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有所防備的毒手魔童見狀，雙手成爪，瞬間就將兩件遺骸抓在了手里。

    他正要得意，就見姚仙依一頓不頓地拿起了地上的燎光，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死了。

    這個世界對我又有什么意義……

    ***

    “依依，不要！”

    察覺不對，立刻飛到天衍峰的止嶶仙尊終究還是慢了一息，讓姚仙依傷到了自己。

    “你怎么這么傻！”止嶶仙尊一把抱住姚仙依，搶走燎光扔到一邊，急忙去捂她的傷口，往日清冷的眸子，此刻急地猩紅如血。

    “咳……咳……”

    姚仙依掙扎著推開了止嶶仙尊，跌跌撞撞地站在那里，鮮血灑下，染上了她淡色的衣衫，紅的觸目驚心。

    她防備的看著止嶶仙尊，倒退了幾步，抬手捂上了額頭眉心。

    那里如海嘯般涌來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她的識海，疼得她眼中滿是金星，頭腦又開始眩暈。

    “依依！快讓我看看?！?/br>
    止嶶仙尊又一次上前，卻再一次被姚仙依使勁推開。

    眉心的刺痛越來越劇烈，忽如針扎灸刺，忽如快刀刮骨，不過片刻，姚仙依就痛出滿頭的冷汗。

    “啊——”

    姚仙依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被她雙手捂住的地方，一縷縷地紅光開始透出。

    止嶶仙尊臉色勃然而變，再次上前。

    “姚仙依，聽話！讓師兄幫你！”

    “你走開！”

    姚仙依這次用雙手才推開止嶶仙尊，這讓她一直捂住的額頭沒了遮蓋，引起了一聲驚呼。

    姚仙依的眉心，原本生著的朱砂痣的地方，此刻竟然散發(fā)著熾艷的紅光，那里一滴豆粒大小的紅珠突然從她眉間浮現(xiàn)。

    接著，姚仙依的頭又開始痛起來，就這次感覺更加明顯，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驅(qū)逐她眉心的異物，但那物卻不甘心離開，兩者的較量，讓姚仙依頭痛的幾乎要爆掉，就連止嶶仙尊又過來幫她，她也顧不得了。

    就在她懷疑自己會死在這一刻的時候，腦中突然一股怪異的聲響，就像什么斷裂的聲音傳來，接著，那紅珠就被排斥出了她的眉心，散發(fā)著殷紅的光，不甘地浮在了她的眼前。

    隨著紅珠的脫離，姚仙依識海中轟然一聲巨響，一股強大古樸的力量，裹挾著無數(shù)被禁錮起來的記憶如同洪水般涌進了她的識海。在填滿識海后，又呼嘯著沖進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體內(nèi)的仙靈之力碰到這股力量，猶如冰雪遇到熾陽，霎時就無影無蹤，這還不夠，也許被囚禁了太久，那股力量，在充斥滿姚仙依的身體后，豪不滿足，毫不遲疑地沖出了她的體內(nèi)。

    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除了那顆紅珠，姚仙依身邊的一切都被掃了出去。

    這一切的發(fā)生只在剎那之間，當那股力量沖出來的時候，止嶶仙尊和沖過來搶奪紅珠的毒手魔童，以及看著師父一臉泫然欲泣的華箬芊，全都被那力量毫不留情掃掉。

    山下的凡修們毫無防備之下眼前猛然一黑，當視覺恢復(fù)，便發(fā)覺整個圣靈山都在搖晃著。

    “快看哪兒！”

    有人指向天衍峰。

    人們很快發(fā)現(xiàn)，雪白如劍，直插蒼穹的天衍峰，竟然被什么東西削去了峰頂。

    而峰頂之上，大片大片的空氣詭異的扭曲著，好像是一團無形燃燒的火焰。

    火焰中心，一個衣衫破碎的小姑娘，凌空懸在那里，雙手捂住了眼睛，大滴大滴晶瑩的眼淚，順著指縫，如珍珠般灑落。

    “姚燼！我不值得你這樣?！泵夹母筛蓛魞舻男」媚飳⒛橇０胪该骷t珠緊緊地握在手里，顫抖著地聲音中帶著刻骨銘心的絕望和痛苦。

    ***

    “依依！咳咳！”

    止嶶仙尊不知什么時候又飛了回來，他身上帶著大片的血跡，有他的，也有她的。

    他本想飛到姚仙依身邊，但他一接近空氣中扭曲的地方，身上護體的仙靈之力被就消融殆盡，還好他修為深厚及時退了回來，要是換做他人，此刻恐怕已經(jīng)被那層怪異的東西化的連渣都不剩了。

    “莫承塵，”姚仙依收起悲傷的情緒看向面色越發(fā)蒼白的止嶶仙尊，“抱歉！我不該來圣靈山的。”

    “依依，你別這么說。”止嶶仙尊顧不得危險，又向姚仙依靠近了些，“師兄有辦法幫你恢復(fù)正常的?！?/br>
    “恢復(fù)正常？”姚仙依悲傷的看向手里的紅珠，“什么才是正常呢？封印記憶，從一張白紙重新開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不再關(guān)心將來，也無需為親人眾生憂心，這樣的生活就叫正常嗎？”

    “你……”止嶶仙尊心頭浮起了不好的預(yù)感，“你都知道了？”

    姚仙依看向止嶶仙尊，“知道什么？是我身上的盤古天道碎片？還是咱們腳下這座極天嗜靈鎖神大陣？又或者將來兩個星宇要發(fā)生的碰撞？”

    “你果然都知道了?！敝箮U仙尊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姚仙依再次歉疚的看著止嶶仙尊，“是的，我已經(jīng)恢復(fù)了所有的記憶?！?/br>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敵人！”

    第207章 假或真

    “我們, 從一開始就是敵人！”

    姚仙依清脆地嗓音輕輕地蕩漾在止嶶仙尊耳邊，一遍一遍地沖擊著他的識海。

    終于，他目光平靜的看著姚仙依，回應(yīng)道“是的，我們一開始就是敵人?！?/br>
    姚仙依神情黯然地點點頭,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姚燼不封印她的記憶和她體內(nèi)的法則碎片, 他們本來應(yīng)該是很純粹的敵人, 不，如果姚燼當時能狠心下……他們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姚燼……

    姚仙依的心又開始刺痛。

    她無法怪他，畢竟，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讓她活著。

    可是, 他卻不知道。

    對姚仙依來說，這樣的活著，是比絕望更加可怕的內(nèi)疚與負罪……

    “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止嶶仙尊的話打斷了姚仙依的思緒, “那你就應(yīng)該明白，這樣的你, 我不可能放任離開?！?/br>
    “何必呢, 師兄！”姚仙依苦笑。

    止嶶仙尊神色微冷，“你知道的，極天嗜靈鎖神大陣一旦布下, 便固若金湯，整個星宇內(nèi)無法可解，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另一個星宇的法則碎片暴力毀壞。我不知道這塊天道是怎么融入你的體內(nèi)的，但你是圣靈山唯一的威脅……”

    止嶶仙尊的話沒說完，但姚仙依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會允許有威脅圣靈山的存在。

    “他……”姚仙依強忍著眼淚，“已經(jīng)死了！”

    說完這句話后，姚仙依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將眼淚憋了回去，極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自然也沒了用處，而且，我根本無法控制這道法則，把這樣的我留在圣靈山，你放心嗎？”

    止嶶仙尊看著故作堅強的姚仙依，心中憋悶的難受，卻又不知這難受的由何而來，加之時機不對，他壓下心頭萬千思緒，淡淡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幫你重新封印它的?！?/br>
    “呵——”

    姚仙依冷笑一聲，“如果我不愿意呢？”

    “依依，別胡鬧了?！敝箮U仙尊不悅道：“你應(yīng)該知道，這對你，對……圣靈山，都是最好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姚仙依搖頭看著對方，“對你，對圣靈山，對天道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對我們可不是！”

    聽姚仙依這樣說，止嶶仙尊一向平靜的心緒，突然波動起來，一股無名之火，不知自那里燒了出來，讓他心中燃起從未有過的憤怒，“你們！你們！這么多年了，難道師父與我，還有睿明就不是你的親人，玥兒，葉靖行就不是你的朋友！我們在你心里就絲毫不重要嗎！”

    “師父，師兄，玥玥，葉大哥。”姚仙依被質(zhì)問的心頭砰砰直跳。

    她在天衍峰上空，俯視下界，見昏迷的睿明真人已經(jīng)被弟子救醒，見葉靖行魂不守舍地拿著什么在發(fā)呆，見蘭玥被薛乘風(fēng)死死的抱住，一臉擔(dān)憂的望向自己虛立的方向，

    姚仙依痛苦閉上眼睛，狠心道：“師兄，對不起。謝謝這些年你們的照顧，在我心里你們和我家鄉(xiāng)的家人朋友一樣重要，但是……”

    她咬牙看著止嶶仙尊，“讓我不顧在那個星宇的家人朋友以及億億萬萬的生靈的生死，留在這里茍活，我做不到。”

    “你執(zhí)意要我的敵人嗎？”止嶶仙尊神色依舊清冷如月，只是聲音里有些旁人難以察覺地抖動。

    姚仙依以為他是在最后警告自己，便無所謂地笑了笑，“師兄，當年你們選擇站在天道一邊，合力殺死他，將他的心鎮(zhèn)壓在圣靈山之日起……你們，便成了我的敵人?！?/br>
    止嶶仙尊神色一暗，還想說什么，就察覺到什么，回頭看下身后。

    便見兩個頗為狼狽的人飛到了止嶶仙尊旁邊，正是華箬芊和陰月魔尊的兒子秦衡。

    此時，明圣太子和陰月魔尊還在圣靈山邊緣的位置歷劫，兩人一個曾是是一界之尊的兒子，一個本身就是執(zhí)掌過一界，本身法寶眾多，功力也深厚，尋常仙人經(jīng)歷這樣的天劫大都被劈成焦炭，兩人到一直撐到了現(xiàn)在。

    “師父！你為何還不殺了這個妖孽?！比A箬芊此時已經(jīng)斂去了滿身戾氣，一臉委屈的飛到止嶶仙尊身邊，“你看看她對燎光都做了什么！”

    ***

    燎光。

    上古兇獸梼杌的獠牙所鑄，刀身帶著永不熄滅的火焰，無堅不摧，無物不焚，從太古就流傳至今的神器之一。

    但此刻靜靜被華箬芊握在手里的神器，不但沒了往日兇悍的氣息，那周身的火焰也不見了，不但如此，昔日閃著寒光的刀身刀刃也便成了漆黑一片，簡直就是一柄廢刀，那里還有往日威武不可一世的氣勢。

    止嶶仙尊見到燎光現(xiàn)在的樣子，眉頭微蹙，沒有說話。

    倒是姚仙依，看到那刀卻笑了。

    “你笑什么？”華箬芊用水潤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姚仙依。

    姚仙依沒理她，只是笑個不停。

    華箬芊心頭一怒，再也壓不住性子，就要抽出清霜劍，卻被一臉陰鷙的秦衡拉住了袖子，朝止嶶仙尊那邊示意了一下。

    華箬芊被秦衡一提醒，便冷靜下來，委屈地抿著嘴，看向姚仙依，“不愧是滅世讖語中的妖星，一柄不世神器，竟然就被你這么輕易毀了?！?/br>
    姚仙依停住笑，臉上浮起一層虛無悠遠的神色，她看著華箬芊，又好像目光穿透了她看向遠處，她說：“你知道嗎？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域外天魔！”

    ***

    “你胡說八道什么？”秦衡比華箬芊先一步開口，“如果這世上沒有域外天魔，剛才只身闖圣靈山，來救你的那人是誰？”

    “姚仙依！”止嶶仙尊警告性的看著姚仙依。

    即便真相被說出，也改變不了什么，這樣的秘密還是腐爛消失比較好。

    姚仙依好似沒聽到止嶶仙尊的話一般，繼續(xù)看著華箬芊的方向開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真是十惡不赦、兇戾殘忍、毀天滅地地惡魔為什么會將他的神骸煉化為神器，作為支撐仙魔兩界的界核？又為什么用他的頭骨制成的長生海醞釀能提升修為助人突破大道的極品仙酒長生酒？又或者，為什么太古時期那場元古圣神與域外天魔驚天動地地大戰(zhàn)只有寥寥片語的神話傳說，沒有任何文字記載？”

    華箬芊和秦衡被問懵了，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