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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家皇姐初長成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城上原先的守衛(wèi)們脖子上霎時多了一把冰涼的刀,場面已經(jīng)被墨從安控制。

    城門慢慢地開了。

    “我來接你回家?!蹦珡陌沧叩剿媲埃鲋^,目光堅定。

    元梓筠目光呆滯,許久才嗤笑了一聲,“家在哪兒呢?”

    這亂世之中, 何以為家?有國的地方, 才有家啊。

    他張開臂膀,微笑是那么迷人,“家在這呢?!?/br>
    他們離得有些遠, 可是元梓筠卻看清了他眼中的柔情,讓人想起那年他在桃花樹下,滿身的桃花花瓣, 他的眼里裝的, 是一整個春天。

    可是此刻, 寒冷的風像是利刃一樣刮過元梓筠的臉頰,發(fā)梢在眼前飄過,模糊了視線。

    她緊緊看著他, 沒有說話??伤麉s笑容不減。

    最后是阿素先打破沉默,“你這逆賊又想玩什么花樣?”

    她可還記著上次他給的一劍,所以絲毫沒留情地拿起弓箭朝他射去。

    墨從安眼睜睜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箭矢沒有動,甚至笑意愈深。元梓筠輕輕皺眉,飛快拿起弓箭射了一箭。

    阿素見自己的箭被元梓筠打偏,不禁脫口而出,“主子——”

    元梓筠抬起手止住了她想說的話。

    誰承想此時墨從安竟然單膝跪了下去,猩紅的血漫出嘴角,元梓筠冷漠的神情頓時破裂。這時有幾個墨從安從前的部下前來查看。

    墨從安不讓,他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他仍是笑,可是那笑容融進了多少苦澀才會那般牽強?他向前走了一步,“你要親手了結(jié)我嗎?”

    元梓筠被他的笑容刺痛了,他的話語更像是一把匕首生生地扎進她的心口。

    墨從安又說,“懷王已經(jīng)死了,戰(zhàn)亂結(jié)束了。天下還是元家的天下,皇宮還是你的家?!?/br>
    難怪那守城的人都被他控制起來了,元梓筠來不及驚訝就見一抹猩紅又從他口中滲出,她淡漠的面具終于破碎,下了馬來到他身邊。

    清虛兀自感慨道:“抽絲蠱果然不可小覷。”

    元梓筠突然想起他說的那句,一旦動情就生不如死,蓋在他臉頰上的手生生地收回。

    墨從安抬頭望她,眼中的滿滿的受傷。

    清虛下了馬給墨從安查看一番,嘖嘖稱奇,完了才在他身上點了幾處xue道。墨從安身上的蠱蟲被暫時克制,他這才好轉(zhuǎn)起來,只是臉色有幾分蒼白。

    可惜,他對待這個情敵可沒有什么好臉色,但還是不怎么情愿地說了聲,“謝謝?!?/br>
    元梓筠問清虛,“可有醫(yī)治的法子?”

    “據(jù)說無藥可解?!鼻逄摼玖司咀约旱暮樱刃蕾p完了兩人失望的神色才開口,“但在我這里,沒什么不能做到?!?/br>
    元梓筠聽了睜大眼睛,臉上終于有了幾分喜色,“老頭兒你到底有點用?!?/br>
    “……”言外之意是他以前很沒用么。

    墨從安嫉妒得心中發(fā)痛,卻不得不說了句,“拜托了?!?/br>
    清虛心里想,要不是我良心痛才不給你醫(yī)治呢。

    “懷王死了?”元梓筠終于問出口。

    墨從安捂著胸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所有的叛賊都被鎮(zhèn)壓了,皇上在宮中等著你。”

    元梓筠那一刻的心情無法言說,一瞬間所有失去的東西都找回的感覺,就像是活在夢中,她不敢多做,生怕這夢早早地醒來。

    以至于墨從安想摟住她,她也呆愣地沒有應和。墨從安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突然意識到,他那一劍終于有了報應,只是這報應太重了,他根本承受不起。他和她之間,就像是隔了皚皚白雪。

    他終于失去了她,在終于得到她之后。

    墨從安想起那時碧棠對他說,你中的,是抽絲蠱。

    他這一生,頂多會忌憚,卻從不會恐懼。那一刻,他感覺到恐懼徹徹底底地侵蝕了自己。他害怕忘了她,比起忘了她,他更害怕的是,再也愛不了她。原來這世上,只有一個元梓筠能讓他嘗到恐懼的滋味。就算是她一顆眼淚,都讓他害怕。所以他不愛她了,她該有多傷心。

    他日日夜夜在身上刻上她的名字,拼命告訴自己,你愛的人叫元梓筠,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可這一切卻是徒勞,漸漸地遺忘,漸漸地失去,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病入膏肓卻束手無策的感覺,才是最絕望的。

    墨從安看著元梓筠策馬而去,滿臉落寞,他想,原來她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自己了么?

    是了,她已經(jīng)恢復了當初的堅強,她已經(jīng)不需要自己了。

    他怎么知道,元梓筠回頭看了他一眼,她一直以為她走到哪兒他都會跟著的。可是沒有。所以她又折返回來,俯首望他,“不是說要接我回家么?夫君?!?/br>
    他的眼睛里霎那間充斥起光彩。

    元梓筠噗嗤一聲笑了,可是眼角卻有濕熱。

    從前的他對著自己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可是如今,怎么變得那么小心翼翼了呢?

    墨從安騎上馬,和元梓筠并駕齊驅(qū)。

    “女兒好嗎?”她離開孩子那么久,現(xiàn)在應該會走了吧,不知道還認不認得她這個母親。

    墨從安點頭,“很好。”就是跟他不親。

    “梓文呢?”

    “也很好?!?/br>
    元梓筠最后問,“那你呢?”

    他愣了半天之后回答道:“也很好。”

    就是差點以為自己不能活著見你了。

    ☆、六十一個長公主

    沉默半晌后元梓筠突然說了一句, “我想你了?!?/br>
    她沒看墨從安, 明明是成婚多年的夫妻,甚至孩子都有了,說這句表白的話偏偏還是這么扭扭捏捏的。

    墨從安像是沒聽見似的也沒什么回應。

    元梓筠納悶地看了他半天,等著他回應等到心里捉急, 心想以前那個說句話能把她堵得啞口無言,撩到腿軟的光祿大夫去哪兒了?元梓筠若是腳掌著地,必然是氣得跳腳了。

    墨從安實則是慌亂地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說,“趕路累不累?”

    元梓筠:“……”

    見她不說話,他又說,“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元梓筠:“還好?!?/br>
    墨從安:“哦?!睔夥赵趺春孟駥擂纹饋?。

    元梓筠在去往皇宮的過程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墨從安在那次給了元梓筠一劍后恢復了記憶。向來冷靜的他選擇了蟄伏, 墨從安先是悄悄與元梓文通信,才設計了這么一出,引誘懷王進皇城, 最后一網(wǎng)打盡。至于墨從安帶的那支軍隊,早就成了自己人。

    元梓筠來的這時候,元梓文剛剛處置了懷王。

    元梓筠想起了另一個人, “葉慕秋呢?”

    墨從安皺了皺眉頭, “葉慕秋帶著一些殘余的兵力南下了?!?/br>
    “必須鏟除這幫叛黨?!?/br>
    墨從安點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勢力并不大,但斬草就必須要除根。

    元梓筠想了想一肚子氣,索性也不再開口。

    到了金鑾殿, 遠遠地就看見那道金黃色的身影,沒人敢攔元梓筠,她和墨從安沿著一節(jié)一節(jié)階梯往前走。

    元梓筠穿著一件玄色衣裳,裙擺被撕破,上面沾染著血跡,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臉上也多了幾道血痕,長發(fā)因為這寒冷的天氣結(jié)在一起,泛著血色,一身的血腥味隨著冷風飄散出去。一旁的墨從安紅色隨風飄舞,如同鬼魅。

    她慢慢走近,元梓文站了起來。金鑾殿的大臣齊齊跪下。

    遙遙地兩條視線在空中交匯,元梓文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接著唇張了張,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用金線繡著繁復花紋的衣袖下那雙手握緊了,他是那么恨自己的無用。

    元梓筠卻突然朝他笑了。

    元梓文身邊的戚桃言大著肚子,元梓筠也是后來才知道,恰是得知皇后有身孕后不久,他就收到了小桃的尸骨。所以也不難猜測后來元梓文為何百般寵愛第一個孩子,比起先帝對元梓筠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把那個孩子當成了小桃的投胎轉(zhuǎn)世,所以傾盡所有地對她好。

    而墨從安得以恢復記憶,也是小桃的功勞,她雖然做了對不起元梓筠的事情,最后卻用生命付出了代價。

    最怕在錯的人生里遇見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本就該薄情卻一次又一次多情,遇見那個人,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幸的是,遇見了你像是遇見了全世界。不幸的是,失去了你即便是有了全世界也毫無意義。

    元梓筠在聽墨從安說這件事的時候,她緊緊摟住了他。

    墨從安伸手撫摸她的臉龐,“你放心,不管面前是什么,爬我也會爬到你身邊的?!?/br>
    而此刻的元梓筠臉上沾染上了灰塵,幾年的戰(zhàn)亂就這么結(jié)束了,一下子恍若隔世,邊城的風仿佛還在她耳邊呼嘯著,她那原本麻木的心臟又漸漸復蘇起來,一下一下噗通跳得起勁。

    ****

    女兒一直是在戚桃言的宮里養(yǎng)著的,元梓筠先是交代了一些事,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阿寶應該不記得我了?!?/br>
    墨從安想起女兒不待見自己的樣子,摸了摸鼻子,不大確定地說,“應該記得吧?!?/br>
    “我一直沒給阿寶取名,你覺得該叫什么?”

    墨從安又摸了摸頭,“想不到?!?/br>
    元梓筠:“……”讀的書都喂狗了嗎?

    她加快了腳步,把墨從安甩開身后,心里想著這個墨從安肯定是被換了個殼子,再加上上次發(fā)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她心里頓時就不晴朗了。明明是墨從安對不起她,為什么擺臉色的卻是他?

    果然男人都是善變的。

    看到自家女兒的時候她心情才好些,雖然走時她才那么一丁點大,抱在懷里臉也皺巴巴的,可是元梓筠卻一眼認出了她。她一張嫩嫩的臉,睜著一雙葡萄眼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著元梓筠,元梓筠想要向前,卻見她像是受驚了的小鳥兒往后退了退,小小的手抓住戚桃言的裙擺,半張小臉藏在戚桃言身后。

    戚桃言看到元梓筠行了行禮,她隨后揮了揮觸及女兒的眼睛,仿佛觸到了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但她到底在女兒幼時就離開了女兒,所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元梓筠蹲下身,朝女兒招了招手,“阿寶,過來。”

    阿寶干脆將整個臉都埋在戚桃言裙擺里了。

    戚桃言解釋道:“阿寶有些認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