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蘇綠檀笑道:“時候還早,我去荔香院瞧瞧?!?/br> 吳氏道:“這時候婆母誦完經(jīng)要歇會兒了,你去正好正好陪她說說話?!?/br> 蘇綠檀“嗯”了一聲,把兩個丫鬟留在這兒幫忙,便去了荔香院小佛堂里。 韋氏穿著一身素色袍子,形容清瘦,面色略黃,頭發(fā)簡單地梳起來,只用木簪挽著。 蘇綠檀提著裙子踏進(jìn)門檻,淡笑喊道:“大伯母?!?/br> 韋氏從椅子上起來,她個子也高,站起來同蘇綠檀一般高,回以一笑,道:“聽澤哥兒媳婦說你們今日要吃酒,怎么得功夫來我這兒了?” 蘇綠檀走過去挽著韋氏的手,扶著她坐下,道:“還未開席,想著許久未來見您,過來瞧瞧。” 韋氏淺笑道:“我這兒有什么好瞧的,快快玩你們的去吧?!?/br> 蘇綠檀從臺子上取了三炷香,放在蠟燭上點燃,跪在蒲團(tuán)上拜了三拜,祈愿夫君安康,太夫人長壽,闔家歡樂,便上了香。 從蒲團(tuán)上起來之后,蘇綠檀才笑著回話說:“本是為夫君平安歸來才鬧一場,少不得到大伯母這兒來討個福氣。大伯母,我這就走啦,您多多保重身體?!?/br> 韋氏點點頭,嘴角還掛著一抹笑容。 人走后,韋氏盯著香爐的三炷香,對身邊的mama道:“她是個聰明心善有悟性和佛緣的人,持譽(yù)是個有福氣的?!?/br> 伺候的mama也低頭笑了笑,韋氏一向待誰都淡淡的,對蘇綠檀倒是有幾分青睞。 * 蘇綠檀重回花園的時候,三房的幾個也都來了,吳氏的丈夫鐘延澤早起在書房讀完書,也趕了過來。 鐘延澤眉眼頗似韋氏,淡然儒雅,長身玉立,因先看到廊下的蘇綠檀,便過去行禮打招呼,道:“嫂子好?!?/br> 蘇綠檀扭頭一笑,道:“三弟來了,快進(jìn)去坐。” 鐘延光進(jìn)暖閣走到桌前,又先后向劉氏和房氏打了招呼,語氣比方才冷了許多。 劉氏不大高興,指責(zé)道:“讀書人怎么也不講長幼有序了?長輩在屋里坐著,哪有先給同輩打招呼的道理?!?/br> 好好的日子這樣挑事兒,蘇綠檀頭一個不答應(yīng),她也跟著進(jìn)了暖閣,往劉氏和房氏那邊看過去。 二人今天也是精心打扮過的,劉氏上了年紀(jì)不提,已是人老珠黃,花敗之期。房氏倒還年輕,穿著桃紅的裙子,只是生育不久,身材還肥胖臃腫,顏色失了幾分,即便刻意描畫,卻仍比不上蘇綠檀嬌媚可人。 蘇綠檀走到桌前,秀眉微蹙,道:“嬸嬸是不是還要給我們講一講尊卑?” 蘇綠檀是一品誥命夫人,劉氏是個什么?不入流的七品武將之妻,連個誥命都沒有。要講尊卑,她還得向侄媳婦低頭呢。 這一下,劉氏表面總算老實了,心里卻還不大舒服,暗地里掐了房氏一把,轉(zhuǎn)移話題道:“延軒怎么還沒來?” 房氏目光一滯,道:“他說要回來的,估摸著快了吧?!?/br> 劉氏又問道:“延軒這幾日不是閑賦在家,今早出去做什么了?” 房氏笑道:“這兩日寶哥兒睡的不大安穩(wěn),奶娘說孩子沒事,二爺就給寶哥兒求辟邪的紅繩去了?!?/br> 提到了孩子,吳氏倒是聽的仔細(xì)。 劉氏挑眉笑道:“延軒待你們娘倆就是好?!痹掍h一轉(zhuǎn),望向蘇綠檀道:“綠檀,聽說這些日侯爺都很忙,日日宿在書房,都不回榮安堂了???” 單單提起鐘延光這事倒也沒什么,拿出來跟鐘延軒兩個比較,就很打臉了。 不過蘇綠檀從來不是任人捏圓搓扁的人,她嬌嬌一笑,到吳氏身邊坐下,道:“侯爺立馬要到五軍都督府上任了,哪有不忙的?能者多勞嘛,無能的人總是要閑一些?!?/br> 劉氏面色一僵,笑都笑不出來了,她的兒子沒出息哪個不曉得?還用蘇綠檀特特提出來說? 房氏作為三房媳婦,肯定也咽不下這口氣,又一心想著討好婆婆,索性跟蘇綠檀兩人對上了,她回嘴道:“那都是男人們的事,要我說女人吶,還是枕邊人知冷知熱的才好,夫妻兩個再生育了孩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比做玉皇大帝還快活。要不怎么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呢?” 這一番話得罪的可不止蘇綠檀一人了。吳氏嫁進(jìn)來也有一年了,肚子里也是沒有動靜,韋氏雖然不逼迫磋磨她,旁人的閑話也是難聽的,她失落地低下頭,鐘延澤悄悄握上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蘇綠檀眼神凌厲地看向房氏,打量了她一眼,盯著她頭上的簪子道:“這鎏金簪子meimei戴的也有兩年了吧?怎么褪色了還在戴?二弟這般疼你愛你,沒給你置辦新首飾?哎呀,我怎么記得,前兒還看到你屋里那兩個寵妾都戴上了金絞絲蟲草簪?” 房氏的簪子并沒有褪色,蘇綠檀也沒有看到過紅紫堂倆妾侍到底戴沒戴金簪。 房氏生育孩子,鐘延軒哪里素得住?前后納了兩個小妾,一個清秀乖巧,一個貌美出挑。 蘇綠檀知道鐘延軒不是什么好東西,見異思遷,本性難移,房氏又善妒,所以她篤定自己肯定沒猜錯,鐘延軒的銀子沒準(zhǔn)兒都花在了兩個妾侍的身上。 房氏氣得臉孔發(fā)白,她生完寶哥兒不到一年,身材還沒恢復(fù)過來,丈夫這一年來在她房里過夜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 蘇綠檀瞧著房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全部猜對了。論牙尖嘴利,她從來就沒輸過! 房氏手都在發(fā)抖,腦子暈乎乎,下意識就以牙還牙,盯著蘇綠檀頭上的玉簪陰陽怪氣道:“侯爺疼你,你這玉簪肯定是侯爺送的吧?不對,肯定不是侯爺送的,你生辰侯爺都沒送你什么,平白無故的更不會送你簪子了。嫂子這簪子哪家鋪子買的?倒是好看?!?/br> 蘇綠檀過生辰的時候鐘延光只送了根木簪子,房氏當(dāng)然不知道內(nèi)情。 蘇綠檀唇邊揚(yáng)了個璀璨的笑,道:“不巧了,就是侯爺送的。雖沒什么特別的,到底是他一片真心,戴也就戴著了?!?/br> 吳氏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了,她瞧著簪子上的雕花嗔道:“還說沒什么特別,我看雕工實在不錯,咦,還是鏤雕的玉簪?嫂嫂能不能給我瞧瞧?” 蘇綠檀把簪子拔下來,遞到吳氏手上。 吳氏外祖母家木雕生意做的出名,請的師傅京城一絕,她也對雕刻方面的技巧略通一二,她摸著玉簪道:“簪頭玉質(zhì)自然瑩潤,潔白細(xì)滑,器表打磨精細(xì),器型光澤規(guī)整,包漿自然厚亮,品相優(yōu)美。光是工藝就屬上等了?!?/br> 鐘延澤也拿過玉簪把了把,玉質(zhì)溫潤細(xì)膩,鏤雕而成,呈半透明狀,觸之升溫,他道:“不是普通的白玉,是品質(zhì)最好的和田玉里的羊脂白玉,稀有珍貴,價值千金?!?/br> 說罷雙手奉上,遞到蘇綠檀手中,鐘延澤道:“嫂嫂仔細(xì)佩戴,摔了就可惜了。” 蘇綠檀拿回簪子,讓丫鬟給她簪入發(fā),回想起鐘延光把簪子送她時的隨意之態(tài),一臉訝異道:“我瞧著玉質(zhì)不錯,只以為多少要花費些銀子而已,不曾想竟是這么個寶貝?哎呀,估計是跑遍了京城精心挑選,費盡心思才得來的,真真是難為他那么粗心的人,還有這番細(xì)膩心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