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亦南正常起床，為白一塵做了早飯，分開的時候，白一塵主動去親了時亦南，嘴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時時亦南愣了一下，因為這幾天他早上他都是吻白一塵的額頭。

    似乎有一種說法是：額頭上的吻代表著憐惜與愧疚。時亦南覺得這個說法是有點依據(jù)的，最起碼以他現(xiàn)在的心態(tài)，他真的很難再像以前一樣熱烈地去親吻白一塵。

    “祝你一天都很順利?！卑滓粔m吻完，抬頭摸了摸時亦南的下頜。

    時亦南眸光一顫，扯唇笑了笑，對白一塵說：“好，我愛你。”

    “我也愛你?！卑滓粔m揮手和他道別。

    時亦南臉上保持著笑容，他揚起的唇角直到車子駛離白一塵的視線范圍才被抿平，公司上的事他在昨晚就給白維歡交代好了，他下午才會去公司，而現(xiàn)在，他要去夏天心理咨詢室。

    由于已經(jīng)來過這附近一次了，所以時亦南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夏天心理咨詢室在哪，他和護(hù)士核對完信息之后，護(hù)士就將他帶到了心理醫(yī)生夏起那里。

    時亦南進(jìn)去的時候，夏起正在里面看書，看見他進(jìn)來，夏起馬上就從書桌后面站了起來，為他倒了杯熱水：“早上好，時先生，您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睍r亦南回答道。

    護(hù)士為他們兩人關(guān)上了房門，方便他們獲得一個更安靜的交流空間，夏起指了指一旁沙發(fā)，示意時亦南可以在這邊坐下。

    “我在預(yù)約單上看到您的名字時嚇了一跳，馬上讓護(hù)士聯(lián)系了您。”夏起說著，也在沙發(fā)上坐下了。事實上他在看到時亦南的名字時就想要見見時亦南，擔(dān)心耽誤了時亦南的日程安排還特地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并讓護(hù)士提前聯(lián)系了時亦南。

    “您今天過來，是最近有什么煩惱嗎？”夏起對時亦南笑了笑，“——還是您想問一些關(guān)于白先生病情的事？”

    時亦南聽著夏起和自己說話時這有些熟稔的語氣，問他：“一塵和你說過我嗎？”

    夏起告訴他：“是的，他每次過來我這里都會提到你，從他第一次過來這里的時候起。說實話，你會過來這里讓我有些驚訝，是白先生告訴你他在我這里做心理治療的嗎？”

    時亦南沉默了幾秒，說：“不是，是我意外發(fā)現(xiàn)的。”

    “難怪?！毕钠痤D時了然，“因為我覺得白先生大概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的。”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如果不是他意外發(fā)現(xiàn)這件事，時亦南還不知道白一塵究竟要瞞自己瞞多久?？伤幻靼走@種事情為什么不能說出來，他不禁問夏起：“為什么？”

    “因為他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你，就相當(dāng)于告訴你他是一個精神上患有疾病的人?！毕钠鹫f話的聲音很緩和，可是卻不能令時亦南放松，“和一個精神上患有疾病的人相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一塵他……得的是抑郁癥嗎？”時亦南有些怔怔地開口，因為白一塵曾經(jīng)自殺過，而自殺的人，大多數(shù)都患有抑郁癥的。

    “不全是，出于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道德，如果白先生不愿意將他的病情告訴你，我不能泄露病人的病情情況。”

    “什么叫不全是？”時亦南神色怔忡，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一塵他還患有其他疾病嗎？”

    夏起沉默了會，沒有回答時亦南的問題，而是和他說：“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白先生曾經(jīng)試圖自殺的事情了吧？”

    “是的?！睍r亦南垂下眼睛，望著桌面上熱霧騰騰的透明水杯說道，“我是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疤痕才發(fā)現(xiàn)的，這件事他也一直瞞著我……當(dāng)然這都怪我不夠關(guān)心他，所以才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而且……他沒告訴我，是三次?！?/br>
    說完，時亦南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三次，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夏起又問他：“那你得知這件事情后，感覺如何？時先生。震驚？惶恐？無措？自責(zé)，還是覺得害怕？”

    時亦南眉頭微皺：“前面幾個都有過，但是害怕，我怎么會害怕呢？”

    “大部分人是會害怕的。”夏起搖了搖頭，“你想想，假如你有一個愛人，你們每次分手，他都會以自殺作要挾，假如你不再愛他了，不管他自殺死沒死去，都會成為你人生中揮之不去的陰影。死者為大，他如果死了，人們都會偏向于他那邊，覺得是你做錯了；如果他沒死，那你余生都將要被他繼續(xù)糾纏，這難道不可怕嗎？”

    夏起的話是對的，現(xiàn)實中有個愿意為你自殺的愛人這件事一點也不浪漫，這意味著你身邊有個精神狀況及其不穩(wěn)定的病人，他可能傷害的不止是自己，還有你，你的親人朋友，他可能時刻都想拖著你一起墜入地獄。

    “可是做錯了事的人確實是我，他也沒用自殺這件事來要挾我，他甚至想要一直瞞著我?！睍r亦南說，“是我對不起他，而且我沒有不愛他，我依舊愛他?！?/br>
    “但你做錯的事并不是不可原諒的。我遇到過很多病人，他們和我傾訴的痛苦來源各式各樣，有的是因為愛人出軌，鬧出了私生子，或者家暴，又或者還有其他的什么，但是這些情況白先生都沒有和我說過，他只是一直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你離開了，不要他了?！毕钠鸬匦χ?，可是他的笑容有著一種職業(yè)性的冷漠，就仿佛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是固定的，“所以你是真的愛他嗎？或者說，你還能繼續(xù)愛他嗎？在知道他是個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的抑郁癥患者之后，知道他受到刺激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傷害你或者是自殺之后，你還能繼續(xù)愛他嗎？”

    時亦南抬起頭，對上夏起的雙目，嘴唇張了張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夏起的這些話針針見血字字誅心，每一句都叫他難以回答。他不禁也在心里問自己：他真的愛白一塵嗎？

    在他得知白一塵曾經(jīng)因為自己自殺之后，他就一度陷于一種愧疚和惶然的狀態(tài)之中，他不敢面對白一塵，每天都在心里責(zé)備自己，覺得都是自己做錯了事，因為他的離開，而把白一塵逼上了絕路。

    這一切都表明，他該是愛著白一塵的，因為愛，他才會這樣自責(zé)。

    所以他才不會害怕，可他一開始回來南城的時候，似乎并沒有那么愛白一塵，這一切的轉(zhuǎn)變都太突然了。

    夏起見他長時間的沉默，又揚唇笑了笑，垂下眼眸喝了口水說：“你知道嗎？所有的心理醫(yī)生都會根據(jù)抑郁癥患者的情況，建議他們適當(dāng)出門散心，多交一些朋友，但沒有一個醫(yī)生敢直接建議患者去嘗試戀愛，去深深地愛一個人。因為病人們的感情世界太脆弱了，經(jīng)不起一點波折，別人的人戀愛失敗可能哭一哭就又能再愛了，可是抑郁癥病人們別說去愛，他們可能連感知被愛的能力都失去了?！?/br>
    “富足的家庭，沒有壓力的生活，近乎完美的人生，也依然會有人自殺，因為他們無法感知到愛?！毕钠鹁従徴f著，“這樣的日子，光是想想都令人絕望吧。”

    “我愛他。”時亦南打斷夏起的話。

    夏起聞言抬眸看向他。

    時亦南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開口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語氣堅定道：“我是愛著他的，現(xiàn)在愛，以后也會繼續(xù)愛。”

    夏起盯著時亦南的眼睛看了會，確認(rèn)他說這話時心里確實是這樣想的后輕輕笑了笑——時亦南沒提及以前，說明他以前可能是不愛白一塵的，又或者，是可能沒那么愛。

    他也許是在這次回來和白一塵復(fù)合的這段日子里，真正地愛上了白一塵——在白一塵病成那樣之后，才愛上他。

    第50章

    “那挺好的, 白先生獲得了一份真摯的愛情?！毕钠鹫f。

    “白先生是我的老病人了, 但我不希望他再繼續(xù)做我的病人了，希望時先生您能幫助白先生早日戰(zhàn)勝抑郁癥?！毕钠鸩桓彝龜嘧Ｋ麄儼最^到老這一類的話, 時亦南今天過來這里，夏起推掉了他一天的其他復(fù)查預(yù)約, 不過他卻不打算收時亦南的錢，他今天見時亦南，只是希望白一塵能夠早日康復(fù)。

    “那時先生您還有什么煩惱需要向我傾訴嗎？”

    “沒有了。”時亦南說，他過來見夏起只是想知道白一塵的病情，但是夏起不肯細(xì)說, 他就沒有繼續(xù)留下來的必要了，他心理健康得很, 不需要看心理醫(yī)生。

    夏起送時亦南到咨詢室門口, 離開時給了時亦南一張自己的名片說：“如果時先生您以后還有什么問題, 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我?！?/br>
    “好的?！睍r亦南接走名片, 也執(zhí)意付了夏起的診金。

    夏起開的這間心理咨詢室是按小時收費的，價格不菲, 畢竟是私人的心理咨詢師, 而且他對病人也確實負(fù)責(zé)。

    不過在時亦南離開的時候, 他碰到了正巧從盛睿公司離開的崔商之。

    夏天心理咨詢室在盛睿公司的大門斜對面處，正如那天時亦南一眼就看到了白一塵那樣, 崔商之也恰好看到了剛從心理咨詢室走出來的時亦南。

    對手碰面哪能不見一番兵戎？

    崔商之二話不說馬上就驅(qū)車到時亦南面前, 用那天時亦南刺他的話來諷刺時亦南：“這不是時總嗎？怎么？時家也不行了？都逼得時總來看心理醫(yī)生了？還是來我盛睿面前的心理咨詢室看?！?/br>
    時亦南臉色陰沉, 冷冷地看了崔商之一眼, 沒和他說一句話就走了。

    崔商之自討沒趣，還碰了一鼻子灰，可他又沒法下車把時亦南打一頓，不過他在看到副駕駛座上包裝精美的禮物后，胸腔里郁結(jié)的悶氣就消散了——他得快點去收藏品畫室，趁著白一塵還沒下班時把這禮物送給他。

    這禮物盒子里裝的是崔商之托人買的特級油畫顏料，他想著白一塵喜歡畫畫，看著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送顏料是最好的選擇。

    想著青年在收到禮物時應(yīng)該會對他展露笑顏的模樣，崔商之笑著開車去了收藏品畫室。

    然而他卻在畫室門口看到白一塵笑著和另外一個男人說話，而他望向那個男人的眼中也有著一些微微壓抑的深情。

    崔商之眉梢一挑，靜靜地看著那個男人離開，之后才帶著禮物下車，走到白一塵身邊，突然開口道：“那是你男朋友？”

    白一塵被突然出現(xiàn)的崔商之嚇了一跳，他回頭看著崔商之，不太認(rèn)得出這是誰，就只是回答崔商之的問題：“不是，他只是我一個客人?！?/br>
    “好吧，我信你了?！贝奚讨χf道，但他其實沒信白一塵的話，他覺得這只是白一塵對他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過他愿意陪著白一塵演戲，“我們不說他了，我給你買了禮物。”

    說著，崔商之將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拿出來，遞給白一塵。

    因為崔商之后面多說了幾句話，白一塵從他聲音里辨認(rèn)了一會才想起崔商之是誰，他望著崔商之手上舉著的禮物盒，沒有去接，無奈道：“崔先生，我們真的不可能，我有男朋友的，而且我很愛他?！?/br>
    但崔商之根本沒把白一塵的拒絕放在心上，畢竟他英俊又有錢，還愿意放下身段去哄人，白一塵會知道他這樣的情人有多難得的：“別多想，我只是送你一個禮物而已?！?/br>
    白一塵聽他這么說，細(xì)長的眉尾也隨之挑高，真的伸手接過了禮物盒。

    崔商之見他接了，嘴角的笑容加深，張口正欲說話，畫室里卻忽然有個人喊著白一塵的名字跑了過來。

    “白老師，您看我調(diào)的這個色——”那人看清白一塵和崔商之現(xiàn)在的狀況后就猛地把話音咽回了喉嚨，有些怔愣地望著他們倆，還有白一塵手上的禮物盒。

    “嗯？這個色怎了嗎？”白一塵馬上溫柔地回應(yīng)他。

    不過白一塵的話語卻被崔商之的聲音給蓋過去了，崔商之望著這個人的臉，有些不敢置信地喊道：“時亦南？”但是崔商之仔細(xì)看了一會，又說，“不對——你不是時亦南?！?/br>
    白一塵聽著崔商之喊出時亦南的名字時心臟幾乎停跳一剎，畢竟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莫名其妙就纏上了他的人竟然會認(rèn)識時亦南，還當(dāng)著時亦鳴的面喊出。

    而時亦鳴聽完崔商之的話也愣了下，說：“時亦南是……我哥哥，怎么，先生你認(rèn)識他嗎？”

    崔商之對時家人都沒什么好臉色，他輕慢地睨眼時亦鳴，冷笑道：“呵呵，你是時亦南的弟弟啊?！?/br>
    “是……”時亦鳴因為同父異母沒什么好感的哥哥時亦南被人這樣冷眼相待，他也有些憋悶，可是從血緣關(guān)系上來說，時亦南確實是他哥，他沒辦法否認(rèn)。

    白一塵見不得崔商之這樣欺負(fù)時亦鳴，馬上就說：“好了崔先生，您的禮物我收到了，非常謝謝您，作為回禮，您如果在我的畫室里購買作品，我會給您打五折優(yōu)惠，如果您沒什么事的話，接下來我還要教我的學(xué)生畫畫。”

    崔商之聽出了白一塵語氣里的不虞，頓時反應(yīng)過來時亦鳴是他的學(xué)生，他這樣輕蔑地對他的學(xué)生，護(hù)短的白一塵肯定要不高興的，真是失策了。

    說到底都怪時亦南！崔商之把鍋都扔給時亦南，不過白一塵好歹收了他的禮物，算是個好的開端，崔商之也不打算在白一塵不太高興的時候繼續(xù)煩他，再說適當(dāng)?shù)木嚯x有助于白一塵發(fā)現(xiàn)他的好，于是崔商之就笑著說：“好，那白老師再見了，我明天再來看望您?！?/br>
    崔商之特地學(xué)了時亦鳴的語氣對白一塵說話，白一塵都被膈得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待崔商之走后，時亦鳴沉默了會，還是沒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白一塵：“白老師，剛剛那個人是……”

    “他信崔，可能是客人，不熟?！卑滓粔m淡淡地掃了眼手上的禮物。

    時亦鳴望著白一塵手上的東西，在心里默道：可他卻送了你禮物……

    察覺到時亦鳴的視線，白一塵就說：“這個禮物是顏料，應(yīng)該是特級的油畫顏料，你最近不是要幫那位崔小姐畫油畫嗎？可以先用這些顏料試試手?！贝奚讨畞硭投Y物那陣勢，擺明了他不收下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那倒不如直接收下了，再還崔商之一個購畫折扣作為回禮，就此兩清，誰也不欠誰。

    不過時亦鳴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碰崔商之送來的東西，他悶聲道：“我有錢，也有自己的顏料?！睍r清澤去世之前給他的幾個私生子留下了一些不動產(chǎn)，每人也有百分之一的時家股份，光吃紅利的話足夠他們衣食無憂了。

    白一塵當(dāng)然知道他的情況，見他確實不愿意用這顏料，就說：“那就留給阿裴用吧。”

    時亦鳴聽出了白一塵話音里對他的縱容，耳根頓時有點發(fā)熱，他忍不住抬眸看了眼白一塵，見他笑盈盈地望著自己，即使明白白一塵這樣對他不過是因為老師對學(xué)生的寵溺，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瞬間連雙頰也熱辣辣地?zé)似饋?，心臟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動，似乎在預(yù)示什么壓抑不住的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時亦鳴離開了畫室，而就在他走了的一個小時后，時亦南也來接白一塵回家了。

    和時亦南一起來的，還有一束鮮艷的卡羅拉紅玫瑰，花瓣上還沾著晶瑩冰涼的水露，看上去飽滿又艷麗，白一塵看到它時眼睛就亮了起來，捧住花后問時亦南：“家里那束玫瑰還沒謝呀，怎么又送一束來呢？”

    “這束是放在畫室里給你的?！睍r亦南笑著，輕聲對白一塵說道。

    這束玫瑰是他下班之后立刻跑到花店里去買的，他記得白一塵和他說，想要他像四年前那樣愛著他，四年前他就經(jīng)常給白一塵送玫瑰，并在花束的信箋上寫下情話。

    顯然白一塵也記得他們的小情趣，嗅了嗅花苞的香氣后就去翻找信箋。

    “這些是……”

    信箋上寫了十種不同的文字，他認(rèn)出了三種種，是中文、英語和法語的我愛你，想來剩下的幾行寫的一定是這句話。

    “是十種‘我愛你’的語言吧，這可真土?！卑滓粔m這樣說著，臉上卻是帶著笑的，轉(zhuǎn)身就把花束放在了畫室大廳的玻璃圓桌上。

    時亦南望著他臉上的笑容，自己唇角的笑卻漸漸變得有些苦澀——他現(xiàn)在只能寫這樣的情話了，其他的情話，他都不配說。

    而唐乙看到了那束花，也笑著打趣白一塵說：“白老師又收到禮物了啊?！?/br>
    時亦南注意到唐乙話里的“又”字，不免就有些奇怪，難道今天除了他，還有人給白一塵送了東西嗎？

    不過白一塵很快就給了他解釋，說：“上午的時候，還有個人給我送了一盒油畫顏料。他可能是覺得我畫的油畫很好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