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域外天魔真的是遠(yuǎn)古時為禍三界的大惡魔，那他們惡魔被消滅后，不是應(yīng)該將他挫骨揚(yáng)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嗎？

    為什么要將那惡魔的遺骸煉成神器呢？

    還有那長生酒，曾喝過此酒的華箬芊臉色發(fā)白，當(dāng)初她擁有天道賜予的神之眼時就發(fā)現(xiàn)長生酒不一般，當(dāng)時她出于謹(jǐn)慎便決定不喝，但后來，她因為……不得不喝下此酒，除了修為大增，并沒有別的壞處，便將這事拋到了腦后。

    現(xiàn)在想來，知道真相的仙帝為什么會冒險用妖魔的頭骨釀酒呢？

    至于當(dāng)初神魔大戰(zhàn)的記載，這個倒是好回答，傳聞與太古之時，域外天魔突然降世為禍人間，眾神毫無察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人間被毀為廢墟，元古圣神在與域外天魔的交手中隕落，眾神靈也損失慘重，以至于漸漸消亡，到如今只留了自己和明圣太子兩個神靈后裔。大戰(zhàn)之后，天地法則被改變，已經(jīng)不適合生活在凡間的眾神之后便搬去了仙界，自然沒留記載……

    不對！

    華箬芊臉色一白，太古的那場戰(zhàn)爭雖然慘烈，但當(dāng)時幸存的神靈應(yīng)該是不少的，不然神禁之地被毀，他們是沒有能力再建一個仙界的。那問題就很明顯了，既然還有不少的神靈存世，為什么當(dāng)時的記錄沒有流傳下來？

    況且，師父的前世就是上古神靈——羲英神尊！

    華箬芊越想越深，也越來越喘不上氣來，仿佛有尊怪物龐大的陰影壓在了她的頭上，讓她簡直無法呼吸了。

    “芊芊，你沒事吧？”秦衡輕輕握住華箬芊的右手，擔(dān)憂的看著她。

    華箬芊低頭對著他緩緩地?fù)u了搖頭，抬頭看向止嶶仙尊。

    師父，您解釋??！

    只要是您說的，弟子通通相信。

    可是，止嶶仙尊看到華箬芊的哀求后，并沒有斥責(zé)姚仙依胡說八道，而是冷然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即便你說出來，也只不過將所有的人都變成你的敵人，又有什么用處呢！”

    姚仙依嘴角浮起了一朵清淺的笑。

    那笑容極輕，極淺，卻帶著最純粹的崇敬與心疼。

    “因為我替他委屈啊！”

    “委屈什么！那人不是域外天魔又是誰？尊上，你要放任這女人放肆到什么時候？”毒手魔童道心可比華箬芊強(qiáng)上百倍，即便姚仙依提的問題，在他腦海中刮起了暴風(fēng)驟雨，他也不會顯露半點(diǎn)的動搖。

    “你還不明白嗎？”姚仙依指著腳下的天衍峰，聲音凄厲難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域外天魔。什么為禍人間，什么生靈涂炭，什么殘忍邪佞，統(tǒng)統(tǒng)都是假的。真正被他們挖心分尸，鎮(zhèn)壓此山下的，是為你們開天辟地，為你們創(chuàng)造萬物，呵護(hù)你們繁衍創(chuàng)造的那個人?。　?/br>
    ……

    圣靈山的上方萬里無云，空蕩極了。

    當(dāng)姚仙依將這個埋藏了千千萬萬年的秘密說出來后，天地間的萬物霎時寂靜了下來。

    只有不知哪里來的風(fēng)雪，哀戚著，怒號著，瘋狂地在虛空中顯示著自己的悲怒。

    姚仙依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即沒有刻意抬高，也沒有放聲大呼，但圣靈山全是修仙之輩耳聰目明，此時又都全神關(guān)注著天衍峰上的幾人，因此，她的話全都一字不漏的傳到了眾人的耳里。

    看著天衍峰的方向，圣靈山上萬修靈竟然全都猶如被這風(fēng)雪凍住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唯獨(dú)一人在聽到姚仙依這話后，虛脫般跪倒在地。

    澹臺生抬頭，雙手伸向姚仙依的的方向，好似這樣可以抓住她的肩膀，“果然嗎？果然是浮生劍？天地間誕生的第一柄神器，創(chuàng)世之神、眾神之祖元古圣神的隨身佩劍——浮生劍？那柄傳說在神魔之戰(zhàn)中毀掉的浮生劍？”

    見姚仙依沖著他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澹臺生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更加恍惚虛脫。

    “怎么會呢？怎么會這樣呢？那明明是域外天魔??！”

    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問薛乘風(fēng)，問葉靖行，問他身邊的所有人，可是，所有的人都似木頭般站在那里，沒有人能回答他。

    華箬芊此時也一臉煞白，虛空中的身體搖搖欲墜，好似一個不小心，就會掉到那虛掩著虛空的云海里一樣，手里的燎光簡直要握不住了。

    那時，燎光刺透那人血骨透胸而過的感覺還留在手上，華箬芊此時才想起來，燎光在那人消失之后，就跌在地上熄滅了火焰。

    是了，上古時的神器幾乎都是由元古圣神親手打造，一柄噬主噬神的法器，任它法力無邊，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強(qiáng)大的反噬，所以，它自毀了。

    圣靈山下。

    那些僵立的修靈們不比澹臺生，接觸到浮生劍后已經(jīng)受了一次沖擊，心里有了緩沖，毫不知情的他們乍然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真相后，心神激蕩，道心劇烈震動，已經(jīng)快要瘋狂了。

    突然，一道清冷地聲音在圣靈山上空響起。

    “圣靈山下鎮(zhèn)壓的的確是元古圣神的神心?！?/br>
    止嶶仙尊的聲音毫不見惡行被戳穿時的心虛慌張，一如往常的沉穩(wěn)冷冽，竟讓眾人激烈的心神緩緩冷靜了下來。

    “域外天魔也的確是虛假的存在，”止嶶仙尊看著姚仙依，一字一句道：“但上古那場神魔大戰(zhàn)是真的，魔也是真的。一個神靈，即便他創(chuàng)造了眾生，即便我敬他如父如母，但當(dāng)這個神靈迷失本心，步入魔道，便是我的敵人！眾生的敵人！”

    接著，他垂眸看向圣靈山眾修，“那時因這場大戰(zhàn)，凡間人心惶惶，為了撫慰眾人，為了保住圣神的清譽(yù)，幸存的眾神便假托域外天魔作亂人間，元古圣神與域外天魔同歸于盡來安撫凡眾，使其休養(yǎng)生息，恢復(fù)安寧和平。而且，為了防止入魔的圣神復(fù)生，還活著的眾神便布下了這座極天嗜靈鎖神大陣?yán)ё∩裥?，以絕后患?！?/br>
    “不瞞你們，”止嶶仙尊看著山下的圣靈弟子，聲音依舊沉穩(wěn)冷淡，“圣靈山存在的意義便是鎮(zhèn)壓神之心，選你們進(jìn)山也是為此?！?/br>
    圣靈山弟子中機(jī)敏而有慧根者立刻明白了為何剛才站在七十二峰上施展御神訣的不是各峰峰主，而是那些古怪而恐怖的白影了。

    看著開始竊竊私語地眾弟子，止嶶仙尊繼續(xù)道：“往日此事瞞著你們，一來，為了防止有人利用圣神神骸作亂，此事知道之人便是越少越好；二來，此乃上古之禍?zhǔn)拢銈冎篮蟪藬_亂心神妨礙修行外，毫無益處，因此這事便被瞞了下來，這世上除了我和仙帝，再無知情之人?！?/br>
    原來是這樣！

    眾弟子聽到不由都長舒了一口氣，四處亂飛的心，也安然的落到了肚子里，有人甚至更加尊敬師門了。

    原來圣靈山是這樣了不起的存在啊。

    “哈哈……”突然一陣突兀的笑聲在山上響起。

    “入了魔道？”姚仙依雖然笑看著止嶶仙尊，但那笑意里卻隱藏著深深地悲哀，“莫承塵，到現(xiàn)在，你還是這樣的認(rèn)為的?！?/br>
    止嶶仙尊眉頭微皺，并不想和這個活的連他零頭都沒有的孩子爭辯什么。

    他剛要開口再勸她，卻被姚仙依制止了。

    “師兄，我知道你在拖時間?！币ο梢雷旖菕熘?。

    “你在等圣靈山外圍的禁制恢復(fù)，好將我繼續(xù)關(guān)在這里?！币ο梢乐钢约侯^頂上方剛剛又開始隱隱出現(xiàn)的禁制說道。

    見禁制合攏，止嶶仙尊眉頭稍松，勸姚仙依道：“依依，剛才……我已經(jīng)注意到了，你沒有千妖星的本體，便是你身上的異界法則再厲害，強(qiáng)行去破極天嗜靈鎖神大陣也毫無勝算，更何況，你的靈魂已經(jīng)與碎片融合到一處，那靈魂一點(diǎn)點(diǎn)持續(xù)不斷地消磨掉的劇痛，你能受的了嗎？”

    “師兄?！币ο梢酪荒樥嬲\的看著止嶶仙尊，“你是個好師兄！我很感激你這么多年來的照顧，謝謝你！”

    說著姚仙依臉上帶著感激地微笑，向下看了一眼。

    那里，紫閣峰峰下，被薛乘風(fēng)抱住的蘭玥仰頭看著她，一臉的淚水。

    止嶶仙尊心頭忽地浮起從來沒有過的慌亂，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他急速的想著各種可能。

    突然，他猛地看向圣靈山最外圍的碎星峰。

    那里一個白發(fā)及腰一身生箋單衣的男子，突然出現(xiàn)，活動著自己血rou模糊的手腕腳腕。

    見止嶶仙尊看過來，便露出一口大大的白牙笑了，“好久沒出來了，真是看什么都能愛上啊。”

    那笑容，光華朗曜，暖如旭陽。

    “你看，師兄?！敝箮U仙尊身后的姚仙依說：“其實，我也在拖時間。”

    第208章 沖出去

    “你是怎么出來的？”止嶶仙尊一瞬不瞬地盯著曾經(jīng)的昭華上仙, 而今的階下囚君瀾。

    “噢，這個嘛！”君瀾停止了活動身體的動作，雙指放在胸前散落的白發(fā)上一縷，再抬手一根黑色的細(xì)絲就被他夾再了指間，接著就甩著皮開rou綻的手腕, 不滿意的搖著頭道：“雖然是靠這東西出來的, 但送這家伙進(jìn)來的那人也忒小氣, 只給了一點(diǎn)點(diǎn), 開那個狗屁玄冰寒冥鎖鏈太費(fèi)勁，要是他多給點(diǎn)，我應(yīng)該早就出來了。”

    君瀾嘴上雖然抱怨，但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

    姚仙依一眼就認(rèn)出那是屈先生手里的魔絲，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怎么拿到的，但可以確信這人和屈平關(guān)系深厚, 不然他不會用那句話傳音入密。

    止嶶仙尊雖然沒有見過屈平和他的武器魔絲，但神識掃過那根黑絲，便發(fā)覺那物雖然沒有靈力，但卻并不尋常, 外貌幾乎與發(fā)絲一樣，上面還刻著急細(xì)微的一行字“寶塔鎮(zhèn)河妖”。

    這是什么意思？

    止嶶仙尊有點(diǎn)困惑, 但因現(xiàn)在不是探究的時候, 他在虛空提步向前走了兩步。

    君瀾卻嚇的哇哇大叫起來，“喂喂，小妮子, 快過來救我！”

    早就有所準(zhǔn)備的姚仙依提氣跳了過去，搶先一步落在了君瀾身前。見自己竟然比止嶶仙尊還快，姚仙依有點(diǎn)吃驚，隨即明白這是體內(nèi)天道碎片帶來的副作用，雖它消融了自己體內(nèi)的仙靈之力，讓自己這幾年來所有的努力修煉白費(fèi)，但到底還給她帶來些好處。

    君瀾站在姚仙依身后，小心翼翼地避著她周圍不斷燃燒的無形火焰，向她感謝道：“謝謝你等我！”

    “出去再說。”姚仙依警惕的看著止嶶仙尊他們，頭也不回。

    “那個，你有什么想法？”君瀾又問。

    姚仙依看著止嶶仙尊的方向，搖搖頭。

    “咱們?nèi)绾伪荛_他們，闖出去？”君瀾沒得到答案又問。

    “硬闖。”因為害怕止嶶仙尊突然發(fā)難，所以姚仙依很緊張，聽到君瀾在身后不斷的說話，便壓抑著不耐，問他，“這才是你的真實性格？沒想到你是個話癆！”

    身后的人似被噎了一下，不再開口了。

    君瀾沉默，姚仙依卻又不好意思了，其實仔細(xì)想想，一個人在冰洞里被孤身一人關(guān)了三千年，平時幾乎沒人說話，突然得到自由后，興奮之下，話多點(diǎn)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她咳了咳之后，依舊看著止嶶仙尊的方向，對君瀾說，“一會兒我向上沖，你跟緊我?！?/br>
    “恐怕不行！”身后的君瀾有點(diǎn)發(fā)愁的傳音入密。

    “怎么？”姚仙依體內(nèi)沒了仙靈之力，使不出法術(shù)，還是開口問他。

    “我體內(nèi)很久沒仙力了，身體不適應(yīng)，恢復(fù)的很慢，跟不上你。”君瀾依舊傳音入密道。

    “那怎么辦？”姚仙依有點(diǎn)發(fā)愁，“我要是拉著你跑，恐怕還沒出圣靈山，你就被我身上的法則碎片溶的渣都不剩了?！?/br>
    聽姚仙依這么一說，君瀾一頭白發(fā)都要愁的掉光了。

    ***

    止嶶仙尊何許人也，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窘境，便站在遠(yuǎn)處不再給他們壓力。

    畢竟姚仙依身上帶著異界的法則碎片，她要硬闖，除了圣靈山的禁制，誰也攔不住她。

    眼下，多拖一時，圣靈山的外層禁制就多覆蓋一層，勸她留下來的幾率就越大。

    “君大哥！”

    就在姚仙依和君瀾發(fā)愁時，一道不可置信地聲音打破了雙方的僵持。

    華箬芊雙目含淚，臉上滿是被人背叛的悲痛，“你……你和她是一伙的？”

    君瀾頓了一下，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搖頭道：“我認(rèn)識姚仙依比你還晚，怎么可能和她是一伙兒的?！?/br>
    “那你為什么？為什么她要帶你逃走？還有，你當(dāng)年偷神器不是為了救、救你的兒子嗎？”華箬芊磕磕絆絆地質(zhì)問著君瀾，但那個讓她最驚恐最害怕的問題，她卻沒能問出口。

    華箬芊雖然耽于情愛，道心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修為，但她其實非常聰慧，之前，她心思一直放在止嶶仙尊和姚仙依身上，此刻君瀾突然出現(xiàn)，還和姚仙依一副自己人的樣子，讓她立刻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心頭立刻浮起了一個非常驚悚的問題：她和君瀾的相識相知是不是預(yù)謀的？

    “你和姚仙依早就認(rèn)識了？”君瀾的話無意中印證了自己的一部分猜測，這讓華箬芊更加難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