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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平則鳴在線閱讀 - 第86節(jié)

第86節(jié)

    徐三負(fù)袖而立,又與其余幾名官員寒暄片刻,可她的眼神,卻在群臣間不住掃來掃去??戳艘粫汉螅[隱察覺出了不對。

    薛鸞沒來。宋祁也沒來。

    兩人平日里幾乎是比著看誰來得早,可今日都這時候了,二人都還不曾出現(xiàn),實在是讓徐三覺得十分蹊蹺。

    她眼瞼低垂,眉頭微蹙,默然半晌,忽地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她抬眼一瞥,就見周文棠一襲紫綺繡服,腰圍玉帶,足蹬黑靴,手里頭打著絳紅宮燈,身后跟著一眾內(nèi)侍,于宮苑緩緩行來。

    群臣噤聲,垂袖入列,都抬起頭來,緊盯著周文棠不放。而周文棠走到檐下,淡淡說道:“今日早朝,一切照舊,只是官家身子不適,不便下地,只能待上約兩盞茶的工夫。還請諸位朝官,舉要刪蕪,不可違誤?!?/br>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官家今兒不能走過來了,多半已經(jīng)坐在金殿里了。她只能待上二十分鐘左右,上朝的這些大臣說些要緊事兒就行,至于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拿到朝堂來說了。

    周文棠一說這話,待到上朝之時,朝中上下,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啟奏,就連那最沒眼力勁兒的崔金釵,今日都好似有些發(fā)蔫,緊抿著唇,眼神飄忽,也不知是在思慮何事。

    而徐三倒是顧不上cao心崔金釵,她想要偷偷抬眼,瞧瞧官家氣色如何,可是按著朝中規(guī)矩,沒有官家準(zhǔn)允,她是不能抬頭直視這位女帝的。因此徐三只能垂著袖,低著頭,從官家偶爾說出的只言片語,推測她如今的身體狀況。

    她說話的口吻倒是沒變,還是那樣低緩,有著極強的威壓感,然而她這一把聲音,卻夾帶著一絲沙啞與疲憊,遠(yuǎn)不似平常那般中氣十足。徐三細(xì)細(xì)聽著,心中已有了計較。

    看來官家救是救過來了,但是這身子骨兒,卻也元氣大傷,大不如前。到底是過了六十歲的人了,哪怕磕磕碰碰一下,也會像徐榮桂那樣,小半年里只能臥病在榻。有言道是“毒過三關(guān)為不治”,似官家這般歲數(shù),怕是要留下禍根了。

    徐三雖和官家乃是上司與下級的關(guān)系,但是官家待她向來不錯,親自點她為狀元,也是對她有知遇之恩。如今官家遭了這番罪,徐三也是憂心不已。她心里頭左思右想,苦苦琢磨,想要找出個法子,能讓官家養(yǎng)好身子,把奪嫡這場仗的時間也盡可能地往后推。

    哪知突然之間,徐三如遭雷擊,猛地憶起了三個字來——

    獨花蘭。

    魏二娘之語,言猶在耳。獨花蘭除了是稀世名花之外,還有藥用價值,能治瘡毒及蛇傷。而眼下正值六月,恰是獨花蘭開花之時,前兩日徐三還在園子里瞧見了呢,露冷風(fēng)清,裊裊獨立,倒叫人移不開眼來。

    除了徐三之外,還知道獨花蘭能治蛇毒的人,只有宋祁了。又或者周文棠也知道,他通曉蒔花弄草之道,魏二能打聽來的事兒,想來他也不會不知。

    官家被蛇咬傷之事,絕不會是巧合,定然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而官家要真是獨花蘭治好的,那就說明,布局之人,不是宋祁,就是周內(nèi)侍。

    徐三微微低頭,藏在袖中的手不由緊緊攥成了拳。

    這個答案,不言自明。

    徐三默然半晌,忍不住扯了下唇,有些自嘲,又有些欣慰地笑了。她一直希望宋祁洗心革面,脫胎換骨,從一個頑劣孩童,成長為一個能獨當(dāng)一面的大人物,如今看來,至少在洗心革面及獨當(dāng)一面上,他做到了,做的淋漓盡致,揮灑自如,超出她意料之外。

    待到兩盞茶的工夫過了,群臣退散,徐三才走出去了幾步,就見有宮人急急追上,說是官家召見。徐三心上一緊,不敢怠慢,趕忙跟著宮人繞到偏殿。

    珠簾之后,那婦人頭發(fā)花白,臥于榻上,一身繡著九龍金紋的黃袍,反倒更襯得她面色灰敗。她挽起袖子,斜斜抬著手臂,而一旁的醫(yī)官則跪在榻側(cè),小心給她把脈問安。

    醫(yī)官只能跪著,而柴荊卻是得寵,竟直接坐在了榻側(cè)。那小郎君小臉兒白凈,只一雙眼兒哭得紅腫如桃,手里頭正把著團扇,細(xì)細(xì)給官家扇風(fēng)。

    徐三進來之后,官家淡淡瞥她兩眼,只讓她站在簾外,不曾召她入內(nèi),也不曾跟她說些甚么。許久過后,待到那醫(yī)官開完了方子,轉(zhuǎn)身退下,帶著柴荊前去煎藥,官家才屏退宮人,又命人掩上殿門。

    一時之間,偌大的偏殿內(nèi),便只剩了這君臣二人。徐三垂袖而立,只見珠簾輕搖,陰影重重,驟然之間,忽地聽得官家厲聲道:“跪下?!?/br>
    徐三眉頭一皺,當(dāng)即伏跪于地。

    官家斜臥榻上,手捏佛珠,沉默良久,緩緩說道:“朕問你,這蛇毒之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徐三心上一沉,知道官家已經(jīng)看破了宋祁的手段。只是她這做親娘的,不想承認(rèn)自己的兒子生性狠辣,連生母的安危都不管不顧,她就將這些罪過,全都推到了徐挽瀾的身上來,一心以為是徐氏教壞了她的祁兒。

    人家是母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而她徐三夾在中間,里外都不是人。此時官家問罪,徐三心上一橫,當(dāng)即磕頭說道:“臣心知此事蹊蹺,官家必會疑心有人從中作局,欲陷官家于不利。但是官家信不過臣倒也罷了,難道連三王也信不過嗎?山大王甭管怎么胡鬧,心都是向著官家的,而三大王,更是定省溫凊,忠孝兩全,滿朝文武,后宮內(nèi)侍,全都看在眼中!”

    她驟然抬頭,聲音微顫道:“官家,他親手寫的家書,細(xì)心剝的橘子,熬夜抄的佛經(jīng),以身犯險采來的稀世名花,還有那晨昏定省,一次不落,晝夜侍病,孝感動天……難道這些也做得了假嗎?官家是祁兒世上唯一的倚仗,祁兒也是官家世上唯一的子嗣,形影相附,唇齒相依,難道這也能是假的嗎?”

    徐三表面上是在說服官家,打消官家的疑慮,然而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卻也是在真心發(fā)問。

    她想問問自己,問問宋祁,這些真的是他裝出來的嗎?

    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如何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如何會使出這般狠毒的手腕?難道這真是她教出來的?她想將他推到正路上,卻反倒是助紂為虐?

    又或者,真是她識人不清。想當(dāng)初二人初見之時,那擺攤子的婦人不過是不讓宋祁擲飛鏢,宋祁就假情假意,欲要將御物抵押給她,想給那婦人設(shè)下圈套,以買賣宮中御物的罪名讓她鋃鐺入獄。后來在宮宴上,有個世家女瞧不起男兒,譏諷了宋祁幾句,宋祁就扯住人家領(lǐng)口,差點兒將人家淹死在池子里。

    他確實夠狠,從小就狠。是她被他的年紀(jì)、長相、言語給蒙蔽了,只當(dāng)他是個孩子,只顧著慫恿他奪嫡,卻硬生生將他逼成了一個偽善之輩,人前謙虛有禮,溫文爾雅,而人后卻是狠辣陰毒,不擇手段。

    這小子,到底還有多少句話是騙她的?那光朱之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怎么荒廟里只有土坑,沒有他所說的尸體?

    徐三緊抿著唇,盯著那宮磚上的錦繡花紋,驀然間又憶起羅昀的臨終遺言來。懷疑與不安,如春草落地,瘋了似的潛滋暗長?;秀敝g,她甚至想起了崔金釵的咒罵與預(yù)言,她說,徐挽瀾你下場悲慘,不得善終。

    她伏跪于地,額頭死死抵著冰涼的磚面。而珠簾之后,官家斜倚榻上,不住摩挲著指間佛珠,目光晦暗,一言不發(fā)。雕梁畫柱的寶殿內(nèi),一時之間,竟是無比靜寂。

    而此時此刻,不安的并不止徐三一人,還有遠(yuǎn)在府衙后宅的韓小犬。他枕著雙臂,仰面躺在榻上,直勾勾地盯著那頂鴛鴦錦賬,眼中滿是陰鷙與忿怒。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方才出門,在院子里撞上了一個舊人,正是久不曾露面的常纓。而常纓所言,當(dāng)真是字字誅心,直令韓元琨火冒三丈,恨不得闖入宮中,將徐三揪出來問個究竟。

    第175章 鴛鴦驚起不無愁(三)

    鴛鴦驚起不無愁(三)

    當(dāng)年韓小犬離京之前,羅昀在府衙后門, 撞見了韓小犬在馬車上對徐三喊話, 為此跟徐三發(fā)了好一頓脾氣, 幾乎要跟她恩斷義絕, 后來徐三好不容易,才把她給哄得沒了脾氣。

    當(dāng)時徐三是怎么哄的?她騙了羅昀, 說韓小犬只是個尋常公子哥兒, 兩個人都喝醉了酒, 韓小犬便借著酒勁兒發(fā)起了瘋。她對著羅昀保證,言之鑿鑿,說自己跟韓元琨絕無牽扯。

    羅昀對著徐三發(fā)火之時, 常纓恰好就立在堂外,將羅昀的訓(xùn)斥、徐三的辯解,全都聽了個全。她從前本對徐三很是佩服, 可經(jīng)過這件事兒后, 徐三在她心里頭,完全變了個模樣。

    常纓乃是習(xí)武之人, 而在這女尊男卑的宋朝, 學(xué)武的婦人, 大多有些“大女子主義”。徐三的作為, 常纓是看不上的, 尤其對于她讓唐小郎到外頭做生意這件事兒,在常纓看來,簡直就是敗德辱行, 不識分寸。

    這日里她回府衙后宅收拾雜物,在院子里跟韓小犬撞了個正著。韓小犬見了她,還想跟她寒暄一番,哪知常纓一瞧見韓元琨,便瞇著眼兒,上下一掃,對著他陰陽怪氣地道:“哎喲,我還當(dāng)是誰來了?原來是徐府尹養(yǎng)在后院的小白臉?!?/br>
    韓小犬聞言,眼神陰鷙,緊盯著她不語。常纓卻是勾唇一笑,繼續(xù)說道:“怎么著?跟那姓唐的小賤奴,一塊兒伺候徐府尹,這滋味兒可還快活?”

    韓元琨冷冷一笑,沉聲道:“勞你費心了。那姓唐的,可沒那爬床的本事。三娘有了我,如何還瞧得上他?”

    常纓卻是笑道:“韓元琨,你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瞧不上人家姓唐的,可在你那三娘心里,你還比不上姓唐的呢。徐府尹給了那姓唐的大筆銀子,一把將他抬成了腰纏萬貫的大商人,還讓他一個賤奴,當(dāng)了后宅管事,掌管數(shù)十官奴。這還不算,韓元琨,我好心提點你,你得了空,可要記得去瞧瞧唐小郎送給徐府尹的賬本。那里頭的字兒,只他們倆識得,就連你,都是個外人。”

    韓小犬經(jīng)過幾年歷練,心性已然沉穩(wěn)許多,但他到底是個暴脾氣,最經(jīng)不起激將法,更何況徐挽瀾本就是他心中的軟肋,旁人一戳,他就會立時氣急。

    韓小犬心里清楚,徐三出身寒微,一個人單打獨斗,可以信賴的人選本就不多,她讓唐玉藻出去做生意,也算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但是常纓所說的賬本,韓小犬不經(jīng)意間也曾瞥見過,里頭全都是他不認(rèn)得的字兒,跟鬼畫符似的,徐三卻看得猶為認(rèn)真,實在讓他心中嫉妒。

    韓元琨眼神發(fā)沉,薄唇緊抿,卻仍是強自克制,一言不發(fā)。然而常纓卻是不肯將他放過,只又緩緩笑道:“先前徐府尹忙于官務(wù),夜半三更才會回府,而那姓唐的,哪怕打著盹兒,也要坐在徐三的房中,等她回來。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要做些甚么,能做些甚么,也不用我提點你罷?”

    韓元琨目光發(fā)狠,他瞇起眼來,冷笑道:“常纓,自打我來了兔罝,總聽人說,你身手是最厲害的。多年以來,不曾和你切磋比試過,倒是一件憾事。”

    他這意思就是說,你要再胡說,我就敢打你。

    常纓卻是笑了,不慌不忙,繼續(xù)說道:“好,不說唐玉藻了。你既然忍得了,那我也沒甚么可說的。我跟你說說別的。”

    對于徐三,常纓心中一直憋著股氣。自打聽過羅昀的訓(xùn)斥后,常纓都不愛在徐三身邊待著,一看見她,就滿心厭惡。她為此還去找過中貴人,可周文棠卻說,徐三的后宅遲早都要出事兒,讓她務(wù)必盯得緊些。

    那夜金元禎闖入徐三帳中,常纓在外聽得動靜,卻偏不上前救她。隔日徐三去跟周文棠告了狀,常纓不但吃了一頓狠罰,更還被周文棠罵了四個字——萬死猶輕。

    萬死猶輕?她算是甚么東西,沒護住她,就是萬死猶輕?

    自此之后,常纓對徐挽瀾可算是記恨上了。眼下見了韓元琨,常纓總算找著了撒氣的契機,不但對韓元琨說出了當(dāng)時徐三對羅昀撒的謊,更還將徐三的那些個男女私事,全都抖落到了韓元琨的面前:

    “前個兒我跟漠北的探子,一塊兒吃了回酒。人家跟我說,你那位徐三娘,在燕樂縣時,覓愛追歡,風(fēng)情月意快活的很,又是跟金國的商人牽扯不清,又還招惹了金國的當(dāng)今太子,讓人家遞了密信給官家,非要求娶徐三不可。這些事兒,你尋人問問便知,總不會是我胡說的?!?/br>
    “這都罷了。商人,太子,小賤奴,你都能忍,我也佩服。那……中貴人呢?你忍得了嗎?”常纓的聲音越來越輕,其中透著一絲無法遮掩的愉悅,“我雖對中貴人十分敬服,但說到底,他是個閹人,而且是個有權(quán)有勢的閹人。你的徐三娘,為了能靠上這位貴人,甚至連爹都喊得出來?!?/br>
    韓小犬猛然抬眼,雙拳緊攥,死死瞪著常纓。而常纓卻是不肯將他放過,繼續(xù)輕聲笑道:“你當(dāng)中貴人為何如此看重徐府尹?到底叫了一聲爹呢,其中還有甚么勾當(dāng),你且去想罷,我是想不著了。”

    那女人抱著長劍,稍稍退后一步,立在檐下,瞇眼笑看著他:“韓元琨,你可別跟三娘急。三娘只想玩玩你這身子,你若急了,她該要怨你沒有自知之明呢?!?/br>
    她話音剛落,一把寒光凜凜的利劍就破空而來,驟然抵在了她的頸前。常纓卻是全然不放在眼中,很是輕蔑地笑著,手腕一轉(zhuǎn),就將韓元琨的劍斬作兩半,接著飛身躍起,人影不見。

    空空庭院之中,韓元琨默然良久,半蹲著將那斷劍拾起。

    斷劍在手,令他恍惚間,憶起那一支斷釵來。

    若是當(dāng)年,她沒有從他手中奪走那支染血的斷釵,或許,他已經(jīng)命喪壽春,化作黃土一抔,而她倒是不會變,她還是會這般風(fēng)光,腰金衣紫,身顯名揚。

    韓小犬只覺得恨。他恨自己生在這個朝代,生在這樣一個女尊男卑的國度!

    若是他投身在了金國,他和徐三的身份,必然能顛倒過來。他便能將徐三養(yǎng)在后宅,每日讓徐三獨守閨中,苦苦地等著他,盼著他從外盡早歸來。徐三還會拼了命地想懷上他的孩子,為他傳宗接代,開枝散葉。

    男人枕著雙臂,仰面臥于榻上,從家門破敗,火燼灰冷,想到了受魏氏欺辱,茍延殘喘,又從周文棠的數(shù)番打壓,想到了徐三和其余男人的曖昧糾葛。他想著想著,又怒又恨,恍惚之間,那帳頂?shù)睦p綿鴛鴦,仿佛變作妖孽猛獸,頃刻間低俯而下,朝著他漆黑的眼眸襲來。

    韓小犬猛地閉上雙眼。

    他緊抿著唇,噤然不語,許久過后,漸漸冷靜了幾分。

    最讓他恨的是甚么?是他自己沒有出息。

    周文棠能從一個爹娘雙亡的孤兒,逐步站到一個王朝的權(quán)力巔峰。唐玉藻也不過是個幾十兩銀子就能買下的賤奴,如今卻能成為腰纏萬貫的富商大賈。而他呢?他在西南險地,出生入死,半點兒好處沒落著,還沾惹了一身的腥氣。

    雖攢了些錢,但以后未必還會有。雖已是平籍,但保書還握在周文棠的手中。他還有甚么可給徐三的?不過是一副皮相,一身力氣,還有那多出來的幾兩硬rou。可是徐三不缺這些,她是當(dāng)朝高官,她想要什么男人都有。

    濃重的不安襲上了韓小犬的心頭。他很是煩躁地翻了個身,倚在玉枕上,徐三遺留的香氣在他鼻間縈繞不去。

    他想徐三趕緊回來,可是他又厭惡這樣的自己——等著她回來的自己。

    宮城之中,偏殿之內(nèi),徐三卻是不知常纓的挑撥,亦不知韓小犬的心思。她伏跪于地,額頭死死抵著磚面,眉心處一片深紅,只等著珠簾后的官家出言。

    而官家沉默良久,驀地一嘆,略顯嘶啞地道:“過來罷。”

    徐三心上驟然一松。她聽著官家的意思,知道她對自己的疑心已消,不再懷疑她指使宋祁,給官家設(shè)下這陰毒狠絕的局。

    她趕忙起身,小心翼翼,分開玉鉤珠簾,接著伏跪于榻側(cè),微微仰頭,給官家輕輕捶打起了腿來。官家細(xì)細(xì)盯著她,面色不由緩和了幾分,口中則沉沉說道:

    “今日杏林宴上,原本會有天竺的奇人獻藝。那人乃是薛鸞費心找來的,說此人有吹蛇之絕技,笛聲一起,蛇便隨聲而舞。哪知開宴之時,蛇忽地沒了影兒。等再一瞧見,就是在朕的案下了?!?/br>
    難怪。難怪官家會疑心此事乃是宋祁設(shè)局。畢竟若是追究下去,倒霉的是薛鸞,而得利的,自然就是宋祁。若非他當(dāng)年尋來獨花蘭,今日官家只怕就要因這蛇毒撒手西去了,這件功勞,自然要歸到他頭上去。

    徐三心里雖也沒底兒,但她稍稍一想,卻仍是為宋祁說話,低低說道:“若真是三王設(shè)局,這局未免也淺顯了些?!?/br>
    官家沉默了一會兒,忽地有些無奈地笑道:“也罷。真是祁兒干的倒也無妨。朕這個位子,尋常人做不得,必須知榮知辱,知善知惡,知仁義,也知狠愎,才能成千古明君,百世流芳?!?/br>
    婦人忽地抬袖,將伏跪在側(cè)的徐三扯了起來。她緊緊抓著徐三的腕子,指間涼意,滲骨而來,“三丫頭,他榮辱也知了,惡也知了,狠愎也入了心了,只是這善,還有這仁義,他依樣畫葫蘆,還是學(xué)的不像。你得教他。你不夠惡,不夠狠,這就像兩個泥人兒,和在一塊兒,才有血有rou,能跑會走?!?/br>
    徐三心上一震。

    她知道,官家已然認(rèn)定了,認(rèn)定此事,就是宋祁設(shè)的局。但是宋祁到底是她唯一的親兒子,她非但不怪他,甚至還感到些許欣慰。她覺得宋祁長進了,像是剛剛學(xué)會獨自捕獵的小獸,獠牙上雖沾染了鮮血,卻也自己滿足了飽腹之欲。

    薛鸞算甚么東西?一不姓宋,二不是官家的血脈。

    官家暫且不會治她,她要留著薛鸞,給宋祁練手。

    徐三眼瞼低垂,嘴角勉強含笑,輕輕應(yīng)了一聲。官家見她應(yīng)下,心上稍安,掩袖低咳了兩聲,接著略顯沙啞地說道:

    “朕已讓賈文燕擬旨去了。祁兒的獨花蘭,救了朕性命,這是大功,必須要賞。早先就想給他封王,如今下旨,想來也不會再有異議。朕不止要給他封王,還要連帶著,將你封成從二品的少傅。開封府衙的官務(wù),你推給尤氏和羅硯一些,這段時日,你勤來宮里,教導(dǎo)祁兒。如今也就你還能治得了他了?!?/br>
    所謂少傅,即是皇子的老師。徐三一聽,知道官家這是鐵了心,要將自己跟宋祁捆綁到一塊兒。她要讓徐三再無退路,別無他選,只能一心輔佐宋祁登基。

    先前鄭素鳴問起來的時候,徐三還能說自己哪頭兒都不幫,但是如今,她做了宋祁的少傅,她便再不能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謊了。

    到底是升官,徐三還是帶了幾分笑,佯作高興,忙不迭地叩首謝恩??墒寝D(zhuǎn)身出了偏殿之后,菱花窗閣投下重重陰影,她負(fù)袖而立,官袍覆于黑暗之中,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思慮半晌之后,她面色微沉,眉頭微蹙,由宮人引著去了宋祁的寢宮。

    時值六月,照理來說,該是最熱的時候,可不知為何,今日竟是天垂云重,槐柳陰陰。徐三一踏進宋祁的住處,更覺得密不見光,陰寒陣陣。

    她在屏風(fēng)外稍候片時,便見幾個內(nèi)侍從里頭低頭走了出來,袖間帶著濃重藥氣,熏人得很。徐三眉頭一皺,心中驚疑不定,接著便聽得宋祁的聲音從屏風(fēng)那側(cè)低低傳出,喚她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