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jié)
“還不是跟梁國的戰(zhàn)事?愈戰(zhàn)愈烈了,死傷無數(shù),現(xiàn)在征兵呢?!庇谀赶乱庾R地答著,說到后面,忽然反應(yīng)過來,猛地看向羅衣,愕然道:“你,你,晚兒——” “是,我懂事了。”羅衣對她點點頭,“剛才有官差在家里,我聽母親說我是傻子,不敢騙官差,就沒有表露出來,免得給母親惹禍。” 于母大睜著一雙眼睛,愕然地看著羅衣,好一會兒,她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滿臉的驚喜和不敢置信,直直走到羅衣面前,抓住她的雙臂,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兒!你不糊涂了?” 于父此時也反應(yīng)了過來,滿臉的欣喜,快步走到羅衣的面前:“妻主,我們的女兒好了,她不糊涂了,她懂事了!” “我兒,你什么時候懂事的?怎么醒過來的?跟母親說說!”于母異常欣喜地道,從一開始的震驚中漸漸回過神,忍不住笑起來,一邊說,一邊笑,到后來全然就是大笑了,“我兒不傻了!哈哈!我兒不傻了!” 于父跟著一起笑。笑著笑著,漸漸落下淚來:“這么多年了,晚兒終于不糊涂了?!?/br> 于母倒沒哭,拉著羅衣的手往屋里走。 一邊走,一邊問話。 問她這些年癡傻時,是全然無知無覺,還是能感知到外面的世界?今日忽然醒過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刺激到她了?種種。 又夸她:“我兒好生聰慧!幸虧你沒在那兩位官差面前表露出來,不然就要被征兵給征去了!” 她才問出一句,緊接著就說出下一句,自顧自的說了許多,根本沒給羅衣說話的機會。 羅衣也不著急,等她說完了,沒有什么要問了,才道:“先前那些年渾渾噩噩,什么也不知曉。今日忽然醒過來,才知道曾經(jīng)渾渾噩噩了許多年。叫母親和父親擔憂了?!?/br> 于母和于父只有她一個孩子。雖然于家有些錢,但于母也沒有再納侍君,這些年就跟于父兩個人守著過日子。 她既沒有把生下傻孩子的原由歸到于父的頭上,對他多加抱怨,也沒有再跟于父要第二個孩子,拋棄于向晚。這些年來,努力經(jīng)營生意,攢了不少錢,一部分給于向晚買了個老實的夫郎,余下的就是給于向晚準備的晚年生活的保障了。 羅衣十分敬佩這一對父母,尤其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于母,她分明有別的選擇,但她沒有,讓她很是敬佩。 那邊,于父叫了方盡,仔細問他今天發(fā)生的事,想要知道得更詳細一點,女兒究竟是如何醒過來的? 方盡已經(jīng)得了羅衣的囑咐,就說是買菜的時候,她忽然就醒了。再問別的,他答不上來,就呆呆地看著于父。 “要你有什么用!”于父氣得罵道。 還想打方盡,但身后傳來一聲:“父親不要打我的夫郎?!?/br> 于父轉(zhuǎn)身,就見羅衣從座位上站起來,往這邊走過來??谥械溃骸案赣H不要打他。他還要做飯,打了他,一會兒怎么做飯?” 走到方盡的身邊,將他向外面推了推:“去做飯?!?/br> 方盡對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神色:“是,妻主?!?/br> 羅衣面上淡淡。感激?感激她?他這樣低聲下氣,要給全家人做飯,只是為了免除一場出于泄憤的打罵,還要感激她? “他把你帶出去,都沒有好好照顧你,我打他兩下怎么了?”于父不滿地道。 羅衣道:“他很照顧我的,還教給我很多事?!?/br> “他都教了你什么?”于父猛地拔高了聲音,睜大眼睛看著她,又緊張又怒氣沖沖地問,“是不是教你怎么反駁我們?我告訴你,晚兒,男子都是不可信的,他說什么你都不要聽,他一個外人,你不可為了他頂撞父母……” “好了!”不等他說下去,于母打斷了他,“你說的什么話?方氏不是那樣的人?!?/br> 方盡是她暗中打量了許久的孩子,她見他為人實誠,才選定了他照顧女兒。哪是于父說的那等挑唆生事的人? 于父還不滿,又道:“如果方氏沒說什么,怎么晚兒為了他反駁我?” “父親,方氏是我的夫郎,他有什么錯處,自有我回屋教他。”羅衣直接道,“您照顧好母親就是了?!?/br> 她對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沒興趣,也不想以后滋生出這些事來,直接對于母道:“母親,我如今清醒了,該擔起事了。這幾日,就勞煩母親為我想一想,哪些事是我能做的罷?還有,我屋里的人,就不勞你們教導(dǎo)了,我自會好好教他。” 于母對此倒是很滿意:“好,這幾日我留心著,有消息了告訴你?!?/br> 于父還不滿,但于母制止了他:“好了!晚兒醒了,你不高興么?往后就不必cao心她了,咱們兩個過日子不好嗎?” 有于母哄著,于父也就不說什么了,轉(zhuǎn)眼又歡歡喜喜起來:“晚兒醒了,老天保佑,一定是老天看我們家從不做壞事,一心向善,這才賜下福音來。” 于母搖搖頭。 一轉(zhuǎn)眼,到了晚上。 忙碌了一天,終于到了歇息的時候。 方盡打了水來,服侍羅衣洗腳。 他要給羅衣脫鞋子,被羅衣一把按住,搬了凳子給他,叫他跟她一起泡腳。 方盡羞得滿臉通紅! 羅衣覺得有趣,笑吟吟地看著他。 她從前附身的雖然也是女人,卻都是地位低下,或者男女平等的社會。從沒像這樣,處在高高在上的地位,有一個乖巧柔順又賢惠的小夫郎。 方盡想推脫,但是推脫不了,不得不坐在小板凳上,與她一起泡腳。 他不敢抬頭看她,她那樣笑吟吟地看著他,總叫他覺得難為情。 他低頭看著水盆里,兩雙腳。 稍小的那一雙是妻主的,白皙晶瑩,長得十分漂亮。往上看,是圓潤的腳踝,以及一截小腿。膚如凝脂,滑膩得看不見毛孔。 他不由得又看自己的,一雙腳十分粗大,青筋遍布,顯得粗獷又猙獰。再看小腿,布滿了卷曲的汗毛,黑壓壓的一片。 一時間,心下十分難為情。他這么丑,而妻主那么美。 他從前總覺得,憑什么這世界上是女人為尊?難道就因為女人能生孩子嗎?可是如果沒有他們男人,女人也生不了孩子?。]道理女人就要高一頭! 然而今日,他看到了妻主的腳,還有妻主的一截小腿,他一瞬間有些明白了——女人就是上天的寵兒,她們那么漂亮,那么精致,就該是尊貴的。 洗完了腳,兩人就要就寢了。 方盡坐在床邊,背對著羅衣,開始脫衣裳。 目光落在半舊的衣衫上,不由得想起白日里那個賣荷包的小姑娘說的話:“你這潑夫!丑八怪!穿得這么丑!你脾氣暴躁又刻薄,一輩子都不會被妻主喜歡的!” 他心中一顫,垂下了眼睛,將衣衫疊好,放在一旁,而后緩緩鉆進被子。 燈已經(jīng)吹熄了。 黑暗中,方盡聽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幾乎不敢用力呼吸,唯恐被妻主聽出來。 今天晚上,妻主會跟他圓房嗎? 他緊張地等著。然而等了又等,始終沒等來羅衣的回應(yīng),漸漸的,心下被失望占據(jù)。 是了,他這樣丑,妻主對他沒興趣的。 帶著nongnong的失望,他睡著了。 夢里面,他拋下自尊,忍住羞澀,懇求妻主跟他圓房。 然后他看到了妻主的身軀。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瑕疵,像他看到的那截小腿一樣,膚如凝脂,細膩光滑,好看得炫目。 半夜時分,他驚醒過來。 褲子里一片滑膩膩,他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什么東西。一時間,羞得幾乎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怎么了?又做噩夢了?”身后傳來一聲。 “沒,沒有!”他慌亂否認,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水喝多了,我出去一下?!?/br> 不能被妻主發(fā)現(xiàn)。不然,她誤會他水性楊花,生性yin,蕩怎么辦? 他捂著褲子,想要連那股異樣的氣味一起捂住。然而他絕望地發(fā)現(xiàn),他根本捂不住。希望妻主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方盡心想,掩耳盜鈴一般,捂著褲子下了床。 第242章 女尊世界 羅衣其實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又不是單純的小姑娘。男女之間的事,大大小小她也經(jīng)歷了不少。 在方盡出去之后,就抖了抖被子,將里面的氣味抖散。 等到方盡回來后,她便閉上眼睛,裝作又睡著的樣子。聽到方盡松了口氣,她在心中暗暗一笑,并沒有拆穿他,只作睡熟了。 方盡收拾好自己,又在門外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shè),才忍住赧然,推開門走了進來。當聞到屋里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股味道,他不禁松了口氣。 還好,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屋里沒有那種羞人的味道。 而且,妻主看起來似乎睡熟了,根本不知道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 一股僥幸籠罩了他的心頭,叫他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悄悄走回床前,慢慢揭開被子,鉆了回去。 接下來的幾日,羅衣便在家里繼續(xù)做她的傻子。 于母雖然高興她醒過來了,但是如今城內(nèi)在征兵,倒不好叫她出去走動。因此,就買了些紙筆回來,得空了教她識字。 這個世界的字,跟她從前學的不一樣,倒也可從頭再學。但她到底不是懵懂幼童,學起來并不吃力。 于母很驚訝,欣慰道:”我兒竟是少見的英才,等到戰(zhàn)事平定了,我一定給你鋪路,你讀書科舉也好,學做生意也罷,都不會叫你浪費了這等天資?!?/br> 羅衣便認真謝過:“多謝母親栽培?!?/br> 于母很忙的,并不成日在家,不在家的時候,羅衣就自己習字。 等方盡的家務(wù)做完了,便招手叫他過來:“來,我教你識字。” 方盡的眼里明顯閃動著喜悅的光芒,但他臉上卻寫著拒絕:“妻主,我只是一介男子,不必要識字的。” “那你喜歡讀書識字嗎?想讀書識字嗎?”羅衣問道,不等他拒絕,便道:“我只問你這一回。如果你說不喜歡,日后我必不再提?!?/br> 羅衣是看到他時不時往這邊看,明顯有著渴盼的神情,才叫他過來的。 方盡并不是真的那么溫順,他并沒有被《男誡》完全洗腦。一來,他本身是有點敏銳的,而來,他有些小固執(zhí)。他對于這個世界上男子的地位和處境并不那么服氣,也不甘心做一個每天在內(nèi)院打轉(zhuǎn),勤勤懇懇做事,卻還要無端端被責罵的人。 或者說,他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在內(nèi)宅打轉(zhuǎn),和只能在內(nèi)宅打轉(zhuǎn),這是兩碼事。然而從出生開始,他就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 方盡想讀書識字,他十分想。他并不服氣只有女子能讀書識字。對于女子的權(quán)利,他心中一直是覬覦的。但他從前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羅衣叫他,又說得這樣沒有余地,他不由得認真思索起來。 他既想保持一個溫順的、賢惠的夫郎形象,來保護自己免受來自外界的傷害,又不想違背內(nèi)心的意志。 想了想,他放下手里的針線筐,走到她面前:“妻主,我想學?!?/br> 他想讀書,想識字。既然妻主提出來,他就領(lǐng)受她的好意。哪怕她以后會嫌棄他,至少此時她是喜歡他的,他不應(yīng)當拒絕。 羅衣便笑了笑:“過來,我教你。” 她把他叫到身前,讓他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他的身后,雙手環(huán)住他,右手握住他的,提筆寫下兩個字:“方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