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他接起別墅電話。

    “韓琛?！蹦沁呚惱虻穆曇艏奔眰鱽恚骸澳悴唤游译娫挘抑荒艽蜻@里，先別掛——”

    韓琛皺著眉，隱忍地道：“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醫(yī)患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br>
    “是，我已經(jīng)收到解聘書，可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貝莉的聲音放得軟：“你是我回國后的第一個病例，韓琛，我難免會對你多一份關(guān)注，你這幾個月做的調(diào)查表，顯示結(jié)果并不好?！?/br>
    “可我很快樂?！?/br>
    “停止你的行為。”貝莉警告他，“你在關(guān)注那個女孩，僅僅是因為她跟你mama遭遇過同樣的黑暗，你試圖通過補償她，減輕自己的愧疚感?！?/br>
    “你偷窺她的生活，這是第一步?！?/br>
    韓琛沒說話，他決定聽一聽這個庸醫(yī)怎么說。

    “你自己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對嗎？遠遠地仰望，已經(jīng)無法滿足你，你現(xiàn)在還在試圖參與進她的人生，不斷地讓自己在她生命里加重砝碼——”

    “——這樣不好么？”

    韓琛反問。

    “不好，這是病態(tài)的。你試圖做那個女孩生命里的救世主，可等這一步都無法滿足你時，你會進入第三個階段?！?/br>
    “支配欲?！?/br>
    “旺盛的支配欲會驅(qū)使著你插手那個可憐女孩的人生、左右她的選擇，讓她按照你期望的方向發(fā)展，讓她成為你的傀儡，遵照你的臆想，過你母親向往的生活。”

    韓琛在貝莉的一字一句里沉默下來，半晌才答：“那……又如何？”

    “你會摧毀自己?！?/br>
    江溪絕不是一個任人擺布之人，一旦兩人起了沖突，韓琛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發(fā)展到極致的病態(tài)心理將會將源頭摧毀。

    “你最近又失眠了，對不對？”

    貝莉嘆了口氣，“你既然不信任我，我把我的導(dǎo)師介紹給你，韓琛，聽我一句勸，遠離江溪，我不會害你?！?/br>
    韓琛站了很久，他知道貝莉說得沒錯。

    遠遠地觀望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所以他在創(chuàng)造機會與她接觸，他試圖利用自己討女人歡喜的一面接近她，讓她喜歡上自己，他想?yún)⑴c進她的生命。

    “喵嗚——”

    小橘貓繞著男主人打圈，懵懂地看著傻乎乎的韓琛。

    韓琛這才緩過來，苦笑地看著手里貝莉?qū)煹碾娫挘]了閉眼睛：罷了。

    老師說，要愛護祖國的花朵。

    江溪在上床前，接到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你自由了?！?/br>
    發(fā)件人：韓琛。

    “……？”

    “意思就是，以后我不會隨便撩sao你了，江小姐?！?/br>
    “哦?！?/br>
    江溪開了飛行模式，將手機擺好，沒理這突然抽風(fēng)的男人，拉被子睡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按習(xí)俗要去老家祭拜老祖宗。

    而老江家現(xiàn)在輩分最長的是江大伯，江父沒回老家，干脆領(lǐng)著老婆孩子去大哥家里吃了頓飯，吃完飯腳底一抹油就回家了。

    初二回姥姥姥爺家。

    姥爺不在了，舅家只有姥姥、大舅和小姨。

    不過江溪被拐走那一陣，江母回娘家借錢，非但一文錢沒借著，還被大舅母掃地出門，姥姥要靠著大兒子生活，一句話茬子都敢沒搭。

    江母當時就心冷了。

    小姨自己家做不了主，小姨夫象征性地給了五百，小姨后來私底下給了江母兩千，可到底杯水車薪，后來回來一氣兒還了賬，娘家親戚除了小姨還有點來去，基本上就斷了。

    “今年不回去?！?/br>
    江母想到剛辦廠那會，大哥尋摸上門吵嚷著要讓她招自家人管財務(wù)的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好好好，咱不回去，不回去?！?/br>
    江父低聲下氣地哄老婆，等江母終于破涕為笑了才道：“不過面子情還得做，你跟溪溪在家呆著，我買點補品大搖大擺地給你媽送過去，往后管保誰也嚼不著你舌根?！?/br>
    畢竟養(yǎng)育她的老母親還在。

    江母要真不管不問，必定讓娘家村里人嚼舌根。

    “我怕什么？他們愛說什么說去。”

    江溪搖頭：“媽，您現(xiàn)在可是農(nóng)民企業(yè)家，得注意形象?！?/br>
    事情就這么說定，江父去了毛川鎮(zhèn)的程家，江溪就跟著她媽在家盤賬。

    年末從江氏醬菜廠抽兌出來的一百萬和她自己的私房錢在b市的三套房上花得精光，不算購置稅、物業(yè)等等其他支出，又憑著江氏醬菜廠的半年流水從銀行貸了六百九十萬的款，分五年還清。

    現(xiàn)在江家人除了一個光禿禿的醬菜廠，又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光蛋——

    不，比窮光蛋還不如，申市的兩套房，b市的三套房，每個月要還的貸款就要將近十五萬，這放在以前，幾乎完全無法想象。

    連江母自己都不可思議，就在半年前，他們一家人還為二十多萬的外債壓彎了腰，現(xiàn)在一個月就得還十五萬了……

    “這窟窿眼怎么越捅越大呢。”

    江母苦笑，看江溪頭上美得冒泡，瞇著眼睛數(shù)錢的小模樣，沒忍住捏了把：“溪溪啊，媽要不多掙點錢，你可就得光屁股蛋上街討飯了！”

    “那媽您可得加油，把你的江氏醬菜普遍大江南北，以后我想哪住就往哪住?！?/br>
    江溪貧，她是真的相信自家老媽有這個能耐。

    不說吃苦耐勞的進取心，就是連執(zhí)行力都爆表，雖說欠缺了點知識，但平時也在看書上課，加上這醬菜的獨特風(fēng)味，已經(jīng)足夠組成成功的要素了。

    人如果不跨出那一步，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

    現(xiàn)在市面上的醬料大都小打小鬧，比起后市老干媽一家獨霸的局面，正是入市的好時機。

    “申市的超市貨柜都進駐了，媽為什么不想辦法擴展下周邊？”江溪提議，江母搖頭，“超市貨柜收攏資金太慢，雖說現(xiàn)在口碑是做出來了，人家都愿意問我進，但年底催債老大難?！?/br>
    這些個超市仗著地利，個個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勢。

    “媽，你既然知道在網(wǎng)上找人寫軟文推廣，為什么不干脆打廣告？”

    “溪溪啊，你這是想一步登天啊。”

    江溪指出一條路：

    “咱不用上電視臺啊，就視頻門戶網(wǎng)站，淘寶首頁啊，這些網(wǎng)站的流量大，等廣告一步步打出去，大家也就知道，你不是小工業(yè)作坊，等累積足夠的資金，再上電視臺放?！?/br>
    江母光棍地一攤手：“錢不夠?！?/br>
    “又不是讓您一開始打，打廣告是為了讓消費者放心，讓江氏醬菜進入消費者的視野?！苯獓@了口氣，向老太太科普了下什么叫品牌，老太太聽得眼睛越來越亮。

    “再說媽，等您以后成功了，把自己包裝包裝，做自己的代言人，一代農(nóng)民企業(yè)家，農(nóng)村里走出來的醬菜之花……”

    江溪說著說著，又貧了。

    江母沒好氣地給了她一個毛栗子，“得，把我當成那什么喬，喬什么斯對吧？”

    “媽，厲害了，您還知道喬布斯啊?！?/br>
    兩人說說笑笑，現(xiàn)在還只當是個玩笑話，等多年后江母登上財經(jīng)雜志，恍然想起此時的談話，倒覺得從那一刻起，腳下的路，就被提前鋪好了。

    春節(jié)期間，江溪還陪著江父江母回了趟老家。

    找村支書把廠房附近的兩塊空地租了下來，兩畝的菜地，菜地旁還有塊被籬笆圍起的雞舍，跟村里人交涉了一番，付了三年租金，年還沒過，就又興師動眾地擴建起廠房來。

    農(nóng)村建廠房不像后世那么費錢，國家政策也鼓勵農(nóng)村人自主創(chuàng)辦實業(yè)。

    村里支持，而江氏醬菜鋪擴張，勢必要擴人手，村里閑人多，盼著能將自己招過去，所以非但沒有矛盾，反倒經(jīng)常幫一把手，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江溪見沒什么自己能cao心的，干脆在家安安分分地把漏下的寒假作業(yè)做了。

    初七一到，就在江父的陪伴下包袱款款地去了b市。

    “溪溪啊，卡拿著，回頭錢不夠了跟爸說，??？”

    送江溪一路送到華大門口，江父一大老爺們竟然紅了眼睛，無聲地蹲一邊抹淚。

    看門的老大爺朝這鮮亮的一對父女倆看了又看：“外校的進門，要登記?！?/br>
    大學(xué)十五才開學(xué)，初七就來的話，只有那一撥集訓(xùn)班的，江溪拿卡登記好，發(fā)現(xiàn)本子上秦晉義、周州也到了：“大爺，這幾個什么時候來的呀？”

    “哦，早一波，昨天就來了，今天說出門看什么長城，一大早就成群結(jié)隊地出門了?！?/br>
    第75章 舍友

    全國所有的省隊都集中在華大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集訓(xùn), 論起來人數(shù)是真不少, 就江溪進校門那一小會，就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幾撥人。

    個個都是天子驕子, 不說抬著下巴看人，但眼里的倨傲誰都不比誰少半分。

    身處其中，一直沉默安靜的江溪反倒像是異類。

    人數(shù)多，華大大手筆地空出了一棟新建的研究生宿舍樓作為安置點, 白墻紅瓦，十二層樓高, 內(nèi)配兩個電梯間。

    “302, 應(yīng)該就是這了。”

    江父對了對門牌號, 跟在江溪身后，左手拎著一大袋剛從校園小超市買來的生活用品, 右手推著江溪的粉紅行李箱。

    江溪敲了敲門。

    “來了！”

    門一打開, 蘇笑笑一臉“見鬼了”的模樣，江溪無奈地聳聳肩：“看來咱們挺有緣。”

    “孽緣！”

    蘇笑笑暗啐了口。

    江父憨憨一笑：“溪溪啊, 你跟這位小同學(xué)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