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挎包里還有兩瓶水，拉他過來，就著房間里澆花的木盆，小心地給他挽了袖子用冷清水沖洗。等沖干凈，再仔細(xì)瞧，天哪！這，這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啊，手背泛了淤青，指關(guān)節(jié)也破了，洇出血珠來！

    苗伊心疼死了，眉都擰成了疙瘩，可一抬頭，他居然笑笑，“硌的，沒事兒，啊？”一身的寒氣，身上就一件特別薄的線衫，平常在凌海出門有車，進(jìn)門就是空調(diào)，在家都是半袖t恤，可回到這里老房子臨水又沒空調(diào)，又濕又冷，在房間里她都不讓他脫外套。這下可好，出去打架，外套顏色又淺，濺了血肯定是怕別人看到就這么脫了，又一路往鎮(zhèn)子外頭去泊車的！

    紙巾輕輕沾了他手上的水，看他要放袖子，苗伊叫，“別動！得上藥?！?/br>
    回來的時候他為她的傷準(zhǔn)備了滿滿一個急救小箱子，當(dāng)時她還笑他太事兒，現(xiàn)在倒正好了。拿了急救箱出來，又找出他的厚毛衣開衫抱在懷中，撐開袖子。

    看小丫頭那架勢，南嘉樹很識趣走過去，伸手， “不先上藥么？”

    “要著涼了，先穿上！”

    皺著小眉，呵斥他這么兇，好想掐她的小臉蛋，可南嘉樹沒敢，順著她穿袖子。她好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然后踮起腳尖給他整理領(lǐng)子后面。搞得像不能自理了，小臉湊得很近，可是很嚴(yán)肅，南嘉樹輕輕挨了一下，低頭忍著。

    藥棉蘸著藥水擦，真挺蟄得慌，可她嘟著嘴輕輕地吹，他就不敢疼。小丫頭可能是為了做飯方便，劉海兒別了個小卡子，頭發(fā)分兩邊扎馬尾搭在胸前，再配上肚兜兒式的圍裙特別可愛。南嘉樹忍不住彎腰啄了一口，“怎么打扮得跟個小妞妞似的！”

    “別亂動啊。”苗伊不高興，還沒說他一句，正好苗唯清走進(jìn)來，看到兩個人在擦藥水，忙問，“這是怎么了？”

    苗伊頭也沒抬，“他揍了劉俊一頓?！?/br>
    苗唯清聞言皺了眉，這女婿，說是堂堂大公司的總工，卻完全沒有他們當(dāng)年做項(xiàng)目時那踏實(shí)、嚴(yán)謹(jǐn)?shù)墓こ處煒幼?，一個大男人，穿戴講究又時尚，有型有款，還有香水味，一眼看過去像偶像劇里的人，現(xiàn)實(shí)生活就是那種能讓小女孩沉迷的情場老手。若不是言談舉止很有氣魄與擔(dān)當(dāng)，真覺得自己單純的小女兒要吃虧。這怎么，居然還打架？

    “何必呢。”

    “怎么了？”苗伊不滿地嘟了嘴巴，“劉俊不該揍么，早就該揍了。”

    “伊伊，你這孩子怎么也開始相信拳頭能解決問題了？”

    “我不知道拳頭能不能解決問題，可是拳頭能打折肋骨，能讓您疼，住院那么久，還能……讓您不敢報(bào)警！”

    一番話說得苗唯清有些尷尬，輕輕扶了扶眼鏡，苗伊看著鼻子一酸，眼睛紅紅的，“……您別以為我不知道，曉蕓早都告訴我了?？晌沂裁匆沧霾涣肆?，都不敢哭……今天在里屋聽到劉俊來，mama就緊張，我也跟著好緊張，都忘了外頭還坐著他呢！聽到他訓(xùn)劉俊，我就一點(diǎn)都不怕了，知道一定會好好收拾那個家伙！”

    女兒還是小時候那個乖巧可愛的樣子，可現(xiàn)在嘴巴里恨恨的，話還挺橫，對自己這個大塊頭的暴力丈夫非但不覺得害怕還很有點(diǎn)得意驕傲的意思。而那個大男人，脫掉時髦的外套，穿著居家的毛衣開衫，一手老老實(shí)實(shí)地給她上藥，一手還不忘摟著她在懷里，臉上的笑那么縱容，完全就是那種家有淘氣包隨便她鬧的樣子。

    這個畫面如果放在以前會讓苗唯清覺得兩個人都是混不吝，可此刻竟然莫名地覺得很窩心，有這么個男人保護(hù)她，耍了橫地保護(hù)她，孩子倒活得比以前還勢氣了，于是輕輕吁了口氣，聲音也軟下來，“那是個地痞流氓，成群結(jié)伙的，嘉樹一時氣盛，招來他們，再吃了虧，豈不白受苦?！?/br>
    “哼，來吧，再來幾個也沒用！他是凌海拳擊俱樂部的，一個人能打好幾個呢！”

    小丫頭一挑下巴，竟然挑釁，眼看岳父大人挑了眉，南嘉樹忙賠笑，“您放心，他不敢來。那混蛋看著橫，其實(shí)還沒怎么地就連哭帶喊的，是個慫貨?！?/br>
    苗唯清看了看，沒再吭聲，俯身去端那盆水。南嘉樹扭回頭，笑容還不及收就碰上小丫頭氣鼓鼓的目光，他的手只是破了皮，藥上好了也不許他動，“哼，你也別得意，晚上不許你吃辣，不許吃魚湯，也不許吃小炸糕。”

    他的笑容越發(fā)暈開，低頭在她耳邊說，“那我啊，吃你?！?/br>
    他聲音真的很小，爸爸真的不會聽到的，可苗伊抿著嘴巴還是差點(diǎn)就叫出來，臉本來就被灶火熏了，現(xiàn)在越發(fā)紅撲撲地發(fā)燙。

    ……

    明天才是除夕，可是今天的晚餐卻意義非常。

    十年，女兒第一次回家過年；十年，一家人終于又圍坐在一起。一千六百萬，賣掉了一輩子的親朋好友，卻沒有打散這個家，還多了一個，添丁加口。

    女婿第一次上門，就是這么驚天動地，不是女兒帶回了他，而是他把他們心心念念的小公主給送了回來，從此，才好團(tuán)團(tuán)圓圓。

    桌子正中是凌海帶過來的京味銅火鍋，燒木炭，這鍋一點(diǎn)起來，整個屋子很快就熱氣騰騰，炭火熏著滾滾的魚湯，年味兒十足。周圍擺滿了配菜，帶著冰碴子的rou片、海鮮、各種蔬菜，還有娘兒兩個親手做的小點(diǎn)心。

    一天忙碌，午飯都沒吃，一家人沒有再多寒暄什么，熱熱乎乎地吃起來。

    南嘉樹開了紅酒，這可是從張星野家的酒窖里挑出來的，看張大總裁當(dāng)時心疼得眼珠子差點(diǎn)沒瞪出來，就知道這酒貴不在價(jià)格。一套水晶杯得贈于老媽林暢，珍藏多年，這次帶來，南嘉樹斟了一杯，雙手遞過，“爸，”

    “好，謝謝?！?/br>
    看丈夫微笑地接過，奚容頓時紅了眼圈。這是第一次聽他開口叫，怎么能不感慨。之前伊伊在電話里說有男朋友，說他怎么怎么好，可是嘴巴卻非常嚴(yán)一點(diǎn)都沒有透露自己早就嫁了。這次為了還債，人家把結(jié)婚證擺在爸爸面前，才算把膽大妄為的小丫頭給暴露。

    南嘉樹，這個名字雖然一點(diǎn)都喚不起丈夫苗唯清的記憶，可奚容對這個小叔叔是有印象的。當(dāng)年去娘家看小伊伊，見到過那個大男孩，個子很高，總是一身帥氣的運(yùn)動服，據(jù)說功課出奇地好，可手里從來都是球而不是書，不是很樂意跟大人說話，酷酷的。

    記得接伊伊走的那天中午，奚容在過道做飯，看到他放學(xué)回來，伊伊立刻就跑過去跟他抱抱。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七歲了，不應(yīng)該再跟個男孩子這么親近，可還沒等奚容去拉她回來，小丫頭就被他背起來給帶走了。后來才知道兩個人是去買冰激凌。

    只買了一個冰激凌，坐在樓下大門口分著吃。

    回來后，伊伊就急急忙忙地學(xué)寫信，第一封信就是給小叔叔南嘉樹。工工整整地把他的名字寫在信封上，可是地址是空白的。孩子寫了好多封，對于一個二年級連日記都不會寫的小學(xué)生，很了不起了。雖然，他一封都沒收到。

    現(xiàn)在，這個小叔叔就坐在對面，穩(wěn)重，成熟，風(fēng)華正茂，曾經(jīng)那叛逆的少年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可他們在一起卻能清楚地看到當(dāng)初的影子。伊伊是個特別乖的孩子，膽子小，除了在外婆和爸爸mama面前敢撒嬌，在外人包括舅舅面前都不會，可在他面前，根本不管的。海鮮買了這么多，其實(shí)她是不愛吃海參，煮了還是夾了一塊，咬了一口，不好吃，隨手就放人家碗里，他夾起來就吃了。

    兩個人的動作自然得都不需要看對方一眼，這種親近，帶著很多年前兩個心智還不成熟的孩子留給彼此的位置。十歲的差距忽然變得這么溫暖，成了一種保證，讓做mama的心更踏實(shí)了。

    “媽，mama，你嘗嘗這個。”

    面前遞過新鮮生蠔，這個可不是用來涮的，他們帶來的時候是用冷藏箱冰碴子冰著鮮。奚容接過，苗伊順手?jǐn)D了檸檬汁，看mama吃下，“味道怎么樣？”

    “當(dāng)然好吃了，這么鮮?！?/br>
    “本來還要帶新鮮三文魚刺身的，可是他把生蠔買多了，冷藏箱地方不夠。”

    小聲兒有點(diǎn)埋怨，可是開心得不得了，奚容笑，“都是你爸爸愛吃的，是不是？”

    噗嗤，一句話終于讓南嘉樹忍不住笑出了聲，苗苗兒這偏得也太明顯了?；貋砬爸棉k年貨，滿嘴里都是爸爸，兩個大行李箱，其中一個全是給爸爸的，保暖衣褲、羊毛衫、襯衣、外套，還有帽子手套，一天就把從羅樸那兒領(lǐng)回來的工資全部花掉；至于買吃的就更甭提了，我爸喜歡吃這個，我爸最愛吃那個，這個給我爸買了嘗嘗，那個不要，一點(diǎn)都不，我爸不喜歡。

    等見了面，她遠(yuǎn)遠(yuǎn)地就奔起來，撲到爸爸身上摟著脖子半天不放開。苗唯清話不多，接觸起來甚至有點(diǎn)冷清，可是對他的寶貝小女兒幾乎是亦步亦趨地隨著，連她跑樓下去丟垃圾，爸爸都陪著。

    父女兩個太親了，別說mama，連他都快要吃醋了。

    小丫頭被他笑得稍稍有點(diǎn)臊，跟奚容說，“我也準(zhǔn)備了好多給mama，明天年夜飯就做個mama最愛吃的醋魚，阿婆說我做的跟飯店的一樣呢。媽，等咱們回了凌海，我做飯，你就知道好多都是小時候你做給我吃的?！?/br>
    “這個事么……”奚容猶豫了一下，看向苗唯清，“我和爸爸還沒有決定。”

    苗伊一怔，沒太反應(yīng)過來，“沒有決定？沒有決定什么？”

    “沒有決定是不是要到凌海去?！?/br>
    “嗯？為什么？”苗伊一下蹙了眉，“還要留在這里嗎？……爸，是還有債嗎？是不是還有瞞著我的債？”

    見女兒突然緊張，紅撲撲的小臉馬上就泛了白，眼睛緊緊地盯著他，苗唯清忙道，“別急別急，這一次，全部還清了，一分都不拖欠了?！?/br>
    “那為什么不肯離開這里？雖然這是老家，可……”這里已經(jīng)完全沒有家的意義了，苗伊實(shí)在不想再見、甚至不想再去想那曾經(jīng)一起租了車到他們家去砸的所謂親友們。

    “確實(shí)沒有必要再留下，”苗唯清說，“搬是一定會搬的，只是搬去凌海的話，生活成本太高了?！?/br>
    “哦，原來是因?yàn)檫@個，”看爸爸mama真的都神色如常，苗伊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凌海繁華地段是很貴，不過環(huán)線外的區(qū)就都還好，我查了一下，閔賢區(qū)兩室的房子一個月大概三千左右就能租下來，雖然房子老一點(diǎn)，可是一班車兩站就能到三線地鐵終點(diǎn)站，走也不遠(yuǎn)，很方便；買菜就近都有菜市場，一個月算下來也不會超過兩千，我的工資足夠我們生活了。”

    嗯？好像哪里不對，南嘉樹皺了眉，想插個話，可似乎別人都沒覺得什么。

    “其實(shí)，mama是在考慮桃圃，”奚容說，“我有個高中同學(xué)在那里開公司，之前就說找我過去幫忙，我推了。現(xiàn)在有時間了，我想不如去試試。而且桃圃是mama老家，人熟，消費(fèi)相對也低，方便?！?/br>
    “啊，原來你們是想去桃圃啊。”苗伊笑了，“那好啊，我們翻譯社就在桃圃！媽，咱們先住阿婆家，然后慢慢找房子。”說著小聲兒就興奮起來，“我覺得我們翻譯社后面的小區(qū)就不錯，交通方便，兩室的一千五就能租到，兩千就是全配的了！”

    終于，熱熱鬧鬧的飯桌安靜下來，只有咕嘟咕嘟的銅火鍋燒著，奚容和丈夫?qū)σ暳艘谎?，問，“伊伊啊，你也要搬過來？”

    “本來我就是借調(diào)到華東總部的，一期三個月，等過完年就該滿了，我不再簽了?！泵缫量聪蛎缥ㄇ?，“爸！等找到房子，我們還買以前你書房那么大的書柜，到曉蕓家把書都搬回來！好不好？”

    這么迫切，她已經(jīng)在恢復(fù)曾經(jīng)的一切，苗唯清心一揪，手不由得握緊……

    “爸，是不是我的琴也在曉蕓家？還有什么呢？每次問曉蕓，那個懶家伙都說她根本沒看?！?/br>
    苗唯清疼愛地看著女兒，“還有你從小到大的獎狀，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都打包在一起，其他的還有些什么我不大記得，不過爸爸都記在筆記本上了。”

    “?。空娴?？”苗伊聞言眼睛都亮亮的，“放哪兒了？我這就去拿來看看！”

    說著她就往起站，被奚容拉住，“伊伊！”嗔道，“這么大了，怎么還像個孩子？顧前不顧后的?！?/br>
    苗伊愣了一下，這才順著mama的眼神注意到身邊，大男人手肘支在桌上，筷子早就放下了，雖然臉上還有笑容，可紅酒杯子在手里轉(zhuǎn)著好像很無聊的樣子，她趕緊坐下，訕訕的，“哪里顧前不顧后了，我就是看看都有什么東西，那先吃飯……”

    “你跟嘉樹好好地在凌海過，爸爸mama在桃圃也很近的?！?/br>
    “我不。”苗伊蹙了眉，“說近，可是倒地鐵、坐公車，一趟回去也得折騰好久。他是做現(xiàn)場的，平常也不在凌海，很久才回來一次，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到凌海去就好了?！焙孟裼悬c(diǎn)不夠說服力，都沒人搭話，苗伊往身邊湊了湊，挽了他的手臂，“你說是不是？”

    小臉很近，好誠懇，亢奮得熱熱的，南嘉樹吁了口氣，沒理她，抬頭看著對面，“爸，媽，你們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吧?！?/br>
    “這怎么能行？”苗唯清馬上搖頭，“不行?！?/br>
    “爸，我常出差，伊伊一個人也想有人陪，您看……”

    “嘉樹！”沒等那父女兩個再胡亂反應(yīng)，奚容說，“你不用勸，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想跟兒女?dāng)v和，各自分開才自在?！?/br>
    “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行！”苗伊聽著眼圈一紅，“我想跟你們不行，帶著他也不行……”

    小丫頭委屈著了，南嘉樹看了一眼，“要不這樣，我一哥們兒有一套老房子，離我們挺近，本來也是出租用的，咱們租下來，價(jià)格肯定能優(yōu)惠。至于媽想工作的事，我倒覺得不必了，這些年累了，您和爸爸好好休息休息，養(yǎng)養(yǎng)身體，沒事兒出去旅行散散心，或者來陪陪你們的寶貝女兒，至于生活費(fèi)您不用擔(dān)心，我來?！?/br>
    “已經(jīng)很辛苦你了，”苗唯清說，“不能再成為你今后的負(fù)擔(dān)?！?/br>
    “爸，不用他，有我呢！我養(yǎng)你們！我的工資卡給你們，還有獎金，就算那房子租金四千也應(yīng)該夠的。”

    奚容笑，“都給我們了，你呢？”

    “他養(yǎng)我?！泵缫僚ゎ^看著南嘉樹，“是不是？”

    自己女兒腆著臉抱著人家胳膊，指派還指派得這么乖，苗唯清都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真是被寵壞了，慷別人之慨……”

    “就聽他們的吧?！鞭扇莞煞蚯那氖箓€眼色，不能不答應(yīng)了，女婿已經(jīng)很忍讓，可自家的小傻丫頭還不知不覺，老一輩再跟著一起作，真是要把這個大男人辜負(fù)死了，“好，我們就搬到凌海去?！?/br>
    “啊，太好了！”

    苗伊開心死了，立刻丟下他轉(zhuǎn)身就抱了奚容，“mama！那我們明天就收拾東西好不好？回凌海去！”

    “其實(shí)也沒多少要收拾，只是我想趁著過年去看看阿婆，這里過去你舅舅家方便些，以后去了凌海就遠(yuǎn)了?！?/br>
    “那我也要去！”

    奚容摟著女兒看向女婿，南嘉樹點(diǎn)點(diǎn)頭，“嗯，從這兒過去是近，開車兩個半小時足夠了。”

    “那好，一會兒我給你舅舅打電話，如果他那邊方便，明天我們就過去過年，回來再收拾?！?/br>
    “好啊好??！”

    ……

    這一頓飯邊吃邊聊，炭火吃滅了又上了熱熱的酒釀小湯圓。奚容趁勢給哥哥打電話，那邊聽了當(dāng)然高興，房子也寬敞，邀他們一家四口過去過年。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這一決定下來就想一早啟程。吃完飯，開始收拾行李、打包年貨，難得輕松，說說笑笑的，這一折騰就快十一點(diǎn)了。一家人這才洗漱，準(zhǔn)備睡覺。

    里屋只有一張雙人床，外屋的沙發(fā)打開是沙發(fā)床，可也不寬敞，苗唯清又從房東家借了行軍床來，桌子挪開，撐好。苗伊抱了被子出來鋪在上面，苗唯清說，“伊伊，你到里屋去跟mama睡?！?/br>
    “嗯？”

    “爸爸睡外面。”

    “爸，怎么能讓你睡行軍床呢！”

    “嘉樹個子高，這床根本不行，他睡沙發(fā)勉強(qiáng)夠。”

    “我睡這里，你到里屋去。”

    “外屋冷，聽話?！?/br>
    “爸，我不！”

    女兒撒嬌不肯走，可外屋臨著廚房，透風(fēng)冷，苗唯清哪舍得？正要再勸，奚容抱著兩個毯子過來，輕輕拽了拽他袖子，小聲說，“行了，你別礙人家小兩口的事了，進(jìn)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