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他想了很多,以至于有些走神。 旁觀的長公主覺得她這師弟的病,是永遠(yuǎn)治不好了。三月前一別,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原來他一直冒充這人,那么他便是最有機(jī)會救墨從安的人,可是他沒有。 所有的人都說,墨從安死了。 說來甚是可笑,她從前說過,不管她這師弟易容成誰的模樣,她都能認(rèn)出來。 可元梓筠哪會想到,幾年未見,顏溪的易容術(shù)不知道上了幾個階層。他改變的不僅是自己的容貌和聲音,還有他的神態(tài)和習(xí)慣。 他易容成蘇有學(xué),便好像真的成了蘇有學(xué)。 似乎是看不下去,長公主終于開口道:“以下犯上像什么樣子?” 他轉(zhuǎn)而望著她笑,“殿下還沒習(xí)慣么?” 他可從來就沒有尊敬過任何一個人啊。 元梓筠驀地睜大眼睛,只因為這人改變了語調(diào),分明和“死”了三個月的墨從安一個語氣。心里百轉(zhuǎn)千回,聯(lián)想到這兩人同樣的流氓脾氣,聯(lián)想到顏溪的易容術(shù),元梓筠心里只能用呵呵形容了。 她居然被一個小自己三歲的王八羔子給耍了? 要怪只能怪墨從安的偽裝實在是太成功了,雖然有些地方很明顯,但他明明演繹成了三個不同的人——蘇有學(xué)、顏溪和墨從安。且這三個人的性格容貌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 元梓筠也只在剛才猜到蘇有學(xué)就是顏溪易容的而已。 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處處不對勁。 ☆、十八個長公主 元梓筠一想到自己被這家伙騙了那么長時間,心中來氣,順手就拿起一根箭矢搭在弦上對準(zhǔn)了他。 墨從安輕輕一躍便躲避開了,元梓筠哪能不知這般根本無法傷到面前這人,頓時氣笑了。 若是在子弦谷,她必定要在師傅面前告狀一番,好好懲治面前這人才是。看他還敢輕薄于她。 墨從安望著她,墨發(fā)拂動,雖頂著蘇有學(xué)那平庸的臉,卻有著說不出的寫意風(fēng)流。元梓筠似乎剎那之間在他眼眸里找到了不一般的東西,那東西如同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她這才記起,原來倏忽五年,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只會跟在自己身旁叫著“師姐”的小屁孩了。 罷了罷了。 元梓筠放下弓箭,準(zhǔn)備放他一馬,獨自生氣去。沒想到的是,墨從安抬起手,寬大的衣袖里射出幾根鋒利的銀針,剎那間只見面前一陣白光。元梓筠差點躲閃不及。 縱然她偏過臉躲過了暗器,仍是心有余悸。 元梓筠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這人。 呵,膽子肥了?騙了師姐還敢對師姐動手? 她抓起不遠(yuǎn)處的玲瓏槍,腳尖一個輕躍,穿破風(fēng)聲的鋒利的槍尖抵達(dá)墨從安喉嚨的一寸處,墨從安眼中毫無波瀾,從容地望著她,身子及時往后仰去,玲瓏槍步步緊逼,他卻是躺在地上轉(zhuǎn)了半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避了緊緊追隨的玲瓏槍,而后一個起身,白衣飄動,風(fēng)姿挺拔秀雅。 元梓筠反應(yīng)迅速,單手執(zhí)槍橫掃過去,墨從安一個躍身而起,繡著水紋的玄色靴子點在玲瓏槍之上,元梓筠抽回槍,他卻已然腳尖輕點翻身到她身后,扼住了她的喉嚨,長公主臉龐微紅,像是一個等待采擷的蘋果。他在她身后,卻更像是抱住了她,他哪敢用力,只是怕自己一松手,這只蝴蝶又飛走了。 墨從安呼出的熱氣打在她的耳旁,他能看見她臉上的白色的絨毛,可愛極了。 他溫柔的聲音傳來,比那夜里的風(fēng)聲,山里潺潺的水聲,還要悠遠(yuǎn)動聽。 他說:“殿下你看臣這武功,可在你之上?” 敢情還是因為她先前那一句話動手的,元梓筠垂眼,用帶著點驕縱和埋怨的語氣說道:“騙子?!?/br> 自己身為長公主,居然被當(dāng)成猴子一樣耍,換做誰誰也會氣不打一處來吧。更何況,她還腦補(bǔ)了師弟權(quán)謀論啥的。 面前這人什么都知道,可他卻什么都沒說??粗约罕凰5哪樱欢ê荛_心吧。 墨從安嚴(yán)肅地說:“我何曾騙過你?我是墨從安,墨從安也是我?!?/br> 顏溪從來都不是他的真名啊。只是那個墨從安早在多少年前便已然葬身火海,如今卷土重來,勢必要讓曾經(jīng)害過自己的人付出代價。 “我想要的,從來只有你一個人?!?/br> 她是他的命,是他年少唯一的光。 “你要去殺敵四方,我便為你守住這朝堂。” 他從來都不信,還會有比他更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人。 在那剎那間,元梓筠只覺得心口撲通,無法思考,心里像是有復(fù)雜的絲線緊緊纏繞。 她想的卻是,幸好沒有去看他那雙眼。 她從未告訴他的是,那雙眸子似乎編織著復(fù)雜的情網(wǎng),看過去的人只能溺亡。 墨從安的手輕輕地放下,摟住了元梓筠的脖子,“師弟長高了,你看見了嗎?” 她總是將他當(dāng)成小孩子。可那小孩子,可從未把她當(dāng)成jiejie啊。他要娶她,用盡一生所有的溫柔去寵愛她,不讓她再顛沛流離。 元梓筠怎么會不動容。自從去了子弦谷,她便變得無情??赡悄珡陌?,卻是如同一顆糖,一粒鹽,拼了命地、毫無顧忌地往她生活里鉆。 她便是以為,他是年少無知。 后來去了戰(zhàn)場,依舊是冷眼廝殺,她那雙手,沾染了多少血腥,她已然不記得了,只知道,越是到了后來,她也就麻木了。 可墨從安,原來從未離開,他這個人,還真是發(fā)瘋,像是入了魔一樣,就這么認(rèn)定了自己。他偏要將自己刻入她的生活當(dāng)中,從來沒有問過她,她到底愿不愿意。 可是他終究是贏了。 因為她明明不愿意,卻是潛意識地接受了所有的一切。 如他所愿,她動心了。 葉慕秋看到墨從安摟著長公主,他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兩人能做到這么旁若無人,指著他們道:“你們有私情?” 同樣瞠目結(jié)舌的,還有小桃。 墨從安不悅地看著葉慕秋:“你那只眼睛看出來這是私情?” 明明是“公”情好嗎? 葉慕秋想起面前這人之前“溫柔”地恐嚇過自己,隨即選擇閉嘴。 心里卻在想,沒想到長公主會這么不知廉恥,當(dāng)眾和一個男的摟摟抱抱。 隨即又想到,先前的感動,當(dāng)真是喂了狗! 然而事實是,都城的民風(fēng)正在逐漸地開放,雖然還殘留著一些封建的思想,但這種兩情相悅的事,可不叫私情了。 慕城比都城偏遠(yuǎn),自然還是封閉得很。 墨從安不理他,低頭看見元梓筠的耳垂竟然紅了,他假裝沒看到的樣子,嘴角溫柔地勾了勾。手悄悄地?fù)еo了。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師姐師姐,以后你做我媳婦兒好不好?” “呸呸呸,誰要做你媳婦兒!” 那時他不知道,果斷拒絕的元梓筠,轉(zhuǎn)身時會臉紅。 作者有話要說: 看著打來打去(相愛相殺)的兩個人。 被無視的葉慕秋:媽個雞,地球太危險,我要回火星! ☆、十九個長公主 元梓筠微微掙扎著從墨從安懷里出來,往后退了一大步,腳尖一點,已然消失了蹤跡。 墨從安跟了上去,直到了一片無人的空地。元梓筠見甩不掉他,故意正經(jīng)著一張臉道:“以下犯上,罰你去墻角邊呆著?!?/br> 墨從安嘴角玩味地勾起,眸子里帶著些微的疑惑,而后看到元梓筠傲嬌的一張臉,鬢角還有一顆汗珠兒,他朝她招招手,“你過來?!?/br> “本公主才不過去?!彼植皇枪罚糁磥頁]之即去。 墨從安聞之不禁笑了笑,眼眸里裝滿了寵溺,他往前邁了一步,元梓筠生怕他對她做什么似得,看到他舉起來的手不停躲避著。墨從安哭笑不得,隨即鉗住了她的下巴。元梓筠仍是盡力地把頭往后偏,卻見他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放在了她的鬢角上,那顆汗珠兒便被他揩掉了。 元梓筠微微松了口氣,卻沒想到這根本不算完。那人一把將她摟進(jìn)懷里,低頭將她兩瓣紅唇擷入口中,細(xì)細(xì)品嘗著。元梓筠被他桎梏著,掙脫不得,墨從安不得要領(lǐng),兩人的牙齒竟撞在了一起。 元梓筠窘迫不已,想用力推開他,卻沒想到這人的力氣竟然這么大。果然,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體力差異不容小覷。墨從安趁著她毫無防備,已然抵開她的牙關(guān)。 元梓筠只覺得頓時全身酥軟,癱在了他的懷里。 元梓筠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來之后,墨從安才放開了她。她的模樣像是一只有著鋒利的小爪牙的貓,超兇的!她指控著:“本公主……的名聲……都被你……敗完了。你個鄉(xiāng)野村夫,到底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不檢點啊?” “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你?!蹦珡陌惨桓睂櫮绲哪?。 元梓筠:“……” 她翻了個白眼,“我不喜歡你頂著別人的臉親我?!?/br> 墨從安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好好發(fā)揮的?!?/br> 下次…… 墨從安見她不說話,靠近她的臉說小聲地說,“你的唇真好吃。” 被調(diào)戲的元梓筠:“……”好吃……你以為吃糕點嗎? “誰讓你方才說我以下犯上,這罪名要是不坐實,豈不是對不起你?” 元梓筠:“……”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既然如此,你還不去墻角待著?” “我偏不?!彼麕е唤z的得意。 元梓筠:“……”徹頭徹尾的套路。 墨從安見她炸毛卻無計可施的樣子笑了,他喜歡她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樣,也喜歡她像個炸毛的狐貍的模樣,也喜歡她在自己懷里毫無辦法只能翻白眼的模樣。 他的梓筠真可愛。 元梓筠心里默默記仇。 葉慕秋看他們離開了,臉頓時就黑了,所以他到這兒來,就是為了看他們恩恩愛愛的嗎?難道都城的民風(fēng)都這么開放么?這兩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之下…… 他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更不知道蘇有學(xué)已經(jīng)死了,那人只是披著蘇有學(xué)的殼子罷了。只看見他們先是莫名其妙地打斗了起來,然后摟摟抱抱,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長公主是和蠻夷打戰(zhàn)打多了,所以被同化了?這般不知廉恥? 疑惑的葉慕秋突然看到了一直笑瞇瞇盯著自己的小桃。他怎么覺得有一種陰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