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趙晏清要回朝了。 只是初芙聽過后是淺淺一笑,絲豪沒有他想像中的激動與歡喜,張德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覺得齊王妃實在是太過淡定了,半年前徐敏逼宮的時候,她亦是那么不動聲色就敢朝人撲去。 說是巾幗人物也不為過的。 張德憶起半年的舊事,順帶也想起當時齊王妃嘴里喊的那聲‘趙晏清’。 當時他沒有什么感想,事后卻越想越奇怪。 為什么齊王妃嘴會喊出睿王的名諱。 張德還知道不但是他奇怪那一聲睿王名諱,有幾回齊王妃跟著太后過來的時候,偶遇萬鴻羽,萬鴻羽看她的目光同樣帶著幾分疑惑。 他疑惑不得而解。但這事過后,明宣帝也從未說過什么,待這位齊王妃仍是十分親切,他就只能當自己什么也沒有聽到。 這深宮之中本就是有著數(shù)不清的秘密和不得解的疑惑,裝聾作啞,他們也能活得更久。 初芙嫻靜地喝茶,對張德的探究也不深想,她面上平靜,劇烈跳動的心臟卻早出賣她了。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趙晏清。 他要回來了! 補了他心中護國衛(wèi)國的遺憾,再度成為百姓中心目中的英雄凱旋! 初芙就想起太子最初到陸家的時候,她全身血液都為他的英勇與大義沸騰著,為他的欽佩還歷歷在目。 她的夫君,一直都是英雄。 初芙抿了一口清茶,笑意再也止不住從眼中溢出,染著眉梢,心神為他向往。 九月十六日這日,戎守大同的齊王歸來,帝王親迎,百官夾道恭賀。京城里的百姓都齊在街上看熱鬧,可謂是萬人空巷。 在宮中的初芙卻還是家常打扮,在景和宮的庭院里慢悠悠修箭盆栽,元寶和金子在她腳邊慢騰騰追逐玩鬧著。 元寶冬眠醒來的時候,一睜開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又到了陌生地方,用了些時間才再習慣,才算不總躲在缸里。 正午的時候,蘇葉得了消息前來稟報:“陛下中午扮了慶功宴,殿下怕是要下午才能回宮了?!?/br> 初芙就丟了剪子,簡單用過午飯后轉(zhuǎn)身就去了小廚房。 趙晏清從宴席脫身的時候已是一個時辰之后。 他被灌了不少酒,還是自家父皇領(lǐng)的頭,走路都腳下輕飄飄。沿著朱紅的宮墻走至景和宮大門時,他腳下頓了頓,似乎有種近鄉(xiāng)情怯之感,不由得伸手去整了衣冠才再往前走。 景和宮的景致和他離開前無差,唯一多的是庭院里種了幾缸睡蓮,如今過了花期,是放了錦鯉。 魚兒在水中嬉戲,不是拍出好聽的水聲,在這安靜的小院里就十分清晰,讓人心中安寧。 正殿的門關(guān)著,他在想初芙這點應該是在午歇。 想到半年不見小妻子,每半月就能收到她送到軍中的衣衫或護膝或糕點等物,他被相思堵滿的心田輕顫。 他腳下當即快了兩步。 當他走到門口時卻是聞到一股香味,是食物的香味。 他眸光閃了閃,再也不猶豫推開殿門。 陽光自他身后涌入,照亮了殿中的坐著的人。 眉眼恬靜的女子坐在一方小爐前,邊上還擺了小案幾,案幾上放著幾樣食材。而小爐上正熬著湯,咕咚咕咚地冒著熱氣,他聞到的香味正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初芙仿佛不知道他進來了一樣,正用長筷子慢慢的挑起面條,放到青花碗里。她手指纖長細白,托著碗的時候,碧色與雪色交映得讓人挪不開眼。 趙晏清腳下仿佛也被什么拌住了,就那么站在原地,再也邁不開一步來。 他就那么傻傻地看著她在碗里添加食材,火腿rou、由雞腿rou撕成細細的rou絲,一小搓辣子,再澆灌用大骨熬制的高湯。 最后是澆上紅油,撒了翠綠的青蔥。 初芙看著誘人的湯面,微微一笑,端到一邊的八仙桌上,這才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她走到他身前,細細端詳他。 曬黑了,但壯實了,凝視她的雙眸仍那么專注,他的世界就剩下她一個似的。 她朝他抿嘴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貼到自己臉頰上:“趙晏清,你回來了。” 趙晏清亦朝她一笑,眸光繾綣,語調(diào)繾綣:“我回來了。” *** 是日,明宣帝下旨將四子齊王記入劉皇后名下,冊封為太子,入主東宮。廢太子失德,降爵至郡王,封號康,封地甘肅。 趙晏冊封為儲君第三年春,明宣帝宣布退位尊為太上皇,趙晏清登基為帝,改年號明和。 *** “娘娘,您慢些!您現(xiàn)在可不能跟著跑?!?/br> 清翠的草地間,初芙手里扯著紙鳶的線,身邊是一位眉開眼笑的婦人,正抬頭高興望著晴空中高飛的紙鳶。 蘇木蘇葉心里發(fā)顫地跟著兩人身邊,眼晴都盯著初芙才顯懷的肚子。 這是正值一年踏春的日子,趙晏清帶著有身孕四月的初芙到岫云觀。 明宣帝退位,便搬出皇城,在這岫云觀行宮里頤養(yǎng)。今日帝后二人正是來探望。 初芙扯著絲線笑得高興,她身邊的婦人亦笑得高興,趙晏清在邊也微微地笑,絲豪沒有丫鬟們的緊張。 太上皇望著兒媳和神色如同孩童一般的發(fā)妻,心中感觸。 劉皇后在他退位后亦尊為太后,與他一同搬出了宮,以前瘋癲之癥已有好轉(zhuǎn),不過卻是心智倒退到如同孩童一樣。 高興就笑,不高興了就哭,兩個兒子也不記得了。 太上皇正想著,劉太后突然就哭了,眾人看去,發(fā)現(xiàn)是紙鳶飛得過高,線斷了。 劉太后望著飛走的紙鳶落淚,初芙一時也怔住,趙晏清想上前,太上皇此時卻攔了他:“你們也該回宮了,去吧。” 趙晏清看了看宮人怎么都哄不停的母親,最終還是拱手告退,扶著妻子慢慢往離去的方向。漸行漸遠中,夫妻倆聽到了太上皇輕柔哄慰劉太后的聲音,兩人無聲對視一眼,笑容洋溢在臉上。 趙晏清一手輕輕摸了摸她微隆的小腹,說:“等他出來的時候,你表兄的慶哥兒該滿歲了,兄長的孩子也該是滿月的時候?” 初芙聞言瞥了他一眼,好氣又好笑。都多少年了,對陸承澤那倒霉表哥還總帶著敵意,什么叫你表兄。 她無語間算了算日子,又綻放出來燦爛的笑來:“是啊,正是熱鬧的時候?!?/br> 讓人期待。 —正文完— 第101章 番外:陸承澤(一) “姑娘, 有人送了十兩銀子到門房, 說是還給姑娘的?!?/br> 常梓彤正在廊下逗只著紅嘴鸚哥,就見丫鬟手里捧了十兩銀子送到跟前。 她柳眉微微一挑, 圓圓的杏眼帶著疑惑:“還給我的?留下名字了嗎?” 丫鬟搖頭,把門房的話學來:“并沒有,門房說是位清俊高挑的公子,那公子留話說謝謝姑娘出手相助,不過他家中尚有薄田,用不上這銀子?!?/br> 十兩……公子? 常梓彤猛然想起來四天前她是給了人十兩銀子,是位年輕人不假。 他當時落魄極了,居然不是家貧走投無路啊。 那就當她爛好心了吧。 常梓彤接過銀子,裝進荷包里。想著回來十兩, 父兄應該不會再罵她敗家,是個散財童女了。 她父親是五城兵馬司的一名千戶,兄長是名百戶, 家中從祖父那代起就謀了五城兵馬司的官職, 襲下來的。再之前,常家祖上是名商賈, 積累了些家財, 即便如今常家父子官職不大, 家中還是算富裕。 而常家都人樂善好施, 經(jīng)常幫助一些有困難百姓, 遇到乞丐流民更是會施銀子。 按常父的話來說, 祖宗留下的家財, 估計再沒一兩代就得給散光了。 其中出手最大方的就數(shù)常梓彤,像這種一仍就十兩的大手筆是常事。 常梓彤接過了銀子,就繼續(xù)逗自家養(yǎng)的鸚哥,鸚哥卻突然拍了翅膀喊道:“清俊高挑的公子?!?/br> 常梓彤被它學的話鬧得一怔,在廊下伺候的丫鬟們都抿嘴小聲地笑。 “姑娘,清俊高挑的公子!” 鸚哥見本來要到嘴里的瓜子停在半路,又扯著嗓著學了一句,翅膀拍得更歡,仿佛是得意的在討賞。 哪知反倒惹得主子瞪了眼,罵道:“你這討厭的,姑娘我就那么缺夫君嘛,你學什么不好學這個!” 說罷,把瓜子一丟,轉(zhuǎn)身就進了屋。 廊下的小丫鬟們呼啦啦也跟著進去,給她又是倒水,又是端糕點的。 說到嫁人,這就是常梓彤的心病。 她今年已經(jīng)過了十五的生辰,卻遲遲沒有人來提親。曾經(jīng)卻也有過一個定親的人,是位秀才。但哪知那個秀才是看中了常家能資助他讀書,故意瞞了本就娶了親的事實。 兩人定下親事,常梓彤就安心等著自己及笄出嫁,那個洪姓的秀才由她家出了銀子在外租了小院,繼續(xù)苦讀。 哪里知道一朝秀才的娘子帶著半歲的兒子找到了京城,再一打聽秀才居然要成為別人的女婿,直接就跑到了常家大門哭??诳诼暵暿枪俦泼?,口口聲聲是常家人硬要捉婿,常梓彤就成了拆散人家的惡毒官家女。 此事一出,常父雖是澄清了是那洪秀才故意使詐,但常梓彤名聲也算是被牽累了。知道常家出了這破事,門當戶對的也沒有人再來提親。 常父因此對讀書人都生了怨,見到個書生從身邊走過都要瞪眼。 常梓彤就那么被耽擱了親事,成了她的心病。 她倒也不是多著急嫁人,就是覺得累得父親兄長抬不起頭來,心里過意不去。 常梓彤因為還的十兩銀子又愁起婚事來,還了銀子的陸承澤卻已回到大理寺衙門,埋頭理擱置下來的其它案件。 自打知道自己上回僥幸逃過一劫,他便痛定思痛,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叫親人擔憂,也要更努力為百姓做實事,為民伸冤! 這樣忙忙碌碌中,朝廷又出了大事,一種名為賽神仙的毒物流傳,禍害了不少人。 其中他識得的林硯就是其中一個,連許廷這幾家施善的商賈都成了牽連。 萬鴻羽接到明宣帝的密令去調(diào)查,錦衣衛(wèi)幾分搜尋中,查到與賈永望有相關(guān)的人,就到了大理寺查一些卷宗。 陸大老爺是知道這事情的,趙晏清如今正式負責此案,私下也跟他說明了情況,讓他留意著。順帶說可以叫陸承澤也跟進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