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這一番做派搞得衛(wèi)家眾人心生忐忑,連衛(wèi)老夫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怎么會如此富庶?” “可不是。”小曾氏也很發(fā)愁,“衛(wèi)平親眼瞅著,整整一套海南黃花梨木的家具,古董字畫整整一大車,聽那管家的說法,說其他全都在郊外的莊子上存著,等過了年,全都安穩(wěn)下來再說……” “富庶又如何?”衛(wèi)蕓姝眼底有些青黑,顯然一晚上沒睡好,淡淡的道,“不管怎么說,爹爹才是永安國公,只要爹爹不犯錯,皇上也沒有理由擼掉爹爹的爵位,若論國法,他們便是住了主院,也還是要低爹爹一頭?!?/br> “而且,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guī)矩,便是朝廷官員下到地方上做官,想要立足一開始也還要仰仗當?shù)厝四兀麄冊儆心苣鸵彩浅鮼碚У?,要在京城爭一席之地,必然要觸動別人的利益,誰能歡迎他?”衛(wèi)蕓姝想的挺全面。道,“告訴衛(wèi)平,就只告訴一些國公府的規(guī)矩就是了,其他的不用多少,既然他們覺得自己有能耐,就讓他們自己去拼好了。” “不說別的,以皇上對他們的喜歡,今年的宮宴肯定是要邀請他們的,屆時出了岔子,丟臉的是他們自己……”衛(wèi)蕓姝說到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諷刺。 衛(wèi)老夫人和衛(wèi)昌瑞一家死撐著不愿意承認年若一家會得好,衛(wèi)蕓姝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聯(lián)合要好的人家排擠他們,可惜現(xiàn)實并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衛(wèi)家嫡系入住國公府的第三天一早,宮里的賞賜就下來了,整整一大車,浩浩蕩蕩的抬進了主院,竟然還有兩個嬤嬤。 送走李公公,衛(wèi)家人笑臉再維持不住,衛(wèi)老夫人沉沉的看著主院里擺的滿滿當當?shù)臇|西,只覺得異常煩躁。 衛(wèi)昌瑞夫婦非常眼紅,可也知道以兩家目前的關(guān)系不太可能討到什么便宜,只能陰陽怪氣的恭喜幾句,然后悻悻的離開。 年若他們懶得理會,這兩天實在是忙碌,現(xiàn)在定下來衛(wèi)氏就住正院這邊,年若和邵元松他們一家則住了衛(wèi)三姑娘心心念念的院子,倒不是故意要氣對方,只是這間院子確實修的好,瓊姐兒和旭哥兒都喜歡,他們就先占了。 他們本來也不打算在這府里常住,所以也沒準備怎么折騰,但就是基礎(chǔ)的生活必備的東西,零零總總的事情也非常多,尤其他們還很缺人。 年若身邊只有綠綺和焦尾兩個,衛(wèi)氏在龍江的時候身邊自然是沒有可靠人的,后來逃去青州的時候有綠綺和焦尾兩個伺候著,也沒有培養(yǎng)自己的心腹,及至后來跟著柳先生去戰(zhàn)區(qū)才收了幾個丫頭。 不過這幾個丫頭年紀都不算大,又是從零開始培養(yǎng)的,現(xiàn)在還不太能主事,只能干些執(zhí)行的活計,正由焦尾和綠綺幫忙調(diào)/教著。 除了一堆瑣事,最重要的就是調(diào)/教人了,以后他們要在京城常住,肯定要有自己的一批人手,現(xiàn)在就要準備起來了。 不得不說皇上很體貼,送來的兩個嬤嬤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年若把從牙婆那里挑來的人交給兩位嬤嬤,揉著有些酸痛的脖頸,打算稍微歇口氣。 一雙大手搭上來,緩慢而有力的揉著脖子上的肌rou,年若舒服的呻/吟一聲,后頭的人見狀在她后腦勺上彈了一下,“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年若腦袋向后頂了他一下,罵道,“yin/者見yin,你自己滿腦子不正經(jīng),當誰都跟你一樣?” 邵元松驚訝的道,“我只是說你大白天的哼哼唧唧的不雅,你想到哪里去了?”然后倒打一耙,“咱倆到底誰yin?” 說完手上又曖昧的摩挲道,“昨晚上沒盡興?竟然白天都想著這個?” 年若想起昨晚,惱羞成怒氣得起身去打他,邵元松順勢抓了她的胳膊,將人扭進自己懷里,親親她的耳朵笑道,“好了,不逗你了,累了就多歇會兒,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處理不完?!?/br> 年若確實挺累的,安心靠在他懷里道,“還成,幸虧兩個嬤嬤來了,有她們在我能省不少心,你那邊怎么樣了?” “放心吧,白叔來的早,他年輕的時候跟著我爹走南闖北,經(jīng)驗豐富,京城早就摸透了。”邵元松道,“也看好了些鋪子,準備開起來了。我們府里的事情,就都交給白城。” 白城是他們之前老管家白叔的兒子,經(jīng)過了邵家大動蕩的歷練,比起他的父親青出于藍,辦事非常妥帖。 “最麻煩的是禮單?!蹦耆籼崞疬@個很頭疼,“馬上就臘月了,我們來的第一年,雖說皇上說京城中之前有不少人家對曾祖父和曾祖母非常敬重,會有照應(yīng),但如今曾祖父那一輩人都去了,情分又被衛(wèi)家消耗了不少,誰知道現(xiàn)在還剩下多少情分?!?/br> 送禮是一門非常深奧的學(xué)問,送的重了,有巴結(jié)之嫌,送的輕了,又有可能得罪人,而且要送合適至少要初步了解人家的家庭情況,這幾乎是培養(yǎng)人之外,最麻煩的一件事情了。 邵元松幫她揉著酸痛的肩膀肌rou笑道,“盡量準備就好了,他們是因為看不上衛(wèi)家情分才淡了,有腦子的人還是能分辨好壞的,總不能要求你初來乍到就面面俱到,要真那樣小心眼計較,我們也不必深交。” 衛(wèi)家人也在說這件事情,顯然,他們的看法和別人不太一樣。 “位高權(quán)重又如何呢?也不過是一群見風(fēng)使舵的勢利眼。”衛(wèi)老夫人冷笑道,“你爹剛承爵的那會兒,據(jù)說皇上也賞賜了很多東西下來,那些人就一窩蜂的涌上來,那時你爹多風(fēng)光,想辦個什么事兒都不用發(fā)愁,開個口就有人給辦?!?/br> “唉……”衛(wèi)昌瑞顯然也聽父親講過那些風(fēng)光的過往,很是可惜,那些可大部分都是掌著實權(quán)的人物,“皇上明明都還向著我們家啊?!?/br> “哼,我們衛(wèi)家可是為了皇室丟了一大家子的命呢。”他能不向著么? 后面那句衛(wèi)老夫人沒說出來,但眾人都已經(jīng)意會,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在這個圈子里,眾人都要讓衛(wèi)家三分,所謂衛(wèi)家人才一直有恃無恐。 老夫人接著道,“結(jié)果等皇上沒再賞東西后,他們也漸漸都不來往了?!?/br> 實際上是求上門去,對方也不再理會。為了老國公的面子,衛(wèi)老夫人沒多說。 “一會兒去叮囑衛(wèi)魯,”衛(wèi)老夫人道,“凡是上門來找他們的,全都給擋回去!” 衛(wèi)蕓姝道,“底子都沒摸清楚,真的會有人來?” “怎么不會?”衛(wèi)老夫人教她道,“別小看那些人,消息靈,動作也快。也不怪你,自我嫁入咱們府里,除了你爹承爵的時候,宮里就沒賞過東西,所以你不太清楚,且等著看吧?!?/br> “而且,這次動靜這么大,”衛(wèi)昌瑞常在外面跑,也知道一些,“說起來,自從南北黎朝分裂,咱們北黎的國庫空虛,皇上輕易不賞賜臣子的,最多也不過幾臺,這次竟然是一大車?!?/br> 小曾氏道,“可不是么?我看里面竟然還有兩匹妝花緞,他們都不一定能用上,倒是姝姐兒將來要進宮,用那個最好?!?/br> 幾人并沒有覺得她打那匹妝花緞的主意有什么不對,如果可以,他們恨不得全部都占為己有呢。 不過暫時是不太可能了,只能以后再找機會,當務(wù)之急自然是阻止他們在京城立足,能同時造福他們就更好了。 “祖母,何必擋走呢?!毙l(wèi)蕓姝道,“既然上門,必然繞不過您,趁著這個機會正好恢復(fù)祖父在的時候的人脈關(guān)系,也算沒讓他們白住?!?/br> 人脈關(guān)系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果然是要做娘娘的人。”衛(wèi)老夫人笑道,“還是姝姐兒想的更周全,到時候人都請到這邊來,至于他們那邊眼高于頂,看不上訪客,人不過來,可就不關(guān)我們的事情了。” 既能擴展人脈,又能替他們把人都得罪光了,一舉兩得的事情,多棒! 第106章 行事作風(fēng) 衛(wèi)老夫人所料不錯,皇上的賞賜之后,國公府沒過多久就門庭若市。 衛(wèi)家嫡系回歸的關(guān)注度僅次于太子,此時宮里的賞賜就是變相的高調(diào)宣布。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有些是當年受過衛(wèi)公恩惠,敬仰衛(wèi)公的人來打探嫡系品行,再決定以后是否照拂;也有是來提前打好關(guān)系,皇室對于衛(wèi)公后人血脈的重視,他們都很清楚,若嫡系這一支腦子清楚,衛(wèi)府怕很快就要變天了,能跟皇室說的上話的永安國公府,威力不容小覷; 再有就是打探邵元松的虛實,邵元松一家的情況非常容易摸清,此次打仗一大半的糧草出自邵家捐贈,這一點,便是底層的小兵都知道,光憑這個,就是天大的功績了,不然北黎的百姓要加重稅,不說傷筋動骨,也要狠狠的脫一層皮。 而且對方還有戰(zhàn)功,實打?qū)嵉乃钠穼④姡@么深厚的實力,必然會成為京城勢力洗牌中強有力的一支力量,提早探清情況是必須的。 總而言之,這時候能上門的人家不是品行敦厚,就是腦子清楚的人家,全部都有權(quán)有勢。 所以,衛(wèi)老夫人想的挺美,奈何對上年若一家,他們注定不能如愿了。 衛(wèi)老夫人氣得拍桌子,“今天來的是誰家的?!” 衛(wèi)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兵部尚書府、青州李家還有右相府……” 衛(wèi)昌瑞急死了,“怎么會帶不過來?都是些知禮的人家,難道過府能不先拜見老夫人?”這可都是他平時都不怎么能說得上話的人家,竟然就這么眼睜睜的從眼前溜走了。 “他們也在門房上安了人……”衛(wèi)平無奈的道。 和年若捉襟見肘的內(nèi)宅相比,邵元松并不缺人手,他之前的家業(yè)極大,因為打仗的關(guān)系,產(chǎn)業(yè)收縮,手上可用的人不少,白管家父子提前來京城后,早就培訓(xùn)好了一套班底,就等著宅子買好了住進去,如今雖然暫住國公府,但也都能用起來了,門房怎么說也是個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落下。 “他安排了你就接了?”衛(wèi)昌瑞怒道。 “邵家姑爺特地說了月例銀子他們,總不能把人攆走,他如今也不敢輕易得罪那邊了。 “父親消消氣?!毙l(wèi)蕓姝淡淡的道,“不過都是些遞帖子的下人,見了也不能如何,不如好好收拾一下梅園、暢園和蓮園,這兩個地方可不屬于主院,容不得他們插手?!?/br> 其余人眼睛皆是一亮,小曾氏笑道,“要接待貴賓,可不是要用這幾個園子?除非他們不嫌棄寒磣,隨意在主院挑個院子?!奔热灰脟脑鹤?,沒道理他們不能參加。 衛(wèi)老夫人笑道,“說的有理,便是南黎首富又如何?再有錢短時間內(nèi)他還能造出一座園子不成?” 小曾氏嘆道,“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富有,聽說這三年光糧草就捐了五十萬石,其他的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幾百萬兩銀子呢。” 她的語氣中不可抑制的有些后悔,他們一家人的底細并不難查,結(jié)果就因為婆婆和丈夫的信息讓他們先入為主,結(jié)果錯過了這么個巨富的親戚。 連衛(wèi)老夫人和衛(wèi)昌瑞也有些沉默,別看他們看不起商戶,但他們?nèi)卞X,幾百萬兩,便是永安國公府最富有的時候公中庫房能存有十幾萬兩就算不錯了,如今家里沒什么出息子孫,光靠吃老本,公中的銀子早就入不敷出了。 要不然老夫人也不至于跟庶出分家出去的幾房人收每年五十兩的租銀。 “也正常,商戶地位低賤,有錢沒處花,咱們國庫又缺銀子,也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歡了?!毙l(wèi)蕓姝道,“不過也可見他們渴望權(quán)勢,必然會好好不遺余力的招待貴賓?!?/br> “我們府里一向勤儉,待客的園子怕不符合他們的品味要求,他們?nèi)粢?,須得自己拿銀子?!?/br> 小曾氏眼睛一亮,這樣一來,修園子的錢省了,說不定還能從中撈一筆…… 年若和邵元松從白城那里知道了衛(wèi)家想攔截找他們的客人的事情,只覺得十分可樂,“難不成他們攔著人家不讓來見我,人家能不知道?”這不是憑白讓人家笑話么? 連衛(wèi)氏都忍不住笑道,“本來我還當那個三姑娘是個心氣兒高的,聽翠鶯說已經(jīng)在咱們門口碰到幾次了,跟出去的媳婦子或者老嬤嬤們問好搭話,好似是正好路過一樣?!?/br> 年若聽的瞪大眼睛,這衛(wèi)三姑娘在鉆營上面可真是一把好手。 這些事情年若他們并沒有在意,說白了,一力降十會,衛(wèi)家有的不過一個爵位而已,后宅那點子手段,跟年若和邵元松這種掌過實權(quán),處理過南黎世家大族的能力相比,那簡直是小兒科。 這些也不過是忙碌之余的笑料休閑,笑過之后,年若開始處理遞進來的帖子,好在有對京城世家了如指掌的嬤嬤幫忙,年若處理的還算輕松。 不得不說,真正有底蘊的世家做事就是周到體貼,令人舒服,知道他們剛剛落腳,又進入了臘月,十分忙碌,帖子的主要目的是問候,上門拜訪和宴會邀請的時間大多定在年后,給他們留了足夠的了解和準備空間。 年若和邵元松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事情,赴宴、宴請的時間,人員調(diào)查、宴會準備,還有過年要準備的各種吃食、新衣剪裁、首飾,邵元松還要趁年前的這一段假期準備開新產(chǎn)業(yè)…… 總之,每天都忙的天昏地暗。 看在別人眼里,卻非常羨慕,看著京城各色有名的掌柜在國公府進進出出,都可以想象銀子流水一般花出去的模樣。 很多人都開始坐不住了,尤其是送來的帖子越來越多,雖然不如一開始的那些人有權(quán)勢,但其中有多少都是他們以前夢寐以求能搭上話的。 別看國公府爵位高,但沒實權(quán)都是白搭,便是衛(wèi)昌瑞想謀一份心儀的差事都謀不到,只能領(lǐng)著國公的俸祿過活。 無論是生活質(zhì)量和人脈資源,仿佛那邊才是真正的國公一樣,令人嫉妒。 有幾房媳婦厚著臉皮上門攀關(guān)系,年若一家的冷淡和疏離都不能打消他們的熱情,臉皮算個什么啊,利益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這本來就是他們的親戚,因為衛(wèi)昌瑞那邊的誤會,連累了他們被排斥厭惡,簡直太冤枉了。 也因為這幾房人,年若一家的生活被窺到冰山一角,卻更是令人羨慕。 “邵家姑爺,把那位姑奶奶寵到天上去了?!?/br> “可不是,便是家里的大事,若姐兒竟然問都不問姑爺,可以直接做主的。” “銀錢竟也全交給她掌管,那天聽見姑爺說要買郊外的莊子,跟她伸手要兩萬銀子。” 她們哪里敢想,就是國公夫人小曾氏手里,估計能有個五千兩私房就不錯了。而邵元松要買莊子,明顯不是要私房錢,而是家產(chǎn),他們的丈夫甚至都防著她們朝家里產(chǎn)業(yè)伸手呢。 “孩子也是,邵家姑爺回來,見若姐兒忙著都不打擾,反而自己看孩子。” 想想自家的老爺們,哪個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便是孩子,也是喜歡了就逗逗,平日里哪里管。 當然,也有忍不住說酸話的,“到底是商戶出身,日子過的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兒子便罷了,哪里有父親教養(yǎng)女兒的?!?/br> 酸歸酸,但不能否認,這樣的人非常值得較好,一個男人面前說話管用的女人,可比那種挑著機會吹枕頭風(fēng)的人強多了。 年若不會怠慢她們,但也不會遷就她們,實在是事情太多,雖然她們是打著幫忙的旗號來的,但實際上,根本就幫不上。 圍觀了幾次年若處理事情,簽字畫押、發(fā)號施令,那時候她身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威勢,讓人下意識的敬畏,況且她們好歹也是高門出身,不會那么死皮賴臉的不識趣,表達了親近之意后便不再打擾了。 即便如此,整個國公府也受到了不少的益處,不好直接接觸年若一家的人,開始通過府里其他的人打聽情況,一時間各家的訪客都多了起來。 送走清寧伯夫人,衛(wèi)老夫人興奮的難以自抑,“走,我去那邊一趟?!?/br> 小曾氏吸取了教訓(xùn),謹慎道,“這雖是一門不錯的親事,但那邊一直沒有提起過年若的父親,具體是什么情況,咱們是不是先打探一下情況再說?” 衛(wèi)老夫人倒是不以為意,“年若嫁給邵元松的時候,他還是個商戶子,年若的父親說破天也不會是個什么大人物,如今不管是和離也好,守寡也好,修寧總是一個人,她日子還長,總不能一輩子不再嫁人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