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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jian雄的日子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夕陽霞光映照,她靠在他臂彎,含笑依偎,眉目如畫。

    傅煜二十年來不近女色,皆因心高氣傲,對瞧不上眼的女人懶得多看,睡前又滿心軍務(wù)殺伐,從無旖旎的念頭。這會兒那份自持卻消失無蹤,知道她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腦海心間,就只剩她的氣息、她的香味。

    看攸桐笑盈盈地睇著他,傅煜低頭去嗅她頸間香味。

    她似乎躲閃,卻逃不出他的鉗制,只能任由他放肆,在親到她柔軟唇瓣之前,懷里的人卻忽然掙扎起來。

    她在叫一個名字。

    傅煜聽不清,但心里卻不知為何很篤定,她叫的是許朝宗。

    滿腔的春意在這念頭騰起來時驟然消失無蹤,傅煜猛然睜眼,只覺胸腔里砰砰直跳,身上像是被火苗烤過一般,略感燥熱。甚至喉嚨都微微發(fā)干,腦海里殘夢猶在,那擁了美人在懷的滋味揮之不去,令他心浮氣躁。

    傅煜睜著眼睛茫然片刻,忍不住喘了口氣,想起身去喝茶。

    這一動,才發(fā)覺手臂不知何時被攸桐抓住,她的手掌柔膩溫軟,緊緊抓著他。

    在察覺他動彈時,她抓得更緊了,像是溺水瀕死的人牢牢抓著救命稻草。

    傅煜沒甩開,借著漏進(jìn)來的銀霜月光,看到她秀眉微蹙,喉嚨里輕聲哼了句什么。

    緊張的模樣,跟白日里全然不同。

    傅煜無需多想便能猜到緣故——據(jù)說魏攸桐落水后昏睡了數(shù)個日夜,差點(diǎn)兒沒救回來,足見當(dāng)時溺水受創(chuàng)極重。她畢竟是個少女,經(jīng)歷過那般生死一線,想來心中極是驚畏。為了那個許朝宗,可真是……傻。

    傅煜甚少在女人身上留心,只覺得為個情字尋死覓活,著實(shí)可笑得很。

    而他同榻共寢,居然無緣無故做那樣荒唐的夢。

    ——真是瘋魔了!

    娶來當(dāng)擺設(shè),且心有所屬的女人,他才不想碰。

    傅煜心底里騰起一陣懊惱,瞥了眼半被錦緞?wù)谧〉逆i骨胸脯,拿開她的手,下地倒水喝。

    ……

    次日清晨攸桐醒來時,傅煜已不見蹤影。

    叫來春草一問,才知道他醒得早,這會兒在北坡上練劍。

    還真是刻苦啊。攸桐揉了揉眉心,也不急著穿衣,先到床榻邊的黃花梨矮腳柜,取出昨日傅煜帶回來的那封信,又細(xì)細(xì)瞧了一遍——

    信寫得簡短,說家中眾人安好,無需掛念,叮囑她在傅家謹(jǐn)言慎行切勿如從前般胡鬧。傅家名滿齊州,規(guī)矩極嚴(yán),想必攸桐已然領(lǐng)教,心中也有諸多疑惑。只是其中緣由,他暫不能告知。傅將軍父子皆通情達(dá)理之人,要她務(wù)必安守本分,不驕縱不氣餒,等磨礪好了性子,許多事便可水落石出。

    她昨晚沐浴時琢磨了一回,而今再瞧,對魏思道的言下之意,已是篤定。

    這門婚事是為暗里交易,這是鐵板釘釘?shù)氖隆?/br>
    攸桐初入傅家,處在那等冷落境地時,也曾不滿過,覺得魏思道不肯吐露實(shí)情,讓她滿頭霧水地嫁過來,迫不得己夾著尾巴做人,著實(shí)有點(diǎn)坑。

    而今再看,這魏老爹倒也是有苦衷的。

    兩家結(jié)姻各有所圖,想必事關(guān)重大。按照原主那驕縱的性子,即便能守住秘密,得知傅家有求于魏家,未必還能踏實(shí)安分、收斂鋒芒。魏思道管不住女兒,便只能瞞著不說,讓女兒能不知深淺、行事收斂。

    這卻苦了她,兩眼一抹黑,無從下手。

    好在熬過來了,傅家上下的長輩妯娌、小姑子小叔子,對她是何態(tài)度,已然分明。

    而傅煜對她,也由最初的輕慢不屑稍添耐心——傅瀾音身子不適時,他聽了老夫人的指責(zé),并未立時來怪她,可見上回的勸諫聽了進(jìn)去,對她有些許信任。亦可見老夫人在他眼里,雖該敬重,卻不是事事言聽計從。

    攸桐暗自琢磨,匆匆梳洗罷,傅煜也練劍完了回來。

    早飯已然備好,春草煙波侍奉碗筷,攸桐瞧著傅煜吃飽,便暫擱下那只味美的灌湯包。

    “有件事,想跟夫君商量?!彼f。

    傅煜吃飽喝足,心緒還算不錯,“什么?”

    “小廚房里做菜,不止看廚藝,也挑食材。先前都是旁人代勞,有些事叮囑不清楚,我想這兩日出府一趟,親自去瞧瞧,不知夫君介意嗎?”

    “去看食材?”

    “嗯。”攸桐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當(dāng)然得挑中意的?!?/br>
    傅煜活了二十年,見過高門貴女挑首飾綢緞、金銀玉器的,卻還沒聽說誰跑到菜鋪rou攤?cè)ミx食材——傅瀾音那樣貪嘴,都沒動過進(jìn)廚房的念頭,更別說rou鋪了。不過這不算大事,魏氏帶的人廚藝極佳,講究食材也無可厚非。

    遂頷首道:“隨你?!?/br>
    說罷,取了披風(fēng)搭在臂彎,臨行前又想起件事,“令尊捎了口信,讓過年時回京一趟?!?/br>
    不待攸桐多問,健步走了。

    攸桐應(yīng)了,心里惦記著出府溜達(dá)的事,當(dāng)即命人備了車馬,從偏門出府。

    ……

    齊州城很熱鬧。

    攸桐上回進(jìn)城時,被花轎顛簸得勞累疲乏,除了聽見周遭看熱鬧的人群閑談,聞見街旁的飯香酒香外,一眼都沒能瞧外面。這回堂皇出府,便跟放風(fēng)似的,看哪兒都新鮮。馬車緩緩駛過長街,她挑著車簾兒,外面的招牌便挨個晃過眼睛——

    茶鋪酒肆、餛飩小食、糕點(diǎn)蜜餞、金銀首飾、文房四寶、兵器菜刀……

    幾條街轉(zhuǎn)過來,各家鋪?zhàn)永锪宅槤M目,生意也都不錯。

    看來還是傅家統(tǒng)轄有方,這齊州雖不及京城富貴阜盛,卻比沿途各處州城都繁榮。

    攸桐有意靠食譜立身,便格外留意食店酒樓,一圈看下來,果真沒瞧見半間涮rou。

    溜達(dá)著繞了幾條長街,眼瞧著日頭微偏,便朝東城去。

    誰知走至街拐角,也不知是哪里飛來一粒拇指大的鐵丸,重重砸在馬脖子上。那馬受了驚嚇,一聲驚恐長嘶,四蹄亂踩,徑直往旁邊沖過去。若不是車夫扯著韁繩,險些撞傷旁人。馬車也隨它走歪,轱轆陷進(jìn)旁邊排水的溝渠里,咔嚓一聲,撞在樹上。

    轱轆卡住了拉不動,受驚的馬被車夫死命拽住,才算是聽了瘋踩。

    卻苦了攸桐,無端被晃得跌倒在車廂,若不是春草眼疾手快,幾乎一頭撞在車廂壁上。

    驚魂未定地掀開車簾,見馬車卡在溝槽里,只覺頭大。

    車夫誠惶誠恐,等馬安生了,趕緊跑過來請罪,“少夫人息怒,是老奴手腳慢,驚了少夫人??捎蟹恋K嗎?老奴趕緊去請郎中?!?/br>
    “不用,沒碰傷。”攸桐跳下車轅,見車轱轆幾乎撅斷,顯然一時半刻沒法走。再一瞧,周遭都是受驚避讓后看熱鬧的百姓,不由蹙眉道:“怎么回事?傷到旁人了嗎?”瞧周圍沒胖的倒霉蛋,暗自松了口氣。

    車夫滿臉驚慌,“像是個東西打在馬脖子上,老奴沒瞧清楚?!?/br>
    “是這個!”人群里有孩子高聲喊,手里舉著鐵丸,“這兒吶!”

    車夫忙去取了來,攸桐將圓溜溜的鐵丸瞧了瞧,沒發(fā)現(xiàn)端倪,便打量別處。

    對街的一間兵器鋪里,正探頭探腦的傅昭見她瞧過來,趕緊一縮腦袋,躲進(jìn)了窗內(nèi)——方才是他和同伴挑鐵丸,有人丟著試力道,不成想失了手,竟砸到馬脖子上。他怕瘋馬傷人,剛才也驚得夠嗆,好在有驚無險。

    這雖是小風(fēng)波,若叫攸桐逮住了帶回府,他定要挨二哥揍的,便下意識躲著。

    蹲了片刻,才問伙伴秦韜玉,“怎樣了?”

    “找了人拉出來修,那位少夫人到隔壁的酒樓里用飯去了,那家——”秦韜玉認(rèn)得傅家的馬車,見傅昭躲躲閃閃,怕被人瞧見的模樣,毫不留情地嘲笑,“那人誰啊,給你嚇成這樣?”

    傅昭沒理他,瞧著對面的酒樓,暗自嘀咕道:“她出來做什么?”

    因這位二嫂頂著滿城罵名嫁進(jìn)來,行事卻又不像傳聞中那樣不堪,傅昭遲疑了下,好奇心起,索性丟下秦韜玉他們逛,自出了兵器譜,鉆進(jìn)那間酒樓。

    ……

    晌午才過,酒樓里的生意仍舊熱鬧。

    一樓的桌椅幾乎坐滿了,偶爾有空缺,也是人多眼雜擁擠的地方。攸桐為避嫌疑,出門時特地帶了本就在南樓擋拆的丫鬟木香,那位雖身份地位,卻習(xí)慣了傅家高門的做派,哪肯讓少夫人到那地兒去擠。

    只是樓上的雅間俱占滿了,掌柜認(rèn)得傅家徽記,親自跑了一圈,笑瞇瞇地跑過來。

    “上頭有個雅間,很寬敞的,里頭兩張桌子,還空著一張。我叫人設(shè)個屏風(fēng)圍起來,請少夫人過去吧?那里頭能坐三四十個人,屏風(fēng)隔開了,跟單獨(dú)的雅間一樣的。里頭的客人也和氣,不會打攪彼此?!?/br>
    說話間,便帶著笑臉兒往樓上請。

    攸桐瞧著樓下有人點(diǎn)的手撕白雞甚是美味,遂頷首應(yīng)允。

    作者有話要說:  傅二哥的本心:這個女人,你還還是挺中意的。

    傅二哥的理智:不,你不中意。

    第20章 同好

    掌柜找的這雅間果然闊朗,進(jìn)深雖與別的無異,橫向卻足有兩丈。攸桐進(jìn)去時,伙計已將陳設(shè)用的三架彩繡紗屏搬到中間,將靠近門口的那張圓桌圍起來,只在靠墻處留了通行的過道。

    雖說紗屏不及墻壁隔音,但擱在中間,不比小雅間差。

    攸桐頗為滿意,因覺得雅間里火盆熏得燥悶,外面日頭又曬得頗暖和,便命開窗透氣,而后叫隨行的春草和木香也坐下。

    她倆起初還不敢,因攸桐說桌子空著無用,她也無需多伺候,才敢欠身坐在旁邊。

    伙計捧來古樸的木盤,里頭整整齊齊兩溜小竹板,上頭楷書端莊,刻著菜名。

    攸桐一眼就瞧見那道手撕白雞,挑出來,又瞧了一圈,選了十香醉排骨、清炒筍尖、醋溜豆芽、椒香芋頭和雞湯煮干絲。外加三碗魚餅湯和糖蒸酥酪,梅花香餅兩樣小食。

    伙計應(yīng)命去了,沒過多久,菜便陸續(xù)上桌。

    酒樓里的手撕白雞味道果然不錯,雞rou煮得火候剛好,外皮晶瑩剔透,rou絲鮮嫩細(xì)膩,上頭淋著去了油的雞湯,再拿調(diào)好的醬汁兒拌勻,撒上蔥末椒絲,色相上佳,酸辣可口,開胃得很。那道椒香芋頭算是家常菜了,芋頭做得軟糯,極合春草的胃口。

    木香卻是愛清淡的,專揀著筍尖和豆芽吃。

    春草見了便打趣,“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還專挑它吃,嘗嘗這雞絲和醉排骨,好吃著呢?!?/br>
    木香笑著回嘴,“你才長得像豆芽兒呢!就愛清淡爽脆,管得著么?!?/br>
    春草便笑,“少夫人選的菜我都愛吃,唯有這豆芽,總覺得寡淡,沒味道。”

    “也未必只有寡淡?!必┣浦前璧谜T人的雞絲,想起道美食來,“先前在食譜上見著一道菜,叫毛血旺,底下就常拿豆芽兒墊著。那道菜口味麻辣鮮香,里頭的豆芽兒不油不膩,卻不失鮮辣味兒,最能下飯?!?/br>
    她但凡倒騰時下不常見的菜,都是借食譜來遮掩。

    春草伺候了魏攸桐許多年,起初還滿心疑惑,不知自家只碰琴棋書畫高雅之物的姑娘怎會擺弄食譜,到如今次數(shù)多了,已然習(xí)以為常,只好奇道:“那是個什么?跟上回涮rou似的,煮著血吃么?”

    說話間,眼神兒直勾勾瞧向攸桐,甚是期待的模樣。

    ——上回攸桐做火鍋,她最初見著那一盤鮮紅的凝血時嚇得夠嗆,后來煮熟了嘗過兩回,反倒念念不忘起來,此刻聽攸桐提及,當(dāng)即來了興致。

    攸桐瞧那副饞嘴貓的樣子便高興,遂將做法講給她們聽。

    毛血旺里能用的菜很多,不過眼下許多食材制作不便,未必能讓她大快朵頤,便只能說幾樣力所能及的菜色如火腿、鴨血等。提到必不可少的毛肚,攸桐也先饞了起來,興致勃勃,“那東西又叫百葉肚,爽口脆嫩,做成辣味兒最好——”

    “這位夫人曾吃過百葉肚?”

    忽然,屏風(fēng)后有人貿(mào)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