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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零年代文工團在線閱讀 - 第52節(jié)

第52節(jié)

    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安卜倒不覺得有什么。這會與政委坐著說話,也不急走,他便又問了政委一些關(guān)于蔣珂的事情,說:“團里出了這么優(yōu)秀的小戰(zhàn)士,替了鄭干事的缺不止,樣樣事情都做得出色,您看她能入黨嗎?”

    政委聽安卜說完這話才低頭喝水,喝一口抬起頭來,眉眼上還是笑瞇瞇的,“以她的表現(xiàn),入黨是遲早的事。本職工作干得一直很出色,周老師不時就在我面前夸她。平時也跟著小施同志干不少分外的活,是個勤快愿意付出奉獻的好同志。再就是你,隔三差五沒少在我面前給我洗腦,說這小蔣同志這怎么好那怎么好。你說我要不讓她入黨,我覺得我在這團里也待不下去了?!?/br>
    安卜笑得開,“您都認(rèn)可了,也觀察考察了,就早些讓她入黨得了唄?!?/br>
    政委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能早到哪去?也不能太出格,起碼等她過了服役期。到時候團里留她下來,自然要讓她交入黨申請書。她只要不犯錯誤,入黨提干都是穩(wěn)的。別的我不怕,就怕你。你不影響她進步,那就沒問題?!?/br>
    安卜聽完政委這話,嘴角的笑慢慢就掛不住了。他在椅子上動動身子,看著政委那似笑非笑的眼睛,自己又清了清嗓子,半天氣息很輕地說了句:“有人跟您說什么?”

    政委的眼睛還是似笑非笑的,收收氣,挺直腰身坐下來,看著他說:“你們真拿我們做領(lǐng)導(dǎo)的都是傻子?只要沒有太出格的行為,我們睜一只閉一只眼也就算了。你們要以為我們真的好糊弄,那就錯了。姜還是老的辣,這是老話了?!?/br>
    安卜盯著政委,想笑笑不出來,還是不那么輕松。然后他避開目光思考片刻,沒等他說出話來,政委自己又繼續(xù)說:“但如果嚴(yán)重到之前葉湘的事情那樣,我們還怎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是必須要嚴(yán)厲處分的,不然對誰都沒辦法交代。你做事一向穩(wěn)妥,就記著這個教訓(xùn),老老實實安安心心的,別在關(guān)鍵的時候出幺蛾子。等到她入黨提了干,什么都好說?!?/br>
    安卜避著目光,在聽完政委所有話的時候,心里才剛剎那間繃緊的弦也松了下來。大概也就那一下子,他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也不太承受得了真發(fā)生葉湘那樣的事情。

    想法一閃而過,神經(jīng)繃緊又松下來,他才看向政委。他承認(rèn)自己在面對蔣珂的時候會控制不住沖動,但也覺得自己還是穩(wěn)妥的。

    神經(jīng)放松下來了,政委挑頭先把話說開了,安卜也就不再顧忌,跟政委說:“我肯定不會影響她進步,入黨提干沒問題,您以后再多觀察觀察她,如果有機會,看能不能往總政團里舉薦舉薦?!?/br>
    政委聽到他提總政,喝口白開水翻翻白眼,開始給他下逐客令,說:“安干事,你去找你爸,啊。比找我管用,真的?!?/br>
    安卜賴在椅子上不動:“……”

    ***

    蔣珂不知道政委把安卜留下去在辦公室私下又說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團里授予她的三等功獎?wù)?。這是她入伍以來得的第二個獎?wù)?,第一個是去年除夕表演時候得的。

    拿到獎?wù)碌囊豢潭际呛苄老驳?,攤平放在手心里怎么都看不夠。回到宿舍并著去年的獎?wù)路乓黄鹂矗娇丛礁吲d。

    所有的榮耀都是汗水換來的,而所有的進步,都要靠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去證明。

    蔣珂看夠了獎?wù)轮螅湃懽峙_上屬于自己的抽屜里,然后合上抽屜去給床上摸出被褥下的筆記本給家里寫信。報喜的信,洋洋灑灑寫一篇,每個字上面都透著歡喜。

    信寫好拿去收發(fā)室給寄出去,回頭深吸一口這晚秋的空氣,有一絲涼,有一絲桂花的余香。

    而后從晚秋步入凜凜寒冬,蔣珂過完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十八歲,開始十九歲新的一年——1974。

    翻著日歷上的數(shù)字時有時會心驚,不管在哪個年代,時間都是飛速而逝的。從1974到1976還有兩年,蔣珂盼望這個時間點,有時候又會希望它晚點來,說不清緣由。時代的好好壞壞,浸潤到每一天的日子里,都該被好好品味和收藏。

    自從1973年安卜的那個生日以后,蔣珂和安卜之間似乎也“穩(wěn)定”了下來。蔣珂看不出安卜還有什么糾結(jié),和她之間一直也保持著應(yīng)有的距離,好像從這個時候他才開始兌現(xiàn)當(dāng)初在禮堂外答應(yīng)她的事——等到她入黨。

    1974年,蔣珂還是每天泡在練功房排練廳,外面的世界在發(fā)生怎樣細(xì)微的變化她都不去管。大襪在地板上踢踏得起毛邊,粘上洗不掉的老灰,換了一雙又一雙。當(dāng)年發(fā)的嶄新練功服,也舊得發(fā)暗,洗得發(fā)白,燈籠褲腰上的束腰寬皮筋抽了一根又一根,不是松了就是斷了。

    1974年的夏天,施纖纖和昌杰明在軍區(qū)部隊里舉行了婚禮,雙方父母都到場,給文工團枯燥無味的生活增添了濃烈的新鮮喜意。鄭小瑤結(jié)婚的時候蔣珂不在,這時候看著施纖纖結(jié)婚,蔣珂才知道,女人結(jié)婚的時候大約真的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模樣。

    因為是在部隊結(jié)婚,沒有那么多繁瑣的程序規(guī)矩。因為都是經(jīng)過好幾道手續(xù)被認(rèn)證已經(jīng)領(lǐng)了證的,所以婚禮基本就是一個過場,稍微熱鬧那么一下。

    晚上團里的戰(zhàn)友們在昌杰明家里鬧洞房,男男女女一塊,沒什么低俗的把戲,唱個舞跳個舞玩玩鬧鬧也就過去了。因為施纖纖很忙,一整天下來蔣珂也沒跟她正經(jīng)說上幾句話。

    晚上回團里,她和安卜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感慨,說她自己,“來得太晚了,沒呆上幾年,人都開始散了。”

    雖然這一年團里又招了一些新人,但舞蹈隊的也就招了兩個,一男一女,女的暫時分在蔣珂她們宿舍。而跟她比較近的人,不是結(jié)婚了就是被處分被迫離開了。

    施纖纖的東西早兩天前就從宿舍搬了出去,搬到了老昌家。

    現(xiàn)在好了,蔣珂感覺身邊更冷清了。雖然她也不是很喜歡熱鬧,但也不是很喜歡現(xiàn)在的感覺。

    而她這種感慨,也沒有就停留在1974年的夏天。到了1975年,她和劉蘭翠、于怡姍完成了三年義務(wù)服役期。團里不留于怡姍,她退伍復(fù)員回了北京,和文工團再沒有關(guān)系。劉蘭翠倒是因為自己的努力和才能被留下來了,但也還是那樣沉悶的樣子。去年新招來的那個小姑娘,因為受不了蔣珂宿舍里的無趣,在招來后不久就申請換去了別的宿舍。

    所以到了這個夏天,宿舍里只剩下蔣珂和劉蘭翠。

    也就是這時候,政委找安卜,讓他去跟蔣珂說,叫她提交入黨申請書。

    第82章

    而入黨并不是提交一份申請書這么簡單的事情, 在申請書提交之后,還要確定為積極分子并指定兩名正式黨員給積極分子做培養(yǎng)聯(lián)系人。確定為入黨積極分子之后,作為一名預(yù)備黨員, 接下來還有一年以上的考察期。經(jīng)受住了考察,成為發(fā)展對象, 之后還有政審培訓(xùn)等一系列必要走的程序。這期間尤其要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不能出半點紕漏。

    安卜找到蔣珂,往她手里遞了兩張紅頭標(biāo)字文件紙的時候, 她正在練功房里練功。鄭小瑤和施纖纖結(jié)婚了以后就很少再利用業(yè)余時間來練功, 除了工作,剩下的時間都花在家庭上面。

    結(jié)了婚大約就開始琢磨著造小人兒了, 小人兒造好了,更有的忙。

    蔣珂從安卜手里接過兩張張紅頭標(biāo)字文件紙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直接抬胳膊擦額頭的汗, 氣喘吁吁地問他:“我可以入黨了?”

    安卜站在她面前,跟她說:“把入黨申請書寫一下,黨支部同意之后, 就是預(yù)備黨員了。你的培養(yǎng)聯(lián)系人,還是我和小施?!闭f完又問她:“會寫申請書嗎?”

    蔣珂看看手里捏著的文件紙,又抬頭看看安卜,忍不住傻樂, 說:“當(dāng)然會了, 我都入伍三年了, 每天學(xué)習(xí)馬克思主義, 每天聽文件,連申請書都不會寫怎么入黨?”

    安卜看著她笑笑,他可記得她剛才團里三個多月那會,入團申請書難得下不去筆。

    時間太快了,連她都成老人了。

    蔣珂拿了安卜給的文件紙之后就沒再繼續(xù)留在練功房練功,她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后,便回宿舍準(zhǔn)備打草稿。草稿得在平時用的筆記本上打,打好了抄下來,可以保持最美觀整潔的頁面。

    安卜怕她寫起來有磕絆,還是跟她一起回了宿舍。劉蘭翠在練功房,所以宿舍里并沒有人。然后安卜在她宿舍的寫字臺邊坐下來,隨時等著她問問題。但蔣珂幾乎沒有什么問題再需要問他,該知道的她都知道。

    蔣珂手里握著筆,在寫字臺邊微微低著頭,一邊想措辭一邊在筆記本上落筆。見證時間飛逝的,還有她手下的筆記本,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她從北京帶來的那本了。那本平時描描畫畫打些草稿,或者撕下來寫信,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剩薄薄的幾頁紙,中間夾著的狗尾巴草只還剩一根枯枝,余下的,便是之前疊紙鶴也沒用完的五顏六色的錫箔紙。

    安卜坐在她旁邊,寫字臺的拐角處,看她寫得認(rèn)真,也就沒打擾她。她額頭和脖頸上有輕微的汗意,薄薄的一層。這么兩年下來,安卜看著她越來越成熟,步子走得仍如剛?cè)胛墓F那時候那般穩(wěn),并且初心未變,就替她高興。這種高興,是在自己身上所產(chǎn)生不了的。比如他自己也早提了正連,但是并沒有什么欣喜?;蛟S差別就在于,蔣珂的那是夢想,而他的,不知道是什么。在渾噩的年歲里渾噩,一直活得就稀里糊涂的。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安卜愿意看著蔣珂進步,費了老大的勁幫她鋪平跳舞以外的事情,讓她可以順利入黨順利提干。當(dāng)然,自己也早克制住了心性,不再做她進步路上的絆腳石。后來他覺得自己甚至有些超脫,希望能親眼看著蔣珂順利走進總政歌舞團。而至于他自己,存不存在于她的世界,好像也并沒那么重要。他意識到自己產(chǎn)生了這種想法的時候還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剃個頭燙六個煙點,都可以出家了。

    但蔣珂不知道他的心理,每天還是一樣的跟他一起吃飯一起來往在排練廳練功房和營房幾個地點之間。他們沒有過密的舉動,但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很甜。有時候兩個人吃膩味了飯?zhí)玫娘?,自己搜羅了東西在宿舍里開小灶。還是那個綠油油的煤油爐,燒點易上手的東西改改嘴里的味道。

    蔣珂對于舞蹈的執(zhí)著還是和剛?cè)胛墓F的時候一樣,但不再有當(dāng)時那么認(rèn)死理的勁。她有一部分的心思,現(xiàn)在穩(wěn)定放在安卜身上。心里也有打算,想要在入黨提干之后,就跟他確定關(guān)系。

    雖然一直是偷偷摸摸的,但也談了兩年戀愛了,安卜一直屬于在遷就她等她。她想著不能一直讓他等下去,必須要正兒八經(jīng)在一起才行。

    所以在收到安卜給她拿來的文件紙,草稿也已經(jīng)打到了一半的時候,蔣珂就一邊輕笑著寫字一邊跟他說:“等我入黨了,再提了干,我們就去跟夏團長打戀愛報告?!?/br>
    這不是問句,是陳述句。說完她繼續(xù)寫自己的東西,沒抬頭看安卜。

    安卜便看著她的額頭,笑著應(yīng)了句:“好啊?!?/br>
    蔣珂利用中午的時間把入黨申請書寫好之后,讓安卜潤色了一下措辭和修改了一點病句標(biāo)點,便工工整整抄在文件紙上,交給了安卜。

    安卜拿去交給政委,然后等著黨支部通過蔣珂的申請。申請通過之后,就是確定積極分子,然后成為預(yù)備黨員。

    在成為預(yù)備黨員以后,蔣珂就放心了。心里打著算盤,想著只要踏踏實實再熬個一年半載,肯定就入黨了。

    她對于這事多多少少顯出了一點焦急,因為這么長時間拖下來,還是害怕安卜心里不好受。但是她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那個在剛開始十分急切想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在拖了這場時間以后,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再表現(xiàn)出到隱忍克制和糾結(jié)急迫了。照理說,不是該越來越耐不住嗎?

    蔣珂不是很明白,自然就問他,“你是不是已經(jīng)麻木了?”

    安卜看著她笑,回她的話是,“沒有吧,就是感覺自己有點老了,成熟了?!?/br>
    蔣珂掐著手指頭算算,看向他,“才二十四哪里就老了,還早著呢。以前我們的城市,三十歲還單身的比比皆是,都不想結(jié)婚?!?/br>
    安卜突然看向她,問:“你們哪個城市?”這個時代沒有這樣的城市。

    蔣珂悶聲一陣,“北京?!?/br>
    安卜順著她的話開玩笑,“那可能是你們胡同里都是嫁不出去或者娶不到媳婦的人,導(dǎo)致你產(chǎn)生了這樣的錯覺?!?/br>
    蔣珂:“……”

    ***

    蔣珂是知道這個時代發(fā)展軌跡的人,所以總比身在這個時代之中的人多一份超脫的淡定。她沒有迷茫,也不慌張,一直保持著一顆飽滿熱切的心走在一條直線上。她覺得不管時代發(fā)生怎樣的變化,對她都不會產(chǎn)生太大的影響。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目標(biāo)在哪,知道自己該走的路在什么方向。她設(shè)想無數(shù)種未來的樣子,最后挑選一個——不斷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同時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愛情。

    她和安卜認(rèn)識三年,戀愛兩年,雖然沒有一腦門熱把自己所有的青春時光都給他,但屬于少女最柔情的那部分,都是給了他的。他沒有喜歡過別人,穿越前穿越后,也就喜歡過這么一個男人。壓馬路牙子的時候牽手,吵架的時候擁抱,高興時候的親吻,她所有關(guān)于愛情的部分,腦子里的影像鼻尖上的味道,都只關(guān)于安卜一個人。

    人都說女孩子沒有幾年的青春可以浪費,蔣珂能浪費的幾年青春,除了獻給舞蹈的部分,其余都浪費在安卜身上。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他伴奏她練舞,生日的時候絞盡腦汁給他送禮物,忙的過頭的時候還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冷落了他。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小心意,都組成了這份獨特的人生片段。

    蔣珂盼入黨提干,早已經(jīng)不再是像當(dāng)初那么單純只是為了自己的舞蹈事業(yè),安卜已經(jīng)成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為了安卜。

    但有時候你越急切地想要達成一件事情,覺得近在眼前了,熬一下就成功了,但變故又來了,讓本可以確定下來的事情又開始往后拖。變故是蔣珂早就知道的,但她沒有想到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又或者說,她想得太簡單了,那樣的年歲里,哪還有什么自己的生活。

    蔣珂盼著熬過一年半載的考察期順利入黨,自然就盼到了1976年。這是七十年代整個十年里最特殊的一年,也可以說是災(zāi)難性轉(zhuǎn)折性的一年。好幾件大事同時發(fā)生,幾位偉人的陸續(xù)離開和唐山大地震都讓這一年蒙上了慌亂的色彩,讓人接二連三的措手不及。這種兵荒馬亂措手不及的日子持續(xù)到在十月份,才有了一個暫時的結(jié)果。

    而這一年的動蕩讓所有人驚慌,也讓很多人都陷入了迷茫。蔣珂入黨那點事情在這些大事面前不值一提,也不敢提。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穿越者早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會很坦然的適應(yīng)這一年的動蕩,但其實并沒有。她心里跟隨著所有發(fā)生的事情起伏,緊張皺縮,擔(dān)心害怕。要不是她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一定比周圍的所有人都更迷茫。

    因為沒有人知道,還有沒有明天,有沒有未來。

    而這一年過去之后,國家和社會的變化又是翻天覆地的。

    到了1977年,雖然還處于摸索期,但國家局勢基本都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也就是這一年的三月份,蔣珂順利入了黨。她給政委交去入黨志愿書的時候,政委還跟她說:“繼續(xù)努力,不要讓我們失望,過不了幾個月,團里就考慮讓你提干。”

    這是給她吃了顆定心丸,然后蔣珂便又盼著提干。她和安卜說好了,提干一成功他們就立馬去跟領(lǐng)導(dǎo)打戀愛報告。

    第83章

    一九七七年社會上發(fā)生的變化對各地方文工團都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 因為街面上的許多娛樂場所都開了。電影院里開始播放各類電影, 場場人數(shù)爆滿, 當(dāng)?shù)匾恍I(yè)的劇團歌舞團或者外國的劇團歌舞團, 也就相繼開始自己的演出。新的劇目舊的劇目,再次被呈現(xiàn)在舞臺上,吸引大眾的目光。

    這樣一連串的變化,導(dǎo)致了人民群眾對文工團的演出不再那么有興趣,因為看了那么久看了那么多遍了,也都不新鮮了。所以文工團里的男兵女兵從這個年頭開始就得了閑,不再像之前那樣每天需要排練。演出次數(shù)也大大減少, 不再像以前那么密集。以前晚上集中排練的時間,也慢慢都空閑了下來。

    到了九月份, 國家教育部又恢復(fù)了高考,到十月份媒體公布信息, 這給文工團又帶來了一次沖擊。

    似乎很多的人未來意識都是在這一瞬間覺醒的, 意識到自己渾渾噩噩了那么多年, 一直不知道在為什么活著。當(dāng)兵是最好的出路在這時候顯然已經(jīng)不適用了,眼前有了別的出路,自然就有人謀劃起自己的未來。

    團里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鬧轉(zhuǎn)業(yè),不是想去考大學(xué),就是想去干點自己能干且想干的事情。這么看來, 當(dāng)年費勁巴拉地考進文工團當(dāng)兵。也就是隨大流之舉, 并不是自己所設(shè)想過規(guī)劃好的未來。

    時代一變, 許多人的心就跟著變了, 說散了也合適。有的人是真的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而其實大部分人還是在隨波逐流。別人考大學(xué),那我也考大學(xué)。聽聽看別人說干什么有出息,那我也去干。大約也就蔣珂一個人安穩(wěn)如初,并沒有太多慌亂和難以適從的表現(xiàn)。當(dāng)然像鄭小瑤和施纖纖這樣結(jié)了婚的,在這時代的大動蕩里也受不到多大的影響。

    到這會兒,蔣珂還是沒有提干的,雖然團里一直有讓她提干的意思。機關(guān)里做事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程序比事情本身復(fù)雜,從有苗頭開始到批下來,從來就不是一兩天能搞定的事情。

    蔣珂一直就不是讀書的料,又知道時代的軌跡,所以沒有對未來的迷茫與思考,轉(zhuǎn)業(yè)考大學(xué)這種事她連想都不想。她每天還是簡簡單單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與這個時代似乎有些微微脫節(jié)。

    但她這樣的表現(xiàn),在領(lǐng)導(dǎo)眼里就特別好。只覺得她心思穩(wěn),沉得住氣,不像別人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坐不住。

    省里有了舞蹈比賽,舞蹈教員周老師誰也不找,就找她,拉到了面前跟她說:“不用太有壓力,先去跳看看,明年準(zhǔn)備好再報名繼續(xù)參加?!?/br>
    周老師跟她說有舞蹈比賽并幫她報了名的時候,是教育部剛開完要恢復(fù)高考的招生會議不久,快到十月份的時候。而比賽就在十月中旬,時間上有點緊。

    大概是周老師也沒注意這些事,等注意到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到了這會兒了。

    所以對于這場比賽,文工團沒有拿出充分的時間去準(zhǔn)備,也沒有系統(tǒng)地排練。準(zhǔn)備的舞蹈還是《草原女民兵》,大概是周老師覺得這出舞蹈對蔣珂比較有意義,當(dāng)然她也熟得很,可以拿來應(yīng)對比賽。舞蹈隊參加這出舞蹈演出的人都還在,施纖纖的領(lǐng)舞也不變,就這么一隊十三人,鞏固十來天,就去參加了此次的比賽。

    因為鞏固排練這出舞蹈,施纖纖這十多天便多花了一點時間在文工團。晚上吃完飯回來,還能陪著蔣珂在練功房呆一會。

    施纖纖的孩子早就生了,現(xiàn)在都快兩周歲了。不過身材恢復(fù)得很好,這讓她穿上練功服架起腿彎下腰的時候,也沒多不自信。

    兩個人穿著練功服在練功房練功,轉(zhuǎn)體轉(zhuǎn)得頭暈,練得一身汗就一把拽了掛在扶把上的毛巾,到旁邊地板上坐下擦汗休息。

    施纖纖還是覺得自己有點不行,擦著額頭的汗氣喘吁吁跟蔣珂說:“這幾年練功的時間都不多,感覺不太行了,跳一陣子就覺得特別累?!敝饕依锏氖虑檫€擔(dān)在身上,分神分心也是累的一方面。

    蔣珂盤腿坐在她旁邊,也氣喘微微,“別說你結(jié)婚的了,時代變了,以前大家就不愛練功,能躲懶就躲懶,現(xiàn)在更不想練了,一到晚上就玩去了。以前這練功房不時還有人來,現(xiàn)在除了我,已經(jīng)很少見人來了?!?/br>
    施纖纖擦了汗把毛巾擱在腿上,手掖著,看了蔣珂半天,然后開口說:“大家都變了,只有你沒變。有時候看著你,就覺得真好。還是那么有活力,跳起舞來也還是那么有激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