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一個字,一個字,細(xì)細(xì)讀完,沒有淚水和思念,平淡得像流水賬,卻把他的心揉得粉碎。這就是小丫頭最強大也最讓人心疼的地方,這么多年,她學(xué)會了塑造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非常完整,有愛,有希望,有溫暖,賺錢是開心的事,她是真的沒有覺得辛苦;也沒有一絲念頭要回來找他,因為,她還在愛,很認(rèn)真地愛著他,哪怕是兩個人吵架決裂的那天,她的日記里也只說了一句:今天惹你生氣了,對不起啊。然后繼續(xù),告訴他今天發(fā)生了什么,跟他道晚安。 單純而固執(zhí)地堅持,絕不回頭;單純而固執(zhí)地放棄,也絕不會回頭…… 眼睛很酸,放下手機,抱住懷中,搭了腿,裹緊。他知道她不能舒服,可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 其實他一向睡覺輕,手臂不小心碰到床沿兒都會醒來,當(dāng)初買這么大的床就是可以隨意翻身不被打擾??勺詮陌阉蛔永?,就喜歡揉搓她,她軟軟的,香香的,助眠。 閉了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 夜走得很靜,很快,可能是抱得太緊,熱,睡夢中小丫頭努力掙著翻了個身。南嘉樹睜開眼,她已經(jīng)背對著他。終于掙脫了束縛好像很舒服似的,跑到另一個枕頭上四蹄兒趴著。輕輕打開被子看,看她光不出溜兒,雪白細(xì)滑的曲線,幽藍(lán)的夜光里圓圓地翹著,這分明就是故意在勾引他! 分離這么久,都快想死了,今晚心疼她的傷他都沒舍得換姿勢。哪還忍得住,南嘉樹起身覆上去,撐著肘,還沒壓上全身重量,她就受不了,睡夢里就不滿,“嗯……” 大手輕輕把發(fā)絲撥開,咬在她耳邊,“苗苗兒,寶貝兒,醒醒……” “……嗯,” 應(yīng)了一聲稍微清醒了點,可是眼睛還是睜不開,稀里糊涂的小樣子簡直比她捏的糯米團(tuán)兒還可愛!也顧不得她究竟醒了沒有,南嘉樹一口咬下去。換了姿勢就像完全沒嘗過,兩個月的饑渴難忍難消,身體里的野獸叫囂著,誰知剛把爪牙露出來,突然想起剛才已經(jīng)把“第六個”盒子用完了,樓上沒有套了! 還得跑樓下去拿“第五個”盒子,雖然掃興,可也不得不。他可不想當(dāng)?shù)?,不是不想?dāng),陸柏楊的兒子從出生就是他們幾個的公共兒子,小家伙又聰明又好玩,特別親,有時候也難免會想自己以后有個兒子什么樣兒,可是,怎么能讓他的小苗苗兒懷孕??他可以當(dāng)?shù)?,她不能懷孕,這特么真是矛盾! 一個人正胡思亂想,身/下的人醒了,睜開眼睛,卻不能翻身,“又想要呢?” 小聲兒迷糊著,好甜,他低頭,“嗯?!?/br> “趴著?” “嗯,行不行?” “嗯……那把枕頭拿掉,要不一會兒喘不上氣來?!?/br> 南嘉樹笑了,真是愛死她了,側(cè)身躺了摟著她,“苗苗兒累了,不要了?!?/br> 她扭頭看著他,被子下明明還能感覺到他的張揚,“這樣……行不行啊?” “抱著你從來都是這樣,小春苗苗兒。” 她嗤嗤笑。他也笑,抓過她的小手覆上去,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好了,現(xiàn)在睡覺?!?/br> …… 清早五點,小丫頭翻身,南嘉樹就醒了。這是她的生物鐘,可是他不許她起,告訴她養(yǎng)好傷才可以恢復(fù)之前的作息。也聽話,這兩天都能翻翻身繼續(xù)睡到七點多。 睡不著了,躺了一會兒起來洗澡,拿電腦到樓下,邊工作邊煮上咖啡。第一杯咖啡還沒喝完,手機響了,看著號碼,南嘉樹笑了。 昨夜給老媽打完電話,他就順手點進(jìn)公司信箱發(fā)了個郵件,就一句話:預(yù)支三百萬薪水,請張總批復(fù)。 拿起來,鈴聲孜孜不倦地響著,時間六點半,真準(zhǔn)時。接起來,“喂,” “早啊,南大總工,過來咱們聊聊吧?!?/br> 一副流氓腔,這就是e的當(dāng)家人張星野在得意的時候標(biāo)配的腔調(diào)。 掛了電話,南嘉樹上樓換衣服。小丫頭醒了,在床上看著他。穿戴好走去,大手摸摸她的頭,“我出去一趟,早餐三明治在烤箱里。大概九點鐘回來咱們?nèi)メt(yī)院拆線?!?/br> “嗯?!泵缫翍?yīng)了一聲,“你去干嘛?” “去拿錢?!?/br> “是借……” “不是。拿咱們自己的錢?!?/br> 苗伊沒懂,房子、車、連手表都賣了,哪里還有錢?不過他打扮這么帥,意氣風(fēng)發(fā)的,她沒吭聲,任他低頭啄了一口,走了。 …… 張星野作為總裁有個很健康的作息,早晨七點半準(zhǔn)時出現(xiàn)公司,不論一天怎樣忙碌,下班都要準(zhǔn)時。晚上的應(yīng)酬基本都推給副總嚴(yán)棟,下班時間比小白領(lǐng)還要早一些,原因只有一個:他是家庭煮夫,要回家給老婆做飯。 就是這么個人,可以在談判桌上打敗國內(nèi)一流設(shè)計院為e拿下遠(yuǎn)油長風(fēng),也可以細(xì)碎地油鹽醬醋,帶著圍裙下廚;可以為地震災(zāi)區(qū)一揮手就捐款百萬,也可以摳門到開會訂餐都要親自過目。 這個家伙,陰陽八卦,不服不行。 說是上司,其實一起打拼這么多年,彼此交情很深,南嘉樹為e鞍前馬后,而張星野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擺過總裁的譜,不過,與南嘉樹更投脾氣的還是另一位總裁岳紹輝tony,兩個人都是現(xiàn)場出身,一樣的腦回路,對于張星野這種彎彎繞,總有種雞同鴨講的不好溝通。 一大早,公司還沒人來,南嘉樹直接上了二十八樓總裁辦公室??粗谴蟪ǖ拈T和門里傳出來的音樂聲,南嘉樹笑又咬牙,這貨真是絲毫不掩飾此刻得瑟的心情。 走進(jìn)去,大辦公桌后,張星野一貫的西服領(lǐng)帶,衣冠楚楚,見他進(jìn)來,立刻把本來就有的笑容又?jǐn)U大了一倍,滿臉都是。 這笑容落在南嘉樹眼里,基本可以解讀為一副:老子終于等到你丫自投羅網(wǎng)這一天簡直不得意不行要不是妨礙裝x非笑死不可的表情。 沒等他虛偽地讓座,南嘉樹大咧咧地坐在他對面的皮椅上,彎起大長腿擱在膝頭。 張星野笑瞇瞇地看著對面,這種拽炸天、野人回歸的氣場完全跟tony一樣。 據(jù)說這是個傳奇人物、業(yè)界奇才,可是他人在京城,張星野從來就沒聽說過。只是那一年tony一個電話從南非現(xiàn)場打過來說他認(rèn)識了一個人,告訴張星野要他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邀請這個人加入e。 可惜,張星野做不到,別看這家伙只是個拿死工資的,卻拽得上天,根本也不愿意搭理他。沒辦法,tony直接追到了京城。tony是從來不追人的,卻像有了個正經(jīng)情人一樣,每兩個月飛回來一次直接去京城,兩個人花前月下一年后,終于把這個大男人追到手。 從此,e有了王牌總工——南嘉樹。 為e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可是,這家伙卻始終讓張星野懸著一顆心,因為他一直是一年一簽,從來不松口簽長約。這些年,隨著e在業(yè)界獨占鰲頭,南嘉樹的名氣也越來越大,橄欖枝滿天飛,讓張星野想起他來就頭疼,總擔(dān)心他跑了,別說e損失大,tony也絕不會放過他。 “嘉樹啊,需要錢盡管說,三百萬夠不夠?。俊?/br> 好體貼的上司,南嘉樹挑了下眉,“張總,我要求的是預(yù)支薪水,沒打算借錢?!?/br> “哎,”張星野笑得很體諒,“借像什么話。只不過咱們公司財務(wù)制度是不允許預(yù)支薪水的,需要多少,你在這上面填上,等財務(wù)部上班就能拿錢?!?/br> 說著,張星野把手邊的文件遞過去。 南嘉樹接過來,翻開看了看,笑了,“這合同在你抽屜里擱了幾年了?e的logo前年就更新了顏色,你這還是老版。” “沒關(guān)系,節(jié)約公司抬頭的信紙,法律效力是一樣的?!?/br> 意料之中,這是一份賣身契,而且是張星野壓在案頭多年、專門為他南嘉樹準(zhǔn)備的賣身契。南嘉樹最不喜歡賣身契,就像曾經(jīng)的承諾,在苗苗兒沒出現(xiàn)之前,他覺得是個違背人性、根本沒辦法給予的東西。 可今天,就是為此而來。張星野抽屜里這份快發(fā)霉的工作合同,就是他幫小苗苗兒徹底擺脫噩夢最強大的助力,一分鐘也不能再拖!南嘉樹決定不再繞圈子,直接問,“幾年?” “二十年?!?/br> “多少??” “二十年?!?/br> “哈哈……”真他媽的!知道jian商無恥,可無恥到這種地步還是讓南嘉樹吃了一驚,都?xì)庑α?,“張總你真有魄力!?/br> 站起身,一甩手,合同丟到他面前,“提前祝你春節(jié)快樂,另外,接受我的口頭辭職!” 大男人轉(zhuǎn)身就走,張星野趕緊起身追過來,“嘉樹!合同還是空白的,除了你的名字什么都沒有啊,我只是個提議而已,一切都可以談么?!?/br> “你把我當(dāng)要飯的了吧?還談什么?!” 張星野忙陪笑,“這樣,十五年,薪水每年另簽,另外再加20%的外派補貼!” 聽著倒豐厚,另提外派補貼這是又要把他摁在現(xiàn)場十五年??南嘉樹咬牙,“你怎么不說讓我嫁給你??” “主要是我有老婆了?!睆埧偡浅U\懇,“但是!可以由你提條件,你說!” “十年。副總。外派自主,薪水另簽?!?/br> 張星野沉默片刻,點頭,“十年行,不過,就總工吧,待遇只多不少,行不行,嘉樹?南大總工的名頭是我項目開發(fā)的保證,你不能把這個也給我拿走。如果犧牲這個,這合同我寧肯不簽?!?/br> 見他沒立刻否決,張星野又說,“至于外派現(xiàn)場的事,我不如你和tony了解,留給你們談,如何?” 把tony抬出來,南嘉樹知道這也算是張星野的誠意,因為迄今為止,tony還沒有對他南嘉樹的要求說過一個“不”字。 心照不宣的一場“博弈”,算是達(dá)成,總裁張星野親自遞筆,南嘉樹簽下了人生第一份賣身契。 拿過合同,張星野滿意地看著,終于把這家伙栓住。 “錢什么時候到賬?” “等財務(wù)部一上班就把錢給你打過去?!?/br> “好。那我走了。” “嗯?!?/br> 走到門口,南嘉樹又回頭,“哦,對了,過年借你車用用?!?/br> “你車呢?” “賣了。” fuck!張星野眼睛瞪了起來,這家伙都窮成這德行了么??下一秒就把腸子給悔青了,這特么應(yīng)該堅持十五年才對!! “張總?” 張星野咬了牙,“要哪輛?” “路虎。” 張星野今天上班開的就是路虎,從桌上拿起鑰匙扔了過去。 南嘉樹接了鑰匙,轉(zhuǎn)身就走。 張星野罵,媽的,連個謝謝都沒說! …… 開了路虎從個地下車庫出來正遇紅燈,南嘉樹撥通了電話,“寶貝兒起來了沒有啊?” “起來了。你在哪兒呢?” “想老公了吧?” 小聲兒笑,“快點回來,要去醫(yī)院呢?!?/br> “這就回來了啊,拆了線咱們?nèi)ベI年貨,準(zhǔn)備回家過年!” 第106章 臘月二十九。 江南水鄉(xiāng), 古道悠然, 始于明初的小鎮(zhèn),名聲在外,為如今追求返璞歸真的人們趨之若鶩。隆冬的天氣雨霧籠罩,又濕又冷, 可是陰天卻遮不住年節(jié)的喜慶。 游客絡(luò)繹不絕,街巷兩邊的商家小販張燈結(jié)彩,各種應(yīng)景的傳統(tǒng)年貨堆著滿滿的紅色, 泊在河道里的烏篷船也掛了燈籠串和中國節(jié), 不管是民俗還是廣告,比凌海的摩天大廈要熱鬧多了,年味兒十足。 這是老家,雖然苗苗兒出生是在幾十公里外的城市,這里卻是她一口吳儂軟語的出處, 也是本該衣錦還鄉(xiāng)的一家人終陷泥潭的根源。 南嘉樹是第一次來, 路虎開不進(jìn)來,牽著她的手走上青石路,再坐烏篷船,一直走到小鎮(zhèn)盡頭才進(jìn)到一個高墻小院,陰暗的木樓梯, 三層青磚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