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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且聽無常說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沈長釋道:“好香。”

    梅莊門前沒人看守,大門緊閉,按理來說這個(gè)時(shí)間段應(yīng)當(dāng)是有客上門的,如今隆冬大雪再不賣梅花,還什么時(shí)候賣?

    沈長釋瞧著沒人,一本薄薄的書拍在了手心,笑嘻嘻道:“剛好,直接溜進(jìn)去看看?!?/br>
    姜青訴直覺不對,沈長釋往前走了兩步,便連連退了回來,直接撞在了鐘留的懷里。

    鐘留哎喲一聲:“沈哥,嘛呢?”

    沈長釋捂著心口再回頭,一雙眼睛鮮紅,像是被單邪的鎮(zhèn)魂鞭又打了一下似的,不過應(yīng)當(dāng)沒有鎮(zhèn)魂鞭那么厲害。

    姜青訴這才發(fā)覺哪兒不對了,在梅莊的門當(dāng)上插了一支梅花,角度刁鉆,不論風(fēng)怎么吹也吹不下來,那梅花上隱隱散發(fā)著些許靈氣。

    沈長釋雖說是四百多年的老鬼,但畢竟只是鬼差的身份,姜青訴即便入地府不過五年,但當(dāng)了陰司也有不少時(shí)間,這雙眼睛該看見的絕不會漏掉。

    她道:“看來是有什么東西在護(hù)著梅莊。”

    鐘留也看見了,眉頭微微皺起:“這是防邪的,沈哥你是鬼,又死了四百多年了,身上的陰氣太重,恐怕是進(jìn)不去了?!?/br>
    “這圍墻也有些古怪,別說進(jìn)去,靠近都玄?!?/br>
    鐘留點(diǎn)頭:“我倒是可以進(jìn)去看一看,可雖說無常大人給了我一雙陰陽眼,看鬼看邪物有用,但一些鬼怪之外的東西,我都看不出啊。”

    姜青訴抿嘴:“你猜對了,還真不是什么邪物,干凈得很,整個(gè)梅莊上都無黑氣傳出?!?/br>
    沈長釋揉著腦袋,有氣無力道:“我這條命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br>
    鐘留嗤了一聲:“你這條命早就已經(jīng)交代了?!?/br>
    姜青訴無語:“還貧什么嘴,梅莊肯定有問題,先去探路,看看是什么東西在護(hù)著梅莊。”

    鐘留朝姜青訴看了一眼:“誰進(jìn)去?”

    沈長釋上下打量著姜青訴:“白大人恐怕也進(jìn)不去吧?”

    姜青訴拍了拍鐘留的肩膀,看向他:“你是人類吧?”

    鐘留抓了抓下巴上的胡子道:“雖然活了兩百多年,但我是個(gè)人類?!?/br>
    姜青訴笑了笑:“這就對了,把你的身體借給我用。”

    沈長釋瞪圓了眼睛:“附身?。?!”

    凡是有能耐的鬼都會附身,姜青訴見過,知道方法,卻從來沒有嘗試。

    本來這事兒由沈長釋做也行,奈何他被單邪那一鞭子抽得不輕,雙腿還未現(xiàn)形,如今是穿著過長的衣服飄出來的,魂不附體。

    姜青訴看著鐘留的雙眼時(shí),鐘留還很不好意思,大胡子下面一張臉憋得通紅。他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好男兒,雖然和沈長釋愛看些不著邊的東西,但卻從來沒有娶妻生子,更沒有過女人,貿(mào)貿(mào)然被姜青訴附身,心里還是有些小激動的。

    姜青訴的臉看上去并不是貌若天仙,偏偏那雙桃花眼勾人得很,鐘留手在袖子里攥得死緊,就見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放大,然后逐漸變?yōu)橥该鳌?/br>
    胸口猛地一窒,他眼前一黑,意識被鎖,什么也看不見了。

    第8章 點(diǎn)梅燈:五

    梅莊門前,大雪從上空飄下。

    兩名男子面對面站著,都睜圓了眼睛,看向?qū)Ψ健?/br>
    沈長釋伸手在鐘留面前揮了揮,有些擔(dān)憂地問:“怎么樣?白大人進(jìn)去了沒有?”

    鐘留先是眨了眨眼睛,隨后深吸一口氣,突然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抖了抖,粗獷的聲音嘀咕了一句:“哎喲,這么冷。”

    沈長釋挑眉:“嗯?”

    鐘留原地跺了兩下腳,地上的雪渣子順著草鞋的縫隙進(jìn)了里面,他頓時(shí)不敢動了,冷得牙齒直發(fā)抖,哆哆嗦嗦道:“現(xiàn)在,怎么進(jìn)去?總不能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去吧?!?/br>
    沈長釋睜圓了眼睛:“你是白大人?”

    鐘留點(diǎn)頭,搓著雙手笑嘻嘻道:“你現(xiàn)在想看鐘留做什么?快說,趁我現(xiàn)在還在他身體里,給你掐個(gè)蘭花指看看怎么樣?”

    沈長釋:“……”

    兩人在梅莊門前繞了一圈后,沈長釋指著梅莊側(cè)門旁的一個(gè)狗洞,姜青訴倒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心想反正不是她的身體鉆,丟臉也是丟的鐘留的臉。

    沈長釋就見鐘留那滿臉胡子的臉挑起眉毛,神色飛舞,心里像是吃了餿了的隔夜飯一樣惡心,吞了口口水后,給姜青訴把風(fēng)。

    鐘留身體高大,要從狗洞鉆進(jìn)去有些不容易,好在這個(gè)狗洞旁邊的石塊有些松動,鉆進(jìn)來的途中拆了兩塊,她便直接進(jìn)了梅莊內(nèi)。

    梅莊內(nèi)的下人并不多,可能是因?yàn)閭?cè)門這邊太偏,地上的雜草長得快有膝蓋高了也沒人打理,整個(gè)院子看過去像是荒廢了許久。

    有些房屋邊沿結(jié)著冰條也沒下人把它打下來,姜青訴貓著腰貼著墻角走,順著長廊走到尾,也沒聽見什么動靜。

    姜青訴又走過了兩個(gè)走廊,才看到了另一個(gè)院子。這院子外頭種著爬山虎,如今這個(gè)季節(jié)爬山虎都已經(jīng)枯萎了,長長地墜在了拱門前,結(jié)了一層冰,反而形成了一層厚厚的門簾。

    她側(cè)耳聽了聽,里面沒動靜,也沒人聲,于是掀開了爬山虎朝里走。

    進(jìn)了院子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什么地方。

    李家的祠堂,供著祖宗用的,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如此荒涼,甚至連個(gè)打掃的人都沒有。

    院子很小,除了祠堂內(nèi)供奉的祖宗之外,還有院子中間的梅花。

    梅莊內(nèi)有梅花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這梅花的每一節(jié)枝丫上都長滿了花,且開的很鮮艷,黃色的蠟梅味道甜膩,順著微薄的風(fēng)在院子里回蕩。幾片花瓣落在了樹根的積雪上,乍一眼看過去,倒是個(gè)精致的園景,不過姜青訴看得可不是乍一眼。

    她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那株梅樹,發(fā)覺出了梅樹周身縈繞的氣息有些怪,是她從未見過的。

    可能在地府待久了,沒見過什么好東西,這么看過去,那束淺淡的光竟然有些吸引人。

    姜青訴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梅樹旁邊,伸手撥弄了一下花瓣,胸腔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鐘留的心臟狂跳,像是要沖出口中一般。

    她連忙將手收回來,腦海中一閃而過些什么,那模糊的畫面里有張熟悉的臉。姜青訴閉上眼睛仔細(xì)想了想,終于想起來那張臉是她在奈何橋上有過兩面之緣的李慕容。

    捉到了線索還能讓它斷了?

    這回姜青訴沒有猶豫便將手覆蓋在了樹干上,手掌傳來的一股熱流刺痛了她的神經(jīng),指尖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吸力栓在了梅枝上,不論她怎么用力也拔不出來。

    她的另一只手捂著胸口,心臟跳動的太快,噗通噗通的聲音幾乎要將她淹沒在其中,這回不是開玩笑的了,這感覺像是要死了一樣。

    姜青訴連忙想將手抽回來,偏偏不論她如何用力,那只手也絲毫不能動彈。

    眼前的梅花頓時(shí)變得模糊,這片白皚皚的雪開始泛花,變成了一道道人影。

    姜青訴疼到雙腿支撐不住,單腳跪在了地上,她清晰的聽見了耳畔有吵鬧聲,一聲又一聲,無比熟悉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側(cè)喊著她。

    “姜相說得這是什么話!難道禮部尚書做得不對嗎?”

    “此乃一國之母皇后娘娘的壽誕,許某人又怎么會不按禮法來辦!”

    “姜相,你雖位高權(quán)重,可這手也不能直接伸到禮部來攪弄風(fēng)云吧!”

    姜青訴一回頭,看見的是滿朝文武對她的不滿,她早已惹了眾怒,根本就不將這群人放在眼里。她位高權(quán)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朝中有能者無不與她有一二分交情,幾個(gè)年邁的頑固說的話,又何須聽在耳里,放在心上?

    姜青訴看向周圍這些眼熟的人,心臟不可遏制地狂跳起來,她順著那群人的目光一同看向高臺之上穿著明黃朝服的男人,他背對著光,那張臉根本叫人看不清。

    他低沉的聲音就只說了四個(gè)字:“聽姜相的?!?/br>
    聽姜相的。

    聽她姜青訴的。

    一時(shí)間群臣不滿,姜青訴緩緩勾起嘴角,心里卻疼得滴血,目光所及之處,無不是那些老臣對她的鄙夷與憤恨,目光所及一人,姜青訴怔住。

    方大人?不是在她死后的第二年就去地府報(bào)道了嗎?

    是了!

    她死了,她已經(jīng)死了。

    姜青訴習(xí)慣性地抬手摸一摸脖子上的傷痕,觸手是臉上掛下來的胡子,頓時(shí)讓她清醒了不少。

    白雪覆蓋在鐘留的身上,周圍的場景也都熟悉了起來,是李家的祠堂,還有她身側(cè)古怪的樹。

    鉆心的疼痛從她的脖子后頸處傳來,仿佛有刀正在砍一般,冰涼的雪順著她的衣領(lǐng)滑下,融化為液體,就像那日她在去地府前看見自己無頭尸首跪在午門,鮮紅的血液順著脖子滑入領(lǐng)口一般。

    那血是燙的,和她的眼淚一樣。

    李家祠堂內(nèi),身形高大的鐘留跪在梅樹前,壓低著嗓音嗚嗚地哭泣,隨后像是承受不了痛苦一般哀嚎起來。

    皚皚白雪包裹的祠堂中央,紛飛的黃色蠟梅花瓣卷了一地雪沙,姜青訴的魂魄像是被抽走了一樣,逐漸無法依附在鐘留的身上。

    高大粗獷的男人與他身體里的纖弱身影重疊在一起,身影綽綽,像是有什么在強(qiáng)行將他們分離。

    瑯城西側(cè),花街柳巷某家青樓二樓廂房中。

    年輕俊朗的男子身穿玄色衣袍,斜靠在長椅上,單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上端了杯茶,面無表情地看向趴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是近些日子在瑯城煙花之地成名的,果真是長得玲瓏標(biāo)志,身形豐韻卻不胖,朝面前的男子跪下時(shí),半露酥胸,一副羸弱可憐的模樣。

    “這位鬼差哥哥,能不能放過奴家呀?奴家沒做什么壞事?!闭f完,還用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過去。

    單邪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隨后將茶杯往地面上一丟,有些無聊似地道:“嗯,正好沒事兒,陪你玩玩兒?!?/br>
    那女子聽見這話,嘴角勾起一抹笑,連忙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還道:“是,奴家一定會好好伺候您!”

    單邪坐直了身體,看那名女子以搔首弄姿之態(tài)把上身的衣服都脫光,面朝著他還露出奴顏媚骨的姿態(tài),鼻腔哼哼一些婉轉(zhuǎn)勾人的聲音。

    單邪緩緩勾起嘴角,似乎是有些滿意的,隨后從腰間抽出了鎮(zhèn)魂鞭,輕輕地在空中抽打了一下,鎮(zhèn)魂鞭發(fā)出好聽的嗡嗡聲。單單是那在空中的一下,便讓眼前的女子嚇得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地趴在了他的跟前。

    “是小奴有眼不識泰山!無常大人饒命!”

    “命?你不是早就沒了?”單邪挑眉,狠狠地一鞭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啪得一聲將那兩百年的鬼魂從青樓女子的身體里抽了出來,青樓女子倒在了地上,而那鬼魂懼怕地驚叫一聲,便要從窗戶跑走。

    門窗同時(shí)關(guān)上,屋內(nèi)燃起了藍(lán)火,渾身□□的女鬼嚶嚶抽泣,不死心地還想勾引來換的一線生機(jī),畢竟之前她都是這么做的。

    誰料到剛挺起胸,胸前便被抽了一鞭,魂魄從中間裂開,完好的身形頓時(shí)多出了一道縫隙,隨后便是女鬼的腿,她的腰,還有她的背。

    單邪玩兒得正高興,長鞭勒住了女鬼的脖子,將她的脖子勒出了一條紅痕,他低低說了句:“還是有道行的打起來才有意思?!?/br>
    女鬼若不是已經(jīng)吸了不少人間男子的陽氣,根本就抵抗不了單邪三鞭,如今三鞭已過,她覺得自己恐怕要在這人面前死第二次了,如今只想來個(gè)痛快,別受折磨。

    單邪目光一頓,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女子趴跪在梅樹前顫抖的模樣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姜青訴一半的魂魄離了鐘留的身體,鐘留的意識也逐漸回來了些。

    他左右看了兩眼,發(fā)覺不對,頓時(shí)將手從梅樹上抽了回來,與此同時(shí),姜青訴與他完全離體,只是還被牢牢地困在了梅樹旁。

    “白大人!”

    一道藍(lán)火從天而降,將那群花瓣燒個(gè)精光,大雪驟然停下,風(fēng)也靜止了。

    鐘留就見一陣黑煙從姜青訴身邊遮過,那梅花樹禿了一半,姜青訴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