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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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淺離卻擺弄著新置的衣裳,裙擺劃出一個微小的弧度,她勾了勾唇角道:“母親你想,若是女兒進(jìn)了禹王府,jiejie進(jìn)了太子府,府上的妖妾還敢對母親不敬嗎?” 錢氏眼神一厲,想著這些年所受重重,又瞧著眼前亭亭玉立眼含媚色的嫡次女,內(nèi)心的弦一松,鬼使神差地點(diǎn)了頭。 == 禹王府早前就涂抹上了紅色的喜慶畫樣,銅質(zhì)大門前鞭炮聲不停,從早上放到了晚間。 從天邊最后一縷光亮消失起,禹王府門前的馬車停了一輛接一輛,王福站在門前,臉都笑僵。 因是壽星,沈徹今日穿了一身暗紅色的絲質(zhì)錦袍,人如月下青松,屹然清雋,堅毅的面龐上雖無甚笑意,但也比往日冷冰冰的模樣好了許多。 前頭是男賓宴席,后院才是各府夫人貴女閑聊之地,眼瞧著人多了,有些身份的人也開始登場了。 沈徹卻斜斜坐在一邊的黃梨木椅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敲著寬大的椅背,似笑非笑地盯著顧溫涼將一碗羹湯喝下去。 “阿徹,許多人都已來了?!鳖櫆貨霾藕认乱豢跍?,就含了一口蜜餞道。 這湯汁實(shí)在是苦,偏生還隔三差五就熬了來,說是補(bǔ)身體,可她光喝一回就得吐三回,幾個月下來,她見了這藥汁嘴里都發(fā)苦。 “無事,讓他們等著。” 沈徹見她一口蜜餞下去,左邊的腮幫子就鼓起來一塊,他看得好笑,鳳眸里笑意深深。 “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還不相信我媳婦兒還能將湯藥倒在芭蕉樹下?!?/br> 顧溫涼聞言,大囧,乖乖地將碗中湯藥飲盡,才皺著眉道:“這藥越發(fā)苦了,我再喝不下去了?!?/br> 沈徹含笑走到她跟前,瞧著她眉心緊皺的樣子,視線掃過一側(cè)的玉碗,里頭還殘留著一些藥渣,他揉了揉顧溫涼的發(fā)頂,沉聲道:“很乖?!?/br> “獎勵一下?!鄙驈毓戳怂啄鄣南掳停瑯O強(qiáng)硬地吻上去,最后瞧顧溫涼實(shí)在是惱了,才意猶未盡地停下動作抿了抿唇,聲音已然低啞下來。 “我去前院了,那些女眷若是太煩,大可不理會,別委屈著自個?!?/br> 沈徹伸手將顧溫涼長發(fā)別到耳后,不忘重復(fù)道,他知曉顧溫涼的性子,這等場合她心里定不怎么喜歡。 “嗯,別喝太多酒?!?/br> 晚上,府里掛著許多紅燈籠,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晚間沒見著月亮的蹤影,曲曲繞繞的走廊庭院里,丫鬟打著燈籠來回穿梭。 顧溫涼才到待客的竹松閣,閣里安排了戲班子,如今正咿咿呀呀地唱著,那些夫人貴女成群地坐著看戲,不管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想法,面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其樂融融,瑩瑩笑意。 她一到閣里,那些個夫人貴女都向她見了禮,最先迎上來的,當(dāng)屬秦衣竹和怯怯弱弱的舒渙了。 “王妃jiejie,你可來了,我剛才聽到旁邊坐上的夫人都在抱怨了?!笔鏈o壓低了聲音湊在她耳邊道。 顧溫涼伸手扶額,這也不能怪別人,畢竟也是自己耽擱了些時間。 “來了就好,身子怎樣了?可還是吃了就吐?” 秦衣竹不動聲色拂過她小腹,面色微動。 顧溫涼吩咐丫鬟給各看臺上的人都上了些點(diǎn)心和菜,這才道:“比前陣子好些了,胃口比未懷時還好,你們沒發(fā)覺我又胖了些嗎?” 秦衣竹笑著搖頭,倒是舒渙拿了手頭邊的一塊糕點(diǎn)神情靈動,道:“還有六個月小寶寶就要出生了,衣竹jiejie,咱們就要做嬸嬸啦?!?/br> 顧溫涼一哽,旋即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捏了捏舒渙軟嫩的臉頰,連連道:“可不是?你們都要當(dāng)嬸嬸了?!?/br> 秦衣竹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片刻后咬唇問:“沈慎教你的?” 舒渙十分誠實(shí)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里的糕點(diǎn)松糯可口,她愜意地瞇了瞇眼睛回道:“是呀,不過他說衣竹jiejie要比我晚些,因?yàn)樘拥钕逻€沒追到衣竹jiejie呢。” 秦衣竹抿唇不語,眼神卻透著一股子寒氣,心里的火不好對著不諳世事的舒渙發(fā),只好吐了一口氣咬牙笑:“沈慎可真是夠混啊?!?/br> 顧溫涼眉眼彎彎,肩膀聳動不止,她對著秦衣竹眨了眨眼睛,后者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撫上顧溫涼平坦如初的小腹。 “乖,我是秦姨?!?/br> “鐘淺離今天倒是安分。”秦衣竹隨口一句,顧溫涼就冷了眸色。 “那可未必?!?/br> “何出此言?”秦衣竹朝鐘淺離的方向隱晦地瞧了一眼,面色稍顯凝重地問。 陸嬤嬤這時不動聲色湊到顧溫涼身邊道:“王妃,忠勇侯夫人錢氏有些不對勁,剛剛鐘淺離出去了?!?/br> 第79章 顧溫涼面色一動, 旋即輕輕頷首:“使人牢牢盯著, 若有什么事, 及時告知我?!?/br> 陸嬤嬤點(diǎn)頭應(yīng)下,隨著時間的推移, 許多夫人小姐聊得開心,自然就有人上前和她搭話,顧溫涼推脫不了,也從善如流地?fù)Q上了果汁。 秦衣竹和舒渙在她不遠(yuǎn)處瞧著,視線時不時轉(zhuǎn)幾圈,就怕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顧溫涼找了個機(jī)會走到她們身邊,松了一口氣,道:“應(yīng)當(dāng)沒事了, 晚宴都過去大半了。” 秦衣竹遲疑著道:“倒不一定,我剛才瞧鐘淺離進(jìn)來了又匆匆出去,瞧著倒像是格外開心一般。” 顧溫涼心里一咯噔, 她皺眉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去王爺那瞧瞧?!?/br> 那丫鬟低聲應(yīng)下, 而后就出了去, 沒有驚動任何人。 夜色深濃,寒氣裊裊沁到人身子底去, 好在樓閣里人多暖和, 又熏了上好的淡香,帷幔翻飛, 戲鼓聲不停,遠(yuǎn)看王府就像是一頭潛伏在黑夜里的巨獸, 只能瞧出一個崢嶸的影子。 顧溫涼瞧著窗外的夜色,揉了揉眉心。 “王妃娘娘?!?/br> 顧溫涼回眸,正見著了一臉焦急的錢氏,后者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叫她,“娘娘,我那女兒方才嫌閣里不夠透氣說出去走走,到現(xiàn)在也未回來,不會是迷路了吧?” 顧溫涼直覺不對,卻還是淺笑著安慰:“夫人莫急,我這就遣人去找?!?/br> 那錢氏仍是一臉的焦急,對著身邊的幾位貴夫人道:“我這女兒任性慣了,王府不比忠勇侯府,就怕她沖撞了貴人?!?/br> 顧溫涼心底一沉,清潤的瞳孔上仿佛蒙了一層霧氣,叫人看不出里頭的情緒來。 這時候,陸嬤嬤一臉黑沉湊到了她耳邊稟報道:“王妃,不好了,鐘二姑娘將王爺約到了欣閣中,驚動了許多人?!?/br> 顧溫涼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wěn),陸嬤嬤急忙扶住她,她卻沉沉盯著忠勇侯夫人瞧了一會,才道:“走?!?/br> 早先就覺得蹊蹺,原來是在等著她呢。 孤男寡女,鐘淺離又是個沒臉沒皮的,說不得就要借此賴在禹王府了。 顧溫涼再怎么好的脾氣,都?xì)獾靡榱艘豢阢y牙。 她不怕沈徹把持不住,就怕鐘淺離有備而來,會使些什么下作手段。 這時候忠勇侯夫人身邊的丫鬟大聲道:“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小姐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個貴婦眼里都帶上了驚奇的神色,忠勇侯夫人神色慌亂,急急跟在顧溫涼的身后,那些好看戲的夫人貴女自然也都跟上了。 欣閣離著不遠(yuǎn),顧溫涼每走一步就覺得如同踩在云端上一樣,腳下綿軟,秦衣竹沉下俏臉:“到底是防不勝防,沒想到鐘淺離竟自甘墮落到這樣的份上了。” 顧溫涼緊了緊手里的帕子,抿唇輕聲道:“她若是敢,必不饒她。” 鐘淺離心悅沈徹這事幾乎人盡皆知,但因?yàn)樯驈卣蹧]瞧過她一眼,慢慢的顧溫涼只以為她歇了心思,怎么也沒想到她的膽子竟這樣大。 自損身名,一個女兒家,她這是篤定了禹王府會接納她? 丫鬟在前頭提著燈走得飛快,遠(yuǎn)遠(yuǎn)的顧溫涼一行人就瞧到了欣閣之上燈火通明,照亮了崎嶇的羊腸路。 顧溫涼按捺住心里的焦躁,走了上去。 見是她來了,那些個丫鬟皆是跪下行禮,沒有一個敢直視她,欣閣里頭燭火搖曳,帷幔輕飛,顧溫涼一時之間竟不敢將那帷幔掀開來。 倒是忠勇侯夫人,眼看著這個節(jié)骨眼她沒動靜了,也顧不上別的什么,直接撲了上去,同時嘴里大聲喊著鐘淺離的小名。 事情到了這一步,同來的貴夫人哪里還不知內(nèi)情?一時之間只看著她演戲,心里暗嘆一聲,對忠勇侯府的印象急轉(zhuǎn)直下。 能教出這樣不知廉恥的嫡女來,府里頭幾個人腦子是好使的? 前頭估計也是聽著了消息,顧溫涼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小廝點(diǎn)著燈尋來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禹王府恐得淪為京都笑柄。 顧溫涼心一橫,將層層的帷幔拉了開來,才發(fā)現(xiàn)最先沖進(jìn)去的忠勇侯夫人已經(jīng)傻了眼,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說不出半個字來。 閣里散發(fā)著一股子濃烈的香味,其次就是軟榻上鳳眸黝黑,嘶嘶吸冷氣的沈慎和他身邊衣裳裸露的鐘淺離了。 顯而易見,兩人都中了迷香,神智不清,再加上鐘淺離身上的下作東西,才會叫一向不沾女色的沈慎如此狼狽。 沈慎見她來了,銳利的眼神才弱了下來,偏頭軟在軟榻上,他身子本就不好,還被使了迷藥,若不是強(qiáng)撐著一口氣,說不定真要如了鐘淺離的意。 “來人,將江王殿下扶起來。” “將閣里的香收起來,他們中藥了,拿盆水來。”顧溫涼早先的一股子震驚都成了震怒,她沉聲命令道。 外頭的女眷都炸開了鍋,顧溫涼目光如刀,看向呆傻了的忠勇侯夫人,聲音里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怒火。 “侯夫人,你可知對王爺下藥的后果?江王身子若出了什么好歹,忠勇侯府擔(dān)待得起嗎?” 錢氏尚還回不過神來,聽了顧溫涼這話,又看到周遭人異樣的眼光,一張老臉也掛不住了,大聲道:“王妃可莫要血口噴人反過來倒打一耙,明明是我女兒被江王輕薄了去,怎么反要賴上侯府?” 顧溫涼險些被氣笑,她咬牙道:“輕薄?錢氏你睜大眼睛去里頭瞧瞧,是誰不要面皮穿了那身衣裳對江王動手動腳的?江王可沒有動你女兒一根汗毛!” 她心里頭動了氣,胸膛起伏得厲害,秦衣竹美目寒涼,環(huán)了顧溫涼的手臂道:“你肚子里有胎兒,不宜動氣,當(dāng)下之急,先找證據(jù)處理問題。” “搜。” 舒渙跟在她身邊,原本透著靈氣的眸都黯了下來,她不聲響地掀開帷幔,與一臉狼狽黑著臉平復(fù)呼吸的沈慎對上,又看著另一邊衣衫不整的鐘淺離,許久不說話。 “渙寶你聽本王說?!鄙蛏饔行┘绷?,想去拉她的手臂,卻站都站不起來,無力得叫他心頭暴怒。 舒渙走到神智還未清醒過來的鐘淺離身前,揚(yáng)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沈慎臉皮一抽,他眼皮直跳,道:“本王可沒碰她,舒渙你……” 話還未說完,舒渙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跑了出去,他下意識要追,可到底是身體乏力,只好眼睜睜看著她跑,一拳打在床榻上。 顧溫涼也不放心讓舒渙跑,只好叫丫鬟緊緊跟著她。 “稟王妃,老奴在鐘二小姐的身上搜到了小半截的助情香?!?/br> 陸嬤嬤一臉陰寒從里頭走出來,手上還端著搜出來的東西,聲音放得不大不小剛好所有人聽見。 顧溫涼冷冷地笑,向來柔和的眉眼凌厲起來,她婷婷裊裊站在那,卻給人一種冰寒之感,錢氏目光躲閃,硬著頭皮叫囂:“這斷斷不可能,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女兒!” 如今這局面,出乎了她的意料,好好的禹王怎么就變成江王了? 大女兒對太子妃之位虎視眈眈,二女兒卻……卻和江王這般了,眾目睽睽之下,就是有心遮掩都不行。 可若是鐘淺離進(jìn)了江王府,姐妹兩人夫家相對,該支持哪個的好? 不得不說,有的人慣是會異想天開,現(xiàn)下的事情還未解決,就想著往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