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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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的丫鬟婆子,陸嘉月一時倒還真找不到好辦法替柚香出氣。 可是那郭嬤嬤,她卻不用思量,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 吩咐辛竹:“讓小順小成兩個來見我。” 辛竹一愣:“現(xiàn)在么...?” 陸嘉月點了點頭。 辛竹猶豫著道:“小姐,要不然明早再傳他們進來罷,這會兒只怕二門都已經(jīng)落了鎖呢?!?/br> 陸嘉月不說話,自從桔香手里拿過了清涼膏,用小指挑出一點兒來,就在自己手心里揉開了,再輕輕的勻在柚香的左臉頰上。 柚香愈發(fā)哭個不住。 辛竹見陸嘉月這架勢,估摸著她今晚若是見不到小順小成兩個是不會罷休的,于是只能嘆著氣,出來去下房喚了個婆子,打發(fā)去了前院傳話。 趁這空當(dāng),柚香哭著將前因后果說了個仔細。 “晚飯前,我去鄭大娘那里領(lǐng)月錢,遇上郭嬤嬤和碧綾她們母女也在那里,正和鄭大娘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說些什么,一見了我進去卻停下不說了,我留了心,領(lǐng)了月錢出來,就躲在外頭聽了聽,原來她們...她們在亂嚼舌根,說表小姐勾搭三少爺和四少爺,引得兩位少爺為了表小姐爭風(fēng)吃醋...我氣不過,就進去與她們理論,那碧綾仗著她是二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就跳起來與我吵,還攀扯上表小姐,說的話實在難聽,我便要拉她去大夫人面前討公道,那郭嬤嬤就來攔我,見攔我不下,就打了我...還是鄭大娘解圍,我才跑了出來?!?/br> 屋子里的大小丫鬟都變了臉色,齊刷刷低著頭,眼睛卻還都情不自禁地去瞟著陸嘉月。 陸嘉月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似的。 其實心里的火不知窩得有多厲害,只恨不得立即沖去三房,將郭嬤嬤和碧綾按住痛打一頓。 但若真是那樣做了,為難的便是孟氏。 她知道不能因為一己之事而惹得長房與三房之間生出嫌隙。 可是她也并不打算息事寧人。 雖然柚香是曲家的丫鬟,曲茜的乳母郭嬤嬤也是曲家的仆婦,她二人之間的矛盾,無論如何也輪不著她一個外姓人來干涉。但是柚香自幼便在長房當(dāng)差,如今孟氏又將柚香指了過來服侍她,她怎能眼睜睜任由旁人欺負了柚香去。 更何況,郭嬤嬤和碧綾二人,還在背后大嚼舌根,玷污她的清譽。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早已不是前世里那個整日只知哭泣,膽小怯懦的小丫頭了。重活一世,總不能再如前世一般,畏畏縮縮,叫人小瞧了去。 * 小順小成進來的時候,陸嘉月已經(jīng)將柚香好生安慰了一番,由桔香陪著去睡了。 獨自坐在里間炕上,燈火昏黃,照在陸嘉月巴掌大的小臉兒上,只生出盈盈的粉嫩來,卻看不出任何喜怒神色。 兩個小廝還在喘氣兒,因為這個時候傳他們進來,不免以為是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一路小跑著進來,誰知卻只見陸嘉月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兩個小廝心里雖疑惑,卻也不敢多問,只垂首靜待。 就聽見陸嘉月悠悠道:“明日清晨,你們便替我將郭嬤嬤的兒子常在當(dāng)鋪里典當(dāng)女子金銀首飾的消息傳揚出去?!?/br> 這一句話,讓兩個小廝既驚且惑。 郭嬤嬤的兒子郭大貴,他們是知道的,郭大貴是個賭鬼,成日里流連于賭館,他們也是知道的,但是郭大貴典當(dāng)女子金銀首飾的事情,他們卻是沒聽說過。 不知小姐何故要散播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消息? 陸嘉月又道:“你們不必多想,也不必猜疑,只管照辦就是。” 曲茜的乳母郭嬤嬤,因兒子郭大貴嗜賭,欠下許多賭債,無力償還,便偷了曲茜的金銀首飾,交與郭大貴拿去典賣,以還賭債。凡事有了一,就有二,一二再,再而三,那郭大貴便自此以為有了一樁好收益,賭起錢愈發(fā)無所忌憚。左右欠下了賭債,會有郭嬤嬤再偷了曲茜的金銀首飾拿與他去典當(dāng)還債。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郭嬤嬤的手腳,終于也有曝露的時候。曲茜雖念著郭嬤嬤的撫育之恩不予追究,然則三老爺曲宥卻容不下這等家賊,命人將郭嬤嬤打了幾十板子,連同碧綾一起,都發(fā)賣了出去。 這還是前世里發(fā)生的事了,陸嘉月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這件事發(fā)生在向來看似安靜平和的曲家后宅里,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郭嬤嬤母女既喜歡在背后散播謠言,那她陸嘉月便也用同樣的手段去收拾了她們。 不同的是,她所散播的并非是謠言,而是事實。 左右郭嬤嬤的無恥行徑終有一日將曝于人前,陸嘉月要做的,不過是讓這一天更早一些到來罷了。 * 郭嬤嬤的事情還未喧器塵上,長房里卻已先有了動靜。 原是孟氏聽說了柚香被郭嬤嬤掌摑的事,弄清了前因后果,也動了大氣,卻又礙著三房的情面,不能拿郭嬤嬤怎樣,便追根溯源,將除夕那晚,曲樟與曲榕站在長房院門外說話時,扒門縫的兩個婆子給找了出來,當(dāng)著所有丫鬟婆子的面,痛打了一頓,再喚了人牙子來,發(fā)賣了出去。 孟氏向來端莊平和,便是對下人也甚少有頤指氣使的時候,此番動怒,倒唬得一干丫鬟婆子都噤若寒蟬,再不敢捕風(fēng)捉影,無事生非。 轉(zhuǎn)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 一早梁皖便打發(fā)人送了帖子來,邀曲英和陸嘉月同游京都,夜賞花燈。 孟氏卻道:“家里也買了好些花燈掛在廊下,賞一賞也是一樣的?!?/br> 那怎么能一樣? 京都城,上元節(jié)。 單是從這六個字里,就可以想見今夜的京都城會是何等的繁華熱鬧。更何況前人有詞,“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br> 如此上元盛景,怎可錯過? 架不住陸嘉月與曲英的苦苦哀求,孟氏只得安排下了張嬤嬤帶著好幾個丫鬟小廝跟著,又囑咐了許久,才讓她二人出門去了。 * 陸嘉月和曲英同乘一輛翠帷寶蓋朱輪馬車,張嬤嬤帶著幾個丫鬟另乘一輛馬車跟在后頭,小廝們則跟著馬車一路走著。 因與梁皖約定了在最熱鬧的廣源坊碰面,誰料一行車馬,走到距廣源坊還有兩三個里坊之隔的地方,便開始走不動道了。 陸嘉月掀開車簾來一瞧,只見滿天滿地的人,車馬,各形各色的攤販,全都交織在一處,街道兩邊的房檐樓角上掛滿了燈籠,照得街市中恍如白晝。 耳邊聽到的,也都是笑語歡聲。 前世里她膽小,雖也聽說京都城里的上元節(jié)格外熱鬧,卻不曾在這一日出門來瞧上一瞧。 如今滿眼里都是京都的富麗繁華,卻令她有一種如身在夢中的感覺。 她愈發(fā)地覺得,前世里的自己,當(dāng)真是白活了。 車夫不停地催著馬,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終于來在了廣源坊。 馬車在廣源坊的牌樓下停住了,丫鬟們扶了陸嘉月和曲英下車,腳下才落穩(wěn)了,就見梁皖站在不遠處沖她二人招手。 再一瞧,梁皖的身邊,竟還跟著三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