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許久不見的霍雙站在灌木叢中對著仲修遠抱了抱拳,“將軍?!?/br> 因為與李牧并肩而行心情正好的仲修遠停下腳步,見到霍雙之后,他的心情隨之陰沉下去。 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在逃避這件事情,只縱情的享受著與李牧單獨相處的這段時間,可有些事情終究無法逃避。 “我先上去。”李牧指了指山上。 那霍雙此刻突然出來找仲修遠,顯然是有事情要與仲修遠說。 仲修遠點了點頭,目送李牧離開之后這才隨著霍雙進了那一片隱秘的灌木叢中,片刻之后,他在林中見到了二十來個士兵。 “將軍?!币姷街傩捱h,所有人都抱拳跪下。 這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不是之前跟著霍雙那一批,應(yīng)該是設(shè)計引走廣圖后剩下的余兵。 “嗯?!敝傩捱h面無表情,目光森冷地打量眾人。 前段時間霍雙向他請命,提議設(shè)計引走了廣圖的大軍,將近半月的時間過去,廣圖的人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還請將軍迅速回營。”由霍雙帶頭,跪在地上的眾人紛紛向仲修遠進言。 從仲修遠受到襲擊消失到如今,這將近兩個多月近三個月的時間里,袁國被大寧重創(chuàng)不止,接連四場大戰(zhàn)都連敗。 被壓制了十年之久的大寧是越戰(zhàn)越勇,可是原本氣焰囂張的袁國卻在仲修遠消失之后,士氣一潰千里,連戰(zhàn)連敗。 如今袁國的防線已經(jīng)徹底被擊潰,若仲修遠再不快些回去,怕是十年前袁國被大寧攻破民不聊生的悲劇又要重演。 “我還活著的事情,你們已經(jīng)向上匯報了嗎?”仲修遠并未回答,而是反問。 霍雙有些不解,但還是答道:“還沒有,大寧如今閉國,消息暫時無法傳出去,不過請將軍放心,我們會盡快把已經(jīng)找到將軍的事情向上匯報?!?/br> 聞言,仲修遠滿意點頭。 他走上前,抽出了霍雙插在地上的長刀。 下一刻,離仲修遠最近的那士兵已經(jīng)身首分家。 嗅著空氣中突然而來的血腥味,跪在地上的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仲修遠已經(jīng)連殺三人。 寂靜無聲的荒野叢林當中,冰冷刺骨的殺意自仲修遠體內(nèi)迸發(fā),直指眾人。 血腥的腥甜味與樹林當中枯葉的腐臭味摻雜,隨著偶爾拂過的微風(fēng)在林中擴散,帶來一陣不安的sao動。 林間有飛鳥驚飛,撲扇著翅膀驚惶失措地逃走。 仲修遠的突然攻擊讓眾人都措手不及,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二十來個人已經(jīng)只剩下不到一半。 霍雙捂著受了傷的手臂,他眼神驚恐而震驚又有些不解地望著仲修遠,“將軍,你……” 霍雙想要問仲修遠為什么要這樣做,可是隱約之間,他好像有些明白。 仲修遠抬眸,冰冷幽深的黑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黑暗與刺骨的殺意。 002. 仲修遠收回視線,他舉步,向著霍雙一步步走去。 這些人,必須死。 他在袁國隱忍十年,只為了尋找一個可以反咬一口的機會,只為了尋找一個能夠救出他娘親和弟弟的突破口。 可是袁國那些人jian詐無比,他們知道那兩人對他的重要性,所以從來沒給過他任何機會。 他十三歲參軍,如今已是二十三歲,中間這足足十年的時間,他都被囚禁在了軍營中,身邊隨時都跟著對方的眼線。 而他的娘親與弟弟,則被以保護的名義接進了深宮中,身邊隨時跟著一堆的人,從不被允許離開宮殿半步。 十年間,他更是只見過他娘親和那他離開時才三歲的弟弟兩次。兩次都僅是慶功宴上幾面之緣,他甚至是只來得及叫一聲娘,甚至是來不及抱一抱他弟弟。 剛剛受到襲擊與其他的人走散的時候,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軍營中,因為他不能棄他娘親與弟弟于不顧。 但現(xiàn)在,他卻有了其它的想法。 他不能回去。 他如果回去,那么只會重蹈這十年的覆轍。 他如果回去繼續(xù)做他那大將軍,等待那虛無縹緲的一次機會,那根本不知道還要等上多少年。 可他如果不回去,如果他死了,那一切就有了變化。 袁國連戰(zhàn)連敗,必然不可能就此束手就從,他們一定會派人出來御敵,可以他對大寧士兵的了解,他相信袁國如今沒有幾個人能夠抵御住大寧的攻擊。 若袁國抵御不住大寧進犯的大兵,那十年之前的事情就有可能再重演。 十年之前,那些人能把尚且才十三歲的他送上前線,十年之后,他們也能把他那才十三歲的弟弟也逼上前線。 他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十年的時間,他一直處心積慮的在袁國的軍營當中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雖然如今實力還未大到能夠與袁國抗衡,但那些勢力不屬于袁國,而是屬于他。 只要他弟弟能夠從深宮大院出來,到前線上,他就有機會可以想辦法把他從軍營中拉出來。 他相信袁國的人不會動他弟弟。他守護袁國十年,如果他死了袁國必定舉國哀悼,袁國那些人不會傻到這個結(jié)骨眼上讓他弟弟也出事,損壞皇家聲譽。 他們只會想個冠冕堂皇的由頭,把他弟弟推上前線。 所以這些人絕對不能活著回去,他還活著的消息,也絕對不能傳回袁國。 “將軍,請給我們一個理由!”霍雙捂著一直往外溢血的手臂,眼中已滿是動搖。 正因為知道仲修遠的那些事,所以他才會如此輕易就動搖,或許是因為太過年輕,他時而會把自己帶入仲修遠的處境設(shè)身處地的想自己會如何。 每每如此,他都是如蛆蝕骨的難受。 仲修遠抬手,用力一甩,面無表情地甩去刀刃上的血液。 “你們不該找到我?!敝傩捱h冷冷道。 他知道霍雙在監(jiān)視他,被他提拔上來結(jié)果反而轉(zhuǎn)頭來監(jiān)視他的人,霍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了。 剩下的四、五個人見與仲修遠對打不贏,已經(jīng)生出了逃跑的意圖,可仲修遠一直防著,他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再次把刀從一人身上抽出時,仲修遠抹去臉上的血,回頭看向正逃跑的另外三人,他還未抬步追上,其中一人已經(jīng)身首分家。 霍雙把最后那兩人殺了,只剩下他自己望著仲修遠。 “將軍!”霍雙跪在地上,低著頭,沒有再逃。 仲修遠抬步走向他,在他面前站住,皺著眉頭看向他。 霍雙這是要投誠? “此次知道將軍身處何地的人均已在這里。”霍雙沒有抬頭,只擺出一副毫無防備任由仲修遠處置的模樣。 仲修遠沒有說話,他正在思考。 他若詐死,后面若他弟弟真的去了前線,他要從前線撈人,就必須有人通風(fēng)報信里應(yīng)外合,可霍雙值得信任嗎? “將軍?!被綦p抬臉,神色間有幾分痛苦,“我自被將軍提攜為副將之后便接了上面的命令,監(jiān)視將軍的一舉一動?!?/br> 稍作停頓,霍雙又道:“但我從未向上面匯報過對將軍不利的消息。” 霍雙直直地望著仲修遠,眼中全然是真誠。 仲修遠對他來說曾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為仲修遠的強大折服。 初入軍營,得知被分到與仲修遠較近的營地中時,他曾高興得徹夜難眠。后被仲修遠親自提攜,他更是高興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雖然身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做過不少身不由己的事情,但唯獨這份崇拜敬仰的心情不會有假。 仲修遠沒有說話,他任由寒光爍爍的長刀上的血水往下滑落,他目光向山上瞭望,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是在看李牧離開的方向。 許久之后,就在霍雙都快因為失血過度而撐不住的時候,仲修遠冷冷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從今往后,世上再沒有仲修遠這個人,只有李修遠?!?/br> 霍雙心情復(fù)雜,但還是立刻應(yīng)道:“是!” “滾?!敝傩捱h扔了刀,面無表情地看了身上帶血的衣服一眼,抬袖,開始擦臉上的血。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李牧的,他很是寶貝,如今卻沾了血,若不趕緊洗干凈怕是要留下印子了。 處理完尸體,掩蓋了血腥,仲修遠找了山中那條小溪洗去身上的血腥,這才趁著暮色回村。 李牧今天運氣不錯,原本還以為今天又要空手,結(jié)果卻在最后的那陷阱中逮著了一只野山雞! 看著那撲騰著的野山雞,李牧咽了咽口水,一臉饞樣的找了草藤把野山雞綁了,提了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順帶去了一趟地里拔了些佐料,耽誤了些時間。 等他在夕陽落山之后從山上下來,走到快到村子的位置時,剛好遇上了身上衣服還帶著水汽的仲修遠。 知道對方都沒去趕鴨子,兩人趕緊回了家,準備放了東西再去一趟水塘那邊。 結(jié)果到了家門口,兩人卻發(fā)現(xiàn)那群鴨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自己回來了,這會兒就蹲在院子里縮著腦袋打瞌睡。 見著回來的李牧和仲修遠,鴨子里有一只抬起頭來,懶懶散散地沖著兩人‘嘎嘎’地叫了兩聲,聲音里帶著幾分嫌棄鄙視,似乎在嫌棄鄙視這兩人天都黑了還不知道回家。 察覺到自己被嫌棄鄙視了,李牧面無表情地冷冷地瞪了一眼那鴨子,然后夾著尾巴乖乖地圍著屋子繞了大半圈,從旁邊沒鴨子的后門進了屋。 夜幕下,仲修遠看著李牧被欺負了的委屈模樣,回頭用同樣冰冷的視線瞪了一眼蹲在院子里的那些鴨子。 下一刻,這群鴨子全部乖乖地站了起來,讓出一條道來。 在眾鴨敬仰之下,仲修遠面無表情地搖著尾巴嘚瑟著從正門進了屋。 李牧在山上逮著只野雞,回來的路上順帶著連佐料都弄回來了。他晚些時候搬了小凳子在院子里坐著,準備處理雞的時候看見對院的鴻叔,他叫了一聲晚上搭伙。 沒多久之后鴻叔過來看了眼,勸了兩句讓李牧把這東西拿山下去買,被李牧拒絕后回了家,屁顛屁顛的再來時手里已經(jīng)揣著一壺酒。 山里的日子逍遙自在,偶爾打點野味,再配點清酒,三兩好友小酌半夜,那叫一個痛快。 可今天這日子,李牧注定痛快不了。 夜幕星光下,他正準備殺雞,遠處楊鐵他媳婦兒就帶著幾個人來了。 見著白桂花,李牧趕忙放下了刀。 “嬸兒。” “李牧,你快來?!卑坠鸹ㄟB忙招呼著李牧,讓李牧過去與那母子三人見面認識,“……她家男人也是楊鐵一個隊里的,之前找我那去了,我想著你應(yīng)該知道情況就把人帶過來了?!?/br> 那母子三人在白桂花那里已經(jīng)洗漱干凈,又吃了幾頓飽飯,這會兒氣色看著比之前好了不少。 見著李牧,那母親連忙問了她男人的情況,“我男人叫做蘇大勇,不知道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聽著這母子三人口中的名字,李牧張了張嘴,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