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沒有男眷在場,江玉掐尖要強(qiáng)的本性暴露無遺。 哪兒來的底氣! 再說那城郊買來的菊花釀,哪里是什么寡淡無味! 杜晨柳心下冷笑,但也知道窩里斗歸窩里斗,對外時萬沒有自家人打自家人臉的,忍著氣正要開口轉(zhuǎn)寰幾句,衣擺就被人暗搓搓一扯。 杜晨舞幾不可見的搖頭,示意杜晨柳稍安勿躁,正好借此看看唐加佳的性情。 “我唐家遷居廣羊府也有十幾年了,倒從不知道,定南王府名下酒莊出產(chǎn)的菊花釀,什么時候淪落到被無知小人嫌’寡淡’了?!碧萍蛹褜χ耪裎?,尚且直白熱情,對上江玉就只剩在家時的驕橫了,無縫對接的嘲諷道,“那些真有底蘊(yùn)、真有品味的,還就愛往城郊外倒騰。不懂還瞎品評,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這酒方子,是定南王自家琢磨的,每年重陽前后對外不過放出幾小壇子。沒兩分臉面,那是求也求不來的。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沒想到竟有人無知無畏到見過豬跑,就當(dāng)自己真吃過豬rou了。好東西白送到嘴里,不識貨就算了,還敢談什么見識?!?/br> 她本以為江玉是得寵的表小姐,起先還存著交好的心思,后來一聽江玉那聲嬌出天際的“表哥”,心下又是膈應(yīng),又是警覺。 自古表親出官配,表哥和表妹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簡直舉不勝舉。 防火防盜防表妹。 唐加佳已然將江玉拉進(jìn)一級黑名單,哪里還會客氣? 江玉指使珠兒做打手,她也派出大丫鬟放冷箭,示意大丫鬟撩起裙擺,不屑道,“珠子越大越亮越金貴?也不知是哪里聽來的鄉(xiāng)下見識!表小姐手里那支連南珠都不是,放到地攤上還有市井小民愿意買。放到十三行的珠寶鋪面里,那就是給跑腿伙計玩兒的,連臺面都上不得。 自己沒眼力介,拿死魚眼當(dāng)珍珠,倒取笑起五小jiejie妹的東珠來了。真要說不是,倒是我的不是。五小jiejie妹們無攀比之心,當(dāng)真內(nèi)斂可貴。我卻是個不知道愛惜好東西的,東珠再稀貴,我這大丫鬟服侍的好,說賞也就賞了?!?/br> 她的大丫鬟提著裙擺,露出的繡鞋面上,赫然鑲著兩顆指甲蓋大小的玉潤東珠。 光澤隱而不露,卻足以彰顯上乘品質(zhì)。 要炫富是吧? 她拿東珠給丫鬟鑲鞋面,夠不夠土豪? 不僅土豪,還是真土豪。 江玉不過是西貝貨,只嫌不夠打臉的! 杜晨芭默默戳了戳頭上姐妹同款珠釵,歪頭看著那雙繡鞋,大眼睛眨呀眨。 杜晨柳憋笑憋到內(nèi)傷,看著江玉主仆面上開染房,恨不得撫掌稱快。 不過她低估了江玉的“能屈能伸”。 “五表姐,我今天就不該出面cao持家宴,辛辛苦苦反而接二連三受人編排?!苯裾覝?zhǔn)目標(biāo),直奔杜晨舞而去,攥著珠釵捂著巾帕哽咽道,“我一心為爹娘守孝,不了解外頭的吃穿玩樂倒成了罪過。有心認(rèn)幾個閨中手帕交,卻因著說錯話,就被人輕看踩低,我可真是冤枉啊……” 冤枉你母親的。 說江玉蠢,是真蠢,要說江玉聰明,也是真聰明。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簡直切換自如。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何況水榭里不止三個女人。 氛圍瞬間一路走低,氣壓黑沉。 第33章 錦繡之下藏齷齪 杜晨舞略氣悶,要是放在平常,以她的潑辣脾氣早就有一句算一句懟到江玉臉上了,偏礙于場合不對發(fā)作不得,氣悶之余,又有些喜憂參半。 她和杜晨柳暗暗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贊賞之意。 唐加佳的性子在閨秀中算不上出格,厲害是厲害了點,但以東府的境況來論,未來嫡長孫媳厲害些未必不是好事,且唐加佳言之有物,并非無理攀咬。 姐妹倆眼神交流完畢,杜晨舞少不得出面打圓場。 “公道自在人心。表小姐冤枉不冤枉,大家都聽得見看得見。今天這水榭布置得舒適,酒菜茶點沒有一樣不好。表小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倍懦课栊θ莸皿w,探手替江玉重新簪好珠釵,斜睨著珠兒斥道,“這釵子既然是表小姐先慈的嫁妝,就更該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氖詹睾?。表小姐一時想不到,你做丫鬟的就要想到前頭。以后別再說什么出借的混話!” 一番話說得綿里藏針,即讓人挑不出錯處,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誰也沒偏袒。 江玉的珠釵再不值錢,也是亡母的遺物,任誰都沒資格看不起。 唐加佳聞言回過味來,不禁暗惱自己一時邪火上頭,失了分寸。 不過,身為常年混跡后宅、自小修煉宅斗心法的大家小姐,必須進(jìn)能動口噎死人,退能動手轉(zhuǎn)圈圈,假惺惺握手言歡什么的,這點技能誰還沒有? 唐加佳同樣能屈能伸,心知杜晨舞才是正經(jīng)小姐,即年長又是長姐,說話份量不同,便忍著惡心握住江玉的手,又拉住杜晨舞的袖口,即羞且怯地赫然道,“我頭一次獨自出門交際,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要多謝五小姐指點。江表小姐,我這人心直口快,你別見怪啊?!?/br> 只是心直口快,并沒有說錯做錯。 唐加佳打起嘴皮官司來,不比江玉段數(shù)低。 杜晨舞和杜晨柳相視暗笑。 江玉哽咽不下去了,強(qiáng)忍著沒有甩開唐加佳的手,猶帶淚意的笑容同樣又羞又怯。 水榭里的氣氛再次熱鬧中透露著微妙,頭先回事的婆子也再次直入水榭,皺著老臉道,“五小姐,外頭不知哪兒冒出個瘋女人,沖著府門只管磕頭叫屈。前院管事不好趕人,您看是報給老太太,還是您點幾個內(nèi)院的管事mama去看看?” 杜晨舞等人俱是一愣。 江玉卻是展顏一笑,這一回不僅不氣婆子無禮,反而恨不得夸婆子幾句,當(dāng)下一甩巾帕,掩唇譏誚開口,瞟著杜晨舞三姐妹一副看好戲的架勢,“哪兒是不知名的瘋女人呀?我看吶,是外頭的風(fēng)流債按耐不住,上門討債來了?!?/br> 杜晨舞眉頭一皺即松,果斷無視江玉,又目露安撫的看一眼同樣心有所悟的杜晨柳、杜晨芭。 她們雖是沒有話事權(quán)的小輩,但西府長輩捂得再嚴(yán),她們也聽到了些風(fēng)聲,曉得祖父杜仁瞞著家人養(yǎng)了個外室。 內(nèi)情不明,與其瞎摻和,不如假裝沒事兒人。 她當(dāng)機(jī)立斷,決定將粉飾太平進(jìn)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