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概因?qū)τ谒麃碚f,杜振熙的心意比江氏的命令更重要。 他冷眼旁觀,心知杜振熙對沈楚其只有“兄弟情”沒有男女情,江氏舍得勉強杜振熙,他卻舍不得。 能借機打消江氏瞎撮合的念想最好。 于他,于杜振熙都好。 他可不想將來兩面不是人。 桂開一臉篤定。 江氏則一臉惋嘆,暗道年輕人的心好難懂,代溝什么的好難逾越,一邊感慨一邊沉吟,最終拍板道,“看來這事不能光靠我一個人瞎猜。還照原來說好的,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過兩天親自去給王妃送糟白菜,探一探王妃的口風(fēng)。小郡爺進出王府,做了什么事見了什么人,王妃定然最清楚?!?/br> 桂開心領(lǐng)神會,和江氏轉(zhuǎn)進后園子開菜窖拾掇糟白菜,完了又聽江氏吩咐道,“恩然和小七要是得空,就來我這里用晚膳,別一忙起來就隨便對付吃喝。” 桂開領(lǐng)命飄回廬隱居。 打眼一看,就見帷幔之下廊內(nèi)紫檀案之后,杜振熙身旁赫然多了顆球,桂開驚得狂揉眼睛,細(xì)看才敢確定,那顆被裹得圓滾滾的球,是陸念稚本人沒錯了。 里一層夾襖外一層大氅,另外還裹了一層絨毯,從來倜儻灑脫的陸念稚,活脫脫被杜振熙打扮成了狗熊。 桂開又驚奇又好笑,暗道四爺什么時候這樣任人擺布過,也就他家七少下得去手,敢下這個手! 他忍著笑不敢看陸念稚的表情,忙垂頭束手略去小園子和清和院的事,稟明江氏相請一事。 “四叔病了,這一來一回少不得吹風(fēng)?!倍耪裎醴畔沦~本毛筆,邊凈手邊道,“你派人和曾祖母說一聲,我們就不過去了。等四叔病好了再去陪她老人家?;仡^你去領(lǐng)了晚膳過來,我在廬隱居用過再算會兒賬,你跟我一道,落鑰前再回霜曉榭?!?/br> 說罷轉(zhuǎn)身去扶陸念稚,半哄半勸道,“四叔,雖說您只是耳朵發(fā)燙,沒真發(fā)起燒來,但也不能大意。要是沒胃口也不必勉強用膳,您先去歇一會兒,醒來有胃口再吃點東西。我已經(jīng)交待過練秋jiejie和拂冬jiejie,爐子上正熬著粥呢?!?/br> 趁早把病養(yǎng)好,別拖她的后腿。 陸念稚倒是想拒絕,目光觸及杜振熙微蹙的小眉頭,描補自己“病情”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 下意識想抬手摸摸鼻子,結(jié)果悲催的發(fā)現(xiàn)衣物裹得太厚太多,關(guān)節(jié)卡住舉手抬足仿若智障,咳,仿若殘廢,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原來,杜振熙照顧起人來,這樣強勢。 他羞臊過后擺正心態(tài),才開口拒絕杜振熙添衣服的提議,就被杜振熙不由分說的塞進了層層疊疊的衣物里。 做事不方便,但被杜振熙這樣“緊張”的對待,感覺還……不錯。 陸念稚深看一眼杜振熙扶著他手臂的小手,從善如流的轉(zhuǎn)進內(nèi)室,艱難的滾上大床后,終于能名正言順的扯掉層層衣物,才剛松了口氣,身上就又被杜振熙壓上三大床厚厚的棉被。 “我小時候受涼生病,您也是這么做的?!倍耪裎跗骋谎坳懩钪伤查g僵硬的神色,突然有種報復(fù)的小小快意,面上細(xì)心地幫陸念稚掖被角,交待道,“捂出汗就好了。您乖乖的,我離開之前再喊您起來吃粥?!?/br> 輕淺的話語隨著退出的腳步聲,漸漸消散。 “乖乖的?沒想到,我也有被小七這么說的一天?!标懩钪晒麛嗵叩裘薇?,扯著早已悶出汗的領(lǐng)口吁出一口長氣,探手將窩在床尾冬眠的黑貓拎到眼前,低笑道,“小奇,你瞧見沒有?你的舊主只顧著照看我,都沒發(fā)現(xiàn)你窩在床尾呼呼大睡?!?/br> 全然不覺得把自己和黑貓對比的行為,有多幼稚。 更沒發(fā)覺他因著本就體熱,這一出汗,就將先前灌下的nongnong湯藥揮發(fā)出了體內(nèi)。 黑貓對怪味表示嫌棄,蹬著爪子一頓掙扎。 “小七不陪我睡,你陪我睡?!标懩钪刹焕頃谪埖姆纯?,將黑貓塞進被窩,枕著黑貓的小rou爪輕輕笑,“你舊主對病人這樣好,你說,我要不要繼續(xù)裝?。俊?/br> 黑貓作答無能,喵嗚一聲團起來繼續(xù)冬眠。 陸念稚笑意不減,話音漸漸含糊,“糟糕了……” 糟糕了,被照顧的感覺令人上癮。 裝病什么的,似乎也會令人上癮…… 第109章 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 一時小憩,睡得意料之外的黑甜。 陸念稚睜開眼時只覺屋內(nèi)光線昏暗,腰腹處又暖又沉,支起腦袋一看,就見鉆出散落被窩的黑貓正團在他身上睡得香甜,他啞然失笑,小心翼翼將黑貓挪進堆疊的被窩下,隨手披了件大氅走出內(nèi)室。 冷冽的空氣迎面撲來,已是夜半時分,廬隱居了無人聲,不留人值夜的二進院落靜謐清冷,除了廊內(nèi)紅泥爐上溫著的燉罐咕嘟嘟輕響外,哪里還有杜振熙的身影? 揭開并肩架著的幾個燉罐,清淡粥品外加各式佐料,另有一小罐熬得軟糯的紅豆沙。 原來杜振熙走前見陸念稚睡得沉,便沒叫醒他,只留下一罐紅豆沙并一張紙條,表示物歸原主,她將荷包里剩下的紅豆加了進去,聊以給陸念稚改善口味。 雋秀的字跡令陸念稚啼笑皆非,幾乎能想像得到杜振熙“還”紅豆時的得意小模樣,他捻著紙條低低笑,“不開竅的傻小子……” 上翹的嘴角牽動鼻翼突然一陣癢,頓時打出一聲響亮的啊嚏。 陸念稚愕然。 次日一早來點卯的杜振熙亦是愕然,一邊不由分說地讓人去請大夫,一邊皺著小眉頭去摸陸念稚的額頭,“四叔,您這病怎么反而加重了?” “確實是風(fēng)邪加重了?!被鹚仝s來的大夫擠開杜振熙,搭完脈老眼一瞇,不虞的目光落在杜振熙身上,“聽下人說,昨天是七少親自照顧的四爺?七少不慣服侍人,怕是哪里做得不對,反倒害四爺一時冷一時熱,兩廂一對沖,這病情反而加重了?!?/br> 他是受杜府供奉的退休老郎中,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小主子亂來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出個病人,簡直砸他招牌,說起話來半點不客氣,甩下藥方道,“七少孝順是好事,可也別光顧著自己賣好就諱疾忌醫(yī)。且照著我開的方子喝上三天,三天后我再來給四爺請脈。” 他甩袖飄走,杜振熙汗顏的摸了摸鼻子。 諱疾忌醫(yī)的明明是陸念稚,難道她照顧得太用力,把陸念稚裹得熱過了頭,冷熱不均衡才加重的病情? 萬想不到陸念稚背著她踢光被子,還半夜披著件大氅就起身走動,只當(dāng)大夫說得對,捏著鼻子認(rèn)錯道,“四叔,對不起?!?/br> 說著抬眼偷偷瞪陸念稚,追加道,“您到底上年紀(jì)了,往后可別再放任小病不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