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他習(xí)慣了一個人睡,而且他也習(xí)慣了木木在他旁邊陪著他一起睡。 宮里他的寢宮雖然是個守衛(wèi)深嚴的地方,但是整個寢室當(dāng)中去透著幾分陰森寒冷,所以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木木跟他一起睡,如果沒了木木,他會整夜都睡不著。 躺在床上的李牧坐起身來,直接便把人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睡不著就當(dāng)自己是大餅,多翻翻就睡著了?!?/br> 允兒看了看縮在地上的木木,又看了看身旁的李牧,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的掀開被子躺在了被子下。 翻餅,烙大餅,允兒是大餅…… 李牧吹滅了燈,躺回了床上,他一時之間還有些沒睡意,便琢磨著這病還有仲修遠的事情。 他不希望會是那最壞的結(jié)果,這人他到底是喜歡著,若真的是那病…… 早知道,他就不應(yīng)該讓這人去插手這樣的事。本來,他們也不是多善良的人,手里頭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就算再冷漠些也無所謂。 結(jié)果這事情他還沒來得及理順一遍,旁邊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聽著那微弱的聲音,李牧有些好笑。 他側(cè)過身去摸了摸身旁的人,替他把被角捻好,還說什么睡不著,這才頭一靠到枕頭就睡著了。 借著微弱的月光,李牧看著旁邊睡著的允兒。 允兒走的時候才五歲,還太小了,有些事情他還記不住。 如今允兒雖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對于允兒來說,大概已經(jīng)只是個熟悉的陌生人。 頗有些無奈的想著,李牧又伸手捏了捏這人的臉頰,這才蓋好了被子,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李牧徹夜無眠。 次日,一夜未睡的李牧迎著冰涼的晨曦還有霧水起床時,身旁的小家伙正抱著他一只手睡得正香。 李牧小心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又替他蓋上了被子,這才起身。 洗漱完,李牧正準備去山下看一看那些鴨子,卻發(fā)現(xiàn)對面的屋子當(dāng)中竟然亮著燈。 循著亮光找了過去,李牧才發(fā)現(xiàn)仲修遠昨夜似乎也是一夜未睡,這會兒天才亮,他竟然已經(jīng)坐在桌前看了許久的書。 “怎么不睡?”李牧走進鴻叔家的堂屋,看著坐在屋內(nèi)眼下帶著一片青紫的仲修遠。 仲修遠看了一夜的書,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疲了,聽了李牧的聲音,他才猛然間回過神來回頭看向李牧,“你來了……你怎么進來了?快出去,這里不要隨便來?!?/br> 說話間,仲修遠站了起來趕忙就想要把李牧推出門去,但靠近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地退開。 “情況很糟糕?”李牧看他這個模樣,便知道情況肯定不對。 仲修遠苦笑著點了點頭,豈止是糟糕,他們這是碰上最糟糕的狀況了。 “那孩子父母的情況昨夜也惡化了,現(xiàn)在都還昏迷不醒。”仲修遠道。 他昨夜熬夜看了一夜的書,找了一夜的解決方法,如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連他身上都開始有些發(fā)燙了。 李牧看著如此的仲修遠,眼中有焦急一閃而過,他昨夜還一直以為不至于他們這么倒霉,抱著幾分僥幸。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如今這樣的情況下,李牧實在不知道應(yīng)該再說些什么。 “我這邊已經(jīng)有了些眉目,晚些時候我會開一份藥單出來,可能要麻煩你下山去幫我買一下藥,我這里的備貨有些不足?!敝傩捱h深吸一口氣后,穩(wěn)定住心神。 遇上這種事情,他其實比李牧還要著急。 他們兩個經(jīng)歷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地步,怎么可以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再次分開? 所以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對勁之后,他便比任何人都要著急,這一夜的時間他根本無法入眠,所以便看了一夜的書,尋了一夜的方法。 “我知道了。”李牧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 雖然他并不像仲修遠那般會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但他的想法其實與仲修遠是一樣的。 這人,也是他惦記著喜歡著的。 天剛亮朝陽升起的那會兒,仲修遠總算從屋子里出來,他給了李牧一張藥單,然后便自己背了竹簍進了山。 仲修遠要去山里采藥。左義的那一堆醫(yī)書當(dāng)中,翻找出來的藥方,大部分的藥草都挺常見,但也有幾味不常見。 好在他們住的這地方,這山里頭有著不少。 左義之前曾經(jīng)跟他提過,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山下的鎮(zhèn)子里落腳,一方面是因為曾打聽到老黑與這邊有所關(guān)聯(lián),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看中了這綿延的群山。 目送仲修遠進了山之后,李牧親自拿著藥方下了山,跑遍了整個鎮(zhèn)子把仲修遠要的藥全部都買齊了。 晌午再回到山上的時候,仲修遠已經(jīng)回來。 一上午的時間,仲修遠明顯的比之前要虛弱了些,臉色明顯有些慘白,身上也是一層薄薄的冷汗。 藥材回來之后,仲修遠按照藥方上的單子煎了藥,夜里眾人藥吃了,便又是難熬的一夜。 興許是他們運氣好,興許是左義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這一服藥下去,住在鴻叔家里的幾個大人第二天情況明顯都有所好轉(zhuǎn)。 雖說身上還是高燒不斷,也依舊有些乏力,但已經(jīng)不再像之前那般渾渾噩噩,不清醒。 唯一讓人頭痛的,便是那孩子的情況,他依舊沒有任何的進展。 反倒是隨著這兩天的不吃不喝,他越發(fā)的虛弱,若不是因為還有淡淡的鼻息,他都如同一具已經(jīng)死去的尸體。 仲修遠這邊還一籌莫展,山下的鎮(zhèn)子里頭卻已經(jīng)又亂了。 山下有人犯病了。 病狀具體的還不清楚,不過大概聽來倒是和這孩子一家很相似。 一開始都是突然的風(fēng)寒,然后便是高燒不斷,緊接著便是虛弱無力,然后是昏迷不醒,最終便就這樣睡去。 聽著家里的長工議論著山下的情況,眾人的心都隨之沉入谷底。 讓眾人下山去照顧鴨子之后,李牧與仲修遠隔著一條小道,各自站在兩個籬笆院子間說話。 “晚些時候我下山去看看情況?!敝傩捱h臉上已經(jīng)圍著一塊布,如果不是這樣的打扮,他都不愿意出來與李牧說話。 乖巧地坐在院子當(dāng)中的允兒聞言小嘴張了張,他想讓李牧去告訴縣太爺隔離的事情,可又怕李牧生氣。 仲修遠看出眾人的沉重心情,他挑眉讓李牧回頭看一旁一臉嚴肅的允兒,“覺不覺得他此刻有些像一個人?” 李牧凝目望向允兒,想了片刻,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允兒的長相和鴻叔相似,兩人到底是爺孫倆這也正常。允兒和他爹也有幾分相似,不過更多的可能還是像他那個李牧從未見過的娘親。 “喏,你去那邊水井旁打一盆水,照照鏡子?!敝傩捱h笑著與李牧說道。 李牧明白過來仲修遠不過是在和他開玩笑,連上卻沒有任何的笑意,依舊和允兒一樣板著一張臉,嚴肅得緊。 難得的,李牧這一次并沒有因為仲修遠的戲弄而生氣,只是沉默。他不明白為何這時候了,這人還能開玩笑。 仲修遠見狀,眼中卻是有心疼一閃而過,他最不愿意看見的便是讓李牧為這些事情所累。 002. “你放心好了,這藥現(xiàn)在效果還可以,我再繼續(xù)吃兩幅,如果能穩(wěn)定下來那就好辦?!敝傩捱h道。 李牧點了點頭,他也明白,如今他也做不上什么,“我待會兒和你一起下山,我去找縣太爺?!?/br> 仲修遠點頭,既然已經(jīng)確定這確實是疫病,那確實需要盡早做準備和防御。 現(xiàn)下已經(jīng)有了打算,兩人便各自分頭去準備。 李牧這邊倒是可以說走就走,仲修遠下山是要去看那些病人的情況是否和他們一樣,還需要帶上一些工具。 趁著仲修遠去準備東西的這會兒功夫,李牧走到了允兒的面前。 見李牧向著自己走來,允兒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看著李牧向著自己伸出手來,允兒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之前他被李牧打了額頭昨夜又被捏了臉,這會兒還不知道李牧要怎么欺負他。 這一次,李牧卻并沒有在欺負他,而是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把他規(guī)規(guī)矩矩梳起來的頭發(fā)全部揉亂了。 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允兒抬起手捂住自己被揉亂的頭發(fā),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李牧忍不住輕笑出聲。 “雖然世界上遭心的不如意的事情是有很多,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沒有轉(zhuǎn)機,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那么糟糕,壞事是有,但總會有好事發(fā)生?!崩钅凛p聲說道。 允兒捂住自己的腦袋,怔怔地看著面前的李牧,若有所思。 其實李牧很想告訴他,他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他現(xiàn)在還小。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天真無邪好好玩耍,直到他真的長大,但允兒的身份顯然讓他無法做到這些…… 看著允兒,李牧不禁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是他失態(tài)了,若是平時他怎么的也不會動手打人,這才雖然沒想打痛但到底還是該嚇到允兒了。事情牽扯到仲修遠,他到底還是急了。 下了山之后兩人兵分兩路,各自去忙著各自的。 傍晚的時候,仲修遠找到在縣衙中的李牧?xí)r,他臉上帶著幾分抑制不住的笑容。 “怎么,他們不是這病嗎?”李牧起身與仲修遠說話,一旁的縣太爺也跟著站起身來。 事情出現(xiàn)在他所負責(zé)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如果情況嚴重,那最先倒霉的人也是他。 而且他萬一要是染上了疫病,那他這有幾條命都不夠搭進去。 “那真是太好了!”猴精瘦的縣太爺一拍手,面露喜色。 仲修遠搖頭,“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那藥有用,我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退燒,只是還有些低熱。” 至于壞消息,不用說,李牧和那縣太爺兩人也猜到了。 李牧看著基本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的仲修遠無聲地舒了口氣,如釋重負。還好,老天眷戀,并不是那最壞的結(jié)果。 李牧神情融合了些,那縣太爺卻是又高興又頭痛,一張臉扭曲得不行。 “我之前問了這些得病的人,得知他們大概是從碼頭那一帶回來的?!敝傩捱h沒有理會那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的縣太爺,而是拉了李牧到旁邊說話。 碼頭那邊人來人往,各個方向來的人都有,如果這病源真的是從那邊傳來,那估摸著這事情就大了。 更讓仲修遠掛心的是,李牧如今也算是擔(dān)著皇商的名頭,這附近的幾個救災(zāi)點都是他在負責(zé),如果真的是鬧了疫病,那這幾個救災(zāi)點估摸著就要慘了。 “這件事情我得跟秦老爺那邊說說?!崩钅溜@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雖說他的職責(zé)并不包含治病,但這些災(zāi)民到底也算是歸他管,如今情況還不算嚴重,他又知道了其中的緣由也已經(jīng)知道有藥方可醫(yī)…… “事不宜遲,你把那方子抄寫一份下來,我馬上去一趟秦老爺那邊?!崩钅恋?。 仲修遠也早有此意,因此李牧一開口,他立刻就把自己早已經(jīng)抄寫好的方子拿了出來,遞給了李牧。 “路途之上要小心,切記要和難民避開,不要過于親近?!敝傩捱h忍不住叮囑道,“雖說難民不一定都生了病,但若是萬一遇上,這路上十天半個月的遇不上一家藥店……” “我知曉?!崩钅链驍嗔酥傩捱h的喋喋不休。 回過神來的仲修遠無聲的嘆息一聲,關(guān)心則亂,他知曉自己話多了些,只是忍不住罷了。 這人獨自去,路上就要經(jīng)過碼頭那邊,雖說他知道這人心思縝密,但到底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