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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此生應(yīng)不負(fù)[民國]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由全民譴責(zé)忽而變作全民熱捧,這其中的轉(zhuǎn)變,似乎沒有一個人有感應(yīng)到任何的奇怪和不適。一夜之間,錦頤便在整個華夏文壇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突兀的在一片寂靜中響起,錦頤從書桌前的木椅上直起身,轉(zhuǎn)過身子望去,便見謝錦言正背著手斜倚在門框上,笑容燦爛的望著自己。

    一見是他,錦頤便只笑了笑,重新轉(zhuǎn)過腦袋,將目光放在了桌上的報紙上。直感到身后有一片陰影灑下,才直起了腰背,好笑地問道:“這又是怎么了?有事兒就快說事兒,沒的阻了我看報的時間。”

    謝錦言俯身一看,見錦頤是在看報,原本便已經(jīng)想起身離開了。此時聽得錦頤出聲問話,便也毫不留戀的直起了身子,動作利落的坐在了一旁的床沿一角上。

    “你這幾天真就不出門去走走了?”他將身子湊到錦頤的身旁,問道。

    錦頤聞言,毫不掩飾著自己的無奈道:“這幾天里,你已經(jīng)將這個問題問了好多遍!我感覺,若是有一天我的脾氣變得暴躁起來,那也必定是被你給磨得?!?/br>
    “那還不是你像根木頭似的,總也說不通嗎?”謝錦言渾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今后要是想走好文人這條路子,免不了是要和其他文人們打交道的??赡憧纯茨悖F(xiàn)在大家伙都對你感興趣極了,要我邀你來你也不來。我成天勸著你這根木頭,我才是快要給氣死了!”

    言罷,還嫌不夠,他又接著抱怨了一句,“你不跟我去參加小聚也就算了,你怎么連幼卿的邀約也給拒絕了?搞得我這幾天去上課,幼卿還特意跑來問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謝錦言話剛一落,錦頤便給愣住了。

    對謝錦言倒也還好,畢竟那是哥哥,她并不會有什么愧疚的心思。但她沒想到,她好幾天不出門,竟然還會讓袁幼卿跟著擔(dān)心起來。

    蹙了蹙眉,錦頤頗為懊惱道:“我只是厭煩到哪兒都費盡心思的應(yīng)對別人的熱情罷了,等這一陣過去了,我還是會出去的?!?/br>
    尤其,這段時間,上海的人們,無論是哪個階層,總是要聊到她的。無論是謝錦言的那些友人聚會,還是袁幼卿的那些幾人小聚,歸根結(jié)底,都是想帶她出去見些其他人罷了。

    謝錦言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忽而笑了一下,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以往那些也就算了,我現(xiàn)在要說的這一次,你可是不去也得要去了~”

    “什么——?”

    錦頤話都還沒有問出口,謝錦言便已經(jīng)將手伸進(jìn)了西裝外套里層的口袋里。他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封制作精良的信件,隨手便丟在了錦頤身前的書桌上。

    狐疑的瞥了一眼謝錦言,錦頤猶豫著拾起那兩封信件中的一個,便將其打開。

    那信件的信封是真的制作精美,可當(dāng)錦頤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信封里的信件時,卻發(fā)現(xiàn),僅僅只說一句“制作精美”,那還決計是不夠的。

    那信件其實也不是什么信件,而是一張著色艷麗華貴的邀請函。

    錦頤挑了挑眉,有瞥了瞥一旁的謝錦言,見他還是沒有什么動作,只是示意自己將那邀請函打開來看看,便又收回了眼神,重新將目光放在了手上的請柬上——

    “余將于十二月一日下午三時,攜未婚妻于美涵在上海和平大飯店舉辦婚禮。近日常聞謝錦頤先生美名,特邀先生彼時一觀……”

    錦頤一邊看著邀請函里的內(nèi)容,一邊將其中的內(nèi)容給念了出來,“邀請人……秦非正……”

    “秦非正要同于美涵結(jié)婚了?”也不知道是對誰,錦頤下意識的便問出了這么一句。

    秦非正是什么人?那是民黨黨、軍、政的中樞人物。

    于美涵是什么人?那是集財富、才華和美貌于一身的女人。

    自兩人訂婚之始,這兩人的結(jié)合便為天下人所爭執(zhí)議論,幾乎所有的報刊都質(zhì)疑著兩人結(jié)合的目的。畢竟,這兩人的身份和背景著實是有些敏感了。

    種種言論,大多都是在說兩人的婚姻是政治聯(lián)姻。因著秦非正字華英,所以便有人一語雙關(guān)的戲稱兩人為“華(秦華英)美(于美涵)合作”。甚至還有報刊直接便畫了一幅漫畫,上綴一把槍、桿子和一堆錢罐子,直接將其命名為“軍閥與財產(chǎn)的結(jié)合”。

    原本僅僅是一場訂婚儀式,都已是萬眾矚目了,如今都要正式舉辦婚禮了,想來到時必定是會引得全國各地的報社爭相追蹤報道了。

    想著,錦頤便又空出一只手,重新從桌面上取過了那空下來的信封,定眼一瞧,只見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了“謝錦頤”三個大字,而桌上的另一信封上也同樣的明明白白寫上了“謝錦言”,才確信自己并未看錯——

    兩封邀請函,一封是給謝錦言的,一封是給她的。

    “秦非正要同于美涵結(jié)婚,怎么會想起要給我送邀請函了?”

    她僅僅是一個剛剛有些聲名鵲起的文人,即便的確是小有名聲了,卻也絕對是夠不上參加秦非正婚禮的資格的。更況且,她方來上海小半年,同秦非正、于美涵二人根本也無甚交情,這兩人又怎么會興起要去請一個非親非故之人?

    錦頤想不通,干脆便別過頭去,等著謝錦言來給他一個答案。

    顯然,謝錦言也是早有準(zhǔn)備,錦頤剛一問完,他便立馬答了上來,“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給我其他的一些好友們?nèi)ル妴栠^了,這一次秦非正的婚禮請了很多人,足有千人。除了全國各地的名人們請得不少以外,在上海灘里,像你這樣名聲比較出眾些的,他們也基本都請了?!?/br>
    如同秦非正結(jié)婚那樣的場景,縱然錦頤未曾得到請柬,他也必定是會待她同去的。但是,與他所設(shè)想的情況不同,錦頤竟然同樣收到了邀請函!

    有這樣的想法,并不是說他就瞧不起錦頤了。而是這個圈子便是這樣,向來是什么級別的人就會同什么級別的人交往。通常,像秦非正這樣的國家領(lǐng)導(dǎo)人物,即便是普通的宴客,也必定是各界的精英與翹楚。

    哪怕他自己心里面知道他的meimei決計是不比任何人差的,但是就事論事,僅就現(xiàn)下的情況而言,要將錦頤當(dāng)做是文壇的頂尖人物,那是十分牽強的。

    所以,兩相對比之下,秦非正那封突如其來的邀請函,便顯得十分怪異了,他是不可能不去打聽打聽的。直等到他從朋友那兒聽到了秦非正所邀請的一系列人物里,錦頤反而算不得是突兀的那一個,方才放下了心來。

    可是,錦頤在聽了謝錦言的解釋之后,卻并有跟著放下心來,反倒是將眉頭越蹙越深——

    平常人家結(jié)婚,只宴好友七八。富足一些的人家,可有數(shù)十。如同秦非正那樣的身份背景,宴邀數(shù)百位自是算不得什么,但是要說千位以上,那便確實是有些過了。

    尤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且拋開民、產(chǎn)兩黨愈發(fā)惡劣的關(guān)系不說,如今的華夏國內(nèi),起義、戰(zhàn)爭四起,在這樣的情境下,舉辦這樣的盛世婚禮,絕對是不合時宜的!

    而這場婚禮的主人公秦非正,能從出身中等的鹽商家庭走到今天的舉足輕重的位置,本身就也不是個什么傻子,自然不可能分辨不清輕重緩急。

    這是一個善于玩弄權(quán)柄政治的人物。

    這樣一個能說出“叛逆未除,列強未平,何以家為”的人,會如此突兀的做出結(jié)婚的舉動,即便她相信他是與于美涵女士感情深厚的,她也很難相信他是沒有其他目的的。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弊屑?xì)的將邀請函重新折放回信封里去,錦頤細(xì)聲說道。

    “行,那我在準(zhǔn)備賀禮的時候,順便也幫你一起準(zhǔn)備一份。他們的婚禮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免得你來不及?!?/br>
    謝錦言并沒有感覺到多意外。無論是出于秦非正這個發(fā)出邀請的人本身的身份,還是出于積攢寫作的素材,抑或是其他的什么,他早就料到了錦頤是不會拒絕的。

    他來上海的時間久,參加過各式各樣的宴會場合,對于參加什么場合,應(yīng)該給什么樣的賀禮也算是頗有心得。反正他自己也是要給,既然能讓錦頤少麻煩一些,他就也不介意替錦頤一齊把賀禮給挑選好了。

    *

    十二月一日。

    秦非正發(fā)送邀請函的時間已是十一月份的末尾了,但是,這是完全無法阻止全國人民的熱情的。幾乎是從天亮開始,上海道路上的人便越發(fā)多了起來,平常就很擁擠的火車站,今天更是毫無一絲空隙。

    這些從全國各地趕來的人們,有記者、有文人、有社會精英、也有許多閑人。他們并不一定都有秦非正的請柬,但是肯定的,他們都是來觀摩秦非正的盛世婚禮的。

    即便他們深知自己大約是看不見秦非正結(jié)婚的場景的,但至少,他們是能瞧見秦非正夫妻同坐汽車?yán)@城環(huán)行的場面的。

    身著一身粉色的旗袍,頭戴一頂浮面白紗禮帽,錦頤鮮少有打扮的如此用心的時候的。

    她一只手輕挽著謝錦言的左臂,待謝錦言將兩人的邀請函和賀禮,一同交遞給飯店大門一側(cè)的侍員手中以后,方才同著他一道踏進(jìn)了飯店的大門。

    ……

    作者有話要說:  老實說你們是不是特嫌棄文名/(ㄒoㄒ)/~~

    其實我也知道這個文明可以說是很言情風(fēng)了,但是我沒那個膽子取個那么直白的名字啊/(ㄒoㄒ)/~~

    要不你們幫我想想?

    另外,天氣轉(zhuǎn)涼,作者君已經(jīng)中招感冒,大家注意保暖(づ ̄ 3 ̄)づ~

    謝謝暴力老奶奶扔了1個地雷

    ☆、第十七章

    儀式開始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錦頤和謝錦言到得和平大飯店的時候,離儀式開始的時間還有鐘半個鐘頭。但當(dāng)錦頤踏入飯店大堂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大堂里已經(jīng)十分熱鬧了。

    秦非正給每個人的邀請函里,定下的時間都是下午三點。但實際上,是不會有人真正踩著點到的,不論是現(xiàn)在還是后世,這都是一種社交禮儀。

    “慎之,你可終于來了?!?/br>
    錦頤隨著謝錦言剛剛走進(jìn)大堂,站定沒有多久,便聽見有人喚了一聲謝錦言。

    順著那聲音望去,錦頤的眼里,不一會兒便出現(xiàn)了兩個端著高腳杯的青年。

    這兩個人她是見過的。在茶樓的那次茶話會上。

    那兩人之中走在后面的那個,顯然是被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給拖過來的。等他走上前來,發(fā)現(xiàn)錦頤和謝錦言都已經(jīng)看向他了,他才終于不情不愿的走了上來。

    “慎之?!?/br>
    他先是喚了一句謝錦言,等謝錦言也跟他問了一聲好后,方才吸了一口氣,稍稍側(cè)開了點身子,對著錦頤問好道:“謝錦頤先生好,原來錦頤先生也來了?!?/br>
    他的語氣有些僵硬,臉上的笑容也頗有些快要掛不住了的感覺。兩人之間即便是什么都沒有說,都仿佛縈繞著一種尷尬的氛圍。

    他就是那個在茶話會上提出“茶壺”理論的人了。

    錦頤也沒有那種惹人不自在的喜好,只同樣向著那人點頭問好之后,便側(cè)首望向了身旁的謝錦言,“哥哥,既然你的朋友們來找你了,你便同他們過去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那怎么行!”謝錦言立馬否定道。

    “這里的人,你壓根就沒幾個是認(rèn)識的,你自己一個人還能跟著誰?”若不是場合不合適,就憑錦頤那句話,謝錦言都想翻她個白眼。

    可誰知,他的話才剛剛落下,身體的斜后方便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那謝先生可不必?fù)?dān)心,錦頤跟著我就可以了!”

    謝錦言轉(zhuǎn)過頭,恰好看見袁幼卿“唰”地一下?lián)湓阱\頤的身上。

    聽著熟悉的聲音,錦頤含笑回首,果不其然便瞧見了身著一身鵝黃色小洋裝的袁幼卿。

    “你早就來了?”瞧著袁幼卿的身邊沒有跟著其他人,錦頤便隨口問了一句。

    她不問也還好,她一問,袁幼卿原本還有些喜滋滋的面容,一下就委屈的嘟著嘴,不滿道:“你還好意思說!這幾天找你都找不見你人的,害我都找到謝先生那里去了!”

    錦頤張了張嘴正準(zhǔn)備向她解釋解釋,便見她的臉色又立馬明媚了起來,錦頤一下子看愣了,便又忘了解釋。

    “對了,”袁幼卿半攬著錦頤,稍稍的揚起了下顎,對著謝錦言笑道,“謝先生,錦頤今天便交給我吧!我會看好她的!”

    說著,她又湊到錦頤的耳邊小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這次我就原諒你了,待會兒我?guī)闳ヒ娦┤耍銊e拒絕就是。她們可催我催得緊!”

    不待錦頤反應(yīng)過來,她便一邊牽著錦頤離開,一邊轉(zhuǎn)過頭去對謝錦言喊了聲,“謝先生,我先帶錦頤過去了,你也快去跟你朋友們一塊兒吧!”

    她領(lǐng)著錦頤一路小跑,走進(jìn)了人群里一處算是比較空曠的地方方才停了下來。

    在她們的身前,有十?dāng)?shù)位女生聚在一起。她們俱是同袁幼卿一般,身著一身剪裁細(xì)致高端的小洋裝,打扮新潮。

    顯然,她們都是這生活于上海名流社會的名媛們。

    袁幼卿停下步子,捋了捋因方才的小跑而有些凌亂發(fā)絲和裙擺。她理了理精致的衣領(lǐng)和荷花袖,見全身上下再無一處不妥的地方了,方才再次牽著錦頤的手,拉著錦頤走上前去。

    “喏,你們一直想要見的謝錦頤先生,我今天可是給你們帶來了?!?/br>
    人都還沒有走到那些名媛小姐們的身旁,袁幼卿便首先揚了揚聲音,引得那些原本正在交談著些什么的名媛小姐們,紛紛回首去望她們。

    迎著那些名媛小姐們的視線,袁幼卿牽著錦頤慢慢走近,站定在她們的中央,軟糯的臉上掛著一抹稍嫌驕傲的笑意,“前些時候錦頤忙著寫文章,我沒能帶她來見你們。今天借著司令結(jié)婚的光,正好也趕緊讓你們見見你們心心念念的錦頤先生?!?/br>
    袁幼卿口中的“司令”,指的正是秦非正。在秦非正多種多樣的身份之中,正有其中一樣是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平日里以“司令”稱呼他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

    袁幼卿話落,那些名媛小姐們果真便唧唧喳喳的擁在了錦頤的身邊,眨巴著一雙有一雙噌亮的眼睛,一下問著“您是怎么想到要開始寫作的?”,一下又感嘆道“您可真厲害!聽說許多有名的文人都還比不上您!”

    文人的地位是特殊的。從來如是。

    到了現(xiàn)在這個年代,開始琢磨著寫作發(fā)表的女作者已經(jīng)很多了,能夠?qū)懗鲂┝钊搜矍耙涣恋暮梦恼碌呐髡撸惨呀?jīng)很多了。可是如同錦頤這樣,寫社會、寫國家、寫真相的女作者,還從未有過。她們自然而然的,便會對錦頤抱以莫大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