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葉婉香瞪著他沒說話,江恩淑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打算說話的意思一時也吃不準她究竟是什么打算,畢竟今天這一切事都她與葉婉香一開始計劃好的完全不一樣。 她們兩個最開始的打算只是告訴白一塵,時家和江家可能有要聯(lián)姻的打算,再讓白一塵回去后和時亦南鬧,這樣他們就算不分手,感情也一定會受到影響。 當然江恩淑真正決定來摻這一腳的原因,還是因為葉婉香信誓旦旦地告訴她,時氏絕對容不下一個搞同性戀的總裁,時亦南要是不想時氏的股票受到影響,他一定會和白一塵分手,所以江恩淑才想來配合“葉婉香”一下,想著如果能錄個音,那她也可以多一些用來制約時氏的籌碼。 說知道葉婉香是個不能打的,時亦南挨了一耳光也沒有一點要分手的意思,好在她已經(jīng)拿到了錄音。 “我啊——”江恩淑笑著敷衍地回應了兩句,也想要快點離開,卻還是想惡心一把“我只是陪伯母過來看看你的?!?/br> “只是看看我?”白一塵也笑了笑,“難道不是喜歡時亦南背后的時氏嗎?” 不等江恩淑回答,葉婉香就搶著罵他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嗎?” “一樣什么?”白一塵有些反應不過來葉婉香為了什么罵他。 葉婉香說:“為了時氏,你敢說你現(xiàn)在不是因為時亦南有錢了,才一直扒著他不放嗎?” “是啊。”白一塵都被氣笑了,他心想葉婉香這話真的不是在說她自己嗎?所以干脆理直氣壯地承認了:“是是是,我就是為了時亦南背后的時氏所以扒著他不放的,他還把握有的所有時氏股權都轉讓給了我做求婚禮物,我很高興。” “可是現(xiàn)在時氏是我的了,我沒有必要再扒著時亦南不放了,所以葉阿姨,你覺得我該和亦南分手嗎?”白一塵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抬眸笑著對葉婉香說道。 “你說什么?”葉婉香這下是真的愣住了,“你再說一遍?” “時亦南把他手上所有的時氏股份,都轉讓給我了?!卑滓粔m很憐憫地,又重復了一遍給她聽,想了想后還輕輕笑出了聲,“所以你為什么還熱衷于要逼時亦南和我分手呢,你應該勸我不要心情不好甩了他啊。” “他那種人,怎么可能那樣做……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我要問問他,時亦南——”葉婉香怔在原地胸口起伏了兩下,想要去找時亦南親自問問,還沒離開包間就開始大聲喊著時亦南的名字,“時亦南——!” “葉女士?!卑滓粔m聽她叫喚了兩聲,忽然又開口攔下她,問了個很莫名的問題,“有人愛過你嗎?” 葉婉香停下腳步,沒有說話。 白一塵看向她的眼神就更憐憫了:“沒有嗎?” “可是我聽亦南說,他爸爸似乎愛過你?!?/br> “閉嘴……”葉婉香喘著氣恨恨道,她極其厭惡時清澤的名字從任何人口中出現(xiàn)。 白一塵又勾了勾唇角,走到葉婉香面前,緩緩道:“四年前,你讓愛我的那個人離開我?!?/br> “所以現(xiàn)在——我也要讓全世界唯一有可能愛你的那個人離開你?!?/br> 第65章 葉婉香不可否認, 在白一塵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確實心顫了一下——那是一種她很久以來都沒有過的情緒,恐懼。 也許她在心底還是留戀著她這個兒子的, 畢竟血緣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紐帶,相愛的人還能說分開就分開, 但是血緣卻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去的。 但是那種情緒轉瞬即逝,葉婉香更多的還是憤怒, 憤怒于白一塵的狂妄和不屑, 也有些欣喜, 欣喜于她終于抓到了白一塵的把柄。 葉婉香一直覺得時亦南對白一塵迷戀不過是因為白一塵太能裝了,他裝得溫柔深情,為了時亦南還可以自殺,可那叫自殺嗎?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因為時亦南現(xiàn)在有錢了,她得讓時亦南知道白一塵根本不是真心愛他的。 葉婉香拉開門想要把時亦南找過來聽聽她的錄音,聽聽白一塵都說了些什么, 結果她一拉開包廂的門,就看到面無表情站在門外的時亦南。 他應該是真的聽白一塵的話去找茶館老板要了冰塊來敷臉,臉上的巴掌痕跡已經(jīng)看不太出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門外站了多久, 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你回來了?那剛好,你快來聽聽這個人都說了些什么——” 葉婉香伸手想要去拉時亦南的手臂, 但是時亦南微微側身就躲開了她的觸碰, 淡淡道:“我都聽到了。” 時亦南繞過葉婉香, 徑直走到白一塵的身邊去牽他的手, 唇畔帶著淡笑, 低聲說:“我敷過臉了,我們走吧?!?/br> 葉婉香看著時亦南這表現(xiàn)完全不敢置信:“你都聽到了?” “你聽全了嗎?我這有錄音,你聽——” “我不想聽?!睍r亦南打斷她的話,冷冷道,“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一塵喜歡我的錢,他就是把我所有的錢都用來燒火玩,只要他高興,我也就高興。” “這么說……”葉婉香氣得連手都在輕輕打著顫,“你真的把時家所有股份都轉給他了?” 時亦南承認:“嗯?!?/br> 葉婉香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抽了口涼氣身體搖晃著就要往后摔倒,但是白一塵和時亦南都沒有去扶她的打算,只有暫時站在她那邊江恩淑見狀連忙扶住她:“伯母您沒有事吧?” “時亦南……你是瘋了嗎?”葉婉香捂著胸口,幾乎都說不出話了,“你怎么那么賤!他明明就不愛你,你還像條狗一樣聽他的話!” “一塵,我們走吧?!睍r亦南不想再待在這里了,出門前忽然想到什么,轉頭對江恩淑說,“江小姐你那邊的錄音最好也刪一下,你的不知道是第幾個前男友的一個人在我這里上班,他手上應該有不少你的照片。” “你也在錄音?”葉婉香聽到時亦南這么說,馬上就看向了江恩淑,語氣不善道,“你錄音想干什么?” 江恩淑好心好意扶了她一把,現(xiàn)在卻被倒打一耙,想了想葉婉香也沒什么利用價值了,干脆就抱著胳膊挑明了說:“怎么?你該不會以為我真想嫁給你兒子吧?別搞笑了,有你在,我嫁條狗都不會嫁給時亦南?!?/br> 葉婉香當然也不至于那么蠢,江恩淑太強勢,她不好控制,今天她和江恩淑搭上線不過就是為了刺激白一塵,讓他說實話,即使白一塵和時亦南真的分手了,她也絕對不會同意這個女人進門,結果現(xiàn)在卻被江恩淑撕破臉皮的嘲諷,葉婉香哪咽得下這口氣?馬上就作勢要去扇江恩淑耳光,還邊罵道:“你以為你又算什么?sao成那樣整個南城有哪個男人沒上過你?一只雞還想進我時家?!” “你說什么?!”江恩淑被推搡了一下腰撞到了茶桌,又被葉婉香這樣罵,她脾氣不比葉婉香好到哪去,兩個女人就這樣互相打罵了起來。 時亦南不想看她們兩狗咬狗一嘴毛,牽著白一塵的手離開了茶室,結果剛出門白一塵就笑了起來,和時亦南說:“她以前也罵過我是鴨子,要是你真的娶了江恩淑,那是不是雞鴨你都娶進門了?” 時亦南猛地停下腳步,語氣有些嚴厲:“別這樣說自己!” 白一塵也跟著他停下,抬眸目光淡淡地望著他。 時亦南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歉:“對不起……我語氣不太好?!?/br> 明明在白一塵打他一巴掌的時候,他沒有生氣,在包廂外面聽著白一塵和葉婉香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也沒用生氣,可是現(xiàn)在聽到白一塵這樣貶低自己,他卻莫名地煩躁起來。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因為白一塵不該是這樣的——說話綿里藏針含沙射影,而他卻偏偏讓白一塵成了這樣的人。 可是想到白一塵最后對葉婉香說的那句話,時亦南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一塵……你是不是,真的很恨葉婉香?!?/br> 白一塵沒有回答時亦南的問題,只問他:“你是不是把葉婉香每個月的生活費,都降到了五千?” “是。”時亦南應道,這也算是變相承認他已經(jīng)知道葉婉香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事了,畢竟五千這個數(shù)字,對于他們兩人都來說都有著特殊的意義。 “五千,這么少啊,那她應該挺生氣的。”白一塵掂量了一下這個數(shù)字對于葉婉香那個層次的人來說,恐怕還不夠她一天的消費。 “不少了?!睍r亦南說,“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jīng)很多了?!?/br> “你是從什么時候起這樣做的呢?” “上個月?!?/br> 白一塵看向時亦南,他勾了勾唇角,垂下眼眸說:“亦南,你知道嗎?我最艱難的時候,我沒有工作,也沒有存款,每天就能買一個口味的最便宜的泡面,天天吃。為了保證不營養(yǎng)不良,我每周周末還得花巨款買兩袋綠豆芽,煮熟了放點鹽直接吃掉。在那段時間里,我每個月還得給楊孝和打五千塊,因為那是我答應他的?!?/br> “而這一切——也都是因為你答應葉婉香的‘要求’,在你離開我之后發(fā)生的事?!卑滓粔m反問他,聲音很平靜,里面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你覺得,我恨不恨她呢?” 時亦南張口,嘴唇微微顫著,似乎是想說對不起,卻又說不出口。 因為遲到的道歉,永遠都是最沒用的。 他現(xiàn)在每個月只給葉婉香五千,看似捏住了她的把柄,確實急得她跳腳,也讓她受到了懲罰,可是這樣的“懲罰”,不管是對葉婉香還是對他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 “我的確很恨葉婉香,我做不到不恨她。”白一塵干脆直接承認了,“我非常地恨她,甚至比恨楊孝和還要恨她,因為……” “……她曾經(jīng)讓你離開我?!弊詈笠痪湓捓?,白一塵的聲音里帶上了些委屈。 “我……”時亦南下意識地張口,囁嚅半天卻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解釋。 而白一塵也不想聽時亦南的任何借口,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底卻反復藏著洶涌的暗潮,而他就這樣仰著臉,把這樣的眼神直直投入時亦南的眼中:“你上次和我道歉時說,你之所以和我分手是葉婉香要求的,你沒有其他的選擇,我也相信你的確沒有,即使你沒和我說過,我也知道你一定警告了葉婉香,讓她不要來找我的麻煩吧?!?/br> 時亦南喉結上下滾動,沒有說話。 所以白一塵又問了一句:“是不是?” 時亦南馬上回答道:“是。” “你居然會覺得……不,你是在自欺欺人,覺得葉婉香會聽你的話?!卑滓粔m聞言就笑了,“那我情愿你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些話?!?/br> “我希望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分手,不拖泥帶水,不藕斷絲連,沒有任何感情的殘留,也不用管葉婉香在你走后是怎么對我的,這樣——”白一塵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悲哀,“我起碼可以告訴自己,你就是故意對我不聞不問的,我也不用每天欺騙自己,你不回來幫幫我救救我只是因為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不是你不想知道?!?/br> 上個月時亦南才開始這樣做的,那代表什么呢? 代表他回來之后也不知道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這些事,就能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直到葉婉香做的這些事東窗事發(fā)之后,他才去這樣做,試圖亡羊補牢。 這也足以證明,時亦南在離開之后,真的是故意不去打聽一切有關于他的消息,希望這樣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不用背上任何心理負擔。 可是這些事時亦南不敢開口,不敢讓他知道,他就真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嗎? “你說你是愛我的,那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白一塵問他。 時亦南僵直地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著,白一塵的質(zhì)問讓他在崩潰和瘋狂的邊緣徘徊,有那么一剎時亦南也覺得自己快瘋了,他完全無法思考,也組織不出任何語言說話,他只有無力和絕望,似乎不管他怎么去做怎么去彌補,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如同流逝的時光無法重來,消逝的生命無法挽回,他和白一塵永遠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不能回去了,那他們還要怎么繼續(xù)在一起。 “你哭了?!卑滓粔m忽然抬手,撫上他的臉龐。 時亦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又流淚了。 “我的話讓你這么難過嗎?”白一塵輕輕蹙起眉,似乎有些哀傷,“其實說出這些話的我也很難過,但是你看,我哭不出來,因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習慣在你面前流淚了。大概是因為我想在你懷里哭一場的時候,我們卻相隔千萬里遠。” “一塵……一塵……” 時亦南說不出其他的話,只會紅著眼睛反復念著他的名字。 “好了,別哭了?!卑滓粔m又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一些紙給時亦南擦眼淚,“我和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我可能有段時間確實恨過你,我也想讓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么難過,但是我現(xiàn)在不恨你了?!?/br> 他的聲音很輕柔:“因為我知道,你不是不愛我,只是那個時候的你太年輕,不知道怎么愛我?!?/br> 你曾經(jīng)為人拋棄,不被人所愛,所以也不懂得如何去愛,你將我救贖出黑暗,所以作為回報,我教你怎么去愛。 “我們都要結婚了,所以我想,這些事我們還是坦白了畢竟好?!卑滓粔m將時亦南的臉擦得干干凈凈,“愛人之間是不該有任何互相隱瞞的事的,你說對不對?” 沒有互相隱瞞的事了嗎? 時亦南怔怔地望著白一塵,沉默了幾秒,僵硬地笑了起來,說:“是的。我們之間——是不該有隱瞞彼此的事了?!?/br> “你快想想,還有沒有什么瞞著我的事了?”白一塵又問他,“我們都把隱瞞彼此的事說出來好不好?” “沒有了。”時亦南說。 白一塵笑了笑:“那真好,我也沒有?!?/br> 真的沒有了嗎? 時亦南在心里問自己,也想問白一塵——明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再也認不出我了的事。你不說,是擔心我知道后更愧疚更難過,還是因為你覺得,沒有必要告訴我,你再也不想認出我了。 時亦南覺得,答案應該是后者。 但是沒有關系,只要白一塵還想和他在一起就好,他怎樣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