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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死無罪證在線閱讀 - 第157節(jié)

第157節(jié)

    楚行云站在一群大爺大媽大哥大姐中間,仰頭看著自己那套在夜幕下還在冒著濃郁黑煙的房子,眼眶被熏的火熱,又被鄰居們七嘴八舌吵得頭大。

    他又煩又燥,草草應(yīng)付鄰居幾句,從他們的包圍圈中沖出去,找到正在和一名消防隊員說話的肖樹。

    “賀丞在哪?”

    肖樹被他板著肩膀被迫轉(zhuǎn)了個身,一轉(zhuǎn)身就見楚行云黑著臉站在他面前,全身蓄滿了勁兒,隨時會掄他一拳頭似的。

    肖樹眼角顫了顫,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略陪著小心道:“我不知道,我接到賀瀛的電話,他說你家里失火了,讓我趕緊處理。”

    楚行云現(xiàn)在連他都不信了,不僅不信他,還敵視他,好像全世界都是引頸待捕的嫌疑犯,黑漆漆冷冰冰的眼睛盯著他,壓低了嗓門低吼道:“你跟賀瀛是一伙的,你肯定知道他把賀丞帶去了什么地方!”

    “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賀丞失蹤了?!?/br>
    “那賀丞的手機(jī)為什么會在你身上?!”

    肖樹斯文莊重,不會拳腳,見楚行云確實想跟他動手,連忙又退了一步道:“是宋琳琳給我的!”

    多虧他提醒,楚行云才想起住在他家里的宋琳琳,剛想問他宋琳琳在哪里,就聽到一道孱弱纖細(xì)的女聲在他身邊響起。

    “楚隊長?!?/br>
    宋琳琳一直站在他旁邊,只是他只顧著向肖樹逼問賀丞的下落,被忽視了而已。

    楚行云上下掃她一眼,見她穿的整整齊齊,不像從火災(zāi)里狼狽逃出來的樣子,手里還提著一兜水果。

    見她沒受傷,楚行云松了一口氣:“你見到賀丞了?”

    宋琳琳很冷靜的把事發(fā)原委敘述了一遍,包括從賀丞口中聽到的‘賀瀛’這個名字,然后把賀丞塞給她的u盤交給了他。

    楚行云拿著那枚u盤,忽然抬頭看向濃煙未熄的單元樓,黑沉沉的眸子里忽然透出一絲光,像是被撬開的夜幕一角。

    他裝好u盤,把肖樹拿在手里的車鑰匙搶走,然后對他說:“你給宋琳琳安排地方住。”說完就走了,找到肖樹停在路邊的越野,驅(qū)車開往九里金庭。

    剛才他還懷疑,是不是賀瀛燒了他的房子。但是宋琳琳說他們在樓道里撞到一個身上有汽油味的男人,而把賀丞帶走的是另一撥人。那就是說,燒房子和帶走賀丞的人是兩撥人。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燒他的房子,只能解釋為找什么東西卻找不到,索性一把火燒了。然而賀瀛的人來的那么及時,賀瀛事先并不知道賀丞會到他家去,和燒房子的人幾乎是前后腳,就像約好了似的。

    是誰燒他的房子,這并不難猜,目前只有鄒玉珩一人。雖然楚行云懷疑賀瀛回到銀江的目的不純,但是他并不覺得賀瀛會失去底線到和鄒玉珩摻和到一起。而且鄒玉珩也沒有理由忽然知道他們會回到這里找u盤,只能是有另一位‘知情者’把這個消息同時告訴了鄒玉珩和賀瀛。

    這個推測很離譜,因為他只在車上和賀瀛說起過u盤的事,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除非那個告密的人是賀丞。

    忽然,他猛地向右打滿方向,越野車在一個急剎車下停在路邊,輪胎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響聲。

    楚行云拿起賀丞的手機(jī),撬開手機(jī)外殼,一眼看到了至于機(jī)身上的一枚竊芯片……

    忽然之間,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告密的人不是賀丞,賀丞被監(jiān)聽了。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把竊聽器裝進(jìn)他手機(jī)的機(jī)會,只有他在國賓樓爆炸時昏倒的那幾分鐘內(nèi)。賀丞的昏倒不是偶然,而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被‘那個人’視作目標(biāo),‘那個人’把竊聽器放進(jìn)他的手機(jī),一直在監(jiān)視他,等一個機(jī)會,一個能讓賀瀛主動把賀丞送出去的機(jī)會……

    沒錯,賀瀛上當(dāng)了。那個人目標(biāo)從頭到尾只有賀丞一個人,但是賀丞被他和賀瀛嚴(yán)密保護(hù),幾乎可以說是密不透風(fēng)滴水不露,所以他需要制造一個恐慌,一個假象,一個危險正在逼近賀丞的假象。那個人既然能聯(lián)系到鄒玉珩,一定也能指使他燒房子,所以賀丞看起來就像是從火災(zāi)里逃生,身邊無時無刻不潛伏著危機(jī)。

    這是一個圈套,賀瀛把賀丞送出城,其實是送到了那個人手中。

    事已至此,楚行云幾乎可以斷定。當(dāng)賀瀛的人把賀丞帶走后,就在他們的車后,隱于暗夜中的車輛悄然而至,像一個鬼影般緊緊尾隨。

    第155章 莫比烏斯環(huán)【27】

    九里金庭717亮著燈,站在樓下向上仰望,還能看到落地窗后走動的人影。楚行云只看了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那是賀瀛。

    賀瀛從廚房櫥柜里拿出一袋貓糧,回到客廳落地窗前,給兩只貓盆兒里倒上口糧,兩只貓圍在他腳邊來回打轉(zhuǎn)。還沒喂完貓,就聽房門忽然被打開,隨后又狠狠被摔上,稍顯急促的腳步聲從背后向自己逼近。

    “這兩只貓好像比前兩天瘦——”

    他提著貓糧站起來,剛轉(zhuǎn)過身就被沖到他面前的人影掐住脖子往后推了過去。

    “賀丞在哪兒?你把他帶到哪兒了?!”

    他疏于防備,竟被楚行云一步步逼退,直到退到落地窗前,像是被人用力摔到了玻璃上。

    樓上兩個保鏢聽到樓下的動靜,第一時間從臥室里沖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干預(yù)就被賀瀛揮手屏退。

    這小子下手不留余地,險些把他的喉骨掐斷,賀瀛漲紅著臉猛地捏住他的虎口位置,像是撇一根柳條枝般把他的拇指往后掰。

    楚行云手上一吃痛,趕在他把自己的拇指掰斷之前收手,心有不甘似的又是一拳砸了過去:“cao,你真跟我動手!”

    賀瀛并不想真跟他動手,身子向左一閃躲開他這一拳,揉著自己的脖子連咳好幾聲:“別這么粗魯,我們可以坐下來談?wù)?!?/br>
    “那你告訴我,賀丞現(xiàn)在在哪!”

    楚行云沉著臉,滿面怒容,篡著拳頭隨時會撲過去的樣子。

    賀瀛直接拿出手機(jī)撥出去一通視頻通話,片刻后接通了,對手機(jī)說了句:“賀丞?!比缓蟀咽謾C(jī)遞給了楚行云。

    楚行云拿過去一看,鏡頭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躺在汽車后座的賀丞,賀丞沉沉的閉著眼,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看到他安全,楚行云心下稍安,沉了一口氣,把手機(jī)扔到賀瀛懷里,道:“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那么多,總之今天的發(fā)生的事是一個圈套,賀丞現(xiàn)在很危險,有人在跟蹤他。你必須讓你的人馬上把他送回來?!?/br>
    賀瀛見他嚴(yán)肅認(rèn)真,不像是賭氣,就提起了一二分警惕,問手機(jī)那頭的人:“看后面有沒有車跟著你們?!?/br>
    司機(jī)偵查了片刻,隨后聲音被送了出來,足以讓房間里每個人聽到:“沒有,高速上只有我們一輛車?!?/br>
    賀瀛不再多說,掐了電話對楚行云訕笑:“聽到了?他很安全?!?/br>
    楚行云見他不信任自己,恨不得沖過去把他掐死,但是殘留的理智提醒著他要分清敵我陣營,而且賀瀛是賀丞的親哥,未來也是他的哥,要冷靜,要冷靜……

    “賀丞只有待在我身邊,才最安全!”

    賀瀛卻對他的信誓旦旦不以為然,整理著被他弄亂的襯衫領(lǐng)口不咸不淡的笑了笑,道:“是嗎?我怎么覺得他待在你身邊,才是最不安全的?”

    楚行云咬著牙,即煩躁又不耐道:“你他媽一直說這種莫名其妙裝神弄鬼的話,你到底什么意思?今天必須說清楚!”

    賀瀛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冷卻,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只知道賀丞現(xiàn)在處境危險,那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誰威脅到了他?”

    楚行云冷笑一聲:“我當(dāng)然知道,是那個折紙船的人?!?/br>
    賀瀛斜他一眼,搖頭哼笑:“愚蠢?!?/br>
    楚行云:……

    賀瀛又道:“虧我一直覺得你有些小聰明,今天我才知道你有多糊涂。你竟然真的讓賀丞接受催眠,還自作聰明的讓他想起以前的事。你這種人用兩個字精辟總結(jié),那就是……”

    說著,賀瀛豎起一根食指沖他的身影虛點了兩下,說:“傻逼。”

    楚行云:……

    賀瀛好像在他身上把這輩子的臟話都用完了,他起初的確很憤怒,想罵回去,但卻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狀‘哦’了一聲,看著賀瀛不怒反笑道:“原來你一直說的保護(hù)賀丞,是阻止他想起以前的事?真正的危險不是在他身上放紙船的人,而是在他記憶里存在的人?”

    賀瀛:……

    忽然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楚行云見他沉著臉,眼睛里閃爍不定,明顯是被他戳破了秘密后的故作冷靜。

    楚行云忽然在地板上坐下,還把蹲在他腳邊的大滿拖進(jìn)懷里,然后沖賀瀛客客氣氣的抬了抬手,道:“坐吧賀瀛哥,既然話都說開了,咱們好好聊聊?!?/br>
    賀瀛跟他僵持了一會兒,似乎是想找補(bǔ)回來,但是看到楚行云那已經(jīng)把他看穿的眼神,頓時覺得自己的再多掩飾都很單薄。他一時疏忽,讓楚行云已經(jīng)探到了他的底,再怎么狡辯都沒有說服力,還顯得自己愚蠢且沒有風(fēng)度。

    為了維持自己的風(fēng)度,賀瀛也在地板上盤腿坐下,問:“你知道了多少?”

    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楚行云不禁有些得意,還有些復(fù)仇般的快意,笑道:“也沒有多少,不過知道了在我到你們賀家前一年,賀丞被催眠過,忘掉了一些人和一些事。而且賀丞小時候落過水,就在你們家游泳池里,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

    說著,他目光一定,唇角笑容盡數(shù)撇去,看著賀瀛嚴(yán)肅道:“是誰把他推到了游泳池里?”

    楚行云并不知道真相,他只是在猜測。賀丞的回憶里有落水的聲音,而且他說過,是一個孩子落水的聲音。賀丞也曾屢次提起,他以前時常做噩夢,結(jié)束一定是被墜落感和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喚醒。

    這一切零星的記憶點串聯(lián)起來,不得不讓楚行云做出一個設(shè)想,設(shè)想當(dāng)年那個落水的孩子不是別人,就是賀丞。那么推他入水的人,又是誰?

    他以為自己猜中了,但是卻看到賀瀛忽悠皺起了眉,嘴角撇出一絲復(fù)雜的笑意,像是對他的話頗感意外。

    “是賀丞告訴你的?”

    賀瀛刻意掩飾什么似的,抬手掩住的嘴唇和下顎,意味深長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他身上,又問:“是他告訴你,那個落水的孩子是他自己?”

    楚行云直覺他話里有深意,也擔(dān)心這腹黑的老東西故意說這種話繞暈他。以真作假,以假作真,把真相模糊過去。此時面對賀瀛,他萬分警惕,一刻不敢掉以輕心,比以往審訊任何狡猾的嫌疑人都心累。

    “沒有,是我猜的。怎么?我猜的不對?”

    賀瀛忽然不說話了,垂著眼睛貌似在想些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笑道:“既然你能做出這種猜測,那就說明你還不知道紙船的含義?!闭f著抬眸看他,眼睛里沉甸甸的,像是積壓著許多不可言說的深意:“沒錯,你猜的不對。準(zhǔn)確來說,不完全對,當(dāng)年的確有一個孩子在和平大道一號院泳池邊落水,但那個孩子不是賀丞?!?/br>
    楚行云心里一沉:“不是賀丞?”

    難道說,還有第二個孩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像是一樁心事得以解開,賀瀛忽然之間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再也沒什么顧忌的說出真相,道:“賀丞是推那個孩子落水的人?!?/br>
    楚行云沒什么表示,只是神色萬分的緊張,戒備,目光劇烈顫動。

    賀瀛倒是很理解他現(xiàn)在的心情,當(dāng)年他知道這件事時,也是驚疑不定,不敢置信。這也是他為什么不想讓楚行云和賀丞知道真相的原因。

    他從大衣外側(cè)的口袋里拿出從海軍死亡的現(xiàn)場保留至今的白紙折的紙船,拿在手里細(xì)細(xì)看了片刻,然后扔向楚行云。

    下意識的反應(yīng),楚行云抬手接住那只紙船,把它托在掌心,忽然想起了賀丞站在泳池邊把紙船放入水中的一幕……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起來了。

    賀瀛像是累了似的,閉上眼撐著額角,語氣低沉道:“他叫閔小舟,賀丞的鋼琴老師的兒子,和賀丞一樣大。在你到賀家之前,他經(jīng)常跟著他母親到我們家,給賀丞授課。賀丞和他關(guān)系很好,能玩到一起去,是賀丞為數(shù)不多的一個朋友,當(dāng)年你和賀丞彈過的那架鋼琴和那首曲子,他們也彈過。閔小舟出事后,賀丞受到了刺激,我們不得已才給他催眠,讓他忘記那段回憶。卻沒想到賀丞的性情大變,他不再接近任何人,我們曾經(jīng)強(qiáng)行把他送到學(xué)校過,但是他逃離人群,誰都不親近?!?/br>
    說著,他睜開眼睛望著楚行云,唇角壓著一絲沉重又柔和的笑意:“直到你出現(xiàn),你是把他從深淵里拯救出來的人。他實在太孤僻了,卻唯獨(dú)相信你,依賴你,我也想不通是為什么。你不要覺得他把你當(dāng)成了閔小舟,你和閔小舟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們給他做過很多次測試,他已經(jīng)完全把閔小舟忘了,催眠師還給他看過閔小舟的照片,他絲毫不記得。他肯親近你,或許是因為你在對的時間出現(xiàn),看你比較順眼,而且你能給他安全感,能解救他的孤獨(dú)。所以他就越來越依賴你,越來越離不開你,直到喜歡上你。可能這就是我爺爺那輩兒常說的……緣分?或者是,命運(yùn)?說不清,總之我們?nèi)叶己芨兄x你?!?/br>
    很可惜,他的康概陳情,楚行云并沒有聽進(jìn)去幾句,他的注意力都在‘閔小舟’這個名字上。

    原來紙船真正的含義是一個人的代號,閔小舟就是紙船,那這個閔小舟倒是有充足的動機(jī)向賀丞復(fù)仇。

    在賀瀛還在滔滔不絕的向他傳達(dá)賀家對他拯救賀丞的謝意時,楚行云冷不丁的打斷他,舉起那只紙船一絲不茍分毫未亂道:“殺海軍,炸國賓樓的人就是這個閔小舟?他回來復(fù)仇?”

    賀瀛眼角一抽,覺得自己對面坐著一個只會嚼牡丹的大水牛,而他對著此牛談了半天琵琶,費(fèi)時費(fèi)力又費(fèi)感情。想必賀丞和他在一起,日子也沒有多好過。

    “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br>
    賀瀛埋頭長嘆了一口氣,心道這是非逼他把話講明。于是抬頭看著他,直言道:“復(fù)仇的人不是閔小舟?!?/br>
    楚行云皺著眉,著實已經(jīng)糊涂了,正要追問就聽賀瀛道:“閔小舟已經(jīng)死了?!?/br>
    楚行云一愣,驀然怔住。

    賀瀛看著他說:“閔小舟被賀丞推進(jìn)泳池,十六年前就已經(jīng)溺水身亡了。”

    楚行云忽然低頭看向手里的紙船,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這只白紙折的紙船竟是一個死人的信物。此時這只紙船上似乎附著心懷怨念的,不肯散去的陰魂。

    賀丞殺了人?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朋友?

    賀瀛說的保護(hù)他,竟然是掩藏他已經(jīng)遺忘的殺人回憶。

    雖然震驚,但是楚行云還是靠著一己克制力,暫且不去深究賀丞被隱藏多年的罪行,強(qiáng)迫自己靜心思考眼前的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