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我從不擔(dān)心這些?!币娝敢庹f話了,夏昭華笑盈盈的給她擦干眼淚,又讓人絞了濕帕子來給她敷眼睛,“生死有命,絕不是因我一人能改的。況我還有哥哥嫂子,還有個傻侄兒,一家子幸福美滿,我若是為這些傷神,才劃不來?!?/br> 宋夷光搖頭:“你比我強些,我什么都不剩了……” 見她又要開哭,眾人無聲一嘆,夏昭華則擺手示意眾人不必說話,笑道:“什么都不剩了?陛下和太后若是不疼你,你今日怎能當(dāng)上郡主?連和寧郡主也在這里陪著你,你都全忘了?郡主是個聰明人,也不必我再喋喋不休的說下去。” 宋夷光輕輕的“嗯”了一聲:“可是……我親耳聽到的,方丈說我確實有防人克人之相,要是克死了我在意的人,怎么辦?” 她話中隱隱又有了些哭腔,見能讓她這樣上心,且她并不說是誰,只怕是心上人。當(dāng)下看向了秦婉,秦婉今日本是煩躁,但見夏昭華三言兩語竟然將宋夷光的情緒安撫下來了,著實對這位夏姑娘生出了感激。又聽宋夷光說這話,也說:“那樣多年都相安無事,總不能因為你得了個八字命數(shù),就立即克住了吧” 這下宋夷光不說話了,夏昭華不動聲色的起身,引了秦婉到外面去站定:“郡主,我雖不知安定郡主所言那人是誰,我也不便細問。但郡主不妨使個法子,讓安定郡主徹底斷了這個心結(jié)?!彼f到這里,附在秦婉耳邊說了一通,“郡主不如如此行事,也好了斷了安定郡主的心結(jié)。恰如郡主所言,即便真要相克,早就克了,怎會等到現(xiàn)在?” 秦婉細細聽完夏昭華的話,頓時笑出聲來:“好個夏姑娘,這法子倒是滴水不漏,若是此次,能讓夷光免了這心結(jié),我必有重謝?!闭f罷了,她又叫道:“紫蘇,去請方丈來一趟?!?/br> 不知兩人打什么啞謎,紫蘇忙去了,宋夷光躺在床上遮著眼睛,夏昭華和她說了幾句,也就起身告辭。急得宋夷光叫道:“夏jiejie,往后我們還能見面么?” “自然可以的。”夏昭華笑道,又對秦婉點了點頭,輕聲說,“郡主可要依計行事?!闭f罷,又向宋夷光和秦婉告辭,這才去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秦婉樂得直笑,不免覺得這位夏家姑娘著實是個厲害人,心思這樣縝密。正值此時,紫蘇從外回來,身后正是方丈,秦婉忙迎了上去,遠遠的離開禪房,笑道:“方丈大師,不知可否幫本郡主一個忙?” 宋夷光取了濕帕坐好,百無聊賴的想著今日的事。夏昭華的意思她明白,她并非是一無所有,但正因如此,她就愈發(fā)的擔(dān)心,若是柳穆清真的被自己波及,那可怎生是好?正想著,秦婉便領(lǐng)了方丈進來,后者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安定郡主可好上一些了?” 宋夷光點頭,復(fù)又搖頭,并不說話。秦婉則笑道:“方才安定郡主聽了方丈的話,認定自己防人克人,生怕傷到了在意的人,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場。偏巧我聽一位jiejie說,既然如此,不妨算一算對方的命格,看看是否相克。我尋思著也是這個道理,這才求了方丈大師來。”她說罷,提筆將柳穆清的八字寫下,宋夷光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真的記得他的生辰八字。” 她自然是記得的,她和柳穆清自小及大都在一處,對于柳穆清何時所生是再清楚不過了。況且今日萬事俱備,只差將宋夷光這個小丫頭哄騙入套。故此,她輕描淡寫的說道:“自然是記得的,難道你能記得比我清楚?” 宋夷光哼了一聲:“阿婉你就欺負人!” 抿唇直笑,秦婉將寫好的生辰八字交給方丈大師,后者接過之后,默默的算了算,臉色立時又變,看得宋夷光不免緊張起來:“大師,你今兒騙了我,可不能再騙我了……” “郡主說笑了?!狈秸陕畔铝藢懹辛虑灏俗值募垙?,臉色十分凝重:“雖不知這位是誰,若是個女子,這八字倒是極好,一生富貴,無病無憂。但若是個男子,便是大兇之兆。” 臉兒都給他唬白了,宋夷光差點坐不住,忙問:“他會有血光之災(zāi)么?” “回郡主的話,并非是有血光之災(zāi),而是,身邊最親近的人會有所不妥?!狈秸蓳苤种械霓D(zhuǎn)珠,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宋夷光急得額上冷汗頻出,拉住秦婉的手,“阿婉,這可怎么辦呀?” 秦婉悄聲說:“你就是個克人防人的,還擔(dān)心別人?”一席話讓宋夷光臉兒頓紅,苦兮兮的坐在位子上。見宋夷光老實了,秦婉則問道:“那……若是此人和安定郡主的命數(shù)遇上了,誰更能存活?” 方丈似乎沒料到她要問這個問題,手中轉(zhuǎn)珠轉(zhuǎn)了好幾圈后,雙手合十笑道:“這個……郡主不必擔(dān)心此事,安定郡主和這位的八字雖硬,但遇強則強,若真是兩人命數(shù)相遇,反倒是生出無盡的生機來?!?/br> 宋夷光聞言一個激靈:“意思就是說……” “貧僧之意,就是郡主和這位郎君的八字很合?!?/br> 宋夷光喜得要拉秦婉,忽又想到上午的事,半信半疑的看著方丈:“大師,這是真的么?別又拿我開心呢。” “出家人不打誑語?!狈秸尚Φ?,慈眉善目的樣子十分有說服力,宋夷光這才笑起來,拍手說:“方丈是德高望重的大師,若是騙了我,那就是犯了不妄言戒,佛祖會責(zé)怪你的?!彼残斡谏?,忙要出門去,隱隱的還聽她說要去柳家。 這丫頭到底是沒什么心眼。秦婉在心中說道,方才夏昭華附在她耳邊,就是讓她想法子得了宋夷光心中那人的八字,然后和方丈合力演一出好戲,不管方丈說什么都好,只要讓宋夷光信了她和柳穆清八字很合就成。出家人慈悲為懷,方丈自然不忍宋夷光如此消沉。秦婉起身笑道:“多謝方丈了,今年我會給相國寺捐出許多香火銀的?!?/br> “郡主言重了,出家人不打誑語?!狈秸墒┦┤黄鹕恚瑢η赝袷┝艘欢Y,“貧僧并未有半點虛言,這位公子八字的確很硬,渾然的克妻之兆。以命數(shù)來說,若是這位公子娶親,只怕新婦活不過三年。但偏巧,此人和安定郡主八字相合,生出無窮的生機來,若能成其好事,必然一生和睦,子孫滿堂。” 聽罷他的話,秦婉忽的笑出聲來:“方丈的意思……他二人八字都硬,但卻是最為相合的?” * 自打九月廿七在東宮分離之后,柳穆清便陷入了一種很焦慮的狂躁之中。宋夷光一直不肯見他,捎去的信也從不回,讓柳穆清萬分焦急。他往日也不知道,宋夷光那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還有那樣細膩的小心思。 他想跟宋夷光在一起,他會一輩子對她好的,只要有宋夷光陪著,他愿意一輩子不納妾。但是宋夷光一直不愿給他正面回應(yīng),讓柳穆清焦慮得要命。 他實在看不進去書,將手中的書扔了,正巧打在進來傳信的小廝頭上。那小廝慘叫一聲,捂著痛楚:“大爺,和寧郡主和安定郡主來了。” “婉兒和夷光來了?”柳穆清大喜之下,趕緊起身,小廝應(yīng)了一聲,尋思著竟然連自家大爺都變得要扔?xùn)|西打人了,實在是匪夷所思。柳穆清顧不得他,忙迎了出去。這么多日子,他不上不下的吊得十分難受,現(xiàn)在宋夷光卻親自來了,他很想她…… 剛從書房出來,就見宋夷光圓滾滾的小身子跑得飛快,柳穆清大喜:“夷……”連那個“光”都還沒叫出來,宋夷光就撞入他懷里,小胖手用力摟住他的脖子:“死木頭,我愿意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甜了qaq 我們婉婉和醋缸還任重而道遠 54 賞雪 柳穆清將宋夷光抱了個滿懷, 懷中溫軟一片, 她緊緊摟著自己的脖子, 踮著腳想要將下巴放在他肩上, 奈何身高實在不允許,踮了好幾次腳也沒成功,宋夷光頓時著惱,一腳蹬在他腳背上:“你就不能低一點么?” 柳穆清忙放低了身子,摟著她問道:“你真的愿意嫁?答應(yīng)了我,我可就再也不會放你走了?!?/br> 宋夷光一口咬在他肩上, 嚷道:“你怎的這樣煩, 答應(yīng)你了就是答應(yīng)你了,怎的還要問東問西?”說到這里, 又推開他,“硌牙,你走開?!?/br> 她這些日子心中擠壓著事, 瘦了一些, 柳穆清忙將她拽回來:“既然答應(yīng)了我,怎還叫我走開?”說到這里,他略紅了臉, “你總說我手無縛雞之力, 我自然不能讓你看扁了去?!?/br> 尤其是宋夷光每次都說他不如衛(wèi)珩,婉兒說自己不如衛(wèi)珩也就罷了, 連宋夷光都這樣說,讓柳穆清憋了一口氣, 自然開始鍛煉。 宋夷□□哼哼的錘他胸口,的確yingying的,她微微紅了臉,低頭攪著衣角:“我餓了……”相國寺的素齋雖然好吃,但她心中有事,也吃不了多少,現(xiàn)下得知她和柳穆清八字相合,方才的陰郁心思也蕩然無存,自然而然就餓了。柳穆清忙讓人給她準(zhǔn)備了一桌子吃食,宋夷光美美的去吃,還不忘招呼身后的秦婉。 因為前些日子這丫頭死活不肯松口,但今日忽然改了主意,讓柳穆清又驚又喜,驚喜之余,自然要知道始末,忙向秦婉問了。將今日之事和盤托出,秦婉笑道:“誰成想夷光竟然真是命途不順,我本來都無計可施了,所幸夏姑娘聰慧,想了個瞞天過海的法子。若非如此,倒還不知你倆八字雖都硬,但勝在相生,還是莫要禍害別家好兒郎好女兒,快湊一塊過一輩子吧?!?/br> 不想竟然是夏家的姑娘出了主意,縱然陰差陽錯,但柳穆清對夏昭華仍是充滿了感激,尋思著定要好好報答。里面宋夷光又開始叫喚,他倆忙進去陪她一同吃。 待第二日,柳穆清則向祖母和父母表示了自己想娶宋夷光為妻,將柳老太太給震驚了。她素來是想要孫兒和外孫女成其好事,那樣能將婉兒看顧在身邊,她也放心??v然也很喜歡宋夷光,但柳老太太到底更不放心秦婉,生怕她來日出嫁給人欺負了去。想了一晚上,柳老太太總算是松口了。 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京中素白一片,皇帝偶然發(fā)了興致,要到京郊的碧波池賞雪去。因太后身子有些不爽,也就不去,只讓皇帝將宋夷光帶去。因是皇帝出行,所以隨行之人甚多,皇后、雍王等人都隨行在內(nèi),御林軍幾乎里三層外三層將這些皇室親貴的車駕給圍了起來。 因出門得早,秦婉和宋夷光并雙生子都在車內(nèi)睡覺,一直到了碧波池,四人才悠悠醒轉(zhuǎn)。碧波池乃是京城的盛景之一,一年四季皆有美景,池水本就層次分明,一池之水,竟有幾種不同的色澤,昨夜的一場大雪,讓湖水都結(jié)了冰,雙生子在湖面上又蹦又跳,嚇得秦婉忙讓乳母去看顧著兩人。 皇帝今日心情很好,望著自家弟弟,便笑道:“柳家竟請了你做說客,要將夷光給娶回去?”因宋夷光養(yǎng)在太后膝下,這幾日里,柳重錦和柳夫人托了雍王,請他進宮向太后提親。惹得太后這幾日對這個一向疼愛的小兒子那是越看越不順眼,直說宋夷光還未及笄,年歲小了些,然而雍王一派不理解的樣子,直說先定下來也無妨。 然后就被親生母親給找了個由頭,攆出懿寧宮了。 從未在母親這里吃過癟的雍王自然尷尬,皇帝愈發(fā)高興,笑道:“夷光是母后養(yǎng)大的,怎能舍得她?你啊,就別不開眼在母后跟前提這事了。”說到這里,皇帝朗聲笑起來,儼然是滿心歡喜的看弟弟笑話,雍王有苦難言,只能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