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別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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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得直叫:“莊遠(yuǎn),你混蛋!” 墨鏡男們把莊遠(yuǎn)送到醫(yī)院后就去停車場里守著了,說是有事隨時可以打他們電話。我掏出手機剛要撥電話,洗手間里的抽水馬桶突然響了。 “老子又哪里惹你了?”莊遠(yuǎn)沒好氣地扶著墻走出來,臉色陰郁得像是在便秘。 我松了一口氣,趕緊跑去扶他。 莊遠(yuǎn)朝我翻白眼時,我傻兮兮地咧嘴笑了:“還以為你跑了,待會兒我就去買繩子,把你綁在床上!” 護(hù)士畏手畏腳地趕緊換了床單被罩,還叫來保潔阿姨把病房打掃了一遍。 連醫(yī)生都不敢責(zé)備莊遠(yuǎn)胡亂拔針頭,耐著性子重新幫他包扎傷口掛點滴。 我覺得哪里不對勁,等人走后,我才納悶地問莊遠(yuǎn):“他們怎么了?就算認(rèn)識你,也用不著怕成這樣吧?” 莊遠(yuǎn)似笑非笑地瞄了我一眼,半開玩笑地哼著:“也就你不怕老子?!?/br> 不就是有兩個錢嗎?又不是會吃人的老虎。 “為什么不肯住院?”剛才折騰了一番,我身上出了一層濕噠噠的汗水,坐在窗邊拿紙巾擦臉時,莊遠(yuǎn)忽然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大拇指在我嘴角溫柔地婆娑著。 我沒等到他的回答,便又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他沉默半晌,慢慢躺平身子閉了眼:“我媽在醫(yī)院里走的,不喜歡醫(yī)院?!?/br> 我呼吸一窒,以他這種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如果不是記憶太慘烈,肯定不會這么忌諱進(jìn)醫(yī)院。我忍不住握住他那只空暇的手,悶哼著:“又不是小孩子,生病了就該看病,這么大人了還鬧脾氣,害不害臊?!?/br> 莊遠(yuǎn)興致寥寥地嗤笑了一聲,沒回話。 他瞇了一會兒后忽然驚慌地睜開眼,看到我在身邊后,大力地抓住了我的手:“不許走。” “嗯,我陪著。” 他嘴里又迷迷糊糊地喃了一句:“滿滿,老子以為是你才親的,沒想到是她。” “哦。”我笑了,回想他親吳敏時的反應(yīng),我也覺著他是弄錯了人。本來沒奢望他能解釋,現(xiàn)在我只感覺心里甜滋滋的。 對于他跟吳敏那個吻不是不膈應(yīng),可他們畢竟有過一段,我總不能什么事情都大鬧一番。他現(xiàn)在畢竟是個病人,我必須大度點。 不知道他媽去世前是什么光景,莊遠(yuǎn)好像燒糊涂了,每次睡一小會兒都要驚醒,動靜最大的那次愣是把點滴針頭給甩了出去,手背當(dāng)即被血糊得一塌糊涂。 魏燃下午單獨來了一趟,看到莊遠(yuǎn)的情形后直搖頭:“逞能,還當(dāng)自己是十八九歲小伙子呢?!?/br> “什么意思?”我昨天夜里沒睡到什么覺,白天守在病床邊又不敢睡覺,腦子都來不及思考。 魏燃挑了下眉頭,指著莊遠(yuǎn)那只受傷的手:“他年輕那會兒,這點小傷簡直是家常便飯。知道他是怎么認(rèn)識清安的嗎?清安父親就是警察,這小子以前總落在楊叔手里,一來二去,倒是跟楊清安混熟了?!?/br> 我一下子醒了,慢半拍地皺起眉頭:“不對吧經(jīng)理,他家里那么有錢,以前不應(yīng)該過得像個混混?!?/br> 魏燃搖搖頭,嘴角浮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我看他不肯繼續(xù)往下說,只好轉(zhuǎn)了話題:“經(jīng)理知道他mama是得什么病去世的嗎?為什么他對醫(yī)院這么反感?” “好像是癌癥。”魏燃這次回答得很快,“阿姨去世快二十年了,死的樣子很恐怖。阿遠(yuǎn)心理有陰影,這回肯住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br> 他說著又似笑非笑地打量起我來,那眼神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總感覺帶著某種算計和玩味:“他對你是認(rèn)真的,甭管他以前接近你是為了什么,以后肯定會好好待你?!?/br> 我笑了:“再說吧,經(jīng)理不是我,不要總覺得我在玩弄他的感情。我經(jīng)歷的事情也不少,現(xiàn)在對男人不敢抱太大希望?!?/br> “那點事情在阿遠(yuǎn)面前不值一提?!?/br> “經(jīng)理,別說了。你是他朋友,當(dāng)然為他著想。他如果對我不好,我也不會犯賤守在他身邊。感情這種東西說變就變,能走到哪一步看他以后的表現(xiàn)?!?/br> “滿滿~”莊遠(yuǎn)忽然喃了一遍我的名字,我還以為他醒了,回頭一看,他還皺著眉頭在做夢。 魏燃點點頭:“別再輕易離開,多點耐心,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值得你愛?!?/br> 我有點不耐煩:“經(jīng)理,你就不擔(dān)心我只愛他的臉跟他的錢?我一個離過婚的人,哪里好了?我還怕他很快會喜新厭舊呢,他身邊那么多美女,膩了可以隨時換,個個比我漂亮。” 魏燃搖搖頭,嘆著氣拉開了病房門:“辛苦你了,我回了?!?/br> 夜里九點鐘我實在熬不住了,又怕莊遠(yuǎn)醒來后趁我不注意跑出醫(yī)院,于是就跟護(hù)士要了長布條把他那只沒受傷的手跟我的綁在了一起。 我趴在床沿上剛?cè)雺?,整個人卻差點被甩飛! 莊遠(yuǎn)又做噩夢了,一直揮著兩條手臂在磨牙,眉頭擰成了山川,整個人都出于一種暴戾的狀態(tài)。被子早就被他踢掉在地上,右手心里的傷口似乎又被他折騰得裂開了。 “媽!”他忽然撕心裂肺地哀嚎了一聲,然后緊閉的雙眼里措手不及滾出兩滴淚! 我被他的樣子嚇住了,趕緊爬上床摟住了他:“莊遠(yuǎn),就是個噩夢,別怕,我在這陪著你呢。莊遠(yuǎn),我在呢?!?/br> 他今年三十二,依照魏燃的說法,莊遠(yuǎn)mama去世時他也才十三四歲。我想像不出阿姨的死狀有多恐怖,但絕對給莊遠(yuǎn)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我用最柔緩的聲音不停地安撫莊遠(yuǎn),就在他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時,忽然猛地睜開了眼睛,嚇得我差點從病床上滾下去。 他夢游似的突然坐起身子,盯著前面那片白乎乎的墻頭涌出兩行淚。 “莊遠(yuǎn),你別嚇我,你到底怎么了?” 莊遠(yuǎn)僵硬地扭過頭看我,動作慢得像是在慢放。他咬緊牙齒,一把將我摟在懷里,手臂越收越緊,恨不得把我嵌進(jìn)骨血里似的。 我被勒得呼吸困難,憋了半天才艱難地抬頭:“莊遠(yuǎn)……疼,快松手……我喘不上氣了?!?/br> 可他魔障了似的,渾身發(fā)著抖,就是不肯松一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