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這兒子倒是個情種,明宣帝嘴里又嘖一聲,正要繼續(xù)說毅王擅離封地的事和后續(xù),外邊稟謝擎宇來了。 這個時候,他吩咐去召人的人估計還沒見到人,是又出了什么事。 明宣帝皺著眉宣了人進殿。 謝擎宇跪下請罪:“稟陛下,微臣不力,未能及時抓捕擅自進京的毅王?!?/br> 此言一出,趙晏清也怔了怔,想到剛剛離開的初芙,又是笑了。 他就說她怎么會這個時候進宮,看來是已經找到了毅王的下落,她向來不會貿然行事的。 趙晏清心里發(fā)暖,明宣帝心情卻十分沉重。 毅王還真是擅離了封地,甚至在京城不知潛伏了多久。 帝王問清如何查到毅王在京城的事,得知是初芙一點點推斷出來的,從蛛絲馬跡中拼湊。 “陛下,毅王如今下落不未,臣恐亂黨要挾毅王做亂?!?/br> 謝擎宇說出自己的猜測,明宣帝自然也想到了,眼下京城除了這事,還有件要急的。他就把謝英乾的來信遞了過去。 謝擎宇看到上面說有人用毀人意志的毒散在無聲入侵我朝兵力,意在消耗我朝兵力,毀我朝軍防。 他看得一身冷汗,聯(lián)想到毅王在京城,更是聯(lián)想到如今京城的軍防。 如若這東西也在京中暗中流傳開來,那京城是不是岌岌可危?! 若是又傳到了邊疆。 細汗不停在他額間落下,明宣帝召的各軍指使揮也匆忙前來。 眼下只能先維護好京城的秩序,明宣帝幾條軍令吩咐下去,先在各營各衛(wèi)中看有無人服用這類的毒散,如若有全部關押。再找出暗中散播的人,要順藤摸瓜,然后又喊來兵部的人,重新對京城布防。 緊張的氣氛就由皇宮蔓延到整個京城,城門關閉,各處嚴陣以待。 軍令傳了下去,身為天子近衛(wèi)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萬鴻羽卻仍守在明宣帝身邊,但遲遲不見明宣帝對錦衣衛(wèi)有清肅的命令。 萬鴻羽琢磨了會,神色越發(fā)嚴肅。 等到明宣帝這里忙完的時候,初芙已經陪著太后用過了午膳了,太后因為近幾日天氣的反復精神不濟,初芙伺候著她睡下。 趙晏清在這個時候過來了,是來接她到景和宮去。 細雨已經停了,天邊烏云仍厚厚壓著大地,沒由來讓人覺得憋悶。初芙握著趙晏清的手,指尖冰涼,抬頭凝視著他:“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們邊走邊說,景和宮是我還未開府時的住處?!?/br> 初芙只能先壓下焦急,進屋和伺候太后的宮人留下話交待,才跟他離開慈寧宮。 兩人牽著手并肩走在濕漉漉的地磚上,走到一條甬道時,見到宮人正忙碌地搬一些家什。她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們正經過東宮。 這是太子住的地方。 趙晏清在這個時候步子也頓了頓,說:“太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來,如今被父皇圈禁在西五所,不允許人探望。” 初芙瞳孔微縮,終于明白為什么趙晏清能好好的站在跟前,而帝王還與他一同議事。 她手就抖了抖,緊張地說:“父皇……就那么信了?” “初芙,父皇什么都沒有說,但他信了。他什么都沒有說,但他估計什么都知道了?!?/br> 趙晏清聲音很輕,初芙一下子就緊緊握住了他。 他側頭,朝她一笑,笑容很是寡淡,眼中有著感傷:“可能太子的攬罪,還是父皇暗示或是一手促成的?!?/br> “父皇說,他一直沒有發(fā)落太子,不是認為他還有當儲君的資格,而是想看看他教導的兒子有沒有擔當?!?/br> “在太子來王府的時候,估計他已經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他最后并沒有讓父皇失望……” 初芙在這個時候打斷他:“趙晏清,你是不是在內疚,內疚太子攬了所有的罪,來保全你?!?/br> 趙晏清抿了抿唇,低頭和她對視:“并沒有,只有為兄長自豪,還有為兄長可惜。兄長是有治國之能,畢竟他是父皇一手栽培的儲君,我也為父皇難過,其實最傷心的是他。而我……一直以來都是父母兄長在維護的次子,初芙,我覺得是我沒用、無能。” 他怎么會這種想法。 初芙甩開了他的手,不敢置信瞪著他:“你若無能,那不是說我眼瞎了?!” 趙晏清還在自責,沒能把最好的局面呈現(xiàn)出來,他的謀劃,到底是晚了一步。 初芙見他不語,冷冷哼一聲:“你就沉溺在太子殿下的失利中吧,然后正好被毅王那些王八蛋一窩端了,那樣就能和你說的一樣了!” 她是生氣了。其實他一直都在挽救整個局勢,只是與那些不知從多少年前就謀劃的亂黨相比,他輸在了時間上。 能通過對方極隱秘的行事上洞察到事件走向,這就不是一般人能為的,還順勢就揭出了毅王擅離封地的事,他們誰也沒有想到。 明明都是他在讓關鍵的事情浮出水面,他如今卻在這里否定自己的努力,初芙氣得都恨不得去咬他一口,讓他清醒一些。 太子的事對他來說,還是十分打擊的。 趙晏清被她刺得又一怔,不知怎么想起在陸家的時候,她伶牙俐齒拐著彎罵自己蠢的事,他驟然又笑了。 他伸手去攬了她的肩頭,將她拉到自己懷里,再度拾起步子:“可不能叫人一鍋端了,那我的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可憐了?!?/br> “誰有你的孩子了,別美了你!孩子爹那么無用,讓他出來丟人干嘛,還是不要了!” 初芙到底是氣,抬手砸了他背后幾下,趙晏清任她打罵。 是他來到東宮前,一時觸景傷情,魔怔了。 為了他的妻子和以后的孩子,他怎么也不能喪氣。 趙晏清把初芙帶到景和宮,讓她熟悉了下環(huán)境,哄她歇下。 初芙一通勞碌奔波,確實也累了,在眼皮打架中聽到他輕柔地說:“睡吧,等你睡了,我再去父皇當差?!?/br> 她就再也支撐不住,迷迷糊糊睡著了。 趙晏清看著她睡顏半刻,這才再離開去乾清宮。 謝擎宇此時已得知太子被廢一事,正神色詭異地出了宮,安排金吾衛(wèi)繼續(xù)在宮中找毅王下落。京城里已經戒嚴,他父親也會即日折返,毅王肯定是跑不了。 他定了定神,不想就見到在宮門口侯著的李恒和永湛,李恒焦急遞了個字條給他:“小將軍,這是表公子著人送來的條子,那人說這字條到他手上已經有近兩個時辰了,只是沒能找到王妃。好不容易聽說王妃進宮了,這才尋到皇城來,他面有急色,說表公子說這是極重要的事?!?/br> 極重要的事? 謝擎宇展開字條,上面只寫了兩個字,本子,肘子店,藍灰色,牛車。 這是什么意思? 牛馬不相及的東西。 謝擎宇思索了會,還是沒明白。他熟讀兵法,擅長排兵布陣,這種打啞謎的東西是從來沒猜中過,小時候陸承澤和初芙就一向傳這種字條打啞謎,他一次也沒猜對過。 他抓著東西,想到有些不靠譜的表弟,雖然表弟不靠譜,但也不會胡鬧。 他想了想,當即再折返進宮,直直找到了景和宮去。 初芙正睡得迷迷糊糊,被找過來的謝擎宇喊醒,她睜著眼看了好大會字條也沒有反應過來。 陸承澤駕著牛車去買肘子了? 什么怪癖好。 等她混混沌沌的大腦逐漸清醒,她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 “陸承澤他瘋了!” 謝擎宇被meimei的大喊嚇一跳,就聽到她又高聲說:“哥哥,你快派人沿著毅王藏身附近那家肘子店開始打聽,穿著藍灰色衣裳的,趕牛車的人往哪個方向去!” “陸承澤他先我們一步猜到毅王在那里,估計偷偷跟了上去。他只有三腳貓功夫,被毅王那些人發(fā)現(xiàn)了,十條命都不夠他丟的!” 謝擎宇這才反應過來meimei激動什么,更是詫異這個表弟居然那么大膽。 “他猜到了為什么不說出來!” 初芙真是要被這表哥氣死,急得眼都紅了,回道:“他肯定是覺得我們都瞞著他毅王的事,結果他自己查出來了!他這是在跟我們賭氣呢,那天在王府,他就神秘兮兮地在寫什么,我問他,他就在賭氣地說不告訴我。我當時也沒在意。” “他憋著這口氣,干這危險的事!” 謝擎宇頭都大了,這爭強好勝的表弟,簡直不知該用什么來形容他才好,這是能賭氣的事兒?! 他神色一凜,當即出宮親自去打探情況。 而正被人擔心的陸承澤,此時正完好無損地在鉆狗洞…… 第94章 “今日起殿下就先在這兒將就將就, 宅子雖小, 卻是十分安全。這里的人都供殿下驅使, 殿下想要見誰人,吩咐做什么事也方便, 我等絕不會干擾殿下。” “既然如此, 我也不和你客氣了, 事到如此,本王也不與你兜兜轉轉,就直言了。我們合作是互利,如若我真要拼一把,魚死網(wǎng)破也會拼的?!?/br> 小小的廳堂里,毅王雖是有著奔波的落魄與狼狽, 但仍是自持威儀, 再是被人捏在手里氣勢絲毫不減。 他跟前的老人細細打量了幾量, 心想果然還是龍子龍孫,天生就是不輸怯的性子。 明宣帝這人倒真是養(yǎng)了幾個好兒子。 “老臣省的, 有很多地方仍是要仰仗殿下才能行事?!?/br> 毅王聞言卻不說話了, 而是抬了腳往與廳堂后去, 那后方是個穿堂,穿過就是上房。這宅子不過小兩進,基本就是這樣的格局。 站在廳堂里的人見他離去, 也不跟, 而是直接離開。 先前還鉆狗洞的陸承澤, 這會正萬分緊張, 一身泥水的躺在穿堂下方走廊的空隙中。 這宅子有些老舊,墊高建的廳堂正下在是實打實的磚,但穿堂和游廊下是用木墩子架起來的,上面鋪的木條。一般百姓家里不能用得起全是石磚沏屋,很多走廊都是這樣搭建,這才有了他一個避難之所。 他鉆過狗洞后就發(fā)現(xiàn)這處,當機立斷的又鉆了過來,就可憐了他在這大冷天的,躺在潮濕的走廊底下。 陸承澤其實凍得四肢都有些發(fā)硬了,若不是偷聽到毅王和那老人的對話,他心里興奮,恐怕這一會都撐不過去。 只是那老人他沒能見著面,就是聲音有些熟悉,究竟是在哪里聽過呢? 陸承澤躺在地上,就那么琢磨半天。一陣風吹了過來,鉆到這廊下的空間呼呼地回響,聽著免不得叫人心里發(fā)怵。 他一個激靈回神,小心翼翼翻了個身,趴著觀察四周的情況。 這宅子似乎人不多,可能是因為是個普通的地方,怕人多了引得四周鄰里的懷疑。但即便人不多,這一會也有腳步聲在院子里走動。 陸承澤就在心里哀嚎一聲,人再不多,肯定也還有護院的。 他可怎么脫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