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未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秦婉還是選擇了撒個(gè)謊來遮掩一下。宋夷光乖巧的坐在一旁,頗有幾分希冀的迎上了方丈的目光,后者略帶了幾分笑容:“既然如此,煩請安定郡主寫下生辰八字,貧僧也好為郡主排一排命格?!?/br> 忙提筆寫下自己的八字,宋夷光心都快跳出來了。想到柳穆清那日說他喜歡她,她便是愈發(fā)的羞赧,盡管她如今還是不知道自己對柳穆清是什么感情,但若是能夠和柳穆清在一起,倒也是開心的事?;蛟S她喜歡,或許她不喜歡,但是兩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不是么? 然而這么幾日,她一閉上眼,就想到爹爹出征前夕,說等自己回來,就帶她去好好玩的樣子,可是爹爹一直沒有回來,一直都沒有回來。 若是柳穆清和自己在一起,他會不會也有一日再也回不來了? 見宋夷光滿懷希冀的樣子,方丈施施然望向了紙上所寫內(nèi)容,眉頭緊了緊又舒展,迎上宋夷光的目光,眉頭緊了起來,旋即雙手合十道:“郡主的八字乃是極好,必能逢兇化吉?!?/br> “果真?”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宋夷光忙問了一句,方丈含笑稱是,她立時(shí)開心起來,抓著秦婉小臂的雙手還隱隱顫抖。若是她并非防人克人之命,那么就算是跟柳穆清在一起,也不用擔(dān)心他會如何了。 積壓在心中好幾日的事一朝瓦解,宋夷光不多時(shí)便脹紅了臉,望著秦婉的樣子,似是十分尷尬,秦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后者輕輕抓住她的手,悄悄說:“阿婉,我餓了……” 秦婉好笑至極,這丫頭是個(gè)貪嘴的人,素來是喜歡吃食的,這幾日又因?yàn)樾闹杏惺拢B平日里最愛吃的也不愿吃了。方丈見狀,忙命一個(gè)小沙彌帶著宋夷光往餐堂去。兩人甫一離開,秦婉便笑道:“多謝方丈大師了,安定郡主這些日子,食不下咽,如今總算是知道自己餓了?!?/br> 誰知方丈的神情實(shí)在難看,深深的望了秦婉一眼,才雙手合十道:“貧僧今日犯了大戒。出家之人,遠(yuǎn)離紅塵世俗,本不該說誑語,只是安定郡主年歲尚小,看得出又是個(gè)性情中人,若是得了這話,不知要傷心成什么樣?!?/br> 秦婉忙追問道:“那方丈的意思……” “安定郡主命格特異,確有防人克人之相,于姻緣上最為棘手?!闭f到這里,方丈臉色愈發(fā)難看了,“若是不嫁人倒也無礙,但若嫁為人婦,郡主命格又兇戾,只怕對方壓不住,輕則厄運(yùn)連連,重則暴斃而死?!?/br> 本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想到方丈素來排命的名聲,秦婉驟然白了臉。方丈搖頭嘆息:“安定郡主是個(gè)性情女子,唯恐她聽了郁結(jié)于心,貧僧并不敢在她跟前道出實(shí)情。然則貧僧犯了不妄語戒,理應(yīng)受罰?!?/br> 秦婉忙追問道:“可有化解之法?” “命數(shù)乃是天生,無法可解。”方丈施了一禮,神色悲憫,“只是命中之?dāng)?shù),不必過分在意?!?/br> 仿佛瞬間落入了冰窟窿里,秦婉覺得呼吸都冷得要命。作為重活一世的人,她可以不信,但宋夷光不可能不信這些。經(jīng)歷了父母接連去世的慘事,宋夷光看著大大咧咧,其實(shí)內(nèi)心對于死亡和厄運(yùn)是極為敏感的。況……秦婉心中也有些毛毛的,若是柳穆清真的因此橫死,那么她重生回來,想要保住所有重視的人的心愿,豈不成了玩笑之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秦婉決定先去找到宋夷光,剛打開門,一人就撲倒進(jìn)來,明擺著就是趴在門上聽著壁角。秦婉被她撲倒在地,嚇得紫蘇杜若趕緊來扶,這才看清是宋夷光。她臉色忽紅忽白:“阿婉……” 秦婉佯作無事,強(qiáng)笑道:“你不是去吃東西了么?怎么又回來了?” “我忘記問你吃不吃了?!彼我墓獬冻鲆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見她如此,秦婉一點(diǎn)兒不懷疑她聽去了,忙要解釋,她忽然眼淚洶涌:“阿婉,我要是把柳木頭克死了可怎生是好?” 她當(dāng)場就哭了出來,秦婉好不焦急,卻也不知應(yīng)該怎么勸,心中后悔不迭。今日分明是為了開解宋夷光,這才將她領(lǐng)到相國寺來,現(xiàn)下卻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她哭得那樣傷心,秦婉一時(shí)也是手足無措,忙將她扶起來,左思右想,還是先扶著她去禪房歇息一下。 自有小沙彌領(lǐng)著兩人往禪房去,一路上宋夷光一直淚水漣漣,可憐的樣子讓秦婉心酸不已。禪房一字排開,是專供香客們歇息的地方,或有好佛的香客想要住在相國寺之中,也都是住在這里。偏巧夏竟成在樹下百無聊賴,而夏昭華則坐在廊下,正在翻閱佛經(jīng),見秦婉和宋夷光過來,宋夷光更是淚眼婆娑的樣子,也是怔了一怔。攔住要去問出了什么事的夏竟成,夏昭華又吩咐下人打了些水給秦婉和宋夷光送去。 正要命人去打水,就見已有人送了水進(jìn)來,一問是夏家的人,秦婉心中稍霽,對這位夏姑娘更是高看了幾分。宋夷光還在抽噎,秦婉難免心中煩悶,搖頭嘆息:“你哭吧,哭累了,我再好好勸你,總歸現(xiàn)下我說什么,你也不會聽的?!?/br> 宋夷光聞言,眼淚更兇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虐了夷光妹子…… qaq不要打你們萌萌噠的歡歡,打也不要打臉 我們的基調(diào)是甜寵~ 小虐怡情,大虐傷身~肯定不會大虐噠~~ 預(yù)告預(yù)告,下章就甜了,真的真的~ 另外,歡歡創(chuàng)建了一個(gè)讀者群~群號為648614836 53 同命 原本今日忐忑萬分, 來了相國寺之后, 宋夷光聽到方丈說自己并不是克人防人的命格之時(shí)十分歡喜, 但沒曾想, 轉(zhuǎn)頭就聽到了實(shí)情,現(xiàn)在眼淚止都止不住。她哭得太厲害了,抽噎不止,秦婉坐在她身邊,并不言語,只輕輕撫著她的發(fā)。 一直哭得渾身發(fā)抖, 她才漸漸停了, 蜷縮在禪房的床上,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秦婉擔(dān)心得要命,更是愈發(fā)后悔不應(yīng)將她帶到相國寺來,如今是愈發(fā)難以收拾了。 臨近午時(shí), 兩人都沒有心思吃飯, 禪房之中安靜如許,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紫蘇和杜若重新打了水要給宋夷光整理, 但無奈宋夷光搖頭, 兩人也不好再上前。一時(shí)間屋中更是靜默,秦婉張了幾次嘴, 也不知應(yīng)該從何勸起。 宋夷光和她不一樣,她不信怪力亂神, 但宋夷光很信,在這樣幾乎已經(jīng)板上釘釘?shù)氖聦?shí)面前,好似什么勸慰的話都變得那樣蒼白無力。 “阿婉?!彼我墓鈧?cè)臥著身子,喃喃的說道,“我往后再也不要見柳木頭了,我不要他死……” “什么死不死的,再沒有這些事。”秦婉啐了她一口,見她眼淚都洇入了被褥,濕了一片,浮到嘴邊的話也只好咽了下去,只說道,“還不到那個(gè)地步,你何必如此?” “等到了那個(gè)地步,我就只能看到他的尸體了?!彼我墓鈸u頭,眼淚更兇了。 不知應(yīng)該說什么,秦婉也煩躁起來,偏巧此時(shí)有人敲門,杜若忙去開門,卻見夏昭華站在門前,還提了個(gè)食盒。那個(gè)食盒好大,夏昭華身量嬌小,讓人懷疑她是否真的拿得動(dòng)那食盒。紫蘇和杜若趕緊接過:“夏姑娘,這東西這樣重,讓姑娘受了累?!眱扇送瑫r(shí)去接,接在手上了還往下落了一下,若非兩人加大了勁兒,只怕食盒非要摔在地上不可。 “無礙,一點(diǎn)也不重。”夏昭華不知是客套還是什么,笑盈盈的說道,將紫蘇和杜若都驚得又望了她一眼,并不言語?!芭R近午時(shí)了,人不吃飯可不行?!彼幻嬲f一面將食盒中的菜肴取出來,都是相國寺的素齋,“我不知二位郡主喜歡吃什么,便都要了些,還是趁熱吃一些吧,如今天冷,吃一些暖暖身子?!?/br> 不料她竟然親自來送吃食,秦婉忙起身道謝。夏昭華笑道:“郡主這聲謝可是折煞了我。”她說到這里,盛了兩碗飯出來,“趁熱吃吧。” 宋夷光側(cè)躺在床上,悶悶的說:“不必了,我吃不下?!?/br> 她方才哭著進(jìn)禪房的樣子,夏昭華還記得,但親疏有別,又是君臣關(guān)系,她到底不能去過問。此時(shí)一見,也覺得宋夷光的確是有些不對勁,沉吟片刻,還是關(guān)切說:“是受了委屈還是遇到了什么煩難?不如說出來,也好過一人憋在心里委屈不是?” “說了也只能自己委屈著?!彼我墓鈸u頭,“阿婉都沒辦法,你就更沒辦法了?!彼f到這里,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夏昭華一眼,“我自己命不好?!?/br> 她雙眼哭得又紅又腫,將夏昭華都驚了驚。秦婉現(xiàn)下也是心中煩悶:“讓夏姑娘看了笑話。” “又有什么笑話可言?”夏昭華看著宋夷光的樣子,不多時(shí)就笑出聲來,宋夷光臉上立時(shí)白了:“你笑話我?” “臣女不是笑話郡主?!毕恼讶A放下手,“只是我想不出,郡主好端端的,怎會說自己命不好?難道是請了方丈大師為自己排命?”見宋夷光神色大變,她知道自己是說對了,想了想,笑道:“郡主其實(shí)不必當(dāng)真的?!?/br> 宋夷光驟然大怒,翻身坐起,指著夏昭華說:“你又不是我,你怎的知道我怎樣想的?你們?nèi)巳嗣己茫膊幌裎疫@樣防人克人,連自己爹娘都克死了……”她越說越傷心,眼淚簌簌。 秦婉現(xiàn)下心煩意亂,夏昭華并未說錯(cuò),但現(xiàn)在宋夷光情緒起伏太大,好話也聽不進(jìn)去。忙對夏昭華歉意一笑:“得罪了,夏姑娘還是出去吧。” “若郡主信得過臣女,就讓臣女來勸勸安定郡主吧?!毕恼讶A望著秦婉,并不為宋夷光的話著惱,“總歸……臣女那傻侄子還等在外面,要臣女進(jìn)來問一問,到底怎么了?!彼f罷,自行走到床前,摸了手巾給宋夷光,后者氣呼呼的,立時(shí)就將手巾給扔了:“不要你笑話我?!?/br> “臣女為什么笑話郡主?你是君我是臣,在今日之前,你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做什么笑話你?”夏昭華也不生氣,還是笑著,宋夷光也知道這話有理,抽噎了幾次,到底沒有說話。 “那些命格命數(shù)之理,聽一聽就好了,未必要當(dāng)真的?!毕恼讶A笑道,坐在床邊的腳踏上,重新取了一張手巾給宋夷光擦淚,“郡主說什么防人克人的話,這話才是好笑。”見她要惱,又忙說下去,“郡主得出這樣的話,不過是為了父母雙亡之事,實(shí)則完全不必想這樣多。算來我比郡主還慘些,先是跟我定親的那小子死了,接著父母爹娘也一年之內(nèi)都合了眼。真要這樣算,我才真是防人克人?!?/br> 聽她這樣說,宋夷光總算是心中好過一點(diǎn)了,好歹有個(gè)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她吸了吸鼻子:“那你一點(diǎn)不擔(dān)心么?若真是防人克人,又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