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婉公主也沒有法子。

    船夫聽二人談話，趕緊退回船艙，沒錢想坐船，門都沒有，看著穿得光鮮亮麗，原來是個窮鬼，不對，好像是兩個，是兩個人的聲音，但他隱隱只看到一張臉啊，難道他眼神不對勁，拉起簾子，探出頭，媽呀，嚇得他趕緊關(guān)上簾子，俊少年旁邊那人太恐怖了，一張臉，就看著兩排牙齒了。

    顧越流和塞婉站了會兒，絞盡腦汁想法子依舊束手無策，江邊風(fēng)大，吹起顧越流的袍子，他冷得打了個哆嗦，同時肚子不聽使喚咕咕叫了起來，他問塞婉，“你餓不餓?！?/br>
    他最近食量大增，肚子早餓了，但迫切想去通州的信念將其壓了下去，眼下坐船無望，肚子又不受控制了。

    塞婉老實點了點頭，不得不提醒顧越流一個殘忍的事實，“咱沒有錢?！?/br>
    “是啊，沒有錢可怎么辦啊，要不我們先進(jìn)城，看看能不能遇著好心人幫咱一把。”顧越流看來，他和塞婉遇著難處，道明原委的話肯定會有大把的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困境中善待他人，他娘的處世格言，于是他扔了手里的拐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信心勃勃進(jìn)了忠州城。

    “老板，我肚子餓了，身上沒錢，能不能送幾個包子吃?！卑愉伹埃櫾搅魍萄手谒?，眼冒精光的看著蒸籠里熱乎乎的包子，rou香四溢，他搓了搓手，目光殷切的轉(zhuǎn)向老板。

    塞婉站在他身后，楚楚可憐的將他的話重復(fù)了遍。

    煙霧朦朧，老板揉了揉眼，看清來人裝束，臉上的笑即刻換成了愁苦，賣慘道，“少爺哪，我上有老下有小，做的是小本買賣，為了養(yǎng)家糊口，早早就得起來做包子，你忍心不給錢吃霸王包啊，求你放過我吧，掙血汗錢不容易啊?！崩习宄櫾搅鞴笆肿饕荆劭艏t得快淚流不止了，顧越流于心不忍，一個包子才幾文錢，能有多少利潤，他開口要人家?guī)讉€，老板不是虧本了。

    魚rou百姓的事兒是萬萬做不得的，他想了想，繼續(xù)往前走，走到賣粥的鋪子，是個老太爺，頭發(fā)花白，動作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心生同情，繼續(xù)找下家，沿著街道走到盡頭都沒他合心意的，鼻尖充斥著rou香，肚子叫得愈發(fā)厲害，他哀嘆了聲，沒了主意。

    塞婉公主回眸盯著不遠(yuǎn)處的包子，口水潺潺，“顧六少，不如我們偷吧，你跑得快，偷了就跑，老板顧著鋪子的生意，肯定走不開。”

    “不行。”顧越流義正言辭打斷她，“他們起早貪黑就想掙點錢讓家里人的日子好過些，我怎么可以欺負(fù)他們？”

    夏姜芙說過，起早貪黑掙錢很辛苦，他們大多不懂學(xué)問，靠做苦力過活，那種艱辛是走投無路的逼不得已，他生下來就不愁吃不愁穿，比他們好很多倍，用不著他過那種日子，卻也萬萬不能壓榨欺辱他們，偷盜堅決不能做，他撫著肚子，拐進(jìn)另外一條街，和方才的熱鬧不同，這條街清清靜靜的，好些鋪子還關(guān)著，經(jīng)過一處五顏六色的布莊門口，他忽然靈機一動，轉(zhuǎn)頭問塞婉，“公主想不想吃包子？”

    “還用說嗎，咱沒有錢啊?！?/br>
    顧越流挑了挑眉，拉著她衣袖走了進(jìn)去。

    老板拿著雞毛撣子掃灰，剛開門就有客人上門，他笑得臉上堆滿了褶子，“少爺，是買布還是買成衣??？”

    顧越流將塞婉往老板跟前一推，嚇得老板身子直直后仰，后背倒在布匹上，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媽呀，哪兒來的鬼啊?！?/br>
    他以為房上有喜鵲飛過呢，明明是烏鴉嘛。

    被打擊的次數(shù)多了，塞婉已能鎮(zhèn)定面對了，她低頭看了看，站去顧越流身邊，以免真把人嚇?biāo)懒耍瑲⑷艘行套?，嚇?biāo)廊瞬恢滩吭趺磁?，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顧越流扶他站起身，目光打量著墻壁上掛的成衣，琢磨著塞婉身上的那件能賣多少錢，嘴里不忘糾正他，“不是鬼是人，南蠻的塞婉公主你聽說過沒，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能賣多少錢？”他知道身上穿的衣服能賣錢多虧了夏姜芙，顧泊遠(yuǎn)嫌棄夏姜芙穿得太顯年輕不夠穩(wěn)重，時不時就讓針線房給夏姜芙做些老氣橫秋的衣服，夏姜芙不肯穿就讓丫鬟收了拿到布莊賣，得回來的錢她收著。

    顧泊遠(yuǎn)在府里，夏姜芙一年到頭要賣好幾身。

    老板順了順胸口，側(cè)身深吸兩口氣慢慢緩過勁來，指著對面的當(dāng)鋪道，“少爺，您要賣衣服得去當(dāng)鋪，我這是做生意的不假，哪能收人穿過的衣服啊?！彼龅牟记f生意，掃二人身上的衣服一眼就估量得出價格，眼前的少年唇紅齒白，白皙俊朗，看臉就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少爺，身上的衣衫款式新穎，布料乃上等的杭綢，而這種顏色的綢緞，整個忠州城能穿得起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思及此，他語氣轉(zhuǎn)了十八彎，再不能更好，解釋道，“少爺，尋常人家用過的，穿戴過的衣服首飾想換錢，都去當(dāng)鋪，您可以去當(dāng)鋪問問?！?/br>
    至于少年旁邊的黑人，他是看都不肯看的，左右能和這等身份一塊的，想來穿著不會差到哪兒去。

    顧越流轉(zhuǎn)頭看了眼對面，一條街都沒什么人，對面當(dāng)鋪倒是有人排著隊了，他道了聲謝，拉著塞婉走了出去，塞婉不肯，甩開他的手，“你為什么要賣我的衣服，你的衣服也能賣錢啊。”

    “我的衣服是我娘吩咐人特意做的，和我三哥四哥五哥是一樣的顏色款式，當(dāng)了我娘會難過的，你的就不同了?！?/br>
    塞婉想想也是，她有哥哥沒有姐妹，沒人和她有同樣的衣衫，“也是，我的衣服獨一無二，肯定更值錢?！?/br>
    物以稀為貴嘛。

    顧越流沒反對，和塞婉老實排好隊，輪到他們時，當(dāng)鋪的掌柜怎么也不肯做他們的生意，嫌棄塞婉太黑了，衣服落到他手里沒用處，當(dāng)鋪收了東西，也要重新流通到市面上的，塞婉這么黑，她的東西估計很難流通。

    流通不了，當(dāng)鋪就虧了，虧本的買賣，掌柜的怎么可能答應(yīng)。

    但顧越流不依不饒，站在那不肯走。

    “少爺，她真不行，如果你身上這件，二十兩小的都樂意?！彼钱?dāng)鋪掌柜，哪兒會沒有眼力勁，少年身上的衣衫勾的是金絲線，沖著金絲就能賣不少錢，更別論還是上等的杭綢料子了，二十兩的價格他都給少了，至于黑人，他不想看也懶得看。

    顧越流皺眉，拉過塞婉仔細(xì)比劃，“掌柜的，你好好看看她身上的衣服，是京都時下正流行的款式，再看袖口縫的金絲線，金絲勾勒的花骨朵，再看裙擺，還鑲嵌了寶石的，你別看她的臉，只看她的衣服，真不值錢嗎？”

    擔(dān)心掌柜的被嚇到，他抬袖子蓋住塞婉的臉，讓掌柜大大方方的看。

    別說，裙擺上還真鑲嵌了寶石，掌柜的略有猶豫，顧越流看他面色有所松動，掀起裙擺，讓掌柜的自己數(shù)，“你好好數(shù)數(shù)，是南蠻盛產(chǎn)的綠寶石，光是寶石都能當(dāng)不少錢呢，你看著給個價?！?/br>
    掌柜的伸長脖子，認(rèn)真端詳了片刻，比劃了個數(shù)字，“三十五兩?！?/br>
    顧越流喜上眉梢，擺手道，“不用不用，三十兩就夠了?！?/br>
    二十兩給船夫渡他們?nèi)ネㄖ?，十兩用作吃飯住店，畢竟，到了通州城，不知他能不能立馬找到他親爹，要是找不到，還得在通州住下。

    掌柜的目光幽幽看了他眼，“三十兩？”

    他在當(dāng)鋪三十多年了，頭回遇著客人自己給自己壓價的，“成，你說三十兩就三十兩吧，我讓小二帶你們?nèi)?nèi)室換衣服?！?/br>
    顧越流滿意的點了點頭，拿開照在塞婉頭上的手，朝她擠了擠眼，“怎么著，我有本事吧。”

    “脫了衣服我穿什么？”

    “我去對面給你買件不就行了？”

    他們想著不回來了，當(dāng)?shù)乃喇?dāng)，懷里兜著三十兩，顧越流雄赳赳氣昂昂走進(jìn)布莊鋪子，本著精打細(xì)算的作風(fēng)，他挑了件布莊最便宜的衣服，花了三百多文，和當(dāng)鋪小二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樣，不過塞婉個子嬌小，比小二少用些布料。

    塞婉套上衣衫，渾身輕飄飄的不自在，一出當(dāng)鋪，冷得直哆嗦，顧越流鼓勵地動了動腿，“走，吃了早飯就不冷了，你想吃什么，我請客?！?/br>
    “我要吃包子，喝米粥?！比耠p手環(huán)胸，縮著脖子，朝前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顧六少，為什么是你請客，明明是我當(dāng)?shù)囊路?。?/br>
    顧越流理直氣壯拍著有些脹鼓鼓的胸口，“錢在我懷里，當(dāng)然是我請客了，你放心，這錢就當(dāng)我借你的，哪天我有錢了會還給你的。”

    這話聽著沒毛病，塞婉的注意被香噴噴的包子吸引，沒有多想。

    還是之前的包子鋪，顧越流要了二十個大包，他吃八個，塞婉吃兩個，剩下的打包帶走中午吃，坐船去通州不知要多久，萬一在船上肚子餓怎么辦？

    想著，顧越流很是為自己的未雨綢繆感到高興，他娘要在，他一定要告訴她，他不只遺傳了她的美貌那么簡單，還遺傳了她的聰明才智，瞧瞧他一路準(zhǔn)備得多齊全啊，不遜她年輕時候。

    十個包子有些分量，顧越流讓老板裹了個小包袱提著，邊走邊和塞婉說起通州的事兒，仍然只字不提找親爹的事，出城到碼頭時，天光大亮，江上的霧氣散去，一眼望去，漫無邊際的江水風(fēng)平浪靜。

    碼頭上有許多人，吆喝的船夫，搬運貨物的雜工，行色匆匆的商人，還有依依不舍惜別的親人，顧越流伸了伸懶腰，側(cè)目看向塞婉，在城里沒覺得什么，這會兒有個扛著兩麻袋的男人經(jīng)過，表情和塞婉竟意外相似，他道，“公主，其實看久了，你并非那么丑?！?/br>
    塞婉撫摸著臉蛋，來不及興奮，就見顧越流指著方才經(jīng)過的男子道，“你只是比他丑點而已?！?/br>
    和他們比她丑太多，差距大，心頭受不了，如果找個差距小些的人，塞婉心頭打擊沒那么大吧。

    塞婉：“......”

    還是不聊美丑這個話題。

    “咱不是要坐船嗎，還坐不坐了？”塞婉岔開話，視線落到江邊?？康拇?，一輛輛的船，布置得花花綠綠，讓人應(yīng)接不暇，她提醒顧越流道，“咱不懂水性，得找個水性好的船夫，萬一在江上遇著風(fēng)浪翻了船，船夫能救咱，還得找個老實的，以免他對咱心懷不軌?！?/br>
    聽著前邊兩句顧越流覺得塞婉還算有腦子，聽到最后他就不樂意了，“公主，你是不是想多了，你去江邊照照，誰愿意對你心懷不軌啊?！?/br>
    避都避不及，誰這么傻自己撞上來侮自己眼睛啊，又不是瞎子。

    塞婉一噎，懶得和他爭辯，“你懂不懂怎么區(qū)分好人壞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顧越流哪兒知道，他走向江邊，問了一位穿灰色麻衣的船夫去通州的價格，船夫要價十五兩，比之前那位足足少了五兩，塞婉喜不自勝，不住催促顧越流胳膊，“快應(yīng)下，十五兩，便宜?！?/br>
    顧越流皺了皺眉，回眸嫌棄的瞥了她眼，才多久時間少了五兩，內(nèi)里肯定有什么蹊蹺，塞婉竟聽不出來？他沉著臉，不著急應(yīng)，旁邊的船夫見他猶豫，大聲吆喝道，“少爺，您去通州啊，來我這，我只要你十四兩?！?/br>
    船夫看同行搶他生意，不樂意了，而且其他船夫三三兩兩也過來搶人，他抓著顧越流手臂急切道，“少爺，坐我的船，我只收您十三兩?！?/br>
    “少爺，坐我的，我收您十二兩五百文?！?/br>
    “少爺明明看中的是我的船，你們太不要臉了，趕緊給我走開。”船夫回頭喊了聲大壯，船艙內(nèi)，一個牛高馬大扛著扁擔(dān)的少年跑了出來，怒聲震天，“哪個不要命的和俺爹搶生意，信不信老子打斷你們的腿，散開散開，給老子散開。”

    塞婉驚恐萬分扯了扯顧越流衣袖，太嚇人了，堅決不能坐他們的船，萬一不小心說話得罪人，他豈不是也要將他們打一頓？

    顧越流也是這么想的，他抬腿朝旁邊的船走了兩步，其他船夫立馬有了膽量，“大壯，你好生看看，貴人看不起你們的船，不過隨便問問價而已，像你這樣一言不合動手的，誰敢坐你們的船?！?/br>
    顧越流走到另一座船面前，其他船夫們興奮了，開始拉拉扯扯，拉著顧越流袖子往自己船去，一邊有人拉著走，一邊有人往回拽，顧越流被擠在中間，頭快大了，說什么船夫都不聽，個個搶著做他的生意，嘴里聲嘶力竭喊著十二兩，十一兩，十兩。

    塞婉被他們輕而易舉就擠到了最外層，她心頭不得勁，明明她也是貴人啊，那些人怎么就不拉扯她呢，將她拉上船，顧越流還能不乖乖跟著？于是，她揮舞著手臂大喊，“拉我啊，我和他一道的，我上了船他也會上的。”

    她覺得自己沒有爭風(fēng)吃醋，純粹的想讓大家快點分出個輸贏，顧越流長得壯實，她多嬌小玲瓏啊，輕輕一拉她就跟著走了。

    船夫們抽空瞥了她眼，俱是有些驚愕的神色，搖搖頭，忙別開了視線，“少爺，坐我的船，我只收您十兩，我劃船十年了，從沒翻過船，保證將您平平安安送到通州?！?/br>
    “坐我的，我劃船二十年了，經(jīng)驗豐富，哪怕江上一團(tuán)霧氣我也能渡你們到通州碼頭......”

    你一言我一語，攻勢強硬，顧越流耳朵嗡嗡直鳴，身子隨著他們搖搖晃晃，幾乎快被他們活生生分尸，他偏還不好發(fā)作，頭回見著熱情好客的人，哪兒能發(fā)火讓他們難堪呢，而且他們給的價格一個比一個低，擺明了真心想幫他，對他好的人，更不能發(fā)火了，不僅不能發(fā)火，還得笑，他咧著嘴，隨著兩邊忽左忽右的力道干笑著。

    不遠(yuǎn)處，幾個孩子好奇看著傻笑的顧越流，年紀(jì)最小的男孩子道，“哥哥，他怎么還笑得出來啊，十兩去通州，分明被坑了，爹爹說過，坐大船的話只要五十文就夠了啊?！?/br>
    年紀(jì)大的男孩忙捂住小弟的嘴，噓了聲，“別瞎說，我看那位大哥哥多半是個傻子?！?/br>
    被人坑了還能笑得跟朵花似的，不是傻子是什么？

    塞婉：“......”

    她扭頭看向不遠(yuǎn)處?？康拇蟠粫r有人上去，她扯著喉嚨道，“顧六少，我知道了，坐大船只要五十文，他們故意誆你呢?！?/br>
    船夫們：“......”

    瞎說什么大實話。

    顧越流衣衫被拉扯得歪歪扭扭，領(lǐng)口的紐扣也掉了，他忍無可忍了，憋著氣正欲怒吼，船夫們不知是不是早已意識，幾乎同時松開了手，他憋在嘴里的勁兒沒處撒，差點被口水嗆死，咳嗽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船夫們一窩蜂散開，回自己船艙去了。

    顧越流：“......”

    這熱情，退得比潮水都快。

    塞婉見他衣服皺巴巴的，發(fā)髻都亂了，手背上還有幾條抓痕，忙上前扶他，“你沒事吧，我讓他們拉我他們不聽來著?！?/br>
    “算了，長得好看的人行走江湖就是如眾星拱月的待遇，你不會懂的?！彼贻p時候出門參加宴會，姑娘們拉扯得比這個還厲害呢。

    船夫們回到自己船的面前，重新扯開嗓門吆喝，連眼神都沒給顧越流半個，方才熱情似火，如今冷若冰霜，顧越流算是明白夏姜芙的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人性復(fù)雜，他哪兒參悟得透。

    將手里的包袱給塞婉拿著，他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衫，腰帶還沒拽直，脖子上忽然傳來刺骨的冰涼，他打了個哆嗦，“公主，你冷不冷?！?/br>
    塞婉低頭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刀，“冷，太冷了。”

    “沒事，上船就好了?！鳖櫾搅靼参克?，繼續(xù)整理衣衫。

    “怕是沒那個可能了。”塞婉推了推顧越流胳膊，抬頭看了眼跟前站著的黑衣人，頭皮發(fā)麻道，“顧六少，我們好像遭人打劫了?！?/br>
    “咱又沒多少錢，打劫咱作甚......”顧越流想到什么，抬起頭，驚慌道，“難道是劫色......”

    語聲落下，他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五官粗獷，威猛健壯，頗有些像話本子里的土匪頭子，他碰了碰架子脖子上的刀，扯著嘴角問道，“劫色否？”

    “否。”黑衣男沉聲回了個字。

    顧越流有些為難，劫色還好說，塞婉黑是黑，畢竟是姑娘，做壓寨夫人生兒育女不成問題，劫財?shù)脑?，就難辦了，他懷里的銀子是留著做盤纏找他親爹的，被他們劫走了他還怎么找親爹，于是他大喊道，“有土匪啊，搶劫啊，趕緊報官抓土匪啊......”

    船頭站著的船夫們：“......”

    明明是你們家小廝抓你們回去的好嗎，頑劣！

    顧越流沒料到世態(tài)炎涼至此，他都大喊抓土匪了，周圍的人們無動于衷，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抓走，看黑衣人好像也要過江，因為他們買船去了，對是買船不是租，他求助塞婉，“公主，您身上還有值錢的物件嗎？”

    他們求的是財，給他們就是了，眼下坐船去通州要緊。

    塞婉搖頭，“我唯一值錢的衣服都沒了，渾身上下，沒值錢的了......”

    顧越流長嘆聲，望著江面，“那可怎么辦啊......不對啊公主，你還有樣值錢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