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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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電話收線,揣進羽絨服兜里,二丫瞅準時機,卯足了勁躥到胡唯背上。 “嘿——” 手死死扒著他的脖子,熱乎乎的小臉貼著他冰涼的臉,胡唯順勢托著她屁股站起來。 “你怎么不進屋呀?” 他身上特別涼,應該在外頭凍了很長時間。 他背著她轉(zhuǎn)了個圈,笑嘻嘻:“你睡得太死了,我敲門你沒聽見?!?/br> “進屋,進屋說?!?/br> 二丫趴在他背上指揮方向:“我給你打電話你怎么不接呢?學校的事都忙完了?” 把人放到沙發(fā)上站著,胡唯回身去撿她的棉拖鞋。 “考試手機都交上去了,又要驗寢室收拾行李,就忘了。” “你考的好嗎?” 他反問她:“你考的好嗎?” 二丫胸有成竹:“交大沒問題!” “那你就算結(jié)業(yè)了?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上學了?” 胡唯笑了:“對!” 二丫抓著他不放,糯糯地問:“我聽衛(wèi)蕤說,你要調(diào)到虬城來了,結(jié)業(yè)就去上班,是真的嗎?” 胡唯沉默了一瞬,忽然轉(zhuǎn)移話題:“你今天有事嗎?” 二丫老實搖頭:“沒有,本來想去學??茨愕摹!?/br> “那我?guī)阃嫒グ桑俊?/br> “玩啥?” “跟你過節(jié),去我小時候玩的地方看看,帶你滑冰去。”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地物凍 二丫想去爬長城, 還想去爬野長城, 她說景點有啥意思,一顆顆腦袋都是人,要去,就去人少的地方, 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那你再多穿點,外頭冷, 回頭一待就是一天,該凍透了。” 二丫往腳上又套了雙棉襪子, 塞進厚實的登山靴里,在地上跺跺:“夠厚了, 再多要出汗的?!?/br> 胡唯帶著她出城去了旺泉峪, 那是一段在野長城中保存歷史相對完好的,也是上下高矮落差最大的一段, 站在高處往下看, 整段長城像一只蝴蝶的翅膀,蒼茫壯觀。 因為出發(fā)的時間很早, 到達時才上午九點。 今天的虬城又是個大晴天,湛藍藍地天空飄著幾朵云, 很適合戶外活動。 二丫用她爺爺?shù)脑捴v, 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伸手扶一下的小懶驢, 冷不防需要爬上爬下, 剛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氣喘吁吁了。 胡唯始終不緊不慢跟在她后頭, 二丫回頭說他:“你快點走啊?!?/br> 胡唯撿個小樹枝擱在手里, “我怕你腳滑仰下來。” 背著小水壺緩了口氣,二丫又往上爬:“滑不下來,我底盤穩(wěn)著呢?!?/br> 胡唯老神在在:“一般底盤穩(wěn)的,小時候都胖過?!?/br> 二丫停下來雙手掐腰:“你怎么知道??” “電視沒看過嗎,扔鉛球那運動員,下盤多結(jié)實?!?/br> 提起鉛球,二丫心虛地低下了頭。 上高中那段時期,因為有晚自習,怕外面東西不干凈,家里保姆天天給二丫帶飯盒,杜嵇山一天能吃多少糧食,往往都是煮一大鍋飯,帶三分之二給二丫,剩下的老爺子再吃。 每次裝飯盒,趙姨都怕二丫不夠吃,往飯桶里裝一勺,低頭看看,嘴里嘀咕著‘再來點吧’,又往里裝半勺。 二丫又是個不喜歡剩飯的人,高三學習壓力也大,每天最快樂的時間就是下午課結(jié)束之后,晚自習之間的那三十分鐘。 她美美的擰開小飯盒,用勺子撈飯,就像打開魔盒似的每天都有驚喜,趙姨給她裝多少她就吃多少。 趙姨晚上回來給她刷的時候,看見光禿禿的飯盒就想:啊,這可能是不夠吃,要不能吃這么干凈嗎,明天再多帶點吧! 就這么整整喂豬似的飼養(yǎng)了他家二丫半年哪!給她飼養(yǎng)的是白白胖胖,結(jié)結(jié)實實,體重直接從九十二飆到了一百二十斤,最明顯粗的就是腿。 家里人跟她朝夕相處誰也沒覺出她胖,直到過完暑假,打算裝箱子去上大學,二丫掏出衣服往身上試的時候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牛仔褲套到膝蓋往上,再也系不上扣了。 她跑到鏡子前看自己,捏捏大腿內(nèi)側(cè),掐掐肚子上的rou,哇地一聲倒在床上開始打滾。 她爺爺坐在床尾哄勸她:“胖點怕什么的,慢慢就瘦下來了,你哭這大聲,給爺爺嚇一跳?!?/br> “哪那么好瘦!過幾天去上大學,怎么有臉見新同學啊!” 哭的像個小淚人,二丫打定主意要減肥。 什么扎馬步,深蹲,夜跑,節(jié)食,怎么累怎么來,好在那時她有個特別好心的室友,知道她在減肥也不說風涼話,還指導她:“你跑步可以穿一件運動內(nèi)衣啊。” “啥是運動內(nèi)衣?” 室友的爸爸是個運動員教練,對這些事情十分精通,她爬上二丫的床鋪,細心地給她講,你穿對了合適的內(nèi)衣,可以讓你的胸保持良好的形狀,不會縮水那么快。 別的室友聽了都覺得不好意思,互相遞著眼神,那時二丫就對自己的身材有著高標準嚴要求,胸部對女孩子來說多重要啊。于是蹙眉認真一想,拉起室友的手:“我不知道長什么樣,你能不能陪我周六陪去買一個呀!” 就這么練了半年,二丫的體重總算是從變了回來?,F(xiàn)在想想,畢了業(yè)就沒怎么聯(lián)系了,其實當初應該好好謝謝那個室友的。 “不爬了不爬了,我累了?!倍疽黄ü勺诘厣?,指著不遠處問胡唯:“那是啥?” 胡唯說:“敵樓唄,觀察敵人用的。” 她又一指:“那這墻上為啥有洞?” 胡唯又說:“防山上泄洪排水用的,怕沖垮了。” 二丫累的揉腿:“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 小胡爺也攏著衣襟坐在她旁邊。懶洋洋望著長城腳下風光,目光悠悠。 “沒事多看書唄?!?/br> 一時兩人無話,都發(fā)呆看著風景。 這一刻。 陽光燦爛,北風嚎啕,山河遼闊,滿眼蒼茫。 大片大片進入寒冬的樹木凋零了顏色,只剩下漫天遍野的灰,枯枝疊著枯枝,巖石漫著巖石。 二丫低頭用小石頭子兒在地上蒙著沙土的地方輕輕劃拉,嘴里感慨:“可真大呀……” “什么大?” 什么大,她也詞窮,心里大,寬的能裝下萬物。世界大,大到感覺都自己渺小。 小石頭子兒勾勒了幾筆畫,畫了兩個小人兒,二丫用手又囫圇抹掉,拍拍手上的灰站起來:“我歇夠了,你帶我回去吧?!?/br> 小胡爺微笑著,朝她一抬胳膊,二丫立刻知道他的意思,兩只手拉住他,哎呦一聲把他拽起來。 下午,兩個人又去了護城河。 二丫一直都想滑冰。 河水上凍,冰面上有很多踩冰刀或者玩游戲的小孩子。 二丫裹著小紅襖混跡其中,被幾個孩子拉著在冰上穿梭。她學什么都快,一開始,胡唯帶著她,一個在護欄里,一個在護欄外,她走的小心翼翼,溜了兩圈,二丫膽大起來,不要胡唯拉著她,開始自己滑。 幾個四五歲大小男孩帶著卡通絨線帽,跟在她屁股后頭嘲笑她,二丫皺鼻子猛地回頭朝他們做了個鬼臉,腳下一滑,咣當摔在冰面上。 胡唯心里一緊,站起來。 幾個小男孩哈哈大笑,遞出稚嫩小手,讓二丫拉著他們站起來。 “阿姨,你太笨了,我們教你吧。” 二丫凍得鼻尖發(fā)紅,還在糾正:“叫jiejie!” 有個胖乎乎的男孩說:“jiejie,你跟著我們滑吧,我們拉著你?!?/br> “好哇?。 ?/br> 于是三個小男孩排排站,幼兒園站隊似的,二丫在最后,為首的小男孩鼓起腮幫吹了聲口哨:“快讓開,發(fā)車嘍!” 一大三小,有條不紊地在冰面上穿梭,一開始速度很慢,后來幾個小子收不住,開始加快速度。二丫跟他們玩瘋了,越滑越快,時不時從冰面上傳來她的尖叫。 后來,加入的小孩越來越多,隊伍逐漸壯大。二丫像個孩子王,被他們圍著,拉著,歡笑著,打鬧著。 從天亮玩到天黑,最后都累的仰在冰面上,腳也麻了,臉也木了,幾個孩子的爺爺奶奶要帶他們回家了。 他們依依不舍地跟二丫說再見。 二丫被胡唯領著,手里拿串糖葫蘆也和他們高高揮手。 回家路上她還拍拍小紅襖,和胡唯說:“今天是我來到虬城以后最開心的一天!” 為啥,因為她考完試了,沒有煩惱了,她最親最愛的小胡哥也終于畢業(yè)了,倆人能在虬城為非作歹歡天喜地了。 可這喜悅沒持續(xù)多長時間,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滅了二丫的笑容,澆滅了她心里始終燃燒的小火苗,澆的這顆豌豆苗苗耷頭耷腦,險些沒挨過這個冬。 她聽見胡唯說我要走了的時候,正脫掉襪子用熱水袋暖著腳丫,還接了一句:“你干啥去?” 胡唯站在窗前,沒轉(zhuǎn)身?!叭ノ髂?,去喀城?!?/br> 二丫沒轉(zhuǎn)過來這個彎兒,愣頭愣腦的問:“去旅游???” 她以為他在學校結(jié)業(yè)了,壓力太大,想去放松一下。 一句話給小胡爺都逗笑了,他低了低眉,那幾個字怎么也不忍心說出來。默了一瞬,他說—— “去工作?!?/br> “臨時發(fā)生變動,需要去林省的一個師駐地,在高原邊防線上?!?/br> 熱水袋敷著冰涼的腳丫,在外頭玩的時間太長,都沒知覺了。 她問:“去多長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