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王行之當(dāng)即吹胡子瞪眼:“陛下慎言!” “說笑而已, 王卿莫氣?!庇汉偷酃笮? 再看向卷紙的視線中滿是贊賞,“好久了,好久沒看到如此酣暢淋漓的諫言?!?/br> 贊嘆的眼神很快又轉(zhuǎn)為了深思,手指捻著紙張, 半晌之后,語氣陡然一轉(zhuǎn), “王卿, 這真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所作?為何如此深入淺出的道理,三省六部、御史臺、朕的文武肱骨沒一個寫出來的?!”說到了后面,語氣頗有不善。 眼看雍和帝的長眸瞇起,顯然是起了疑心, 王行之把李文柏偶遇道人那番說辭拿出來又說了一遍。 雍和帝的身邊到處漏風(fēng),這里的談話不出一個時辰便會傳到想要知道的人耳中,如果不及時阻止,李文柏非得在入仕之前就把滿朝文武得罪個精光。要知道朝中不少人占著緊要位置,本事沒有幾分,唯獨自尊心卻脆弱的緊。王行之本人雖不懼,然眾口鑠金,他可不想自己的學(xué)生還沒長成就被掐死在萌芽之中。有個不知名的道人做擋箭牌,或許有人會羨慕李文柏的風(fēng)云際會,但嫉恨之心想必會少許多。 雍和帝一眼就看出王行之護(hù)短的小心思,不禁嗤笑:“你也好賀青也好,都對這小崽子護(hù)得緊吶,如此文武通吃的人物,我大齊可沒有幾人?!睂τ谕跣兄恼f法,顯然已經(jīng)相信了。 王行之一驚:“陛下!” “行了,說說而已瞧你嚇得,朕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嗎?”雍和帝不耐煩地?fù)]揮手,“有感而發(fā)而已,只要他李文柏是個人才,不管什么出身和什么人親近,朕都敢用!倒是你那個大弟子,最近在朝中可鬧騰得歡,一下子給朕得罪不少人,你這個做老師的也多勸勸,別讓他年紀(jì)輕輕跟個斗雞一樣,再這么搞下去,朕也護(hù)不了他!” 這也是雍和帝要召見王行之最主要的原因,顧文就任考功司郎中才大半年,幾乎把朝中上下全給得罪了個遍,讓雍和帝只覺頭發(fā)都白了不少,比起這個愣頭青,李文柏什么的都只是順便。 “一想到你那大弟子,朕就頭疼?!庇汉偷勰罅四笞约旱拿夹摹?/br> 王行之倒是不驚不詫,比起談?wù)摾钗陌貢r鎮(zhèn)定了不少,聞言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陛下所言,是今年考評之事?” “你還有臉提!”一提到這個,雍和帝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朕把顧文那小子放去考功司,是想讓他漲漲資歷混個政績,累功一兩年就能往上拔一拔,過幾年再外放出去攢些資本,朕可是……在提拔他!???他倒好,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嗎?盡給朕添亂!” 王行之識相地垂眸不語。 要說顧文在這大半年所作的事情,就算雍和帝不提起,這些個月上門來勸王行之好好官轎管教學(xué)生的大小臣子也不在少數(shù),都快把王行之的耳朵給聽出繭子來了,就連王敦茹,也登門明里暗里敲打過,讓顧文收收性子。 要說一個區(qū)區(qū)的考功司郎中是怎么把朝廷攪得天翻地覆的,還要從這吏部考功司的職能地位說起。 考功司,顧名思義,主要掌文武百官功過、善惡之考法及其行狀,也就類似于現(xiàn)代的績效考核部門。大齊文武分家,武將功過都由直屬上級層層匯總交與雍和帝定奪,考功司也就起個記錄的作用,但文官的考校卻實實在在由考功司郎中總督。 文官每年一考評,分為“上上”到“下下”九個品級,幾乎全由吏部考功司派人勘定,記載成冊后直接上呈雍和帝審定歸檔,吏部尚書和主管侍郎有權(quán)審閱卻無權(quán)修改,有意見也要寫成奏章交由皇帝定奪,這也是為了防止吏部一家獨大設(shè)定的規(guī)則。 這么聽起來考功司似乎權(quán)力不小,能執(zhí)掌文官的升降大權(quán),但實際情況卻遠(yuǎn)非如此。 吏部雖為六部之首,但其郎中也只不過比其余五部郎中高個半級,將將正五品,在隨便掉個石頭都能砸到一堆官員的京城,考功司郎中也僅僅就是個油水不少的肥差,至于年度考評,除非實在是太過分,一般都由各處主官說了算,甚少有考功司郎中會冒著開罪上司的危險去一項一項實地考察的。 就這么安安穩(wěn)穩(wěn)過了許多年,考功司也慢慢變成了中心官員熬資歷的絕佳場所,有不少三省主官都有主事考功司的經(jīng)歷。 約摸七個月前,顧文累功升遷至考功司,滿朝文臣水生火熱的時候到了。 顧文就職的時期正值年末,中央各地上報各級官員考評,幾乎已經(jīng)全部堆到了考功司的桌案上,就等著顧文“簽字畫押”。 本來以為是例行公事,咱們的顧郎中卻不做尋常事,先是做出一副“謹(jǐn)遵循例”的樣子,整日吊兒郎當(dāng)?shù)夭徽垂傺茫档乩飬s召集心腹一處一處實地考察,將考評不對的地方一一糾正過來。 因為考功司幾十年來從未出過大事,是以顧文“蓋章”的動作雖慢,大家卻也不怎么上心,反正再怎么慢,最終還是要呈上去的。 在這種“不上心”的氛圍下,顧文將最終修訂完成的考評冊上呈皇帝,彼時雍和帝正日理萬機忙得頭發(fā)都快掉光了,哪里有空審閱從未出過錯的考評冊,想也不想就下了印,一錘定音。 于是,無數(shù)正翹首以盼的中下級官員們傻眼了。 原本說好是考評“上上”的,變成了“下上”甚至“中中”,許多清正廉潔業(yè)務(wù)能力強,但耿直不阿得罪上司的官員,官場生涯上第一次收到了“上上”的考評,正是大江南北一片懵逼。 無數(shù)信件飛到各部頭頭的面前,“大靠山”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是雍和帝暗中下令考功司行事,便糾集起朝中同僚一起質(zhì)問,雍和帝卻一問三不知,再三詢問下才知道顧文做出了個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可做都做了,還能怎么樣呢? 莫非再收回來重新考評一次?開玩笑,當(dāng)今圣上可是下印了的,召回來,這不是打雍和帝的臉嗎? 有心想要問罪,可人家顧文一舉一動全都是按照規(guī)章制度,就連派去地方的官員也都是嚴(yán)格派出的考功司屬僚,奈何就是無人報信,雖然幾十年來無人遵守過,但規(guī)章就是規(guī)章你不能當(dāng)他不存在??! 最重要的是,雍和帝對此事態(tài)度十分微妙,雖然當(dāng)著三省六部諸位大臣的面大光其火,但對顧文其人卻沒有過一句重話。 如果顧文從屬于朝中某個派系,眾文武當(dāng)然不至于如此束手無策,可顧文他從入仕起就不偏不倚仿佛在走鋼絲,從不主動得罪誰也不主動向誰靠攏,其師王行之更是有名的只管教書育人從不問政事,如此孤臣,往往最得皇帝信任,最終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彈劾顧文的奏章就如同雪片般不斷堆滿雍和帝的桌案,對于這個小愣頭青,雍和帝其實是很是欣賞的,是以對于這些捕風(fēng)捉影的彈劾,看看也就罷了。 眾官員氣不過,卻又沒法抓到顧文的把柄,別看顧敬元這人整日笑呵呵的大大咧咧,時不時還喜歡跟人開開玩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實際上比泥鰍還要滑不溜秋,給他設(shè)陷阱,還要時刻注意別把自己給坑進(jìn)去。 加上皇帝的回護(hù)和王行之的面子,天長日久,眾人干脆也就看開了。 好歹只是一次考評,年輕人嘛難免沖動,只要多加勸說磨磨性子也就是了,于是雍和帝終于清靜了一陣子。 可現(xiàn)今臨近秋闈,秋闈之后按例各處就該開始準(zhǔn)備收集一年來的考評了,眾大臣眼睛都盯著顧文,正想著一一上門好生規(guī)勸,防止這小子又暗地里搞事情的時候,沒想到今年的顧文不低調(diào)了,反而大張旗鼓地分派考功令史前往各地大小官府實地考察。 三省六部也沒能幸免,拿著考功司銘牌的令史們往正堂上一座,眼睛死死盯著各部大小官員,還隨身帶著紙筆,時不時在上面寫寫畫畫,鬧得眾人是心驚膽戰(zhàn)。 各部主官有心從令史們嘴里套出點話來,但誰也不知道年僅二十三歲的顧文是什么時候把考功司捏成一團(tuán)的,往常點頭哈腰的令史們?nèi)缃裱鼦U子挺得筆直,誰來呵斥張口就是大齊律令,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去年那一套就搞得各地人心惶惶,今年再來一次那還得了? 于是三省六部齊出動,勸諫的、彈劾的奏章不斷擺到雍和帝面前,王敦茹幾乎隔一日就要就此問題找雍和帝談?wù)勑?,吏部尚書孫顯午已經(jīng)常駐在顧文家中,王行之府上也差點被踏破門檻,唯一安靜的就只有看熱鬧的各處武將府邸。 此事說嚴(yán)重也沒有嚴(yán)重到非要整死顧文的地步,所以文官們都還算克制,硬的不行,咱們來軟的! 顧文和王行之到還好,一個死守半山書院閉門不見客,一個動不動就跑老師家多清閑,只剩下雍和帝本就因為抑商和收攏兵權(quán)的事頭痛得不可開交,現(xiàn)在又來這么一套,簡直看見顧文的名字就產(chǎn)生心理性煩躁。 “總而言之,你這個學(xué)生做事也太亂來了!”雍和帝吹胡子瞪眼睛,“他想替朕整頓吏治是好事,就不能想點和緩些的法子嗎?非要這么亂搞,你這些年都教了他些什么?!” “陛下教訓(xùn)的是?!蓖跣兄姓堊?,腦中卻閃過李文柏的身影。 他有種預(yù)感,這個商賈出身的少年,或許會成長為比顧文還要令他驕傲的子弟。 **** 與此同時,半山書院王行之的書房里,李文柏正聽顧文談及往年會試的經(jīng)驗,書房門突然“砰”地一響,顧文抬頭看去心中一苦——這個橫眉怒目雙眼能噴出火的中年人,不是他的頂頭上司,吏部尚書孫顯午又是誰? 要說這孫顯午也是個奇人,年僅四十歲時便憑借執(zhí)政天賦和為人手段高居吏部尚書之位,之后整整十年不上不下再沒有挪動過,無論朝中局勢風(fēng)吹雨打就是沒人能讓他挪窩,強勢如王敦茹也拿他沒辦法。 孫顯午以吏部尚書之位,硬生生拉扯出了朝堂上僅次于王敦茹一黨的另一派系,就連當(dāng)朝左相也唯孫顯午馬首是瞻,雍和帝看在眼里,想要為其換個更為位高權(quán)重的位置,孫顯午卻堅辭不受,偏要做個雷打不動的吏部尚書。 “孫大人?”顧文默默按住李文柏的肩膀不讓他輕舉妄動,一邊大笑著迎上去,“大人日理萬機,怎么有空來半山書院?” “顧敬元?”孫顯午腳步一頓,剛要出口的抱怨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你不在衙門里主持考評事物,來此作甚?你老師呢?” 要說顧文在吏部搞事,首當(dāng)其中的就是吏部尚書孫顯午,幾乎所有人見著他都要抱怨兩句,導(dǎo)致孫顯午跟雍和帝一樣,這段時間光是見著顧文的名字就要爆炸,更何況要天天照面。 “大人明鑒,下官今日休沐,昨日可是大人親筆給批的?!鳖櫸男呛堑匕褜O顯午拉到上首坐下,“老師方才進(jìn)宮面圣去了,想必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您看您是先喝會兒茶等等還是?” 孫顯午冷哼一聲,目光轉(zhuǎn)向李文柏:“你是這里的學(xué)生?不上課在王大人的書房里作甚?” 還真是歹誰轟誰啊,李文柏心下苦笑,不知道自家老師師兄是如何得罪了這位大人,只好起身行禮:“學(xué)生李文柏,奉家?guī)熤诖笋雎爭熜纸陶d?!?/br> “家?guī)煟磕闶峭跣兄膶W(xué)生?”孫顯午一愣,看向侍立在側(cè)的顧文,王行之收徒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情,消息尚未傳出去,“你老師什么時候又收了個學(xué)生?” 顧文恭恭敬敬,有問必答:“回大人的話,此人正是下官的師弟,家?guī)熞粋€時辰前剛將其納入門下?!?/br> “哼,難怪本官不知道。”孫顯午沒好氣地瞥過去,“李文柏是吧?本官聽說過你,賀老將軍還準(zhǔn)備給你請功呢,棄商從文是好,王行之也是個有學(xué)問的,但切記凡事不可盲聽盲從,別像你師兄一樣,好的沒學(xué)到,王行之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牛脾氣倒是學(xué)了個十足!”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啊...李文柏余光接收到顧文“稍安勿躁”的訊號,便干脆低下頭做出受教的模樣不再言語。 一個吏部侍郎一個吏部侍中,反正都是吏部內(nèi)的神仙打架,他一個小小的百姓沒必要摻和進(jìn)去。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李文柏真正見識到了何謂頂級文人間的“唇槍舌戰(zhàn)”。 孫顯午步步緊逼字字如刀,長輩和上級的架子端的十足,顧文雖處于守方卻也見招拆招,態(tài)度謙卑,表面上虛心受教言語中卻半點不改,雙方引經(jīng)據(jù)典互相炮轟,誰也沒讓誰占著便宜,只把李文柏一個純粹的工科生看得目瞪口呆。 “罷了,早知你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性子,本官改日再來找王大人!”孫顯午一口咽下濃茶,“敬元,別說本官沒提醒過你,剛過則易折,年輕人,做事還是謹(jǐn)慎點好!” 顧文恭謹(jǐn)?shù)皖^:“下官謹(jǐn)受教。” 孫顯午一口氣憋在喉間差點沒緩過來,怒而揮袖離去。 兩人言談間絲毫沒有避諱,李文柏在這段精彩絕倫的吵架中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有些好奇:“師兄如此行事,他們?yōu)楹芜€在好言相勸?” 不是李文柏天真,實乃此事說小不小,考評可是拉攏部下的重要手段之一,往往也是最為有效的方式,讓顧文這么平白攪和了,上下官員不恨到牙癢癢才怪,可為何看孫顯午的態(tài)度,卻是無奈居多? “年輕人啊,想法不要如此暴躁?!鳖櫸男Σ[瞇地朝李文柏頭頂來了一下,“你師兄別的不擅長,唯獨擅長平衡之道,放心吧,還沒到非得危及性命的那一步?!?/br> 李文柏好奇不已,顧文卻不再多說一個字,只讓李文柏好好把心思放在會試上,官場上的事,等真正進(jìn)入官場再學(xué)不遲。 李文柏頗覺有道理,于是繼續(xù)就顧文提出的策論題目冥思苦想起來,心中的疑惑卻只增不減。 三日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瞬即逝,李文柏三天來都在王行之的督促下進(jìn)行加急版的“應(yīng)試教育”,從講經(jīng)到文賦再到策論,李文柏不得不承認(rèn),有這么位當(dāng)世大儒做老師,真的能少走許多彎路。 就在李文柏師徒專注于學(xué)習(xí)的時候,書院中一股流言正慢慢蔓延開來。 “李文柏至今以來的所有發(fā)明全是剽竊,是利用財力在鄉(xiāng)間網(wǎng)羅各地祖?zhèn)髅胤剑賹Π傩战橙送评T其封口得來的產(chǎn)物!” “《十思疏》也是賀家早知要考試,提前找人代筆所寫,根本不存在什么德高望重的道人!” “賀家收了李家不少錢財,才對這個李文柏如此親近,李文柏被王行之收為弟子也是因為賀家從中斡旋!” “李文柏只不過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沽名釣譽之輩!” 一樁樁一件件,直把李文柏至今以來所得到的一切都打上了“剽竊”的標(biāo)簽。 甚至據(jù)流言所說,那個負(fù)責(zé)為李文柏做“黑活”的管事已經(jīng)找到,不少被李家威逼利誘交出配方的工匠們也愿意作證,且配方的確都與李文柏所作的一樣,人證物證具在,李文柏根本無從抵賴! 而李文柏商人的出身本就受人詬病,書院里許多學(xué)子都不愿與其為伍,幾乎是流言一出來就選擇了相信,一時間群情激奮,紛紛叫著喊著要求把此等敗類逐出半山書院。 這些流言傳到李文柏耳朵里的時候,他正在冥思苦想王行之所出的一道時事策論題,顧文也正興致勃勃地看笑話。 “一派胡言。”王行之緊皺眉頭,“李文柏,你在書院中可得罪過什么人?” 李文柏也沒想到短短三天輿論竟會洶涌至此,不禁苦笑:“學(xué)生上京不足一月,入學(xué)也不過三日,哪里來的時間和機會去得罪什么人?!?/br> 王行之也覺得如此,但流言來勢洶洶,分明是要讓李文柏就此身敗名裂,如果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一個與世無爭的學(xué)子,何至于惹上這等禍患? “要說得罪的話,無非也就是讓趙旭之丟了面子?!崩钗陌孛亲樱翱梢运摹崩钗陌厍辶饲迳ぷ?,不想說智商二字,“不像是能折騰出這么大動靜的人,趙大人為人剛直,應(yīng)該也不會助紂為虐?” “這不是趙侍郎的手段?!鳖櫸囊豢诜穸?,“趙成義喜陽謀不喜陰謀,他要對付你,絕不會用如此陰狠的手段?!?/br> “那還能是誰...”李文柏百思不得其解,“書院中的學(xué)生,就算再有后臺也不太可能做到這等地步啊。” 顧文一掌拍在桌案上:“總之,后日就是朝堂封賞的時候,如果真要讓師弟身敗名裂,在朝堂上攤牌是最好的選擇,還有不到十六個時辰,師弟,你回去后好好想想他們所說的人證物證會是什么,同時勸說賀老將軍不要輕舉妄動,老師,拜托您在書院中盡力穩(wěn)定住學(xué)生們的心思,他們恐怕會被利用,至于找出幕后黑手,就交給學(xué)生吧?!?/br> 論學(xué)術(shù)政論,三個顧文也抵不上一個王行之,但論及朝堂政斗,一直在兩股派系中走鋼絲的顧文顯然比終日埋頭學(xué)問的王行之更為擅長,如此安排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李文柏也很清楚其中利害,當(dāng)即以生病為借口告假返回賀府,他現(xiàn)在身邊沒有人,只能飛鴿傳書廣陵,看看是否能得到什么情報。 賀青在軍中尚未回府,府中除女眷外只有賀飛宇一人,李文柏不敢托大,當(dāng)即將書院中發(fā)生的事說與了賀飛宇。 李家已經(jīng)被牢牢掌控在了手中,各處工場管事也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這所謂的人證物證配方究竟從何而來? “竟有此事?!”賀飛宇氣得一蹦三尺高,“是誰?敢如此中傷賢弟!本少不扒了他的皮!” “少將軍還請稍安勿躁!”李文柏趕緊按住賀飛宇,“老師與師兄都在想辦法,此時找到幕后黑手才是關(guān)鍵,只要知道是誰為了什么才這樣做,就能夠見招拆招了?!?/br> 賀飛宇點頭:“有什么能幫忙的,賢弟盡管說?!?/br> “還真有一事想請少將軍幫助?!崩钗陌氐吐暤溃澳芊駸﹦谏賹④娕扇苏业皆谙碌膍eimei和隨性的仆人,將其帶回來?” 賀飛宇問也不問理由當(dāng)即點頭應(yīng)諾,然后一陣風(fēng)似的出去布置了,李文柏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感動。 同時,半山書院中發(fā)生的事也如實傳進(jìn)了雍和帝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