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熟悉到太習(xí)慣他的觸碰,太習(xí)慣他的氣息氣味,又有頭兩回鋪墊,竟不覺得被他那樣侵犯有多難接受。 也許是少年慕艾、少女懷春。 她已然及笄,本該是談婚論嫁的閨閣年紀,如今雖然順序和對象都大錯特錯,但對這類親密接觸生出好奇也不算離了大譜。 她沒再回想過夢魘,卻是回味過庫房一吻的。 原來男人和女人之間是這樣的,是能這樣的。 徒然被親的怒氣一過去,心下反而只剩下慌。 腦中不合時宜的回響起竹開的話。 如果竹開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就不會一心認定占據(jù)主動的是她。 于陸念稚的情感糾葛上,如果說杜晨芭是不戰(zhàn)而敗,那么她則注定戰(zhàn)而必敗。 既然處于被動的一方,那么陸念稚對她說什么做什么,其實討厭或喜歡,根本不重要。 杜振熙輕輕閉了閉眼,復(fù)又睜開,盯著因蓋在她眼前而模糊了紋路的掌心,語氣頹喪的輕聲道,“不討厭?!?/br> 她說的是實話,陸念稚聽得出來,覆在杜振熙眉眼上的手幾不可察的一顫,緩緩下滑挑著杜振熙的下巴輕柔一抬,俯身又湊近一分,低笑道,“既然不討厭,也許以后就能變成喜歡呢?現(xiàn)在就咬定無法接受我的……心意,是不是為時過早?小七,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幫我了,嗯?” 他俯視她,眼角眉梢都透著柔意,含笑的雙眼仿佛綴著光,清晰倒映著她微仰著頭的模樣。 杜振熙眼睫一顫,下意識錯開視線,低低嗯了一聲,頗有些自暴自棄的將糾纏了幾日的難題拋回給陸念稚,“您要我怎么幫您?” 她倒是想裝傻充愣的熬過這兩年,眼下此路不通躲不開陸念稚,干脆連腦筋都懶怠費,把球又踢回陸念稚那邊。 陸念稚眼中笑意更深,挑著杜振熙下巴的指腹在杜振熙臉頰撫過,握拳抵在嘴邊笑,“感情總是處出來的,接不接受同樣要靠處出來。我也不要你刻意做些什么,只別躲著我,常來廬隱居陪我一道理事,好不好?” 才剛威脅過她應(yīng)或不應(yīng)由不得她做主,現(xiàn)在好或不好,同樣由不得她做主。 杜振熙竟有閑心腹誹,險些脫口問陸念稚,就算她能接受他的心意,二人作為叔侄將來又該如何自處,東府又該何去何從,到底理智還在沒亂接話,只討價還價道,“那您往后不能再隨便……動手動腳。” “好,往后我不再隨便親你就是?!标懩钪赡槻患t心不跳的說破杜振熙的含蓄意指,眼中綴滿笑意,忍不住張手抱了抱杜振熙,“小七,謝謝你。” 謝杜振熙沒有避他如蛇蝎,謝杜振熙心性寬方,終究顧念著這么多年的情分,肯給他機會,肯“答應(yīng)”幫他。 陸念稚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兒八經(jīng)的說謝謝她。 但抱她的舉動卻不怎么正經(jīng)。 杜振熙笑得比哭還難看,一時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掙開陸念稚松松圈起的手臂,又追加一句,“沒經(jīng)過我的同意抱我,也屬于動手動腳的范圍?!?/br> 立時就跟陸念稚咬文嚼字起來。 陸念稚本還歡喜杜振熙被他“逼迫”成功,此時此刻又覺得杜振熙心實在太大,面對他的態(tài)度竟和他告白之前仿佛沒什么差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嘴里應(yīng)一聲嗯,正要再開口,就聽遠處明忠干咳一聲,隨即響起一陣紛雜的腳步聲。 卻是下人聽說杜振熙巡視花園挑了錯處,哪里敢等著主子開口忙就領(lǐng)了家伙什趕來補漏,桂開順勢撇下明忠,繞過假山就見杜振熙和陸念稚對面而站,看不出不妥來,脫口道,“七少,您沒事吧?” 陸念稚聽得好笑,好似他堵著杜振熙就為欺負得杜振熙“有事”似的。 雖然他確實“欺負”了下杜振熙。 他也不和桂開計較,轉(zhuǎn)眼見下人漸行漸近,就抬手揉了揉杜振熙的腦袋,“那就說定了,你得空就來廬隱居找我,別等我找上門?!?/br> 這話聽得桂開越發(fā)一頭霧水,等陸念稚帶著明忠離開,便打散下人去補漏,私下關(guān)心杜振熙,“七少,四爺找您什么事?” 杜振熙有苦難言,只得隨口指了件生意上的事糊弄過去,盯著下人將花園布置的漏洞補上,神思不屬的出了內(nèi)院,一跨出二門,又有得了消息的外院管事來找,問她杜晨舞婚宴上的事。 這一忙,倒是應(yīng)了陸念稚的交待,她不得空自然不會巴巴的往廬隱居湊,陸念稚同樣不得空閑,叫江氏抓壯丁,幫著西府下帖子走人情,憑著陸念稚身上的功名和人脈,倒幫著杜仁、杜曲列了份十分漂亮的男賓名單。 轉(zhuǎn)眼便是月底的喜日子,杜晨舞出閣的熱鬧不必細表,只說姐妹閨蜜添妝畢,杜晨芭蓋上紅蓋頭再動不得開不了口,只等著杜振益背她上花轎,就聽說定南王妃親臨婚宴,另添一份添妝,又移步去東府坐正席。 西府諸人自然喜不自勝,再看定南王妃單把杜晨芭帶在身邊,更覺臉上有光,要不是有江mama事先得了交待鎮(zhèn)著場子,大吳氏首先就要持不住,更別說杜晨舞的婆家亦是大為動容,萬想不到西府能有這么大的體面。 杜晨舞的夫婿是書香門第,也在官學(xué)讀書,往上數(shù)論起來還得喊陸念稚一聲前輩,也是陸念稚舊日同窗家的侄子,因著這一層關(guān)系才做了姻緣,大婚后杜晨舞就要隨夫婿進京備考春闈,如今有定南王妃做臉,等到了京城,少不得還能得定南王府送去京中為質(zhì)的長子關(guān)照。 這一場喜宴自然是熱鬧喧闐,男方女方俱是滿足而得意。 嫁妝先行花轎在后,杜晨舞出了門,杜府的宴席還在繼續(xù)。 杜振熙借著醒酒退出男賓宴廳,既不想和來吃喜酒的唐加明虛以委蛇,也不想大庭廣眾下被陸念稚捉住不放,留桂開支應(yīng)著,自己一人往后院飄,路過女賓宴廳時打眼一瞧,杜晨芭這會兒倒沒和定南王妃同坐一席,卻和杜晨柳一左一右圍著大少奶奶,鶯聲燕語都是笑,看那樣子就知道又在說福姐兒如何可愛如何有趣。 頭先還傷心杜晨舞出閣,往后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轉(zhuǎn)眼倒不見半點觸景傷情,想來是真的放下陸念稚的事。 杜振熙收回視線,即為杜晨芭開心又為自己憂心,酒意上頭煩惱仿佛無限放大,深一腳淺一腳的飄進清和院,瞧見江mama就撒嬌,“曾祖母呢?” 她自開始打理生意起,就鮮少再露出小兒女情態(tài)來,江mama曉得這是喝了酒有些醉了,又是心疼又是歡喜的服侍杜振熙凈手凈面,端了醒酒湯道,“二夫人恨不得粘到定南王妃身上,遞酒遞菜的倒比下人還殷勤,老太太懶怠管,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在后園子里扒拉菜地呢。七少來得正好,您和老太太一道用醒酒湯,陪老太太散散酒氣。” 江氏有事沒事就愛扒拉她的菜園子,杜振熙聞言只是笑,喝一碗端一碗,又只身往后園子去,挨著江氏雙雙蹲在小菜地邊,張口就道,“曾祖母,我有件煩心事,您給拿個主意?” 江氏聽得稀奇,喝醒酒湯跟喝好酒似的豪氣,一飲而盡道,“說。” 她這樣干脆,杜振熙也就不再含糊其詞,豎起指頭道,“曾祖母,打個比方。我打個比方,這事是一個朋友問的,我想不出法子幫她,只能來找您了?!?/br> 姜還是老的辣。 陸念稚的事她誰都商量不得,今天一時興起想找江氏問主意,卻也不敢真話里摻假話,只能借著比方算作別人的事。 “我那朋友的族妹是家中獨女,自小有個教導(dǎo)她讀書、做生意的管事。”杜振熙李代桃僵,拿商賈獨女打比方倒也說得煞有介事,半點不帶心虛,“我朋友的族妹只當(dāng)那管事是長輩是師父,哪里想得到那管事教導(dǎo)她長大,竟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私下一番陳情,說是對我那朋友的族妹心悅已久…… 那位族妹是商賈之家,全靠族妹一個獨女支應(yīng)門戶,那管事說是管事,其實在家中地位和權(quán)勢都舉重若輕。那位族妹不想得罪那管事,又無法接受那管事的心意。 偏我那朋友因著是族妹的家事,不好插手管,沒得叫外人以為他們動了什么歪心思,就來問我有什么辦法……真要打發(fā)了那管事,怕是那位族妹家中產(chǎn)業(yè)都要震上一震,家中偏沒有持得住的長輩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