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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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是可以一直靜靜地等到這場茶話會散場的。但臨近散場之前,他們關于最后一個話題的爭論,最終還是將錦頤從書里的世界給牽扯回到了現(xiàn)實。 或者,那已經(jīng)不能夠再稱之為爭論,而已經(jīng)可以算作是爭執(zhí)了—— 在所有的問題都已討論完畢,所有人都該在日頭更勝之前回家用餐休息的時候。這聚會當中的一個人,忽然便嘆了一口氣。 在場之人幾乎都是好友,所以幾乎就是在看見那人神態(tài)懨懨的時候,便立馬有人問了他一句,“怎么了?” 若是沒有人問,那也還好。但此時既然有人問了,那人便再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苦著臉道:“還不是我那妻子……” 畢竟是有名的文人,那人三言兩語間便將事情的來由給道了個明白—— 那人的妻子是時下的一位新潮女性,在嫁給那人之前便頗受追捧。才子佳人,文人和新潮女人的結(jié)合,原本是這個時代的新青年極為追捧和熱衷的一件事。但自結(jié)婚以來,他的妻子因著他時常同友人去諸如大上海、百樂門等場所聚會以后而殘留的女人香粉味兒,已經(jīng)同他鬧了許多回。到了現(xiàn)在,他其實真的是有些疲憊不堪了。 他將事情的原委道出之后,幾乎這文人里半數(shù)以上的男子便對他予以了聲援,直數(shù)落著那位新潮女性不明事理。只有少數(shù)一兩個男子還保留著沉默,眼睜睜地瞧著顯然同男文人們持著不同意見的女先生們同他們漸漸爭執(zhí)了起來。 而等到錦頤從書本中抬起頭時,所聽到的,恰好便是一位心思極為敏捷的女先生對那些文人們的問話—— “在場文人,八成都是自國外留過洋回來的,十成都是支持革新的。豈會不知道西洋人都是一夫一妻制的?結(jié)了婚的人,怎么還能在外面這么胡作非為?”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篇文的女主雖然不是走文人線,但是會有文人的副本的,寶寶們做好心理準備~~~ 愛你們,么么噠(づ ̄ 3 ̄)づ ☆、第四章 文人慣來會磨嘴皮子。 那女先生一番有理有據(jù)的質(zhì)問過后,才不過是一瞬,便立馬有人哂笑著站出來反問道:“事情不是這么個理。我們主張革新,卻不是什么都要學國外的。我們在英國隨處所見的便是一個茶壺匹配一個茶杯。在華夏,你什么時候見過一個茶壺只配一個茶杯的?” 全是歪理! 那男人以茶壺茶杯同男人女人作比本便不合時宜,但偏偏就是這么一通歪理,竟說得隔間里少有的幾位女先生啞口無言。 所以,這便是她對這個時代的新青年們感觸頗為復雜的原因了。 她并不否認他們改革和寫作的熱情,但對于他們的某些觀念,她其實是無法茍同的。古時候的男人,若是對家中的妻子不滿,結(jié)局無非便是狎妓或納妾。他們的思想從未發(fā)生過改變,雖叫人痛恨,卻也更是叫人無可奈何。 而這些新青年們,他們接受過西洋的教育,他們瘋狂的渴望革新、渴望改變。于是,他們渴望同新潮女人、同洋派小姐的結(jié)合。那些本該是受害者的傳統(tǒng)女人,反倒成了他們眼中的原罪。 但即便他們同新潮女人結(jié)合又能怎樣?打心底里,他們還是認同華夏數(shù)千年的夫妻制度的。所以三五時常,便連小飲一杯,他們也需要佳人做伴。 錦頤的面上仍舊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但就在那哂笑反問的人話落,她便已然合上了手中的游記,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了身來。 從始至終,除了幾位女先生和幾位同女先生對立的男人以外,其他人便再未挪動過地方。所以錦頤起身的動作即便十分輕微,但卻還是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尤其是謝錦言,幾乎是在用眼神捕捉到錦頤起身的瞬間,便也連忙跟著站起了身。 “是餓了嗎?要不咱們先回家也是可以的?” 皺著眉問了那樣一句之后,他刻意往著身后的窗子望了望。那日頭正烈,顯然已經(jīng)是正午了。如果不是這不知怎么就突然開始的新話題,此時的他們早就該散了。 錦頤先是笑著沖著謝錦言搖了搖頭,而后又斂了笑,將目光坦坦蕩蕩的落在了那理直氣壯的說出“茶壺”理論的男人身上—— “便連法律都規(guī)定了男女平等了,怎么先生的思想會這樣落后?況且,這世界上有誰規(guī)定了誰是茶壺誰是茶杯?先生怎么就知道,偏是男人是茶壺,女人便是茶杯呢?” 因著關于女權的運動和演說層出不窮,所以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民法》終于正式的頒布了男女平等的法律。只不過是這樣的法律在華夏數(shù)千年的歷史中,顯得太過脆弱,所以才每每都叫人忽略不計。 但就算撇開了現(xiàn)行《民法》不談,那男人的話也不難反駁。她只需使他的“茶壺”理論本身便不成立便是了。畢竟,沒有人說過茶壺便一定得要是男人。 如果茶壺是男人,男人便可以同時娶很多個妻子。那是不是只要將茶壺比作女人了,女人便也可以同時嫁很多個丈夫了? 錦頤如此假設。 歪理大多都是似是而非,哪怕你明知道那是錯的,卻也會因為它看似天衣無縫而不知從何辯起。往往這種時候,你便需要從根源上去找問題。它從一開始便偷換了概念,所以哪怕它看起來再天衣無縫,那也只能是錯的。 錦頤話一說完,整個隔間便只剩下了沉默。 自錦頤來到隔間以后,便鮮有說話的時候。所以他們幾乎便默認了錦頤是一個“沉默、內(nèi)向”的女生。直到此時他們才似明悟,原來在他們當中最沉默的那個,才是最能言善辯的那個。 與那女先生如出一轍般的啞然,在那男人的身上重新呈現(xiàn)。一時間,幾位女先生和那男人的臉都漲紅了起來。不同的是,那幾位女先生看著錦頤的眼睛仿佛會發(fā)光,她們是給激動的。那男人則是因為想找拼命找其他的論據(jù)找不著,給急的。 錦頤瞧著那男人,心里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心情。她是不容易生氣,也不容易發(fā)火的。所以,往往脾氣到了,她也是不大愿意刻意去控制自己的。因為能惹得她動了怒的,往往便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了。 但是這一次很奇怪,明明他們討論的女人與她無關。她只需要繼續(x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靜靜的將手中的游記看完。等他們停止爭論了,她便也可以走了。 奇怪的是,她不行。 在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繼續(xù)忍下去的時候,那男人忽如其來的一句“茶壺”理論,竟叫她的心里止不住的怒火中燒。所以,她想,后世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她是有些錯看自己了。 她其實并不如她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理智和隱忍,只是因為二十五年的豪門人生里,從未有一個包括她在內(nèi)的團體叫人如此錯待過,才叫她發(fā)生了那樣的錯覺。 他們口中說的是“女人”,她何嘗不是其中一個?讓她怎么隱忍? “真正的新青年,至少應當明白對錯。一夫多妻是對的嗎?如果是對的,那么‘傳統(tǒng)女人’自小學的便是這個,她們憑什么要遭到你們唾棄?” 錦頤說著,便故意以極為明顯的審視目光打量著那男人,好半晌后,方才轉(zhuǎn)過身對著站在自己側(cè)后方的謝錦言揚了揚下顎,頗為自傲,“這樣的朋友,不交也罷?!?/br> 說完,便也不等謝錦言反應,手里揣著自己帶來的游記,便跨著步走出了隔間的木門。幸好謝錦言反應也快,他隨意向身邊的人們道了一聲“先行一步”,便立馬出了門,小跑著跑下樓,向著錦頤追了上去。 等他追到茶樓的門口的時候,正好瞧見錦頤提著裙擺,登上了停于茶樓一旁的人力車。于是二話不說,他也連忙的跟著坐了上去。 上海的地不似小鎮(zhèn)上的地那般石子多,所以當人力車碾過上海的地面的時候,便不似小鎮(zhèn)那般發(fā)出巨大的響聲,而是悶悶的響著。 在往家的方向回去的時候,錦頤不說話,謝錦言便也沒有說話。 于是,錦頤稍稍側(cè)了側(cè)腦袋,睨了一眼謝錦言的側(cè)臉,便問道:“怎么,你生氣了?” 自然,你們不要指望她會因為謝錦言有可能生氣便對謝錦言有什么討好的語氣。如果他真的是因為茶樓一事便要同她生氣,那么在她的心里,這個哥哥便已經(jīng)不值得認同了。因為,在他的眼里,已然是他的那些朋友更為重要了。 幸好,謝錦言并沒有生氣。他不僅對著錦頤搖了搖頭,甚至還對錦頤笑得有些晃眼—— “你是不是傻?我干嘛跟你生氣?” 似乎是終于找到可以罵錦頤“傻”的機會,謝錦言笑得有些得意。錦頤在白了他一眼之后,倒也沒有反駁什么。 其實,他是真的沒有什么好生氣的。他不說話,只是因為方才茶樓里那個驕傲的錦頤同他記憶里那個張揚的錦頤再次重合了而已—— 曾經(jīng),夫子訓誡錦頤,是因為錦頤在學堂的門口,高高的抬起一條腿,叫男生自她的胯、下而過。在訓誡之前,夫子詢問錦頤如此做的緣由,錦頤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給說了出來。 所有的起因,不過是因為她同那些男生打了一個賭罷了。具體賭的什么內(nèi)容,他的印像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只有那賭約的內(nèi)容,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場關于尊嚴的賭約,如果錦頤賭輸了,她便自那些男生的胯、下一一而過。如果那些男生輸了,便是他們一一自錦頤的胯、下而過。 顯然,那場賭約是那些男生輸了。但當小錦頤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夫子聽后,夫子卻被氣得面色鐵青。他也不告訴錦頤她究竟錯在了哪兒,便直接問她知不知錯。 夫子第一次問,小錦頤還可以倔強的抬起頭問,愿賭服輸,每個人都是這樣,哪里錯了?等到夫子第二次,以更加憤怒的神情和聲音再次質(zhì)問的時候,小錦頤雖然低下了頭,卻仍舊是倔強驕傲的模樣。 他至今還記得她那天說了什么,她不承認她錯了,她只說了一句—— “夫子,您罰我吧!” 后來,在一起回家的路上,他問她為什么不認錯,她便如同今天一樣,眼神清澈透亮,整個人都驕傲的不像話。 她對著他撇了撇嘴,說道:“我知道夫子為什么說我錯,不過是因為我是個女子,而那些輸給我的人,全是男子罷了。鎮(zhèn)子里因為我上學便瞧不起我的,都是這樣。但是,我告訴你,我為我打娘胎里便是個女子而驕傲?!?/br> 因著他們家中教育的緣故,向來他有的東西,錦頤也不曾短缺。所以,彼時的他對于錦頤話里的意思還不甚了解。等到他長大了,不去學堂,去外面念中學,接觸的人多了,他才漸漸明白了錦頤話里真正的含義。 他的meimei比他聰慧,他從來知曉。所以當他帶著錦頤去到茶話會,看著錦頤萬分沉默的時候,他是失落的。他感到遺憾,因為他一直覺得錦頤的成就應該是要比他大些的。夫子給錦頤的文章的稱贊,便比給他的多。 謝錦言一直是心懷著這樣的念頭的,但他沒想到,錦頤的性子竟然變了。直到剛剛,他才重新從錦頤的身上瞧見了從前的模樣。甚至,他都感覺自己可以從她的眼睛里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正如她所說,她是為她是個女子而驕傲的。那么,將茶壺和茶杯用來比作女子是男子附屬的、他的朋友,便定然是思想狹隘的,是錯的。而那樣的朋友,并不值得他去結(jié)交。 兀自出神間,謝錦言便忽然聽到錦頤對自己問道:“你還要同那人做朋友嗎?” 謝錦言根本便不用思考,便直接同錦頤點了點頭。 不過他似乎又顧及著錦頤的心情,所以在對錦頤點完頭之后,他又連忙對錦頤補充了一句:“你也不用失望。你這張嘴這么厲害,沒有幾個人是說得過你的。以后我那朋友,怕是躲著你還來不及。” 他的朋友他知道。那雖然也是一個個性張揚的人,卻也是一個輸?shù)闷鸬娜?。他們處得好的人里,大多都是這樣。這一次,顯然是錦頤辨贏了。只不過是顧著面子,日后再見到錦頤,可能會繞著走罷了。 聽著謝錦言的話,錦頤也不知道該給出什么樣的反應。于情感上,她自然是有些失落的。但于理智上,錦頤其實知道謝錦言的做法并沒有錯—— 這個時代的男子,對于女人的看法大多便是如此,那人并不是一個特例。但是,比起封建的保守派來說,他們對待女人的態(tài)度已然全然不同。如果當真要以“男女觀念”來分出該結(jié)交的人,那謝錦言可能便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他們那一群人之所以能成為好友,無非便是志同道合,對文壇的未來,對祖國的未來抱著同樣的期望。對于他們的夢想,她不去碰觸,卻不代表她不認可。她不大情愿去做他們理想未來的助力,那么至少,她也不要去做他們的阻力。 她拎得清,所以最后她理解的對謝錦言頷首。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表白,愛你們,么么噠(づ ̄3 ̄)づ ☆、第五章 清晨,錦頤起身走出房間,自樓梯上緩緩而下的時候,謝峰德、齊玉茹和謝錦言三人早便一齊坐在了偏廳的餐桌上。 錦頤不似這個年代的人偏好早起,雖也不是常睡到日上三竿,卻也總是要比旁人要晚上一些的。上次隨著謝錦言去茶館小聚遲到,便也是因著她的緣故。哪怕在那之后,她已經(jīng)開始刻意要讓自己早起一些了,但偶爾一兩次,她還是會起的有些遲。 謝家是一個傳統(tǒng)家庭,即便這個傳統(tǒng)家庭的大家長十分開明,但有些規(guī)矩的本質(zhì)是不會變的。譬如,若是家中各位都在,那么家人是應當要在同一個時間、在同一處吃飯的。若要實現(xiàn)這一點,通常不是大家都準時準點的到,那便必定是一方要等著另一方。 顯然,這一次錦頤又是讓謝峰德三人等著她了。 特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等穩(wěn)穩(wěn)坐在了齊玉茹身側(cè)的空位上時,錦頤才對著三人道了一句,“早上好。” 大約是習慣了錦頤總要遲上那么五六分鐘吧,謝峰德倒也沒有責怪錦頤,點了點頭,方才示意著幾人動筷。 謝家的早餐并不十分豐富,往往便是幾個小菜加上一碗粥或一碗面條。 不過三兩下的功夫,錦頤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張了張嘴,錦頤正想著同謝峰德說一句后便回房里去,哪知她話音都還未出口,謝錦言便也跟著落了筷。 “錦頤今天還是同我去學校里聽一堂課吧。” 謝錦言的話問得十分突兀,且聽他的口氣,顯然是不大給她拒絕的權利的。 向來,謝錦言在錦頤的眼中都是以一種性子極為活躍的形象出現(xiàn)的。她沒見過他在自己面前這樣平靜的替自己做過什么決定,所以她第一時間也不是感到生氣,反倒是懷著對他形象轉(zhuǎn)變的好奇,揚了揚眉頭,問道:“為什么?” 謝錦言不知道錦頤的心中都想了些什么,他給的理由很簡單—— “成天待在家里,你也不怕把自己給憋悶壞了?” 自茶館小聚過后過了有三月,錦頤便在家中頹了有三月。 他原本以為錦頤是在心中有自己的一番盤算的,這才不曾強求錦頤去上海大學中念書。但出乎他意料的,錦頤當初口中的“不愿”,當真便只是“不愿”而已。她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想要去做,不去學校,僅僅是因為不想而已。 他的meimei什么時候變成了那種喜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tǒng)女子了?謝錦言既迷惑又焦急—— 在這個年代,只有那些還恪守著封建思想的家庭,才會將自己圈畫在樓閣之中。 雖然家中的母親是一個傳統(tǒng)女人,但他知道父親不曾想過要將錦頤也給教養(yǎng)成那些只知道三從四德的傳統(tǒng)女人。他生怕錦頤在到了上海這個繁榮大城之后,反倒深受封建教養(yǎng)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