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她慢悠悠地走著,忽然間聽到衛(wèi)研新說話,“回頭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不會再讓她來煩您?!?/br> 這個她,自然是剛才腆著臉說要陪著自己散步卻被衛(wèi)研新趕走了的甘曉蕓。 陳敏也算是明白了過來,衛(wèi)研新這么大的火氣左右離不開“遺產(chǎn)”這兩個字,就跟今天甘曉蕓來的目的一個樣。 甘曉蕓走的時候是不甘心的,陳敏也不會蠢得以為她是特意來看望自己的——都在省城,這大周末的不來,非得在星期一抽時間過來,真是嫌工作不夠累。 甘曉蕓就是徐家派來的急先鋒,特意過來打探消息的。 而且徐家人還是挺留后路的,先是派甘曉蕓過來,大概是認準了衛(wèi)研新還有自己都不能沖甘曉蕓發(fā)火。甘曉蕓這邊目的沒達到,怕是接下來就該是徐文珊爸媽出面了。 衛(wèi)研新怕也是想到了這些,所以才這么炸毛。 陳敏無奈搖頭,“有話好好說,別亂發(fā)脾氣。”她不是為別的,孩子到底是無辜的,她擔心衛(wèi)研新跟徐文珊真的吵起來,到時候反倒是小蘿卜頭受到傷害。 衛(wèi)研新點了點頭,他心里有數(shù)。 送陳敏回去后,他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車里想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 他原本以為,老爺子死后最大的麻煩是在陳姨這邊?,F(xiàn)在呢,麻煩事都是在自己這邊,徐文珊是把一個又一個人牽扯了進來,好像不徹底鬧開就不算完。 他真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人會變成這樣,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明明,之前是再體貼、善良不過的人了。 第15章 離婚這個詞 徐文珊從健身館出來的時候甘曉蕓電話正好打了過來,因為看到衛(wèi)研新的車,她沒有接電話。 衛(wèi)子睿已經(jīng)百米沖刺往車那邊跑了,“慢點,小心車。”徐文珊喊了一句,只是這話衛(wèi)子睿顯然沒往心里去。 他很是麻溜地上了車,“爸爸,你今天給奶奶做的什么好吃的?我吃了炸雞?!毙∨笥延悬c興奮。 衛(wèi)研新倒是清楚緣由,平日里他很少帶兒子吃這些快餐食品,“炸雞好吃嗎?” 衛(wèi)子睿認真思考了下,看著正在開車門的mama,小聲說道:“沒有爸爸你做的好吃?!彼f完就是坐在了自己的陣地上——后排那是他的一方天地。 徐文珊小心看了眼丈夫,好像不是很生氣,是曉蕓沒有過去,還是怎么著? 怎么早不打電話,晚不打電話,偏偏剛才那節(jié)骨眼上打電話過來,弄得她現(xiàn)在這么被動。 “練得怎么樣?”衛(wèi)研新關(guān)心地問了句,之前陳姨剛健身,他也是沒少打攪段老師。 這像是一個安全訊號,讓徐文珊松了口氣,她語氣中都帶著幾分嬌嗔,“累死了都快,不過這教練還挺好的?!彼拇_是來這個健身館了,不過教練沒有選段貝貝。 “我現(xiàn)在呀,你給我個金山我都能吃得下?!?/br> 衛(wèi)研新聽到這話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沒有再繼續(xù)說什么。 因為健身后挺累的,徐文珊回去后早早就是躺下睡覺了。她半夜有點口渴,迷迷糊糊推旁邊的人,“研新,我渴得慌,你去幫我倒杯水?!?/br> 只是推了個空,衛(wèi)研新并沒有在床上躺著! 徐文珊腦子瞬間清醒,她連忙打開床頭燈,起床去找人。 衛(wèi)研新在書房里坐著,看著他這些年來跟徐文珊的合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一晃十多年就是過去了,照片里曾經(jīng)還有些清瘦的年輕人現(xiàn)在也人到中年,眼看著就是要發(fā)福成為大叔的節(jié)奏。 那時候笑容甜美的徐文珊,如今也變了模樣,不止是變了模樣,連人都變了。 是自己一開始就沒看出來,還是這些年自己不上進委屈她,所以讓她變了性情?心里隱約有了答案,只是衛(wèi)研新還不想承認。 “怎么好端端地來看這個?”徐文珊找到人后松了口氣,她剛才開門進來的時候看到衛(wèi)研新擦了下眼睛,他這是哭了? 想想她還真沒怎么見衛(wèi)研新哭過,即便是頭些天老爺子過世,也沒見這人流眼淚。 看到衛(wèi)研新剛巧翻到了他們結(jié)婚蜜月旅行拍得照片,徐文珊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了,“我報這個健身班是報對了,說不定過兩個月就像是那時候這么苗條,研新你要不也去報個班?” 婚后的衛(wèi)研新并沒有像是大部分男人一樣發(fā)福有了啤酒肚將軍肚,他身材保持的還算可以,這一點徐文珊頗是引以為傲。起碼公司里組織的活動中,她帶衛(wèi)研新出去那絕對是收獲贊美一片,極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不過人往往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她想拉著衛(wèi)研新一起,也算是做個伴兒。 “睡不著。”衛(wèi)研新往旁邊側(cè)了下身子,有些下意識地拉開了他跟徐文珊的距離,這讓伸手想要攬著衛(wèi)研新脖子挨著坐下的徐文珊撲了個空,好一會兒這才是反應過來。 她這是真的老了嗎?所以對衛(wèi)研新的吸引力不夠了? 想想,好像他們是有一個多月沒怎么過夫妻生活了。 這個念頭讓徐文珊一下緊張起來,她有些慌亂了,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你是不是有心事,要不跟我說說?”有那么一瞬間,徐文珊覺得她好像沒辦法再掌控這個男人了,這個認知讓她害怕起來。 書房的門剛才就是被帶上了,衛(wèi)研新看著神色中有幾分慌亂的妻子,他嘆了口氣,“文珊,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嗎?我以為我昨天跟你說的很清楚了,為什么還要讓你家里人去打擾陳姨的清凈?” 該說的總是要說,衛(wèi)研新躊躇了一晚上,想著明天送妻子上班的時候跟她好好說這件事,他甚至都忽略了徐文珊并沒有踐約——關(guān)于如何處置那一百萬的事情她還沒給自己一個說法。 可心里頭存著事的衛(wèi)研新睡不著,現(xiàn)在說開了也好,畢竟總是這么藏著掖著,心里頭就像是扎著一根刺,對大家都不好。 徐文珊沒想到會引起這個話題,她有些后悔了,“這事回頭再說,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困死了?!彼嬷煅b打哈欠站起來要走,只是衛(wèi)研新并不打算就這么被糊弄過去,他沒有伸手攔人,只是說出來的話遠比動手有用,“那錢我還沒拿,要是你現(xiàn)在不能給我一個妥善的處置辦法,我覺得那錢還是在陳姨那里比較好?!?/br> 打蛇七寸,他很清楚徐文珊的軟肋在哪里,所以一擊即中。 果然,瞌睡蟲頓時就沒了影子,徐文珊一下子站在那里,“憑什么,你問過我的意思了嗎?”說完這話徐文珊就后悔了,她不該這么激動,更不該大聲說話,萬一吵醒了睿睿怎么辦? 確定書房的門是鎖著的,窗戶是管著的,徐文珊檢查了一遍這才是坐下,坐在了衛(wèi)研新對面,“我就是覺得你昨天說我說的在理,所以我這才讓曉蕓去看望陳姨。衛(wèi)研新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是不管我說什么做什么都不對,是嗎?” 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還是在跟自己虛與委蛇,衛(wèi)研新越發(fā)的心涼,“她跟你弟弟還沒結(jié)婚,用什么身份去看望陳姨?好,我算你這是好心,那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徐文德為什么不去?只讓甘曉蕓自己去,這就是你所謂的看望?” 徐文珊臉上訕訕,她根本管不住弟弟,還能壓著他去看老太太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德不會說話,我這不是怕他……” “他不會說話,人過去了那就是誠意,別跟我說他連腳都邁不開,是不是還得讓我出錢給他買輛車,他才能屈尊去看看陳姨?” “衛(wèi)研新,你說這話什么意思?”徐文珊覺得這是在侮辱人,只是衛(wèi)研新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有的沒的話都是說了出來,“他的工作我清楚,月初月末單休,平日里雙休,爸開追悼會的時候不湊巧,沒趕上周末,可我老領(lǐng)導都過去參加了,我就不信他要是請假能請不下來!” 那工作是自己幫忙找的,當初老領(lǐng)導自己創(chuàng)業(yè),衛(wèi)研新幫著給介紹了幾個人過去,其中一個就是徐文德。 “是,死人是晦氣的事情,可他住的房子,他的工作我都幫忙了。咱們兩家怎么說也是親家,他過去鞠個躬行個禮不算多吧?你爸媽在老家過不來我沒意見,他就在省城,難道還堵車堵得他來不了?那是你弟弟,我管不著,我也不會再管了。再退一萬步說,爸生病住院的事情他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你總是知道的,你說自己忙還要看睿睿,沒有三頭六臂去照看爸,那我想問一句你這一個月去了醫(yī)院幾次?你朝九晚五的工作比陳姨,比劉瑜還要忙是吧?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話都晚了,你不愛聽我也不想說,可我還是得跟你說清楚,往后你的工資你愿意怎么花那是你的事情,我的你別再打一分錢的主意,我負責睿睿的開銷,至于陳姨給的錢付首付還貸款,名字寫我的,等睿睿成年了,就給他?!?/br> 徐文珊被這長篇大論給嚇著了,她好一會兒這才是回過神來,“你不能這樣……”這樣的話,她跟離婚有什么區(qū)別? “你別跟我說婚后都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我無權(quán)處置。你要是不同意我的提議那沒問題,咱們離婚。我畢業(yè)后雖然沒有當律師,可大學同學還有不少做老本行,請他們幫我打官司也不是什么麻煩事?!彪x婚是一個很沉重的詞,可衛(wèi)研新還是說了出去。 他想,自己當初之所以一步步退讓,就是因為他來自重組家庭,家庭關(guān)系復雜,難得徐文珊對自己好,所以他便是容忍些也沒什么。可是十年來他的容忍最終收獲了什么? 衛(wèi)研新覺得自己可笑,怎么會覺得自己退讓就能換來家庭美滿嗎?從來,都不是這個道理呀! “我明天會找人做一個聲明,你要是同意那就簽字,不同意那就離婚。”他站起身來,沒有回主臥,而是去了衛(wèi)子睿的小房間。 他的童年就是在那人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中度過的,所以衛(wèi)研新一直想要給兒子一個無憂的快樂的童年,只是如今這樣簡單的愿望都成了奢侈,這讓衛(wèi)研新多少有些無力。 他就坐在衛(wèi)子睿的小房間里,一晚上都沒怎么合眼。 徐文珊也一夜無眠,她怎么可能睡得著?向來慣著她寵著她的衛(wèi)研新竟然跟她說起了離婚,她坐在床上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不敢再跟家里人打電話,徐文珊這一晚上是格外煎熬。 聽到外面的動靜時,她連忙從床上起來。 因為一個姿勢久了,她小腿都沒了知覺,這么一番小跑差點沒把自己摔地上。 衛(wèi)研新看著扶著門框,滿臉寫著“可憐巴巴”幾個字的人,他努力讓自己不心軟。 “我往后再也不胡說八道了,你,你別再跟我生氣了?!彼龔娙讨枪呻y受勁兒一瘸一拐走到了衛(wèi)研新身邊,“咱往后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吵了?!?/br> 徐文珊說的很真誠,衛(wèi)研新也是點了點頭,只是她承諾的,能做得到嗎? 第16章 社區(qū)獻愛心 陳敏覺得徐文珊這兩天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晚飯后就是洗碗收拾,陪自己散步,還要給自己買衣服。 這弄得陳敏都有些不適應了,她不太習慣跟人這么親熱,尤其是跟徐文珊。 徐文珊現(xiàn)在像是局子里走一遭改造好了似的,可陳敏卻總覺得怪怪的。她敢肯定,衛(wèi)研新肯定跟徐文珊吵了,起碼把話說到明面上了,不然徐文珊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徐文珊到底是真的改了,還是這一時半會兒在做樣子? 陳敏不愿意去想這個問題,有這個時間,她干點什么不好? 收拾好東西,陳敏打算去健身館——她最近的訓練還是有效果的,一周過去后現(xiàn)在她游泳時間增加到半個小時了,當然陳敏也沒再在跑步機上折騰,而是選擇散步。她現(xiàn)在來回健身館都是步行,停停走走看看也挺不錯的。 剛開門,陳敏就是看到了站在門前的人。 “趙主任,您找我?”陳敏當下積極謀生存,在樓下那片小健身區(qū)多多少少跟著聽了些八卦,對于自己生存環(huán)境還是多少知道些。 眼前這個穿著藏青色針織衫外套的就是社區(qū)居委會的趙主任,陳敏最近見過兩次,不過都是遠距離見面沒有打招呼。現(xiàn)在這人殺上門來,幾個意思? “陳老師您這是要出門去鍛煉?”趙主任上下打量了陳敏兩眼,覺得這人跟頭段時間衛(wèi)工剛?cè)ナ滥菚菏遣灰粯恿耍麄€人精神了許多,也不像之前那樣嚴肅,一副親近不得的模樣。 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些事情是一轉(zhuǎn)臉就能傳的人盡皆知,陳敏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跟人約好了時間,正打算過去呢。”不過現(xiàn)在人到了家門口,陳敏還是退后了一步請這趙主任進來,不過這提議被拒絕了。 “我就不進去了,其實咱們四月份的社區(qū)活動要開始了,我就是想著陳老師您現(xiàn)在也不忙了,您是不是有時間參加參加?” 社區(qū)活動?陳敏被這個概念弄得一懵。 “這是咱們這次活動的宣傳手冊,陳老師您看看?!壁w主任把宣傳手冊往陳敏手里一塞,那架勢有點像是商場里的導購,“咱們這次主要是組織社區(qū)里的老姐妹們織手套,然后聯(lián)系了一家快遞公司,他們免費送到貧困山區(qū),讓孩子們能夠暖暖和和的讀書學習?!?/br> “這是好事……”陳敏話還沒說完,趙主任就是激動的一拍手,“就是嘛,陳老師您原本就是園丁,所以這活動肯定得參加了,那這星期六星期天,您可得來咱們社區(qū)文藝中心,咱們一塊給孩子們織手套?!?/br> “可……” “那我先走了,還有幾家我得過去問問?!?/br> 看著匆匆下樓的人,陳敏有一些無奈——這是好事不假,可她不會織手套呀!這趙主任是不是就怕自己拒絕,所以跑得那么快,根本不讓她把話說完。 原本計劃被打亂,陳敏回到家里認真找了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毛線團和毛線針,她有些無力地坐在沙發(fā)上,今天是星期三,自己還有兩天時間,能學得會織手套嗎? 徐文珊眼尖,進門后就是看到了被報紙壓著卻還是露出了冰山一角的毛線團,她掀開報紙,看到了那有些彎彎繞的毛線,忍不住問了句,“陳姨,你是打算織圍巾?” 大學的時候,陳敏宿舍里還流行過一陣織圍巾,女孩子織了給男朋友戴,男朋友戴上了那就代表愿意被圈住一輩子。那是屬于大學校園的小浪漫,不過跟陳敏沒啥關(guān)系,她那陣子正撒丫子狂歡的玩游戲呢。等后來談了戀愛那也是大夏天的用不著圍巾,陳敏打算著等冬天的時候再說,不過她還沒買毛線呢,男朋友就跟她分手了,所以這僅有的學習織圍巾的機會都沒有了,倒也是省了她幾天飯錢。 今天游泳結(jié)束后,陳敏迅速去商店里買了毛線,回家就是搜了教程比著葫蘆畫葫蘆,然而效果并不算是很好。 不過徐文珊這一句倒是提醒了陳敏,這孩子的手有大有小有胖有瘦,織手套得先丈量人的手,要是就這么貿(mào)貿(mào)然開始織,那寄過去了孩子戴著不合適怎么辦? 還不如織圍巾呢,再說了戴著手套很耽誤寫字的。 陳敏覺得自己開辟了新思路,她完全可以放棄復雜的織手套,而選擇相對簡單的織圍巾嘛。 “社區(qū)里說給山區(qū)孩子獻愛心,要我一塊參加?!标惷魶Q定今天晚上再研究研究圍巾的花樣,明后兩天她總得研究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徐文珊覺得自己幻聽了,老太太什么時候還成了愛心人士?竟然還要去參加社區(qū)活動,搞什么給山區(qū)孩子獻愛心,自己沒聽錯吧? “去跟社區(qū)里的阿姨叔叔們聊聊天也挺好的?!毙l(wèi)研新從廚房里出來,“不過陳姨你會這個嗎?”衛(wèi)研新記得,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陳姨做過這些女紅活。 小時候衛(wèi)瑾穿的棉襖,那還都是她外婆給做的,老太太這手從來都是拿粉筆拿教科書拿鋼筆的,拿毛線針?他還真沒這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