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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零年代文工團(tuán)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李佩雯下班后騎上自行車回家,平時上下班拎東西的手提布包掛在龍頭上,前前后后地晃蕩。

    車入了胡同口,她見著熟人笑著招呼兩句便騎過去。前頭有放學(xué)在路上逗留的小孩兒皮鬧擋道兒,便把車鈴鐺撥得叮當(dāng)直響。等孩子讓出了路來,再騎過去。

    這樣一直騎到自家院兒門前,剎車下來,前后提了自行車的龍頭后座進(jìn)朱漆大門,把車子停去院角的木搭棚子里。

    和平常一樣,她下班到家,蔣珂已經(jīng)把晚飯燒好蓋在灶里悶著了。并且,也仍是不大和她說話。

    李佩雯算著的,自從蔣珂退學(xué)以后,就沒再叫過她一聲媽。人都說她李佩雯面相柔弱實(shí)則內(nèi)里固執(zhí),現(xiàn)在她算見識了,真軸的人,不是她李佩雯,而是她家這位蔣可兒同志。

    并且,是現(xiàn)在的蔣可兒同志,而不是以前的蔣可兒同志。

    李佩雯拎著自己的手提灰布包抬腳進(jìn)正屋,目光越過坐在桌邊的蔣奶奶,最后落在坐在屋角小床邊上的蔣珂和蔣卓身上。此時兩個人正低著頭湊在一處,蔣卓手里捏著幾塊已經(jīng)洗得發(fā)白的灰藍(lán)色布料,另手里還捏著針。

    兩人弄蔣卓手里的東西弄得認(rèn)真,也沒注意到李佩雯下班回來,還是蔣奶奶招呼一聲,“佩雯回來啦?!眱扇瞬盘痤^來。

    蔣珂抬起頭的時候,目光剛好和李佩雯碰了一下,但卻分秒不做停留,只斂目一收,拽一下褂角從床邊上站起來,說:“我去打飯?!?/br>
    蔣卓這也就不再坐著,放下手里的針線布片,跳下床,“我去拿碗拿筷子?!?/br>
    李佩雯看著姐弟兩個出門,又聽蔣奶奶拉長了聲線說了句:“犟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哦……”

    誰知道這事情還有沒有頭?

    李佩雯收回目光,提著布包打起門上的布簾子,微微彎腰進(jìn)自己的房間。她把裝著芭蕾舞鞋的布包放去床頭,伸手摸出枕頭下的兩本草黃封面兒的作文本。這是她這兩日背著蔣珂在家里找到的,一本是蔣珂以前的字跡,一本是她現(xiàn)在的字跡。

    她捏著兩個本子,捻動手指快速翻了一下,聽得外頭蔣卓叫她,“媽,出來吃飯了。”便把兩個本子合起來塞到了布包下頭,應(yīng)了聲,“來了?!?/br>
    出去后還是如常的模樣,到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夠一個大碗里裝著的窩頭,先喝一口稀飯。稀飯咽下去潤了嗓子,她伸筷子夾咸菜,開口問蔣卓,“剛才動針動線的,弄什么呢?”

    蔣卓啃手里的窩頭,“我們班明天有體育課,老師說要玩兒沙包,叫我們幾人一組,各組準(zhǔn)備兩個。我就在家找了些破布,裁了小方塊兒,打算縫一個。”

    李佩雯把咸菜擱嘴里,筷子放到碗里攪稀飯,忽說:“真行,你比你姐還能……”

    話末了兒那“干”字她都沒說出口,話斷在舌尖上。再看到蔣珂悶不吭聲的樣子,下頭的話也都咽了沒再說。

    蔣奶奶不知聽出了什么話音兒,忽給蔣珂打圓場,說:“可兒先是幫著弄的,縫了一片兒,拿針戳了手指頭,蔣卓才拿過去自己個弄的。”

    李佩雯拿著筷子攪稀飯的動作越來越慢,抬眼皮看蔣珂兩眼,愣是什么都沒再言語。

    倒是蔣奶奶筷尖兒夾著醬黃豆粒子直往嘴里送,在那嘀咕,“什么都不怨,就怨那場高燒。”

    然到底該怨什么該怨誰,真也沒人說得清楚。

    李佩雯這些日子一直沒和蔣珂說過什么話,近來花幾天做足了準(zhǔn)備,抽了今晚,吃過飯在蔣珂收拾桌上碗筷的時候,叫住了她,跟她說:“你進(jìn)屋里來,我有話跟你說。”

    蔣珂站在桌邊,手里拿著飯碗愣了愣。

    李佩雯看著她不動,又說:“放著給蔣卓收拾?!?/br>
    那邊蔣卓聽到話,把才拿起的針線布片又放下來,幾步跳過來接過蔣珂手里的碗,“姐,你進(jìn)去吧。有話好好說,別再跟咱媽犯牛脾氣了?!?/br>
    蔣珂手里空落下來,站在桌邊,沒有可推辭的話,只能往李佩雯房里去。

    李佩雯先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坐去床沿上。而在床前,她的斜對面,擺好了一張竹編舊椅子。

    蔣珂進(jìn)屋后放下手里的布簾,去那張舊椅子上坐下來,微微含著胸,低聲問了句:“您找我什么事兒?”

    李佩雯能明顯地感受到她和蔣珂之間的距離感,她看著她絨發(fā)細(xì)碎下光潔白皙的額頭,開門見山,也低聲問了句:“你真的是蔣珂嗎?”

    蔣珂聽到這話就僵住了身子,垂目不動。李佩雯問這話的語氣,明顯和蔣奶奶蔣卓說同樣話時的語氣不同。他們是覺得她變了,但沒懷疑她換了個人,只是那么一問罷了。但李佩雯的這個問句,明顯就是赤裸裸的懷疑與質(zhì)問。

    隔了好半晌,蔣珂才抬起頭來看向李佩雯。她看向李佩雯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李佩雯也不讓她為難,斜側(cè)身子伸手去床頭,摸出布包下的兩本作文本,送到她手里,“你自己看看吧。”

    蔣珂微微張開手指接住兩個作文本,低下頭來,把兩本都稍微翻了一下。她不需要仔細(xì)去看,兩個人的東西,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她穿越之后有意識地模仿過原主的筆跡,原主手上也還有些十幾年留下來的肌rou記憶??捎脕砜刂粕眢w的思維意識是兩個人的,所以她也只能模仿到有些像而已。

    就這事兒,王潔英還批評過她,說她寫字越來越馬虎,學(xué)習(xí)不上心。當(dāng)然,批評的也不止就寫字工整不工整這一表象上的,還批評她寫作水平也一落千丈,問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蔣珂吧把作文本翻過了,合起來攥在手心里。心里繃緊了一根弦,連呼吸也發(fā)緊到讓她幾乎要窒息。她的手指甲在作文本封面上輕輕地刮,刮了好一陣,才開口說:“我要說是的,您信嗎?”

    李佩雯看她這副模樣,再聽她毫無底氣的聲音,只覺自己已經(jīng)確定大半。

    她定定地看著她,半晌輕聲說了句:“你不是。”

    蔣珂默聲,李佩雯目光不轉(zhuǎn)不移,看著她又說:“蔣珂她不喜歡留指甲,是因?yàn)樗袀€喜歡咬指甲的壞習(xí)慣,留不住,十根手指從來都是禿的。麻花辮她喜歡編四股的,比起黑頭繩,更喜歡大紅色的頭繩。她不是左撇子,平時寫字兒是用右手,但擇菜切菜和拿筷子,大多時候用的是左手,用右手的時候也有,但不多……”

    李佩雯把話說到這里打住,盯著蔣珂的目光一動不動,看著她額側(cè)滲出汗來,沉默一陣,忽又安慰她:“你不用怕,我不會對你怎么樣,你跟我說實(shí)話?!?/br>
    蔣珂此時心里那根緊張的弦已經(jīng)繃緊到極致,然后在她心底發(fā)出一聲斷裂的悶響。她額側(cè)汗意涔涔,只得蹙眉把眼睛閉起來壓心里的慌亂。

    再睜開的時候,她看向李佩雯,說了句:“我確實(shí)不是您女兒?!?/br>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平緩,然話一出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顫抖得不成樣子。

    第13章

    在蔣珂說出這話之前,李佩雯也當(dāng)自己是做足了準(zhǔn)備的。這準(zhǔn)備包括花幾天時間特意觀察了蔣珂和以前不一樣了的一些小習(xí)慣,找了筆跡不同的作文本,還有就是建設(shè)了自己心理上的承受力。

    可這會兒真真兒地把這話聽在耳朵里,她脊背上還是滲出了一層冷汗。到底是借尸還魂還是什么,她不及去想,忙起身到窗邊伸頭看看,見院兒里只有蔣卓在石槽邊洗碗,便把窗戶關(guān)了起來。

    關(guān)好了回來坐下,還是不安心,便又起身去房門上,打起布簾子看蔣奶奶不在外頭屋里,再把房間的木門關(guān)上,這才踏實(shí)些。

    門窗都關(guān)好了,她回來往床上坐著,只覺雙手無處安放,疊著擱在腿上也不是,放在身體兩邊的褥子上也不是。最后摸起床頭梳妝臺上織一半的毛衣后襟片子在手里,鎮(zhèn)定了些,才看向蔣珂用很輕的聲音問:“那你到底是誰,我女兒呢?”

    蔣珂看出她比自己還緊張后,自己反倒不那么緊張了。她把作文本卷起來攥在手心里,看著李佩雯,“我本名就叫蔣可兒,你女兒過世了,還是去了我的時代,我也不知道?!?/br>
    李佩雯把眉心蹙出個極大的疙瘩,“你的時代?你是什么時代?”

    蔣珂看著她的眼睛,抿口氣,“二十一世紀(jì),2018年?!?/br>
    “2018年?”這大約是李佩雯這輩子聽過的最荒唐的話了,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蔣珂,完全沒辦法理解她話里的半點(diǎn)意思。

    蔣珂卻仍是看著她,繼續(xù)說:“現(xiàn)在是1971年,也就是說,我來自四十七年后的2018年。怎么來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2018年有電視,有電腦,有手機(jī),還有網(wǎng)絡(luò),燜米飯有電飯煲,洗衣服有洗衣機(jī),掃地有機(jī)器人,洗碗有洗碗機(jī)……”

    李佩雯在蔣珂說這話的時候就一直搖頭擺手,她聽不懂。等蔣珂住了嘴,她把手里的毛衣片子和軟鋼質(zhì)毛衣針掖在大腿上,只覺連喘氣都喘不過來了。毛衣針被手指按成了彎兒,一頭毛線針腳還脫了幾扣子,這會兒也都沒那心思去管。

    她微微躬著身,好半天兒才緩過勁兒來,然后看向蔣珂,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蔣珂也看著她,目光微微黯淡,半晌又道:“我也不想來這里,如果可以,我希望您的女兒能回來,而我也可以回去原本屬于我的地方?!?/br>
    說到這停片刻,而后又接上,“但是……好像不太可能了……”

    李佩雯只覺自己的腦子要炸,抬手捂住額頭按住太陽xue。從蔣珂的角度來看,她這是抱著頭的姿勢。

    蔣珂在椅子上坐著不動,就這么看著她,給她時間接受這個事實(shí)。蔣珂想,李佩雯對這件事情的無法接受程度,和她剛穿越過來時的無法接受程度,應(yīng)當(dāng)是差不多的。

    可這就是事實(shí),誰也改變不了。

    改變不了的同樣還有一件事,就是她在這個時代下,和李佩雯永遠(yuǎn)都是母女關(guān)系,是血親上的,也是法律上的。

    這樣大約有五分鐘,李佩雯捂著額頭按著太陽xue一直不曾動一下。

    蔣卓洗干凈了碗放去灶房里擺著,擦干手到正屋里,瞧見她媽的房門關(guān)著,便上去敲兩下推開,把頭從門縫兒里伸了進(jìn)去。

    他也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看著李佩雯抱頭坐著,蔣珂只看著她,便撓頭問了句:“媽、姐,你們說什么呢?還關(guān)門兒?!?/br>
    蔣珂回頭看他一眼,便見他順門縫兒溜了身子進(jìn)來直起腰身到了她和李佩雯旁邊。

    李佩雯這時候才有動作,吸溜兩下鼻子,捂著額頭的手擦過眼睛,然后突然把蔣卓拽過去,直剌剌地把他抱在懷里。

    蔣卓被她這舉動嚇得一僵,她親媽可是很少以這種方式表達(dá)情感的。他看了眼蔣珂,正要開口說什么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媽在哭。

    他這就更不知道哪跟哪兒了,呆愣著問一句:“媽,您怎么哭了?”

    李佩雯吸鼻子,哽咽著嗓子說:“你爸走了有三年了……”

    提起他爸,蔣卓也還覺得心里異常難受。他想著應(yīng)該是他媽和他姐聊天兒,說起了他爸的事情,才引得他媽這么哭的。

    可蔣珂知道,李佩雯哭的不止是蔣爸爸,還有沒了的蔣珂,那個原本該主宰她現(xiàn)在這個身子的女孩兒。以前的蔣珂,聽李佩雯的話,幾乎什么都順著她。因?yàn)樗男宰樱惨驗(yàn)樗?,自己的mama活得很苦。

    蔣珂微微低著頭,也忍不住掉下眼淚來。然后她抬手胡亂抹一下,哽咽著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呢,對不起跟她幾次三番較勁對著干,讓她cao心難受了。

    可是,她自己也難受啊,她便哽咽著繼續(xù)說:“可是如果您不那么反對我跳舞,還剪掉我的舞鞋,我也不會那樣兒。我真的是很努力在做家務(wù),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幫您分擔(dān)我所能分擔(dān)的?!?/br>
    李佩雯把自己整張臉都埋在蔣卓的腰里,眼淚氳濕了他的衣褂子。她吸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然后又緩緩?fù)鲁鋈?,放開蔣卓說:“卓兒,帶你姐出去吧,留我一人在屋里靜一會兒?!?/br>
    蔣卓看看李佩雯又看看蔣珂,到底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言歸于好了。但他看李佩雯實(shí)在不想說話的模樣,只好拉了蔣珂從椅子上起來,一道兒出去。跨過門檻后,兩人前后腳下石階,在院子里站著。

    蔣卓回身,看著蔣珂,問她:“你跟媽說什么了?”

    蔣珂看著周圍微微濃稠起來的夜色,往石階上坐下來,抱著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沒回蔣卓的話。

    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李佩雯是什么意思,會不會把她的事情再告訴蔣卓和蔣奶奶知道,或者說告訴所有人知道,讓她在這里沒辦法立足。在李佩雯沒有反應(yīng)之前,她不能先自個兒到眾人前把自己底牌揭了,自亂陣腳。

    然蔣珂等了一個晚上,直抱著一顆心忐忑到半夜,李佩雯也沒有給出任何反應(yīng)。等第二天她在刺目的陽光中從床上坐起來時,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diǎn)。該上班兒的人早走了,該上學(xué)的人也都在學(xué)校了。

    她雙手疊著捂在胸口上,還能感受到自己快速甚至偏于狂亂的心跳。就這么坐著緩了半天,她才悶吞一口氣,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在家里轉(zhuǎn)了一圈不見有人在家,只好先拿上臉盆牙刷牙膏毛巾到院子里洗漱。

    蔣珂心神不寧,刷牙的時候就死盯著自己放在水龍頭邊的鋁質(zhì)牙膏皮,中華牌牙膏,品牌的字兒仍是鮮正正的紅色。

    她刷完了牙,盯完了牙膏皮。拿白瓷茶缸子剛放到水龍下接水,便看見蔣奶奶拄著拐杖進(jìn)了院子。她心里又不自覺微微緊張起來,一嘴薄荷味的白泡沫子都含著,那接水的茶缸子水也接冒了。

    蔣奶奶走到她面前兒,伸手給她擰上水龍頭,看著她道:“不認(rèn)識你奶奶了?”

    蔣珂這才回了神,忙端起茶缸子漱口。漱完了把牙刷牙膏沖干凈都放進(jìn)去,她又問蔣奶奶一句:“媽今天早上去上班兒之前,沒跟您說什么嗎?”

    蔣奶奶聽她問這話,忽飄她一眼,說:“說了?!?/br>
    蔣珂扣著茶缸子把兒的手來回在白瓷上蹭,小聲問:“她跟您說什么了?”

    蔣奶奶轉(zhuǎn)了身往屋里去,一面上臺階一面說:“你洗好了進(jìn)來,我跟你說。”

    蔣珂站在原地,許久才吐出口氣來,然后轉(zhuǎn)過身去抄水洗臉。她一面洗臉的時候,一面又深呼吸幾口氣,呼得嘴邊水珠浮起蒙蒙的霧氣。

    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以后,便把洗漱的東西都收進(jìn)臉盆里,毛巾掛起來,往西屋里去。

    臉上如薄霧般的水珠子她沒有擦,就頂著額角濕透的碎發(fā),把屋角木頭臉盆架子上放下臉盆,然后去了南頭房間找蔣奶奶。

    打起布簾子進(jìn)了房間,只見蔣奶奶坐在床沿兒上,手里拿一塊粗麻布包著個什么東西。

    蔣珂往蔣奶奶面前走過來,等著她先開口。然蔣奶奶并沒有開口,只把手里的東西往她面前一送,說:“你媽今早上班兒臨走前給我的,叫我給你。”

    蔣珂有些怔愣,以為蔣奶奶要跟她說身份的事情,卻沒想到她先給東西。也不知是什么,蔣珂這時候也沒有太多好奇的心思。伸手接下來后也不打開,往自己身后的床上一放,看著蔣奶奶又問:“奶奶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蔣奶奶也看著她,把上半截兒身子都點(diǎn)了一下,朝她擱下的東西那努努下巴,說:“給你的東西你都不打開看看,我說什么呢?”

    蔣珂有點(diǎn)愣愣的憨樣,回身又去把那舊麻布包裹拿過來。心里還是微微不安,當(dāng)著蔣奶奶的面兒把麻布的邊角一個個打開時,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把麻布包裹全打開了,見著了嶄新的一雙rou粉色舞蹈鞋,她也沒立時驚喜,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憨樣。

    蔣奶奶這就瞧不懂了,看著她,“給你的,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