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第二日,宋不羈揉了揉眼,偏頭望向旁邊那床。 ——那邊有很細微的聲音傳來。 房內(nèi)的窗簾雖然都拉得嚴嚴實實,外面的光一點也透不進來,但在黑暗中呆了一夜,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 宋不羈剛偏頭,就看到紀律已經(jīng)掀了被子坐了起來,雙手正抓著褲子往腿上套。褲子只套到膝蓋處,紀律背對著他坐在床沿。 白色t恤被睡得往上縮了縮,宋不羈不偏不倚地看到了紀律精瘦的后腰,以及下面白色的內(nèi)褲…… “這么大清早的……”宋不羈瞬間清醒,雙眼不自覺地瞇了瞇,嘴角可疑地上揚了一個弧度。 紀律似乎察覺到了背后毫不掩飾的目光,穿褲子的動作加快了許多,不過幾秒便穿好了。 宋不羈:“……” 真是遺憾。 覺得沒看夠的宋不羈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打算繼續(xù)睡。 等紀律刷了牙洗了臉出來,看到宋不羈還躺在床上,皺了皺眉,便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臂:“起床。” 宋不羈:“……紀隊現(xiàn)在還早吧?” 黑暗中,紀律面無表情:“五點半了,不早了。” 宋不羈:“……昨晚阿姨不是說六點?” 紀律:“六點爬,爬山之前還得吃早飯?!?/br> 宋不羈:“……我不吃了?!?/br> 紀律:“你自己起還是我拽你起?” 宋不羈莫名其妙:“紀隊,我不吃飯也和你沒什么關系吧?” 紀律說出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話:“我媽挺喜歡你?!?/br> 宋不羈:“……” 幾個意思? 最終,宋不羈還是起了床——無他,自己答應了的事,跪著也要做到唄。 等宋不羈看到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臺階時,深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得跪著爬上去了。 且不說昨晚他根本沒怎么睡,就是放在平時……他也是對爬山這種體力活敬而遠之的。 紀婧拿著手機在旁邊科普:“佛頂山,又名白華頂、菩薩頂,是普陀山的最高峰。主峰海拔高約291.3米,有1087級石階,山上主要有慧濟寺、海天佛國崖……” 1087級石階…… 此時天還未完全亮,而且陰天,天空上都是云層,風一吹就涼颼颼的,路兩旁掉光了葉的樹枝們在冷風中顫抖。這顫抖好像也傳染給了宋不羈,還沒開爬,他的腿就先抖了抖。 “等爬完我就廢了吧……”他心想,眼睛不自覺地往路邊一大樹底下瞥去。 ——那兒有一只貓,正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靈活地穿梭在樹叢間。 “如果我附身到這只貓身上……” ——也只是想想而已。 而事實證明,宋不羈低估了自己。 等半個小時后,他爬上佛頂上時,他不僅沒覺得自己廢了,還留了點力氣逛寺廟。 紀律體質(zhì)強健,一千多個臺階下來氣不喘汗不出的,完全沒看出他剛剛是爬了個山。他站在紀奶奶身旁,不動聲色地拿目光去掃宋不羈。 爬了個山,宋不羈白皙的臉上多了抹自然的微紅,看著……健康了些。 來了佛頂山,肯定要去慧濟寺。 紀奶奶、紀mama和紀嬸嬸去燒香拜佛了,宋不羈便跟著紀律、紀婧他們寺廟里轉,見到佛和菩薩也拜拜。 雖然是一大早,但慧濟寺人依舊很多。 擠啊擠,沒過多久宋不羈便不知被擠到了哪。等他回過神來找紀家人時,發(fā)現(xiàn)旁邊只剩了個紀律。 宋不羈:“……你家人呢?” 紀律與他之間隔著一個人,聞言說:“走散了。” 宋不羈:“……那先出去吧。” 紀律不置可否。 于是宋不羈便艱難地往出口而去。 前面那個地方人特別多,宋不羈一看,好吧,有個菩薩擺在那的,難怪人多。 既然經(jīng)過了,宋不羈便也合了合雙手,拜了三拜。 這時,旁邊有說話聲傳來—— “你快拜一拜,這可是送子觀音呢!整個普陀最靈的送子觀音呢!” “媽,我知道,我這不就在拜嗎?” 一字不落聽到這些的宋不羈:“……” 他下意識地看向紀律的方向,紀律正合十了雙手,上半身微微前傾,一副正要拜的姿勢。 顯然紀律也聽到了旁人的話,拜觀音的姿勢一頓,繼而……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拜了三拜。 宋不羈:“……” 在出口與紀家人匯合后,宋不羈按照計劃,提出了離開的想法。 紀mama有些不舍,這小伙子長得比她家兒子好看,脾氣比她家兒子好,笑容也比她家兒子多——其實主要還是第一條,長得好看,看著順眼。 然而長得再好看也不是自己兒子,人家要走,紀mama也不好再攔著。于是,宋不羈隨著人群,往山下走去,而后一路出了山門。 回到花城是下午,宋不羈昨晚沒睡好,又爬了那么大早,一回到家便打開冷氣,把自己摔進了被子里——先睡他個昏天暗地再說。 第30章 從普陀山回來后,宋不羈在家里窩了兩天,之后去了趟北山福利院。 北山福利院位于花城的北部,毗鄰北山。它是個老福利院,存在已有幾十年。院長換了三代后,如今的院長姓宋。 宋不羈就是跟她的姓。 宋不羈每年春節(jié)都會去福利院,看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看看把他養(yǎng)大的叔叔阿姨們,看看院里的小朋友們。 小朋友們很喜歡他過去,因為宋不羈每次都會帶一堆吃的玩的,也就是這時候,宋不羈才會把他停在車庫落灰的車開出來。 從綠景花苑到北山福利院要開一個小時,春節(jié)期間市區(qū)里車很少,宋不羈慢慢悠悠也不過四十分鐘就到了福利院。 一下車,小朋友們就圍了過來,嘰嘰喳喳地搶著跟他說話,幫他從車上把一袋一袋的東西拿下來。 宋不羈陪他們玩了會兒,便去找宋院長了。 宋院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她笑起來眼睛就彎,眼角都是和善的笑紋。 “每次都帶這么多東西?!彼卧洪L探頭望向窗外,看到愉快分零食的小朋友們,也不自覺笑彎了眼,“你每年捐的錢足夠多了?!?/br> 宋不羈笑笑,沒接這話,反而問起了年前丟的那條狗。 宋院長嘆了口氣:“這么久了,應該是找不回來了?!?/br> 宋不羈說:“過兩天等春節(jié)過去了,我去再買一條吧?!?/br> 見宋院長想拒絕,宋不羈笑說:“您也別覺得是麻煩我,我這是順便呢,我自己也想買一條養(yǎng)養(yǎng)。” 宋不羈說這話是隨口說的,但等真過了幾天,去先前聯(lián)系好的賣家那選狗的時候,宋不羈被一條狗……舔了。 那是條小金毛,看上去不過兩三個月大,本來關在籠子里,百無聊賴地趴著。但等宋不羈一走近,經(jīng)過那籠子的時候,小金毛就倏地站起來,響亮地“汪”了一聲。 宋不羈腳步一頓,循聲望去,低頭便看到一只小金毛攀著籠子站了起來,圓溜溜黑亮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然后小金毛伸出了舌頭—— 宋不羈覺得垂在身體一側的手背一濕——被舔了。 “汪!” 小金毛又叫了一聲,還歡快地搖起了尾巴。 宋不羈心下一軟。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連續(xù)附身在狗身上的緣故,最近碰到的狗對他都挺自來熟的,而他自己,看到狗們,也不自覺地就想揉一把…… 走在他前面帶路的狗場老板回過頭來說:“看來它挺喜歡你的呢——要不買兩條?我再給你打個折?!?/br> 宋不羈蹲下身,伸出手。那小金毛竟也伸出右前爪,往宋不羈的手上碰了碰。 這個小動作瞬間萌化了宋不羈的心,他想:“那就養(yǎng)一條吧。” “爽快!”狗場老板也是個爽快人,在宋不羈二話不說買了兩條狗后,還送了他兩袋狗糧、兩條牽引繩和兩個籠子。 小金毛宋不羈自己留了下來,另一條薩摩耶,被送去了北山福利院。 小金毛到了宋不羈家也不認生,一被放到地板上,就歡樂地跑了起來,但沒跑幾步,就突然停了下來,尾巴下垂,對著冰箱叫了起來。 宋不羈換了拖鞋,走過去,彎腰摸了摸小金毛的頭,看著廚房里那兩扇門的大冰箱,心想:“找人把這個冰箱搬出去扔了吧……再買個新的。” ——畢竟是放過尸塊的,雖然后來清洗了,但還是膈應得慌。 他突地又想起那天晚上和常非的對話。 那天他和常非一同想到行車記錄儀后,常非又茫然地反問他:“為什么彬哥會選擇分尸呢?那么短的時間,殺人、分尸,還要小心血液四濺,大費周章地把尸塊放到冰箱里……甚至是處理現(xiàn)場痕跡……為什么不選擇更便捷的方法……” 宋不羈不知道,后來他在審訊室里也問過高彬,可高彬只是笑了笑,沒解釋。 “也不知道警察們有沒有繼續(xù)問出什么?!彼尾涣b想,“不如找個時間再去問問那紀隊長……” 一想到紀律,宋不羈眼前便下意識地浮現(xiàn)出黑暗中紀律背對著他坐在床邊,上衣上縮后露出的那精瘦的腰,以及白色的內(nèi)褲…… 打住打?。?/br> 被哈士奇上身那天在審訊室里說的話,宋不羈有一句沒撒謊——他確實是純零。 強行驅散眼前畫面的宋不羈低聲自言自語,似在堅定自己的決心:“遠離命案,遠離市局,遠離紀律——世上比他帥的多得很呢。” 如此重復幾遍后,宋不羈掏出手機,聯(lián)系了個搬運公司,請他們幫他把冰箱搬走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