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男友他美顏盛世、重生之先下手為強(qiáng)、有藥、世子韓司恩、傾世眷寵:王爺墻頭見、炮灰逆襲之女配來了、草莓味的甜、重生八零小農(nóng)女、第一道派魔導(dǎo)師!、穿成師徒戀的絆腳石
周行的臉,在劉拂話音落地的瞬間,rou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前日……”方奇然按住周行的手,“前日考生們都未出貢院……” 強(qiáng)壓下火氣,周行點(diǎn)頭道:“不過此句出自《論語》,說不定是那舉人隨意翻書,瞎貓碰了死耗子?!?/br> 不經(jīng)信人言,不因顧忌她的顏面而順?biāo)浦?,僅此就已占了“聰、直”二字。 劉拂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逝,她四平八穩(wěn)坐在那里,正色道:“我當(dāng)與你們說過,天香宴自旱情得解后,便翻了一番的價錢,是廣而告之的劫富濟(jì)貧,用菜錢去買米糧施粥?!?/br> 在眾人點(diǎn)頭后,劉拂又道:“我因覺得事情有異,特問過楊李,說那舉子往日也曾來過,僅是個蹭吃蹭喝說鬧取笑的陪客,昨日卻是昂眉吐氣,整整點(diǎn)了點(diǎn)一桌全宴。” 此話一出,五人皆沉默下來。 饒翠樓的天香宴他們常吃不假,可這價格翻倍的天香全宴,便是出手豪奢如方奇然,也僅在宴請好友時才會考慮。 蔣存拍桌怒道:“莫不是就讓這等買臟的宵小,頂了他人苦盼的機(jī)會!” 見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般無二的難看,劉拂輕嘆口氣安慰道:“只怕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誤會了雇主的意思。” 迎著不解的目光,劉拂解釋道:“他所作乃是上佳,真有如此本事者如方兄徐兄謝兄,并不需花大筆銀錢去買……會如此作為的,定是上榜無望之人。” “都說笨鳥先飛,可一鳴驚人者古往今來,也不過一二。” “我已將他那日觀點(diǎn)全都錄下,若他真為人捉刀,想來在貼榜品讀時,亦會有類似的大作。如果沒有,那便是我多想了?!?/br> 被她一臉信誓旦旦震到無法生出幻想的眾人:…… 他們卻也明白了劉拂的意思。每次鄉(xiāng)試后,都會張貼頭五十名的卷子,此時姓名公開,對上榜之人稱得上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幸事。 而那些平日蠢笨卻名次靠前的,自然會有他昔日的同窗發(fā)現(xiàn)不對。 室內(nèi)一片沉默,壓抑非常。 “科舉,舞弊,今年必將再考,既如此……你們便不能懈怠。” “放心,不會影響來年春闈的?!眲⒎骼^續(xù)安慰道,“ 按著舊歷,若能早早發(fā)現(xiàn),年前就會再考,以免誤了遠(yuǎn)方的學(xué)子赴京春闈?!?/br> 她重重念著“早早”二字,視線掃過眾人,沉聲道:“為穩(wěn)妥計(jì),在事發(fā)之前,還請各位兄長用心讀書,少去詩會文會,茶會花會?!?/br> *** 江水蒼蒼,倦柳愁荷,共感秋色。 “賀兄,久違了?!?/br> 正在與人交談的賀子寅與身后眾人聞聲回頭,恰見一少年正施施然向這邊走來。 少年青袍白靴,高高束的烏發(fā)在身后打著旋兒,像是甩在他背后的落日上一般。 他從遠(yuǎn)處行來,正巧踏著余暉,卻帶著蓬勃的朝氣,比赤霞漫天的美景還要引人入勝。 “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世間竟真有崔宗之這樣的美少年!” “閉嘴?!辟R子寅咬牙打斷身旁的驚嘆聲,抬首挺胸,闊步向來人的方向迎了過去。 “賀兄,小弟不請自來,還望見諒?!?/br> 賀子寅還禮,笑道:“若非不知道賢弟已游歷歸來,帖子早已由為兄親自送至劉賢弟你府上了?!?/br> 與賀子寅隨口談笑的劉拂眼神微錯,似笑非笑地剔了另一旁的三人一眼。 看來有時候有些事,真是冥冥注定,躲也躲不過。 劉拂終于明白,頗知何事可為何事不可違的幾位世家公子,是緣何卷入科舉舞弊案中,且難以自拔了。 作者有話要說: “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一句是杜甫在《飲中八仙歌》中夸贊唐代美男子·太白好基友·崔宗之的,并非本文人物 第72章 哎呀 在場眾人一一通報(bào)過名姓后, 紛紛落座。 “賢弟與我同坐?” 劉拂推拒了賀子寅的邀請:“我與方兄等一起就好?!?/br> 聽她如此說,圍站在賀子寅都松了口氣。 感受到對面戒備神情的劉拂輕笑一聲,頗覺有趣,回了個大大的笑臉后徑直拉開方奇然身邊的凳子, 施施然撩袍坐下。 她才坐穩(wěn), 就被周行握住了手腕。 扇扇子的動作微頓, 劉拂偏頭歪了歪身子。 “阿拂,你怎生認(rèn)識他的?” 就猜到周行會有此一問,劉拂用扇面掩唇, 又向著他的方向靠了靠。 劉拂低聲道:“說是認(rèn)識, 其實(shí)從未會面過……” 兩人距離極近, 近到可以聞見少女身上草木的清香。 她用的,是什么香?聞著像是竹葉……非禮勿視, 非禮勿聞……周行的指尖顫了顫,狀似無意地收回。如果劉拂此時回頭, 當(dāng)能看到一張五味雜陳的臉。 可惜忐忑非常的周三公子,并未迎來那道期盼中的目光。 劉拂打著扇子, 輕聲將自己與賀子寅相識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不過見過一面, 我感佩賀兄才華, 之后一直與他書信相交……” 賀子寅, 常州人士,十七得中舉人,幼年才名比之現(xiàn)在并不在場的神童謝顯還要強(qiáng)上些許??上б贿B三屆都未曾考中進(jìn)士,次次名落孫山, 將一身名氣全部耗盡。 傷仲永一說,直到此時仍穩(wěn)穩(wěn)套在賀子寅身上。只不過礙于賀家在常州不亞于劉家的家世,并無人敢在他面前多嘴多舌,甚至還多有趨奉。 直到建平五十五年的春闈,再不被看好的賀子寅終于一鳴驚人,名列二甲第一傳臚殿前。更以坦蕩之姿贏得了圣上的注意,從此平步青云。 而他同科的榜眼,正是坐在自己身邊的方奇然。 更重要的是,賀子寅是自己恩師的堂兄。也是因?yàn)楫?dāng)年的授業(yè)恩師,劉拂才會知道當(dāng)年廣受贊譽(yù)的清流之首賀大人,便是后來意圖謀反的安王黨羽。 劉拂為了知己知彼,早在一年前聽聞賀子寅來金陵探親時,便使計(jì)與他在定山寺詩書相合,憑書信神交。 也是因?yàn)檫@個緣故,當(dāng)劉拂聽到邀請方奇然等人赴宴的是賀子寅后,才會不顧“在外游歷”的托詞,直奔他們聚會之地。 賀子寅十一年前便已中了舉人,此時既不在家鄉(xiāng)苦讀準(zhǔn)備來年的春闈,又不早早上路趕赴京師,反倒趕在鄉(xiāng)試這么個時間點(diǎn)來了金陵,肯定不是為了游玩訪友。 當(dāng)年舞弊案一事,簪纓之族的公子哥兒們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經(jīng)過今天這場文會,幾乎能確定是賀子寅的手筆。 至于給學(xué)政督查壯膽子畫大餅的人,亦有可能是他。 就老師所言,兩頭騙的借刀殺人手法,正是賀子寅的最愛。 不過這些話,在沒有捉到證據(jù)前,還不能對周行等人說。想起賀子寅與周默存的一段公案,劉拂終于回頭,斜睨周行一眼。 然后就被周行赤紅的臉面驚了一跳。 她換了只手拿扇子,替周行扇了扇風(fēng):“周兄今日可是穿得多了?怎得臉紅成這個模樣?” 坐在對過正與方奇然閑話的賀子寅聞言抬頭,笑道:“想是周兄習(xí)慣了京中涼爽,應(yīng)對起江南的秋老虎沒什么經(jīng)驗(yàn)。” 周行面不改色:“確實(shí)如此,那便勞煩阿拂了?!?/br> 本是玩笑般替他打扇的手一頓,劉拂剃了周行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繼續(xù)體貼入微著。 “這是小弟的榮幸?!眲⒎骱呛切α艘宦?,不帶絲毫感情。 誰讓她與賀子寅鴻雁傳書時,為了拉低對方的防范之心,表現(xiàn)得特別純粹友好呢。 借著扇扇子的動作,劉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坐在賀子寅一邊的人。 他身邊圍著的那群人,她大多沒什么印象,不過大抵可以猜出,其中的大部分應(yīng)該都是此次來參加鄉(xiāng)試的常州學(xué)子——用以佐證的,是其中一位劉拂前世歸鄉(xiāng)讀書時,曾拜見過的“老太爺”——那位老太爺祖籍常州,后在湖州知州手下做了個師爺,自此發(fā)家。 坐在自己這邊的,除了方奇然、蔣存、周行三人外,都是些早已定居在外地,為了鄉(xiāng)試才歸籍科舉的學(xué)子。 第三方人,則是在金陵頗有才名的本地書生。但是不知為何,徐思年這個金陵第一才子并未受邀,而身具神童之名又是金陵知府之子的謝顯也未到來。 一邊觀察眾人,一邊聽他們閑談,一心二用的劉拂靈光一閃,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處異樣。 收回扇子,單手合起后在掌心輕輕一敲,在眾人被這聲突響吸引望向她時,主動權(quán)已自然而然地歸于劉拂手中。 烏木所造的折扇在劉拂白玉似的手指間打了個轉(zhuǎn),扇頭正正巧劃了一大圈,點(diǎn)到了在場所有人。 “賀兄莫不是知曉小弟要來?” 賀子寅不明所以,微笑以對:“為兄并不會未卜先知之術(shù)?!?/br> 劉拂“哎呀”一聲,頗為惶恐的站起身:“可是還有別的仁兄未至,我可不好搶了旁人的座位。” 她坐下后,椅子便被占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以劉拂所知的賀子寅的待人處事之道,絕不會早早就空上一張椅子。 見少年一臉歉意,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滿滿地都是赤子的純粹,賀子寅與他身后的常州學(xué)子全都輕笑起來,宛如看著自家弟弟一般。 反倒是其余兩幫人,大部分都是一臉糾結(jié),看向劉拂的目光宛如見鬼。 他們竟不知道,那個打遍金陵無敵手的劉小公子,居然也會有如此靦腆模樣。 莫不是……真的白日見鬼了? *** 全不知他們心理活動的劉拂,只一臉無措地望著賀子寅。 一般情況下,她這樣不請自來的,要么是被當(dāng)成砸場子的,要么是被當(dāng)作打秋風(fēng)的,再要么,就是被當(dāng)作來攀附投靠的。 僅憑劉拂的衣裳行頭與一身澄澈之氣,在場眾人就無人會以為她是后兩類人。 便是初初對劉拂頗有敵對之心的常州學(xué)子,此時也不會覺得露出這么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少年,會是來砸場子的。 坐在賀子寅身側(cè)的書生先是看了賀子寅一眼,見他沒有什么表示,才拱手笑道:“劉賢弟請坐,不過是加張座位的事情?!?/br> 見這王姓書生很有主人做派的招手吩咐下人,劉拂也確定了他是這場集會的主辦方之一。 王春鐳……常州人……劉拂咧嘴一笑,道謝后乖巧坐下,在腦海中搜索著對方的信息。 質(zhì)疑今科有人作弊的幾個主告中,似乎是有這么一位條件相符的。 舊年案宗中不明記狀告獲勝者的姓名,真是一處大大的弊端。 “是有一位兄臺未至?!辟R子寅解釋道,“那位兄臺是我去歲與你在定山寺分別后,于山腳偶遇的,見他行事磊落文采不凡,很是投契……只是今年因著旱災(zāi)失了聯(lián)絡(luò),等我前日到后,想去請時,才發(fā)現(xiàn)他搬了家。” 他將兩人的對論形容的頗具聲色,在顯現(xiàn)自己的才學(xué)時,也將對方描述得極具風(fēng)骨,引得眾人好奇不已,心存向往。 劉拂合掌笑道:“虧我在金陵游歷許久,竟不識如此妙人,真是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