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節(jié)
指了指那馬路,健談地說道:“當(dāng)初工部過來測量時,我就跟蕭淑妃說了,這肯定是李弘那小兔崽子弄的,修這蜿蜒曲折、連綿不斷的路,肯定是為了以后他嘴里那什么汽車能上庭院門口。跟我說說,是不是這么想的?” “知子莫若母啊,就是這個意思,當(dāng)初沒有告訴您,是怕兒臣萬一弄不好這汽車,到時候讓您失望,所以就想著等以后弄好了后,再告訴您?!?/br> “看起來也快了,就是有點兒太吵了,午睡都不得安寧?!蔽涿囊贿叡г怪枪げ啃蘼烦车剿缢?,一邊圍著李弘停在山腳下的汽車轉(zhuǎn)著圈打量。 李弘無奈的搖搖頭,還嫌太吵啊,本來一年的工期,拖了兩年了都沒有干好,還不就是因為怕吵到了龍媽您,所以這修路,完全是看她的心情,心情好了讓工部修,心情不好了工部連動一塊兒石頭都不行。 所以這都拖到現(xiàn)在了,整個工期還需要大半年才能完工。 第1001章 一千零一夜之往事 李弘一腳踢開了想要跟著上車的小白起,小白起也不敢反抗,夾著尾巴向旁邊躲了躲,而后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武媚,似乎在求助,也似乎是在向武媚告狀,自己被人踹了。 不過好在武媚的注意力并沒有在小白起的身上,隨著李弘把后側(cè)車門打開,武媚則是先探頭看了看里面,腳下的地毯她很熟悉,那座椅也很熟悉,都是用了上好的布料。 而在前面還有兩個座位,在那左側(cè)還有一個圓圈,武媚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只是彎腰探頭看了看車廂里面后,又退出來直起身子,指著汽車問道:“本宮坐這里嗎?看起來還沒有馬車寬敞啊?!?/br> “這頂多算是一輛五人座的車子,后排已經(jīng)算是極為寬敞了,把中間那個扶手拿開,就可以坐五人了,不過現(xiàn)在后面只坐您一人,扶手放下您胳膊拄著也舒服一些不是?!避嚧安A蠏斓拇昂煴焕詈肜_,又把后排扶手給武媚示范了一遍。 似懂非懂的武媚點點頭,又看了看這烏黑發(fā)亮的汽車外殼,而后才在李弘的示意下,彎腰坐進(jìn)了車?yán)铮骸澳阕膬海俊?/br> “兒臣哪有座,兒臣負(fù)責(zé)給您駕車?!崩詈牒呛且恍?,而后把后門替武媚關(guān)上,然后繞著車跑向駕駛席那側(cè)。 武媚的眼光跟隨著李弘,看著李弘圍繞著車轉(zhuǎn)了小半圈,而后在自己的左前側(cè),那帶著圓圈的車門處打開車門坐了進(jìn)來。 “倒還是不錯,算是比較舒服一些?!蔽涿亩厒鱽戆l(fā)動機(jī)的轟鳴聲之后,隨著李弘關(guān)上車門,把一切煩擾雜音隔絕在外后,滿意地說道:“梁山雖說很小,但要是想要圍著梁山轉(zhuǎn)一圈,也是挺難的,今日就帶母后轉(zhuǎn)一圈這梁山吧。” “真不打算回長安了?”李弘掛檔,而后握著的方向盤,車輛緩緩起步后,有些莫名的問道。 身后的武媚并沒有答話,中間的后視鏡里,母子兩人都能看見彼此臉上的表情,只是隨著汽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車廂里仿佛也變得更加沉默了一些。 望著兩側(cè)的風(fēng)景,不同于坐在馬車?yán)镄蕾p的時候,在武媚的心里,仿佛此刻道路兩側(cè)的風(fēng)景,是一種她不熟悉,極為陌生,在穿越時光的一種風(fēng)景。 仿佛他們的時間并非是在日晷上一點一滴的移動,仿佛他們的時間在以年的速度,甚至是幾十年、上百年的速度在飛行,就像她現(xiàn)在能夠感受到的速度,就像車窗外的風(fēng)景,一切都變得是那么的不真實,一切都在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甚至不等她看清楚事實真相,一切就都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了。 “長安終究不是最后的歸宿,這里……不才是母后最后的歸宿不是?”時間過了好久,車廂里的母子兩人沉默了很久,武媚像是剛想起李弘的問話,望著車窗外模糊的風(fēng)景,喃喃說道。 “也罷,您在哪,兒臣就在哪兒服侍您?!崩詈胄α诵φf道。 有些事情可以躲避,有些問題可以回避,但答案終究是要浮出水面的,十年的時間,母后忍了十年的時間,自己想了十年的時間,最終,在這一刻,一切都還要回到十年前的原點,回到乾陵那高高的主陵寢上,回到袁天罡的四字讖語上:“天外飛仙。” 也許,當(dāng)世的每個人都是上一世的自己轉(zhuǎn)世投胎,也許,每個人都是在六道輪回中,因善因惡進(jìn)輪回、入六道,為上一世未能如愿之事兒而在重生。 這一世犯下的錯、下一世彌補(bǔ),這一世錯過的緣、下一世再續(xù),這一世愛過的人、下一世重逢,這一世欠下的情緣,下一世償還。 滾滾紅塵之中,數(shù)不清的恩愛情仇、悲歡離合,在大時代的背景下,在歷史與時間的長河里,以一朵朵小小的浪花讓組成了一部蓋世交響曲。 如果真有輪回,如果真有轉(zhuǎn)世,如果黃泉路、忘川河、奈何橋、望鄉(xiāng)臺與三生石真的都存在,也許我們只是忘記了上一世我們是誰。 冥冥之中我們在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做過的每一件事兒,也或許,都是因為與上一世息息相關(guān),也或許九轉(zhuǎn)十世的你,只是不曾記起當(dāng)初的事情。 “玄而又玄,人若是真如你說的那般就好了,那樣的話,本宮倒是要好好想想,上一世,母后到底是誰!”武媚手里多了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放在膝蓋上緩緩打開。 “這個木盒自從白純交給我后,就不曾在打開過,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間帶在身上了?!蔽涿牡皖^,拿出里面的紙張,看著上面的字說道:“袁天罡說了四個字:天外飛仙。李淳風(fēng)留下了八個字:輪回六道、轉(zhuǎn)生九世。倒是與你剛才說的契合了?!?/br>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從母后抱著兒臣到兒臣睜眼的那一刻,兒臣能夠記起很多的事情,甚至知道這天下所有的事情。您不是一直說兒臣當(dāng)太子的時候治理天下還游刃有余,當(dāng)代王的時候還能未卜先知,但當(dāng)了大唐的皇帝之后,在處理政務(wù)上……” “那你說說,母后會怎樣兒?如果……如果你不記得你所記得的事情,如果一切都不曾改變呢?”武媚一只手放在扶手上,透光前面的反光鏡,看著神色有些復(fù)雜的李弘。 “史書上記載的嗎?”李弘放緩了車速,母子兩人依然語氣從容的聊著。 “也許吧,當(dāng)年的你太過于聰慧了,但母后需要當(dāng)年你那么聰慧,甚至再聰慧一些母后也會很喜歡。犬儒者說:大智近妖、大善近偽,你不善但卻近妖,對不對?”武媚表情并沒有顯得復(fù)雜,甚至還帶著一絲的坦然。 “其實大智若愚更好聽一些?!崩詈胩ь^看了一眼反光鏡里面的武媚,笑了下說道:“兒臣自出生就很怕母后,畢竟……母后威名遠(yuǎn)揚(yáng)……” “心狠手辣才對吧?”武媚吃吃的笑了笑,有些自嘲的看了一眼窗外道:“王皇后、蕭淑妃等等,當(dāng)年的皇宮里面處處險惡,母后的出身誰人不知?想要繼續(xù)在皇宮站穩(wěn)腳跟,行常人之事兒的話,母后早是一堆白骨了。你的meimei不足兩月,但……母后不如此,如何立足于后宮,又如何給你創(chuàng)造更好的身份與地位,正所謂母憑子貴,如果不是你太過于小心謹(jǐn)慎,母后或許還不會……但那時候你才兩歲,母后還看不出什么……” “直到那一夜,兒臣在自己的宮殿念了那首詩后,母后是不是就敏銳的察覺到了,其實想要在后宮站穩(wěn)腳跟,憑借兒臣足矣?”李弘苦笑了下,如果這樣算下來,meimei的死,自己也有份。 “這樣想過,當(dāng)我寢食難安的時候,當(dāng)希望能夠再給你生下一個meimei的時候,卻是生下了李賢、李哲、李旦的時候,母后那時候會恨你,如果我早些察覺到你的聰穎,察覺到你近乎于妖、未卜先知時,或許就不會是一個毒婦了?!蔽涿闹糁掳?,喃喃望著窗外。 當(dāng)年自己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兒,致使每個夜晚輾轉(zhuǎn)難眠的時候,每當(dāng)看到李弘等兄妹其樂融融的時候,她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疼,甚至她自己都能夠感覺,她自己的心在一片片破碎。 何況,李治又真的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嗎?或許一開始不會察覺到,或許能夠瞞得過一年兩年三年,但瞞一輩子又怎么可能? 但不得不說,武媚在心里對于李治的感情,以及李治對她純粹的愛,讓她在愧疚之余,接二連三的生育,最終在生下李令月這個公主之后,夫妻兩人才肯罷休。 也算是從那個時候起,夫妻兩人之間,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沒有了隔閡。 “史書并不能真正的評價一個人,何況,在我大唐之前,史書對于您的評價還是很積極正面的,儒家思想的正統(tǒng)還沒有完全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所以您的評價很高,畢竟……”李弘看了一眼身后有些出神的龍媽,頓了下還是說道:“畢竟您可是千古第一女皇帝,除了您,沒有誰能夠向您一樣?!?/br> “女皇帝?”武媚回過神,有些錯愕的看著李弘,難道按照這小子嘴里所說的原有歷史,自己竟然還做到了那一步?又是怎么做到的?自己為何要如此做?自己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怎么會在李治死后,由自己稱帝呢? “是啊,所以兒臣又怎么敢不敬重您,又怎么敢小小年紀(jì)就在您跟前表現(xiàn)的太過于妖孽?” “你已經(jīng)足夠妖孽了,看看宮里那些真正史官的記載,你就知道了?!蔽涿恼f完后,繼續(xù)看著李弘,等待著李弘進(jìn)一步向她解釋,自己在原有的歷史上為何會稱帝稱王。 在她看來,這就像是在聽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但又仿佛是另外一個自己的故事一樣,心里多少有些期待,但絕不至于會覺得反感。 “你們四兄弟是得有多笨,才能讓母后最后迫不得已稱帝,為大唐江山延續(xù)國運(yùn)?!笨粗袷窃诮M織言語,也像是回憶的李弘,頓了下的武媚輕聲嘆息道。 “跟兒臣沒關(guān)系,兒臣四歲當(dāng)上太子,但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就病逝了,被父皇跟您追贈為大唐皇帝,謚號:孝敬,以皇帝之禮葬于現(xiàn)在李曄幫兒臣修建的陵寢內(nèi)?!崩詈胼p松的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而武媚卻是聽的心里一緊一緊的,感到陣陣的不安,畢竟現(xiàn)在李弘已經(jīng)四十歲的人了,如果二十三歲就病逝了,那自己往后的日子又該怎么辦? 親手掐死了一個女兒,難道二十幾年后,又要眼睜睜的看著長子病逝不成?這……這樣的打擊自己是如何承受的呢! “病逝于洛陽合璧宮里的綺云殿可是?”武媚心臟跟著一緊,突然想起當(dāng)年他們在洛陽宮時,因為洛陽一帶久旱無雨,李治私自下令放了那帶著天雷的熱氣球。 而那時候眼看著帶著天雷的熱氣球要飄向他們所在的宮殿,李弘策馬在洛陽宮狂奔,最終阻止了那熱氣球飄向這邊,只是在被李弘射下來時,正好炸毀了合璧宮的綺云殿,連同李弘在那次意外中也受了重傷,在洛陽精心調(diào)養(yǎng)了兩個月才生龍活虎的又開始處處作妖。 “您怎么知道的,難不成您上一世的記憶也有殘存?”李弘笑了下,看著反光鏡里的武媚反問道。 “那年你在洛陽宮求雨,你父皇私自下令放熱氣球,你在綺云殿附近被炸成重傷,母后趕過去的時候,一路上都以為你死了,那時候母后腦海里空白一片,只求老天爺不要把你帶走,真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了你這個能讓母后跟你父皇開懷的太子,以后會是怎樣的光景了。何況,經(jīng)你這么一說,母后也記起來了,那年的你正好是二十三歲?!蔽涿幕貞浿^往喃喃說道。 汽車?yán)^續(xù)沿著梁山行走,而不知道為何,經(jīng)過李令月等人的車隊時,李令月等人竟然沒有阻攔,仿佛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汽車?yán)镉斜菹赂侍髢扇嗽谡務(wù)撎鞕C(jī),所以一個個站在路邊,神情肅穆的行禮,而后望著那汽車遠(yuǎn)遠(yuǎn)而去。 武媚與李弘也沒有停車,母子兩人如今的氛圍有些微妙,像是在共同講述一個童話般的故事,也像是在回憶他們母子之間多年的感情。 “是,兒臣也以為自己逃脫不了歷史的宿命呢,但不想竟然讓兒臣活過來了?!崩詈胍贿呴_車一邊搖頭笑著說道。 “那后來就該是李賢為太子了,難怪李賢當(dāng)年會跟你爭奪太子之位了?!蔽涿母杏X自己仿佛處在一半真實一半虛幻的世界,一些從李弘嘴里說出來的,所謂的原有歷史軌跡,經(jīng)過她的揣測,仿佛能夠找到絲絲端倪。 “李賢因當(dāng)年他所著的章懷注,也被后人稱為章懷太子。調(diào)露二年,父皇因眩暈已經(jīng)無法上朝,朝中之事兒大都由您處置……”李弘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些,畢竟如今不論是母后,還是李賢,已經(jīng)完全不是還處在原有歷史軌跡上了。 “你父皇病重,你病逝,李賢被立為太子,朝政由母后打理。以李賢的性格,既然當(dāng)了太子,自然是要掌權(quán)才行,所以與母后之間便會起摩擦……不會最后還是被母后流放至巴州了吧?”武媚不愧是能夠當(dāng)皇帝的唯一女人,其心思即便是現(xiàn)在也是極為敏捷,順著李弘所說的一點點兒痕跡,就能猜到個大致。 “不錯,李賢流放巴州,后被丘神績逼令自盡?!崩詈朦c了點頭,還是如實回答道。 “就是那個如今任職于李賢王府的丘神績?這是你成心安排的吧?”武媚一愣,想不到按照李弘的描寫,李賢竟然是如此死的。 這個時候,武媚更覺得自己在聽李弘講故事,講一個與自己經(jīng)歷完全不同,但又讓她頗為期待的故事,甚至她隱隱有些期待,隨著李弘繼續(xù)講下去,自己到最后是如何登基為帝的。 車輛圍繞著梁山轉(zhuǎn)了一圈,但并沒有回到庭院的山腳下,武媚沒有說話,李弘也沒有說完,兩人像是心照不宣一樣,汽車便像是順著兩人的心意,緩緩從乾陵的入口處開了進(jìn)去。 這一天仿佛從一開始就透露著一股不同,就像是在半路偶遇李令月她們一樣,進(jìn)入乾陵后的李弘跟武媚,發(fā)現(xiàn)仿佛整個乾陵都變得空無一人。 那常年守衛(wèi)在此處的金吾衛(wèi)一個也沒有看見,甚至連其他人都沒有,整個乾陵顯得很安靜,除了他們母子兩人外,便沒有任何人在此。 “李哲耳根子軟,極易被他人鼓惑,如果你病死了,李賢自盡了,李哲順理成章成為太子后,他是沒辦法治理好大唐江山的,早晚要被他身邊親近之人所害。所以以母后看,最后李哲也是難逃厄運(yùn)吧?不過……”在李弘開門后,緩緩走下車的武媚,皺著眉頭思索了下,繼續(xù)說道:“不過母后應(yīng)該不會加害于他的,頂多也會流放,已經(jīng)逼死了一個李賢了,母后應(yīng)該不會再逼死另外一個了。” 說到最后,武媚已經(jīng)分不清真實與虛幻,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說道:“李旦也一樣,毫無主心骨,跟李令月又走的近,就像你現(xiàn)在這般極為寵愛,早晚啊……也要出事兒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即便是皇家也逃不過這些,所以兒臣多年來,能夠做的,便是讓他們不去觸碰權(quán)利,即便是李賢,兒臣從來就沒有對他動過殺心,哪怕是當(dāng)年兒臣跟您以及父皇,在沛王府被李賢所要挾,兒臣也不曾真正動過殺機(jī)?!崩詈腚p手背后,與武媚并肩,緩緩?fù)昴侵髁昃薮蟮氖T方向走去。 而不知何時,那小白起跟虎妞,卻從旁邊一左一右的緩緩走了出來,就像是極為通靈又極為默契的一樣,虎妞緩緩走到了李弘的身側(cè),小白起緩緩的走到了武媚的身側(cè)。 兩頭被皇家養(yǎng)成了寵物的虎狼,一左一右極為默契的,無聲跟在主人的后面。 “母后想要登基為帝,想必困難會更大,甚至比廢除李賢他們?nèi)诉€要難上成百上千倍,所以想必母后登基稱帝后,也會殺一批人來鎮(zhèn)壓反對之聲吧?”遙望著那巨大的乾陵石門,武媚覺得自己這些話,仿佛沉浸于石門之內(nèi)的李治,完全能夠聽到一樣。 “母后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周,身邊有賢臣也有酷吏,狄仁杰、張柬之、恒顏范、姚崇、敬輝、婁師德等人,都被您委以重用……”李弘看著那巨大的石門,也像是在跟陵寢內(nèi)的李治訴說著。 “酷吏讓母后自己猜猜看,這些年白純手里的精衛(wèi)殺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人,甚至那些人根本什么都沒有做,但是在確定了身份后,都不明不白的死了,后來汪樓曾經(jīng)告訴母后,這些人的死,隱隱約約都跟精衛(wèi)有關(guān)。比如那來俊臣、周興、索元禮、侯思止,還有那薛懷義等等,是不是母后登基后也重用了這些人?既然要重用酷吏鎮(zhèn)壓不同的反對母后的聲音,那么就要有嫁禍之詞才行,所以你就一直反對母后前些年提出來的銅匭對不對?”武媚顯得有些蒼老,摸了摸旁邊小白起的腦袋,又看了看李弘身邊的虎妞。 一頭虎,一頭狼,終究還是虎贏了狼。 “就如同兒臣剛才所言,儒家在占據(jù)了統(tǒng)治地位之后,對您的評價便大打折扣,特別是我大唐覆滅以后,改朝換代之后,在儒家又出了幾個大儒里面,在女卑男尊的觀念越來越盛行之際,對您的評價就越來越有失偏頗了。不過……不論后世如何評論,母后您繼承了貞觀之治的盛世,被后世承認(rèn)有貞觀遺風(fēng)……” “男尊女卑?哼!如果母后真的登基為帝,改唐為周,即便是死后,也絕不會立碑書傳,我倒要看看,他們那些儒家之子,到底會如何來評判本宮!”這一刻的武媚,盡顯其威風(fēng)凜凜、睥睨天下的一面。 即便是旁邊的李弘,以及那一直跟隨在他身后的虎妞,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后退兩步。 “只是世事難料,母后好在,并沒有成為你口中的女帝。大唐覆滅,王朝更迭,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不是誰人能夠改變的,只是……母后對于身后事兒,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如果母后死后,也可以有你這份福緣,母后定會把這一切都記得,母后定會好好的看一看,你嘴里說的那些高樓大廈,那些比你這個汽車更好的汽車,那些能夠載很多人,在天上來回飛的飛機(jī),也更想看看,我們這個地球到底是什么樣子,是不是陸地真的比大海的面積小上很多。更想看看千年以后的世界,是否真如你所言,終于摒棄了禍害我們整個民族千年的儒家學(xué)說,實現(xiàn)了我大唐如今就享有的男女平等?!蔽涿膿崦薮蟮氖T,喃喃自語道。 “男女平等?呵呵,或許啊,應(yīng)該說是女尊男卑才對,一個個男子怕老婆怕母親的比比皆是?!崩詈胪瑯幼叩骄薮蟮氖T跟前,望著那巨大的石門,仿佛一推開,李治便會笑容滿面的從里面走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聽母后的,幫著母后把這梁山,建成母后最為理想的歸宿吧。白起,回庭院?!蔽涿目粗蔷薮蟮氖T,拍了拍,像是跟里面的李治道別。 第1002章 一千零一夜之理想國 興高采烈開過來的汽車,就被母子兩人仍在了乾陵的大門處,而后兩人緩緩沿著回庭院的路,身后跟著一狼一虎往回走去。 世間的事情大概都是如此,當(dāng)沒有完全坦誠相待的說出口時,往往會因為一層神秘的面紗,而顯得詭異以及神秘,但當(dāng)真正的把這一切都攤開了、掰碎了說出來,能夠讓人相信的并沒有太多。 武媚就是如此,雖然說她早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可當(dāng)李弘經(jīng)過十年以后,以這種方式把那種玄而又玄的事情說出來后,她在心里感慨的同時,多少有些覺得像是聽了一次戲文。 只不過是這一次的戲文,少了顏令賓的潤色,少了更多的聽眾,但卻不再是由李弘一個人來獨述,這里面有了她自己的靈魂與性格,或許也有了乾陵里面那位無聲的聽眾。 天氣并不算是很熱,何況他們母子兩人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時,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如血一般的殘陽斜斜低沉在山的那邊,仿佛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也仿佛一個故事的結(jié)局,總是多少有一些落寞與凄美。 小徑的兩邊站滿了金吾衛(wèi),同樣,蒼老垂暮的蕭淑妃也站在庭院的門口,身后有著前幾日過來不久的義陽跟高安。 而李令月、上官婉兒、白純也赫然在列,每個人的面孔上面仿佛都帶著一絲的凝重,仿佛每個人都知道,李弘今日與皇太后,進(jìn)行了一番其他人永遠(yuǎn)不會了解的密談。 所以當(dāng)人們看著兩人悠哉悠哉,時不時還對山下的日暮時分的景色指指點點時,所有的人不知道為何,都是在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沒有人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但每個人卻都覺得今天仿佛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情,一件撥云見日的大事情。 十年前的庭院早已經(jīng)大變樣,但沒有變化的是那種簡約、樸素的風(fēng)格,庭院深深深幾許、落花流水水長流,比起當(dāng)初的一草一木,如今的庭院更顯精致與幽靜。 錯落有致的庭院里的庭院,如同按照它們自己的規(guī)則與梁山的地形排列著,竹子作為梁山最為充足的植物,在庭院里更是隨處可見。 當(dāng)然,還有武媚最為鐘愛的牡丹,只是牡丹花開一季,到了深秋轉(zhuǎn)寒冬之時,能夠看見的,只有被一季殘花埋葬的花梗,枯黃蕭瑟的冬眠著。 像是極為有默契一般,沒有一個人問起李弘,今日跟母后到底說了一些什么,包括白純在內(nèi),雖然她是最為接近真相的一個人,但她卻是一句話也沒有問起。 當(dāng)初的奴婢,如今還是奴婢,只不過,她已經(jīng)由大唐原本千千萬萬的奴婢一員,變成了瀕臨滅絕的唯一一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