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小楊,送我蕭山別墅?!?/br> 被兒子說起已故的女兒,韓紹政眉間陡然酸澀起來。 見韓琛要走,有氣無力地?fù)]揮手:“讓他去!” 沈欣然跺了跺腳,還是追了出去:“阿??!” 韓琛看了她一眼。 他不討厭沈欣然,可也實在喜歡不起來。 “其實,你爸他盼你回來盼了很多天,昨天還念叨著要跟你吃一頓餃子……” 沈欣然絮絮叨叨半天說不到重點,韓琛不耐地擰眉道: “沈姨,我爸的身體,就有勞您了。” 說完,人已經(jīng)走了。 小楊急急地跟了上去,沈欣然站了會,轉(zhuǎn)頭見沈悅眼睛紅紅地看著遠(yuǎn)方,忙拉著她進(jìn)去:“哎,外邊這么冷,你怎么不套衣服就出來了!” 韓琛回到蕭山別墅時,天已經(jīng)暗了。 小楊幫他將寵物店買的東西一樣樣放好,才不放心地回了去。 別墅空蕩蕩一片。 韓琛將所有的燈打開,直到整個別墅都被燈照得敞亮,才坐到了沙發(fā)上,闔眼休息。 疲累的神經(jīng)緩松下來。 “喵嗚——” 小橘貓蹦到了他身邊,柔軟的尾巴劃過韓琛的手背,他張開眼,橘貓喵嗚地舔了他一下。 韓琛摸了摸貓腦袋:“以后叫你水水吧?!?/br> “水水?” “喵嗚。” 第74章 過年 華燈初上。 的車師傅熟練地將車匯入車流, 江父看著兩旁迅速閃過的街燈, 只覺得毛葛鎮(zhèn)連路燈都冒著土氣兒, 可偏偏那顆亂飄的心“哐當(dāng)”一聲, 踏實了。 “終于到家嘍?!?/br> 江父提著行李下車。 司機(jī)幫忙把行李箱從后備箱拎出, 江母接了過去:“說起來, 咱以前可沒機(jī)會出門, 我看以后有時間啊還是該出來多走走, 這世界變化多快啊?!?/br> 她是有感而發(fā)。 從前手里摳摳搜搜, 錢都是吭哧吭哧一分一厘攢下來的, 一點不舍得花, 唯一一次出遠(yuǎn)門還是因為女兒丟了。當(dāng)時只覺得天都塌了, 沒頭蒼蠅地到處找人, 哪有心思管其他? “您倆是該出門多見識見識?!?/br> 江溪背著自己的小書包,里面有這次最重要的幾份簽約合同。 他們和大伯家在火車站就分開了。 兩家人各自招了輛出租直接往家趕,等到家已將近五點。 三人說說笑笑地上樓, 等開門,里頭冷鍋冷灶的,冰箱里連根菜葉子都沒有, 又只得匆匆跑去超市, 趕在關(guān)門的最后一刻鐘搶了菜蔬魚rou, 回來涮鍋燒菜,熱熱鬧鬧地吃了頓年夜飯。 “飽了?!?/br> 江溪拍拍肚子, “噔噔蹬”跑到房間, 把合約與之前簽的鄭重得放一塊, 連同貸款合同一起塞在了一堆書里。 看來是時候個保險箱了。 “溪溪啊,春晚開始了?!?/br> 江溪“哎”了聲,蹬著粉色絨兔鞋,換上家居服,窩在沙發(fā)上看節(jié)目,廚房是鍋碗瓢盆的煙火氣,眼前是rou眼看的見的幸福。 老帥老帥的江老頭跑來跑去,將水果洗凈切好,茶幾上的果盤里瓜子、花生、糖果巧克力擠擠挨挨地堆成山。 江溪抱著水果盒子,嗷嗚一口吃了顆紅櫻桃,甜,真甜。 她吃著,眼里就泛起了霧氣。 前世…… 前世的這時,她在干嘛呢?哦,對,桑全根剛買了她倆月,她逃了出去,被扭送回來時被桑全根當(dāng)著全村人面打得遍體鱗傷,爬都爬不起來。 大年夜的光景,像狗一樣被拴在桌腳,看著那幫人大吃大喝過大年。 黃泥澆的地面又冷又硬,磕得傷口更疼,江溪那時只想著一件事,她就想窩在家里的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吃著瓜子、看著春晚,全家人都圓滿地陪在身邊,一切都熱熱鬧鬧的。 就跟現(xiàn)在一樣。 “嘿你這丫頭,怎么看著相聲還能抹眼淚呢?”江父踱了過去又回來,江溪擦了擦眼角,又哭又笑:“我這是被逗樂的,我開心,行不行?” “行行行!” 江父對著女兒就沒脾氣,在旁邊乖乖剝瓜子,不一會碟上就多了一小捧,江溪毫不客氣地抓了一大捧,江父瞪她:“給你媽留點兒,別吃獨食?!?/br> “哎?!?/br> 江溪笑瞇瞇地道應(yīng)了。 茶幾上的果6叮叮咚咚響了起來,各種新年祝福伴隨著窗外的煙花被一同傳遞過來。唐哥、大橙子店長、孫婷、陸珠兒都打了個電話過來,其他人也發(fā)來了新年祝福。 江溪拿著手機(jī),一個個認(rèn)真地回復(fù),回復(fù)到一半,突然又來了個電話。 她看著顯示屏一愣,江父湊過來: “韓先生?哪個韓先生?那天那個約你出門的?掛了掛了!” 有豬想拱他家水靈靈的小白菜啦! 江溪推開她爸那顆大頭:“爸,您別咋咋呼呼的,沒有的事,我接個電話?!?/br> 江父悻悻地坐回去,瓜子也不剝了,跑廚房去跟老婆嘟囔:“蘭兒,我跟你說,這世上的男人,就沒一個好貨。那姓韓的賊眉鼠眼,肯定巴望著咱家溪溪呢?!?/br> “溪溪才多大?再說小韓人長得比你年輕時還精神,哪里賊眉鼠眼了?” 江父倒抽了口氣:“那不能夠!” 兩人就當(dāng)年的江愛國到底帥不帥進(jìn)行了一場唇槍舌劍,暫時也無暇顧忌客廳講電話的江溪了。 江溪走到了陽臺,外面正放著煙花爆竹: “韓先生?” 少女疑惑的聲音伴隨著煙火氣十足的鞭炮聲一同傳來,韓琛彎了彎嘴角:“江小姐,新年快樂?!?/br> “謝謝,韓先生也是。” 這話說完,兩人就又沒什么話題了。 韓琛那一片死寂,聽不到煙花的聲響,只有同樣的德云社充滿喜感的聲音在聽筒里飄蕩。 “韓先生吃了嗎?” “……吃了,阿姨留的水餃。” 韓琛百無聊賴地按著遙控器,電視機(jī)一開一關(guān),別墅內(nèi)空蕩蕩的,黑白灰的設(shè)計讓這個巨大的空間在極具現(xiàn)代感的同時,還冷得不像一個家。 “你吃了么?” “吃了,我媽燒的年夜飯,一大碗?!?/br> 韓琛能感覺到江溪在說起“媽”這個字時瞬間昂揚(yáng)起來的情緒,小橘貓蹦到了沙發(fā)上來,他撫了撫,才道:“江小姐好福氣?!?/br> 聲音咕噥在喉嚨口,江溪沒聽清:“對不起韓先生,能再說一遍么?我沒聽清?!?/br> “沒關(guān)系,不是什么要緊話?!?/br> 韓琛笑了一聲,聲音帶著磁性,透過果6的聽筒很勾人:“就突然想跟江小姐聊聊天?!?/br> 江溪:“……” 以她跟韓琛的交情,委實還不到能親密談心的地步,甚至他打電話來送新年祝福都顯得有點突兀,收件箱里一條群發(fā)的新年祝福,才更適宜彼此。 一個從小漂亮到大的姑娘,要說沒這點感知度才是不正常,江溪既不想裝遲鈍,也不想裝愚蠢,干脆直接挑明了問: “韓先生,您這樣莫非是……對我有好感?” 那邊頓了頓,煙花爆竹的聲音也在一瞬間知趣地隱沒了,只能聽到雙方細(xì)微的呼吸聲。 “如果我說……是呢?” “那恐怕我只能對韓先生說聲遺憾了,”江溪看向窗外,屋內(nèi)空調(diào)暖氣打得足,她臉被蒸得紅撲撲軟乎乎,聲音和表情卻都很淡: “韓先生這樣的類型,并不在我喜歡的范圍?!?/br> 韓琛非但不惱,反而覺得小姑娘直白得有趣,“那江小姐喜歡什么樣的類型,我可以改?!?/br> “江南煙雨改成了大漠長河,那就完全不對味了?!?/br> “可江南煙雨偶爾也想變得堅毅一點,”韓琛啪地,將電視機(jī)徹底關(guān)了,“恕我直言,江小姐您這樣拒絕一切人進(jìn)入自己的世界,恐怕會孤老終生?!?/br> 別墅內(nèi)的燈開得敞亮,大片的落地窗外,從盤山公路往下,是萬家燈火。 “恕我也直言,韓先生這樣到處不分場合地撩sao,恐怕也沒什么真心。” 韓琛“啊呀呀”了一聲:“女孩子太敏銳可不好?!?/br> 江溪笑得沒有任何溫度:“韓先生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找樂子,不好玩?!?/br> “樂子?……”韓琛看向窗外,笑得黯然:“我怎么敢在江小姐身上找樂子?我只是……” 有點寂寞,想找個人說說話。 諾大的別墅,只有一只貓,即使種滿了燈光,依然像一個巨大的牢籠。 別墅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韓先生那邊有電話,恕我不奉陪了?!?/br> 少女清冷的聲音傳來,電話被掛得干脆利落,韓琛啞然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