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很大，連那個可怕的數(shù)字都無法阻擋，隨之而來的幸福也很大，將她淹沒，心里只有他，完全忘了他也像她一樣有父母，是她該叫的……公婆？

    心慌的厲害，苗伊扭回頭，眨眨盯得干澀的眼睛，抱著書抱了膝。

    他的老父親，南也瞻，德高望重的南老，她為他工作過，老人說很欣賞她，可是，做口譯行，做兒媳……也行嗎？苗伊不敢確定，而且，他mama，林暢，非常干練的女外交官，雖然現(xiàn)在退休了，可是當年好像是以犀利的做派聞名的，她對兒媳的要求是什么？是要像她自己一樣又漂亮又能干吧？一定要組長殷倩那樣的才會滿意，能愿意要她這么個土兮兮的女孩？

    他本來每年都要回家過年的，今年也是計劃要跟爸媽一起去國外度假，可就是因為她，因為聽曉蕓說她要一個人在凌海過年，所以他就沒走。他是怎么跟他爸媽解釋不回去的？當時他們已經(jīng)分手，他不可能提到她吧？短短這幾天，他們一直在一起，也沒聽他有電話，那，那就是說兩位老人還不知道他們在一起，不知道有她這個所謂的兒媳婦的存在……

    頭疼，好疼，苗伊抬手把毛巾打開，輕輕揉揉。

    真糟糕，如果讓他們知道兒子一有女朋友就不回家過年，第一印象肯定不能好，因此就不喜歡她怎么辦？她本來就……配不上他，現(xiàn)在，額頭又有了疤，還……花了這么多錢，讓他一無所有……哪個父母能喜歡這樣的兒媳？

    不，她不要離開他！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而且他真的愛她，只愛她。她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為了他也要爭取讓公婆喜歡，做什么都行！

    心焦灼到最后，遠在大洋彼岸的公婆越來越模糊，滿心里又是他，覺得自己真的好愛他，絕對不可以失去他，可怎么會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說過一句愛他？一會兒等他出來一定要告訴他：老公，我愛你，特別特別愛！

    越想，心越熱，聽到浴室的水停了，苗伊把書放到一邊，跪起身，打開床頭抽屜。那小盒子還在原來的位置，拿起來，上面還有她標記的數(shù)字。苗伊抿嘴兒笑，傷已經(jīng)好了呢，今晚要好好滿足他。兩個月沒有了，他一定急的，半天拿不到的話肯定掃興。不如先拿出來放在枕頭下，一會兒她可以幫他……

    忽然，苗伊一愣，嗯？只有三個？？統(tǒng)統(tǒng)都倒出來，小盒子里反反復復檢查，空空的，沒有了……心突然揪成一團……

    ……

    洗了個熱水澡，渾身舒暢。南嘉樹圍了浴巾，對著鏡子吹頭發(fā)。

    今天很順利，雖然房子上能拿出來的錢比想象的少，可是航宇也把船賣了，還多買走他一塊表，算是額外的，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嚴棟把車給搶去了，炎彬不是很痛快。至于剩下的錢么，眼前浮現(xiàn)出張星野那副jian商的樣子，南嘉樹笑著搖搖頭，算了，已經(jīng)被sao擾這么久，就賣給他吧。

    打開浴室門，南嘉樹拿著吹風機走出來，“苗苗兒，來，把頭發(fā)……”

    話還沒說完就噎住，只見小丫頭跪在床上，頭上的毛巾已經(jīng)拿掉，頭發(fā)亂亂地散在肩頭，面對著他，皺著眉，，看得南嘉樹心里咯噔一下，趕緊過去，“這是怎么了？”

    走近才瞧見兩只眼睛里眼里噙著淚，牙齒把嘴唇都咬得發(fā)白了。南嘉樹心疼得不得了，丟下吹風機就去摟她，“是不是傷口疼，嗯？來，我瞧瞧?！?/br>
    她一把打開他的手，“怎么會，怎么會少了的？？”

    小聲兒突然乍，帶著哭腔，南嘉樹嚇了一跳，“什么少了？少什么了？”

    “我走的時候不是這樣，怎么會少了的？？”

    “到底什么東西啊？”小丫頭似乎氣得厲害，很用力地吵他，語無倫次的，怕她掙開傷口，他忙哄，“別急別急，不管什么少了，咱再買，?。俊?/br>
    “我才不要！”她氣哭了，手里的東西用力甩到他面前，“買吧，你買吧，反正跟我沒關(guān)系！”

    南嘉樹低頭看，居然是安全套！

    “你說你一直想我，每天都只想我，那為什么這個少了？？”

    南嘉樹驚得都磕巴了，“你，你這還有數(shù)??？”

    “怎么沒有？？我們用的盒子我都有標記的！這是第六個，樓下那個是第五個。我走之前，樓上還的還剩五個，樓下六個。數(shù)字正好是反的，可現(xiàn)在不是了！”

    居然有理有據(jù)有數(shù)字，精確的嚇人，可更嚇人的是這指控背后的意思，南嘉樹腦子嗡的一聲，“苗苗兒！不許胡說?。?！”

    “那你說怎么回事？為什么少了？？”

    “我，我怎么知道？！”

    “你，你根本就……”她哭了，南嘉樹心不虛，可是心疼，急得額頭冒汗，“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絕對不會！我們分開前，你，你一周都沒回來！樓上樓下的數(shù)字都沒有變，后來，后來你回來我們就分開了，現(xiàn)在怎么會變了的？”

    小丫頭委屈得沖他又一通吵吵，南嘉樹倒松了口氣，“小傻子！你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做了啊！”

    “那是在樓下！在壁爐邊！”她怎么會不記得？她鼓足勇氣跟他提分手，可他根本沒當真，壓著她盡情沖撞，她掙扎不開，身上痛，心里更痛，舍不得他，絕望得真的想死。恨，“那天用的是樓下的！我沒去看，我不知道對不對！”

    她叫，又氣又傷心，感覺傷口的顏色都深了，南嘉樹起身一把把她拖進懷里，用力摁住，“你個小糊涂蛋！你以為那就完了？你軟得不能動，老公把你抱樓上一起洗的澡，后來又上床，又做！”

    苗伊緊緊咬著牙，那天是這十年來她最傷心的一天，記憶里有壁爐的火，也有一點浴缸的泡泡，可最多的……是他肆無忌憚的力量。當時她軟了沒有不記得，只記得她完全放棄了掙扎，混亂的思緒里有那么隱隱約約一絲，希望這最后的最后，不要結(jié)束……

    “我，我不記得了！”

    “那你就往死冤枉我??？”抱著她，大手輕輕給她抹淚，“你也不想想，老公餓一個禮拜了，怎么可能只做那么一次？”

    “那，那你告訴我用了幾個？你既然記得那么清楚，你告訴我少了幾個！”

    小嘴巴還犟！南嘉樹想了一下，“兩個吧?！?/br>
    “不許猶豫！”

    他笑，“兩個。浴室沒用，床上用了兩個，要不是看你不理我，不只呢?！?/br>
    苗伊嘟了下嘴巴。

    “跟你的數(shù)對得上么？”小丫頭不吭聲了，南嘉樹低頭咬她一口，“問你呢！”

    她深深地吸口氣，沒哭出來的淚顫顫的。

    “小傻瓜，你折磨死我了，那些天，天天就想著怎么去哄你，帶你回家。你可倒好，不想我就算了，還冤枉我。”

    “……誰說沒想？”傷口疼，燙燙的，跳著疼，鬧了這半天，渾身都軟了，底氣也沒了，靠在他懷里嘟囔著，“我，我每天都給你寫信……”

    “信？在哪兒呢？我怎么從來沒收到？”

    “在……在日記里。”

    “日記呢？”

    “都很短的，一天就兩句話……”

    “寫給我的話不給我看?。俊?/br>
    懷里沒聲兒，南嘉樹低頭啄在她唇邊，“嗯？”

    躲了躲，沒辦法，苗伊只好把手機打開給他。

    ……你放心，我不會跳槽去……我不想離開凌海，那樣，離你太遠了……

    ……苗苗兒困了，晚安，小叔叔……

    酸楚涌上來，撕裂了心頭的傷口，疼得他根本無法承受，扔了手機，用力吻下去。

    他壓下來，整個人的重量，還有說不清的一種沉重，重得幾乎將她壓碎。苗伊張開雙臂緊緊抱了他，胸口的氣息擠盡也要在他耳邊說， “我，我愛你……”

    一把扯去浴巾，摩擦，一點即燃。

    兩個月，對于曾經(jīng)短暫的熱烈，像隔了整整一輩子，思念把一切都已經(jīng)升華到一種危險又濃郁的狀態(tài)，只要觸碰，就是燃燒，炸裂……

    沒有任何希望，卻突然反轉(zhuǎn)，失而復得，像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輪回，歡愉千萬倍地撲來，帶著地獄般對再次失去的恐懼……

    渴望已久的回歸，一剎那就刺激得他恨不能釋放自己的所有。低頭，她軟軟地抱著他，小臉仰起迎著他，目光那么痛，那么期待，他咬牙用力，用盡全力，想把她眼睛里揮之不去的憂慮撞碎，讓她完全沉在他懷里，身/下，不要再有一點別的思想……

    ……

    夜深了，窗外的風忽然靜了。噴霧凈化器嗤嗤地響著，淡淡的清香混入房間里的曖昧，難耐的聲響與汗水已經(jīng)漸漸平息，空氣中卻依然還能感覺到那guntang的溫度……

    南嘉樹從枕頭上欠起身，撥開窗簾，暗夜里柳絮一般，漫天飛舞，居然，下雪了。

    低頭，小丫頭窩在懷里睡得正香，軟軟的，光不出溜兒的小團子。他笑了，抬手把她臉頰上黏著的頭發(fā)撥開。今晚她本來只是想滿足他一下的，可他怎么能就知足？逼著她，看她一次又一次小臉潮紅泛起來，泛得guntang，把持不住咬他；他幾乎刺激瘋了，直到她求饒，哭，他這才把第六個盒子里最后剩下的都用完，許她筋疲力盡地睡去。

    看她以后還敢不敢了？

    輕輕啄了懷中一口，南嘉樹心滿意足，順手從床頭柜拿過手機，見有個未接來電，看看時區(qū)，那邊時間正好。轉(zhuǎn)身，輕輕地把她放下，掖好被子，起身披了睡袍出到小客廳。

    “媽，您給我打電話了？”

    “是啊，”

    “我剛才有點兒事，沒接著。您和我爸挺好吧？我看海上天氣不錯。”

    “嗯，是不錯。我們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怎么樣，工作還那么忙？”

    “哦，我休假了?！?/br>
    “是么？”

    “嗯，”南嘉樹輕輕吸了口氣，“媽，我有媳婦兒了?！甭犕材沁吂煌ｎD下來，南嘉樹等了一會兒又說，“過幾天帶回去給您看看怎么樣?！?/br>
    “你都說是你媳婦兒了，我的意見還重要嗎？”

    “當然。沒有您，哪有我。您喜歡她，對我很重要?！?/br>
    林暢笑了，“那我沒有選擇了。”

    “您有。我沒有?！?/br>
    沉默片刻，溫柔的聲音傳來，“好啦，我早聽你爸爸說起過她了，一個很優(yōu)秀的女孩兒，小女孩兒，很漂亮的小女孩兒?！?/br>
    聽完這三個形容，南嘉樹笑了，“媽，我給您看看她的照片？”

    “好啊?！?/br>
    南嘉樹挑了一張照片發(fā)過去。那是出院后的第二天午后，她坐在小陽臺邊的飄窗里看書。一身白色絨絨的睡衣，屈膝靠在紫羅蘭落地窗簾邊，專注的神情和旁邊的小熊匹配起來那么可愛；發(fā)絲輕垂，膚若凝脂，陽光灑在身上，像一副油畫。

    “喲，她受傷了？”

    “嗯。都怪我。是我讓她受傷的，沒護好?！?/br>
    “這樣啊，既然以前沒有護好，以后就不要再失誤。因為，我和你爸爸老了，不想過年的時候唯一的兒子不在身邊?！?/br>
    “對不起，媽。以后不會了。”

    “嗯。早點睡吧?！?/br>
    “嗯，您和爸在外面注意安全?！?/br>
    “好?！?/br>
    第105章

    回到房中已經(jīng)一點多了, 床很大, 被子很亂，一點聲音都沒有。走近，才能看清，她側(cè)身蜷向他這邊, 還是剛才的姿勢。

    伸手輕輕撥開她額頭的發(fā)，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么的，南嘉樹覺得她現(xiàn)在睡覺都小心翼翼的。小時候雖然也膽子小, 可是趴在鄰居小叔叔身上吃冰淇淋、打瞌睡,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F(xiàn)在，成親老公了，就算被做得暈過去，她也是很安靜地依偎著他，一點兒都不勢氣。

    不由人心疼。

    這小丫頭估計生下來就是專門來禍禍他, 太乖了, 看著她總有種老年得子的感覺，想給她寵成熊孩子，霸道、耍賴、胡攪蠻纏、想干啥干啥，只有這樣才能稍微安撫他心里愛得釋放不夠、強烈的下作感。

    躺下，小心地不碰到她的傷, 輕輕一摟，她就很乖地枕進他臂彎，露出雪白的肩頭。他趕緊抱著掖被角，忽然見不遠處墊子下壓著被他胡亂丟了的手機。

    又想起她的日記, 伸手夠過來。手機有密碼，不過他剛才看到她輸入，是他們領(lǐng)結(jié)婚證的日子?？床豢?？思想斗爭不到一秒，已經(jīng)解鎖。

    其實，每一篇日記都很短，只是記錄她一天做了什么。她還叫他小叔叔，像以前跟他說話，隔著屏幕都能聽到那可愛的小聲兒。掙了錢會很開心，告訴他掙了多少；想他的時候，會說想他。在這個完全私密的空間里，沒有一個字提到債，那個旁人看起來足以把她壓死的負擔像不存在。

    心思簡單，干凈，在這里，他和她的爸爸mama一起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