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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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陸嘉月就后悔了。 他何時送她,她就何時回去。 那言下之意,豈不是如果他不送她,她便不回去了? 果然丁璨笑了起來。 卻也沒說什么,只道:“你怕熱,還是趁著早上涼快的時候,送你回去吧?!?/br> 陸嘉月忙不迭點(diǎn)頭如小雞啄米一般。 平日里二人相對,你一言我一語,十分自在隨意,到了此時,卻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正堂里氣氛甚是晦澀不明,外頭小廝忽然來稟,說是阿栗來了。 阿栗一進(jìn)來,就見陸嘉月低著頭坐在那里。 原來這兩人在說悄悄話呢... 阿栗猶豫著笑道:“...爺,要不我還是在外頭等吧?!?/br> 丁璨看他一眼,“就在這里說吧,又沒有外人?!?/br> 也是,陸姑娘都已經(jīng)是這位爺?shù)娜肆耍匀徊皇峭馊肆恕?/br> 阿栗心里琢磨著,也就將最后的顧慮給拋開,一字一句,利落道來。 “是圣上身邊的劉內(nèi)監(jiān),昨夜被人給殺了,死在宮外他自己的宅子里。我已經(jīng)帶人去驗(yàn)看過了,殺手手法利落,一刀斃命,且未留下絲毫痕跡。” 話音落地,正堂里有一瞬間的寂靜。 就聽丁璨笑了一聲,道:“這倒是一樁奇事。” 阿栗一愣,道:“爺這話我不明白...前幾日劉顯與魏王暗中勾連的事情在朝中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難道不是魏王怕圣上聽聞之后,從那劉顯口中再問出些什么對他不利的話來,便又一時錯了主意?” 丁璨點(diǎn)了點(diǎn)手,示意阿栗在一旁坐下,道:“奇在奇在此處,魏王和劉顯勾連之事,已然大白于人前,再如何遮掩,也是瞞不過圣上的耳目,魏王又何必鋌而走險,再行觸怒圣顏之舉。他可是才解了幽禁的人,縱有這心思,一時也沒有這膽量。” 阿栗恍然大悟,不無驚異地道:“不是他,難道是晉王?前些日子晉王的人一直盯著劉顯,魏王與劉顯勾連之事,也是被他揭破...可是那等機(jī)密,咱們的人都不曾有所察覺,晉王又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那就得問晉王自己了。上回定州解圍之事,魏王已經(jīng)吃了虧,這回又是晉王占了上風(fēng),看來今后這朝堂之上,可不再是魏王一人風(fēng)光了?!?/br> “可是晉王為何要?dú)@?他的目的已然達(dá)到,又何必多此一舉?!?/br> 丁璨眸光微閃,了然笑道:“他這是要?dú)㈦u儆猴,讓所有攀附投靠于魏王的人都看一看,自己將來會落得個什么下場?!?/br> 阿栗不由咂了砸了舌,“晉王好大的心胸...爺,還是您的眼光看得準(zhǔn)。” 丁璨和阿栗說著話,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陸嘉月臉上。 小丫頭懷抱著畫軸,安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是很乖巧的模樣,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但是他還是在她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絲驚駭神色。 想必她心里此時已經(jīng)感到害怕。 他本不知阿栗到底有何急事,卻也無謂讓陸嘉月回避。但是沒想到此事與晉王有關(guān),他念頭一轉(zhuǎn),想著讓陸嘉月聽一聽也好,她這樣的閨閣女子,必定以為晉王不過是個品貌風(fēng)流的謙謙君子,他就偏要讓她看清那皇權(quán)紛爭之下,一個自詡清流的皇子的真實(shí)面目。 這其實(shí)對她有些殘忍。 將一己之身托付的人,揭去一切華麗表象的掩蓋,原來也只不過剩下一顆爭權(quán)奪利的野心。 丁璨黯然沉默片刻,輕聲問阿栗:“這案子圣上怎么說?” 阿栗道:“圣諭讓您明日進(jìn)宮去,想必這案子,還是要交給您來查辦?!?/br> 丁璨一聲嘆息,頗是無奈。 “圣上心里明鏡似的,必認(rèn)定不是魏王,就是晉王,不會出其二人左右,讓我查...我若當(dāng)真將晉王交了出去,圣上又能將他如何?說來總是父子,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到最后,全由我做了這惡人,好沒意思。” 哪一個皇子沒有入主東宮的念頭?生在皇家,這樣的念頭本是無可厚非,但若是為了爭儲奪嫡而行事太過,攪動得朝堂動蕩不安,自己身為金羽衛(wèi)指揮使,職責(zé)在身,也不能對此坐視不理。 更何況如今朝堂之上看似風(fēng)平浪靜,實(shí)則已暗流涌動。 往日里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只要無傷大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了。 眼下卻是到了不得不全力應(yīng)對的時候了。 丁璨顧自沉思,一旁阿栗陪著笑道:“那爺就還是先敷衍著吧,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個皇子,看著圣上年事漸高,東宮儲位空懸,就一個接一個地不安份起來?!?/br> 頓了頓,又笑道:“圣上才解了魏王的幽禁,讓他重回朝堂,這才幾天呢,又鬧出劉顯與他暗中勾連的事情,不知圣上又要如何懲治魏王了?!?/br> 事情已交待妥當(dāng),阿栗去后,陸嘉月也要回房去。 去前還道:“明日二叔要進(jìn)宮,就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吧。” 丁璨本還有些話想要交待她,但是見她神色捉摸不定,想著此時不管說什么,她也沒心思聽得進(jìn)去。 于是便也罷了。 * 陸嘉月本就系掛著晉王那邊的消息,乍聽得劉顯被殺,心中自是驚駭莫名。 于是一夜不曾安睡。 天還未大亮,就起來讓兩個丫鬟將她的衣物收拾妥當(dāng),隨意用過了早飯,然后往丁璨房里去知會一聲,就可以走了。 小廝卻說,丁璨在前院等她。 來到前院大門,丁璨騎在馬上,一旁是一輛馬車,為她預(yù)備下的。 看這樣子,丁璨是打算親自送她回去。 “二叔,你還要去宮里,就別送我了?!标懠卧屡碌⒄`了丁璨入宮。 丁璨微笑道:“不急在這一時,這會兒只怕早朝還沒散呢,去了也是白等著走吧,總要親眼看著你進(jìn)了曲府的大門,我才好放心?!?/br> 他不過是一句尋常的長輩對晚輩的關(guān)懷,只是那話里的語氣聽著像是欲語還休,陸嘉月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當(dāng)下也顧不得計(jì)較,坐進(jìn)了馬車?yán)?,由著他送回了曲府?/br> 在曲府門前下了馬車,與他匆匆道了別,回了春棠居,先就打發(fā)人去傳小順和小成兩個進(jìn)來,又將那日晉王給她的紫玉龍紋佩尋了出來,悄悄藏在袖中。 兩個小廝進(jìn)來,總還要等上一會兒,陸嘉月就隨口問著辛竹近日曲府里的情形。 辛竹笑道:“一切都好,只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都系掛小姐,英表小姐也念叨著沒人陪她做針線了...”說著,微微皺眉,似想了什么,“還有一樁事,說來也是奇怪,府里的下人們都在議論,說是三夫人的那個娘家侄兒黃少爺,好端端的一個人,前幾日突然少了一條胳膊回來,還滿身的傷,把三夫人當(dāng)時就給嚇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