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睡夢中,苗伊皺了眉頭, 掙扎扭身, 頸窩突然被襲擊,冰得她一個激靈! 猛地睜開眼睛,黑暗中淡藍的夜燈勾著房中靜謐的輪廓,可重重的壓力把她的氣息都擠盡卻根本看不到,夢魘一般, 只能感覺頸窩那冰冷的力量咬著她,那么清晰。 他像徒步歸來的野人,身上帶著風雪,野戰(zhàn)夾克又濕又硬毫無顧忌地奪去她全部的溫暖。被子早已不知去向, 口鼻中都是他濕冷的味道…… 又冰,又痛,喘不過氣。 腦子懵了一下,就與身體背道而馳,放起焰火一般,隆隆的五顏六色讓她不能思考。 好想叫,沒有理由地叫,可是胸口太沉、一點力氣都出不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扭頭,去尋他。終于唇瓣相遇,立刻重重地吸吮在一起…… 他好冷,頭發(fā)都是濕的,她哆哆嗦嗦地抱著他,吊帶衫早已存不住一點溫度,可是抱得這么緊,他好半天才扯掉那冰冷的外套。 溫存根本不存在,噴勃的力量早已容不得蓄勢待發(fā),好像荒原上逡巡已久的餓狼,突然撲上甜美的羔羊哪還顧得吃相,苗伊疼得狠狠叫了一聲。 胡亂抓了抽屜里的小盒,第一次開封,他竟然打不開,苗伊羞得不行也不得不幫他,卻一點感激的憐憫都沒有得到。 豪華奢侈的大床,在苗伊天翻地覆的世界里,像一艘巨輪,紋絲不動,在這靜謐的夜里擋著外面的風雨,讓她專心體會只屬于她一個人的驚濤駭浪…… …… 后半夜,氣溫驟降,雨雪凝成小冰粒子噼里啪啦地敲打著玻璃窗。 房間里的溫度終于慢慢降下來,卻與外面的寒冷一樣,跟她毫無關系。裹在結實的臂彎里,她的體溫、氣息,都浸著他的味道,濕冷過后,汗熱?!柏瑝簟币呀涀鐾?,他還沒有消失,一張臉,一點點燈光、陰影,她想念的棱角就特別近,特別親…… 身上還是那么沉,可是,她可以好好呼吸了,靜了一會兒,抬手,輕輕撫摸,“幾天沒刮胡子了……” 他低頭,下巴蹭在她手心,摩挲。 “怎么都不出聲?一直不出聲……我以為,我做夢呢……” 他笑了,“你還做過這種夢???” 剛才,耳邊只有他壓抑不住在喉中低吼的聲音,野獸一樣;現(xiàn)在,一開口,比視頻里要低,要啞,慢慢的幾個字卻敏感得苗伊幾乎哆嗦了一下。被他笑,她應該害羞的,可她真的夢到花灑的水,夢到他,甚至還夢到兩個人的姿勢…… “哼……” 很小聲地哼了一下,南嘉樹有點忍不住,輕輕啄了一口噘起的小嘴,紅紅的,有點腫,心里的疼愛竟然攙著一點變態(tài)的得意,“想我么,嗯?” “天天都見呢……” “嘶……”他咬著牙輕輕吸氣,“就夠???” 她沒吭聲,抿了抿唇,“今晚回來怎么不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干嘛?你看相片兒得了。” 嗆了她一句,小丫頭立刻怯怯的,南嘉樹雖然不忍心,倒痛快了點,沒再多等一個字就給她解釋,“從現(xiàn)場走的,原計劃是回江州轉一圈再回來,時間沒準兒的事兒就沒告訴你。幸虧沒說,快到凌海的時候路邊碰到有車爆胎,下來幫了一把。結果那車不知道多長時間沒保養(yǎng),備胎掛在車底螺絲都銹了,折騰了半天才換好?!?/br> 難怪他身上那么冷,抱著他野戰(zhàn)夾克的后背上都是濕的,苗伊心疼得蹙了眉,“你鉆車底的?” “車上就兩個女孩兒,我不鉆行么?” “哦……”雨雪天,女孩子被困在黑暗的路邊,突然有這么個男人騎士一樣出現(xiàn)解圍,她們肯定覺得他帥死了!不知道怎么了,腦子里居然歪想到那里,然后就莫名其妙酸了一下,“她們有沒有……給你留電話什么的?” “留電話?干嘛?” “嗯,就是說要事后感謝啊什么的……” “那該要我電話,留什么電話?!?/br> “?。磕憬o她們了??” 小聲兒突然就乍,南嘉樹嚇了一跳,“叫!” “問你呢?!” “沒有,小醋包!”他說著把手抬起來展在她眼前,“在這兒牽著呢,怎么給???” 小眉頭依然沒展開,握了他的大手,居然覺得有點委屈,摸著那只指環(huán),覺得不夠大似的。當時只為了省錢,其實應該買那個鑲了好多碎鉆的,黑暗里也能看得很清楚、很囂張的樣子才好…… “換好輪胎上車,就不能給我個信息嗎……” 小丫頭還不滿意,看她皺著眉的小臉,南嘉樹心里忽然就熱。這些天,他忙得不可開交,睡眠時間壓縮到了最小,卻全部給了她。想得狠了,差點就給許湛打電話要把她從翻譯社放到樊津項目上來,甚至,還想過干脆讓她辭職,就在他身邊,不用他想,受這個罪。 大手摟了她的頭在頸窩,“得了,承認一下,本來就沒打算告訴你。想等到了家門口,發(fā)信息讓你開門,想著你肯定往我身上撲……” 額頭貼著他的喉結,感受他聲帶的顫動,直接就送進她心里,苗伊喃喃的,“我,我不知道,睡著了……” “嗯,我進來以為你跟曉云睡了,就直接回房來換衣服,誰知有只小貓兒在我床上臥著呢?!?/br> 想起一進門,看到她穿著小吊帶衫、懷里抱著他的枕頭軟趴趴的小樣子,南嘉樹笑了,低頭,輕輕咬了她一口,“本來只是想親小貓一下,誰知她哼哼唧唧地撒嬌,我哪受得了?!?/br> “我哪有啊……” 苗伊爭辯,聲兒特別小,雖然她不相信自己會撒嬌,可是……當時她正在做夢,夢到浴室的花灑和他……也說不定真的哼唧了呢……好難為情,在他懷里貼著依然難為情,努力屏了轉移話題,“你剛才……都弄疼我了?!?/br> “寶貝兒,你知不知道,你要想死我了?!?/br> “哼……才不覺得,剛才……那么粗魯!” 他笑,輕輕在她耳邊,“寶貝兒是想要前戲,是不是???” 哼……她才不接他這種話,接了,就是給他送笑話她的把柄來的。 “我也想前戲啊,可這戲了我都前半個多月了。每天視頻看你,你知不知道那種抓心撓肝夠不著的滋味兒,嗯?比特么什么前戲都刺激……” 他的聲音膩在喉中好流氓,比剛才纏在一起還讓人受不了,苗伊想扭頭卻被他抱緊,“你知道我一路開車回來,腦子里是什么么?嗯?就是你光不出溜兒的小樣子……” 終于被他說得徹徹底底、紅紅的,她喘了口氣,顫顫的在他口邊,眨下眼睛,“你……給人家換胎的時候也是這么……想么?” 嗯?南嘉樹愣了一下,“哈哈……” “哼!”苗伊羞死了,立刻兩只手捂了他的嘴巴,“我,我就知道!你說想,其實也不過就這么簡單,就是想……要那個!” 他笑著撥開她的小手,低頭,蹭著她的鼻尖,“這還簡單啊,嗯?你不知道,‘那個’從體力到精神,從身體到靈魂,都是個特復雜的過程,復雜到大老爺們兒都沒法兒控制自己,只能隨著你個小丫頭瘋……” 他這個樣子真是……太流氓了!苗伊還沒來得及罵他,他的眼睛又很深情地看著她,“苗苗兒啊,我的伊伊寶貝兒,一想你,想得狠了,連你的樣子都不記得了,就想著你的小……” 在她耳邊說了那兩個字,苗伊臊得咬牙,抬手就捶他,“南嘉樹??!” 一只羞得暴躁的小貓,南嘉樹被逗得不得了,大手握了她的拳,“我慣了你了??!‘小叔叔’不叫了,‘老公’也不肯張嘴,我現(xiàn)在在你嘴里,還有個名兒么?!” “南嘉樹不是你的名兒么!“ 他翻身,“叫小叔叔!” “不叫!” “叫不叫?” “不叫!” “反了你了!苗小一,今天不收拾你是不行了!” 苗伊愣了一下,人忽然被他手臂一翻扣了過去。 “你,你要干嘛??” 他俯身,趴在她耳邊,“體罰!” 被壓扁在鵝絨枕上,想起唯一那一次被小叔叔打,苗伊覺得很羞辱啊,現(xiàn)在,還不如那個時候…… 真是,討厭死他了…… 第82章 清晨五點半, 苗伊準時醒來。確切點說, 是蘇醒過來…… 眼睛怔怔地看著屋頂,幾何圖形的燈盤好像魔方一樣在變幻。腦子根本不轉,身體在被壓扁后并沒有釋放回來,壓力持續(xù)太久已經完全感覺不到, 連只有半口的呼吸都適應了。 混沌的記憶里,她先前是趴著的,眼前是晃動的枕頭摩擦著被單, 感覺馬上要窒息過去, 然后,眼皮就睜不開了,再然后,一股熱潮襲來她像被拋上浪尖,眩暈, 翻下來就沒了知覺。 嗯, 昏迷過去。 很危險。她心里有點無奈地想,如果就那樣了,就算被鵝絨枕悶死她都沒力氣自救。 陰天,下雨,清晨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璋档姆块g里, 空調安靜地保持著暖暖的溫度,噴霧凈化器散著清香,依然遮不住一夜汗熱和野戰(zhàn)服帶著雨腥的濕冷,攙和在一起, 一股極不協(xié)調的味道。 苗伊輕輕吸了一口氣,這就是他突然歸來、突然闖入的味道。為了迎接他,她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浴巾、毛巾、長毛地毯都香噴噴、宣宣軟軟的,換了床單、被套,甚至床頭的香薰紙巾,一切都是按照他燒包的樣子來完美。誰知,他回來了,一身臟兮兮、濕漉漉的就撲上來,什么干凈、整潔,都完全破壞掉。 他就是有這個本事,每次出現(xiàn)都一定要有個很強勢的出場,哪怕回自己的家都風頭十足。精心準備的一切就被這個臟兮兮的家伙弄得亂七八糟,然后,他還肆無忌憚地,繼續(xù)耀武揚威。 抿抿唇,她一點力氣都沒有,笑意還是爬上唇角。 神經似乎已經休息得很飽足,可是上一次瞥見床頭的鐘是被他撞得差點磕在床頭,反反復復看那個數(shù)字,四點半。是一夜沒睡了…… 輕輕扭頭,毫不意外就蹭到他的頭發(fā),yingying的。 枕在她肩頭,抱著腰,纏著腿,又把她的胳膊搭過來摟著他,偎在她懷里??偣ご笕耸窃趺丛O計出這么復雜的姿勢,苗伊沒完全明白,只知道她的肩膀已經完全沒知覺了,哪怕他很貼心地在后面墊了枕頭。 這個家伙,能想著墊枕頭給支點,就不能不枕著她睡嗎?想起去湖心島的路上,他還是暖心小叔叔的時候就那么無恥地枕在她肩上,根本不管她痛不痛,自私,他是一貫的!只不過,那個時候,苗苗兒哪敢動他,現(xiàn)在,他把她的胳膊擺得很自由,可以隨意摸他,后背,肩膀,頭發(fā),還有這張睡得帥帥的臉。 苗伊笑了,輕輕歪頭,貼了他的額頭。 人動不了,心跳得很歡,英文字母也活躍起來。不可能聽廣播了,那就背誦好了。低頭,他睡得好香,這樣,她可以出一點點的聲音。 背什么呢?他喜歡聽《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以前苗伊也最喜歡這個,因為很多時候會覺得自己和海倫一樣,在一個很單調的空間里忙碌,外面的一切都只存在在想象里??涩F(xiàn)在,完全不同了。她的空間擠進來這么高大的一個他,把她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顏色都帶了進來。是有點招架不住,可是,她會努力的。 爛熟于心的字句,流暢在齒間,隨著行文,她的心思跳躍,如果,只有三天的光明,她會怎么樣? 她會全部給爸爸mama,用三天的時間,記住他們的眼睛,鼻子,嘴巴,還有皺紋;然后在今后漫長的黑暗里還可以“看到”他們。至于他,他不需要。看不到,她還可以摸他,抱他,可以親他,親他的樣子。 欣欣然,繼續(xù)背,忽然又冒出個問號:那假如,只有三天生命呢? 有點卡了殼兒,不過很快,苗伊就輕輕吁了口氣,扭頭,在他額頭啄了一口,小聲說:“如果真的只能再活三天,我要回家陪著爸爸mama,啊?” 不能和他永遠在一起的話,那就一分鐘都不要再多見。 六點。 苗伊正輕聲背著,忽然聽到小屋門開了,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伊伊,伊伊?” 糟了!曉云起床了,閨蜜平常睡覺特別實,雷都打不動,她一定沒聽到他昨晚回來??涩F(xiàn)在,她要找“伊伊”,找早餐! 看著主臥雙開門中間那分開快一尺的距離,苗伊有種很做死的感覺。夜里光顧了跟他瘋了,怎么就沒注意他連門都沒關好??看著懷里這個睡得正香的家伙,苗伊恨:看到床上臥著貓你也得關好門再來親?。∮H了控制不住,也去把門關好再回來撲??!這么沒有自制力,這么不注意細節(jié),這總工你是怎么做的???! 聽著地毯上的腳步聲從小客廳過來,苗伊顧不得再“訓”他,趕緊伸手拉起被單把他蓋好。 腳步很快來到門邊,面對這么寬的“門縫”,毫不猶豫就推開,“伊伊,你怎么……” 話音并不大,可卡殼卡得差點沒把婁曉云給噎死。狠狠眨了眨眼睛,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太神奇了!做夢她都不會夢到,總是冰冰涼、一副榆木疙瘩樣的女孩,居然跟個大男人睡在一起!咳,確切點說是她懷里睡著個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