清是敏感的,面上無異,心里明白陸大老爺是將自己懷疑個徹底了,并且因為謝初芙的這次出事可能聯(lián)想更多。 他也剛發(fā)現(xiàn)自己和謝初芙相遇還有出事都存在幾分巧合。 小巷子里,睿王府靈堂,現(xiàn)在又在金吾衛(wèi)翻了三遍都沒找到人的灶房救出人。 換了他是陸文柏,他也覺得過于巧合。 兩人未曾交談一句,卻神交似的把彼此思維都歸到同一點上。 給初芙把脈的李太醫(yī)面有沉色,間中抬頭看了陸大老爺和趙晏清兩眼,隨后又讓同來的許太醫(yī)換著號脈,兩人一陣小聲嘀咕。 這樣的情形讓陸大老爺豎起耳朵,卻什么也聽不見。 李太醫(yī)終于呵呵笑著說:“勞煩兩位避一避,下官好給謝姑娘施針,看能不能讓她先清醒過來。” 趙晏清頷首,走出屋子,屋外細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還帶著濕意的風迎面吹來。 他身后響起腳步聲,夾著許太醫(yī)和陸大老爺?shù)牡吐暭氄Z,兩人往旁邊的值放去。 趙晏清回頭看了眼,只看到陸大老爺繃緊的背,顯出他在緊張。 還有什么事嗎? 他默默收回視線,不過一會,就又聽到陸大老爺又急又驚的一聲: “——怎么可能!” 就此一句,說話聲音就低了下去,再不可辨。 趙晏清微微皺眉,果然還有什么不好的事?與謝初芙有關(guān)嗎? 他負在身后的手就慢慢握成拳。 很快,許太醫(yī)和陸大老爺兩人出來,陸大老爺眼神古怪地看了眼趙晏清,似乎是在琢磨什么。李太醫(yī)帶喜的高喊聲傳來:“謝姑娘醒來了?!?/br> 陸大老爺終于面上有了喜色,慌忙要進屋,趙晏清這時轉(zhuǎn)身,兩人視線就對了個正。他被陸大老爺帶警惕的目光看得怔了怔,邁出的腳步收了回去。 陸文柏那種眼神……果然還是把他當成殺人的嫌疑人了。趙晏清就覺得吹在身上的風有點發(fā)涼,站在原地沉默著。 謝初芙被塞進灶爐里,臉上沾了不少黑灰,在看到舅舅出現(xiàn)在自己跟前時,神思還有些恍惚。 ……她這是在哪里? 陸大老爺看她目光茫然,想掙扎著坐起身,忙阻止:“初芙不要動,身上有哪里不舒服?!?/br> 不舒服?她動了動胳膊:“好像全身都酸疼,也沒有什么力氣?!?/br> “還有呢?” 謝初芙搖搖頭。 李太醫(yī)見她神智還算清晰,起了針:“許大人都和寺卿大人說了吧,如此您先謝姑娘說說話,下官和許大人商量下去毒的法子?!?/br> 陸大老爺說了句有勞,謝初芙聽得不太明白,問道:“舅舅,誰中毒了。” 見外甥女一概不知情,陸大老爺不知該喜該憂,但事情還是要說的:“太醫(yī)診出,你和我都中毒了?!苯又桶阉绾问й櫤腿绾伪徽业?,又診出有毒的事情一一說來。 謝初芙先是吃驚,后是脊背生寒,一個激靈,連唇色都褪去了。 她中了毒,還有人將她藏在爐子里,是要把她活活燒死嗎? 昏迷中恐怕就只有這么一個死法吧。 她后怕又震驚,反倒把那種命懸一線的恐懼沖淡了,聽到自己極平靜地說了句:“為什么要殺我,還給我們下毒,是我們查睿王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陸大老爺也滿腦子疑問,被她這么一說,事情似乎合理。他驚疑不定看著說完后也怔愣的外甥女,有些困難地咽了咽唾沫。 “你為什么這樣想?” 謝初芙長長的睫毛輕顫著,壓低了聲說:“因為我們都中了同一種毒?!?/br> 以這個結(jié)輪來看,確實像是被兇手發(fā)現(xiàn)要滅口的動機。 陸大老爺大腦快速轉(zhuǎn)動著,初芙又說:“但兇手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們在查睿王的事?” “這……”陸大老爺沉吟,不由得就先從在靈堂驗尸的事回想。 他瞳孔猛然一縮,腦海里是不合時宜到靈堂的齊王。 齊王那天出現(xiàn)的時機……確實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