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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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云水宮主在覺得頭痛的同時,還是要吩咐下去,一方面叮囑弟子絕不可提及一劍江寒的命格,另一方面讓弟子對外宣布——摘星宴期間,云水宮不再批命。 若要讓這位宮主來說,命這東西,可天定,可道定,卻不該由人來定。先宮主在位時,他便不修云水宮最引以為傲的批命術——連創(chuàng)立道術的太上元君都對天地命運只得只言片語,更何況他們? 云水宮雖有所謂的“玄青命鏡”,但他總覺得人的命運不該由一面鏡子輕易決定,便是天地也有留予一縫于人求生。 斷言批命這樣的事……實在過于輕率。 “不過……一劍江寒若是也來的話,這屆摘星宴可夠熱鬧的。”云水宮主雙手背于身后,喃喃自語,“誰勝誰敗還真說不定?!?/br> 弟子聽他喃喃自語,便不得不將第三件事給說了。 他語氣中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甚至換了對云水宮主的稱呼,說:“師兄……妖主他也寫了拜帖來?!?/br> 云水宮主心里一涼:“妖主?你說朱韶?” 弟子道:“妖主已與正道正式簽訂盟約對抗魔道,按照當時的約定,妖族可以如同正道諸派一般,派年輕一輩參與摘星宴逐星。” 是有這么一回事。 大約在五年前,玉凰山發(fā)生了次震動。身為玉凰山妖主的朱韶將自己的母親關進了玉凰山的深淵里,口述她通魔道背棄妖族的多條罪狀,極為強硬地清掃了魔道在玉凰山通過東境王妃滲入的全部勢力,更是重整了玉凰山的高層。 有玉凰山附近的居民道,那段時日的玉凰山連樹葉都是紅的,每日的慘叫不斷,東境王妃哭喊更是終日不絕,剜心泣血,連路人聽了都不忍入耳,也不知朱韶面對這些,是如何還能將自己的母親狠心地關進深牢里去。 “大抵妖怪都冷情,朱韶本就是個冷心冷肺的家伙,二十五年前做得出,二十五年后重來一遍,自然也沒什么難的?!?/br> 世人茶余飯后聊過也就過了,但誰也沒想到,在獨攬了玉凰山大權后,朱韶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正式與正道議和,甚至主動要求締結盟約。 自玉凰山誕生起,妖族便是四境中最獨特的存在,他們獨立成國,只聽妖主一人號令,與正魔從不相干,更從不為伍。正魔相斗數(shù)千年,兩方也不是沒想過拉攏妖族,但從未有人成功過。因為從沒有一任妖主會在意正魔相斗的結果,他們不在意,自然也不會被說動。 朱韶偏向正道,這事不是什么新聞,偏向正道的妖主也不是未曾出過。但偏向正道偏向到締結盟約?這的確是玉凰山開天辟地頭一遭了。 朱韶的這次行為,一方面確實是希望與正道議和,好為在正道中艱難求存的半妖們辟出一條路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宣告天下、尤其是宣告魔道——玉凰山不再是兩王對峙的玉凰山,朱韶已徹底掌控了全部的妖族,成了真正的、獨一人的妖主。 近些年來,枯葉宮與司幽府動作頻頻,不知所圖,面對妖族的示好,正道自然求之不得。兩方坐下商談了不過一日,便痛快達成共識。這些共識里的其中一條——便是選擇在正道宗門里活下去的半妖,有資格參加逐星。 云水宮的弟子老實道:“妖主大概是為了那些準備參賽的半妖來的?!?/br> 云水宮宮主:“……劍主的拜帖收到了嗎?” 云水宮的弟子:“尚沒有,但宮主不是說過,劍主肯定會來的嗎?” 秦湛當然會來,閬風一早便將消息透過來了,好讓云水宮有個準備。 可如今這準備,云水宮宮主是真不知該怎么準備。 秦湛、一劍江寒、朱韶、祁連劍派。 這可太熱鬧了,怕是比六十年前桃源那次還要熱鬧。 云水宮宮主正這么想著,他的師弟又補了一句:“我差點忘了說,桃源的帖子來了?!?/br> 云水宮宮主:“……誰來?” 弟子的眼里充滿了憐憫:“桃源塢主綺瀾塵,她的親傳弟子會參賽。” “不過師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玄青鏡并沒有顯出劫數(shù),也就是說這次的摘星宴并不會使云水宮蒙難。” 云水宮主:“……”對,云水宮不會,我不一定。 云水宮宮主最后想的竟然是還好一開始就將“星”定成了“一夢華胥”,雖原本是考慮了秦湛的徒弟可能會獲勝,這東西秦湛或許會喜歡——如今情況看來,云水宮竟沒有比一夢華胥更合適的寶物了! 就這個,大家愛要不要,不來才最好! 無論云水宮宮主有多不想,摘星宴仍會如期舉辦,而該來的人也都會來。 云水宮位于北境有名的日月湖上,湖有千頃,云水宮建于水中,遠遠看去,宛如浮于鏡水之上,與云天共一線,方才名為云水宮。 日月湖外,便是清河鎮(zhèn)。這個鎮(zhèn)子不大,往日里也多是為云水宮內的修者們服務,如今云水宮舉辦摘星宴,倒是和六十年前桃源的太平城一樣,一下子人來人往,比北京都城還要熱鬧上三分。 這些日子里,各派修者來往不斷,清河居民也早從最初的新奇到了如今的見怪不怪,只有桃源弟子到來的時候,引起了一陣sao動。 桃源的弟子實在是太醒目,尤其是這次領著一眾女修來參與比試的是桃源的塢主。 桃源塢主慣來被稱作修真界的“第一美人”,與東境王妃人人都要稱道的舞姿動天下的美不同,綺瀾塵的氣質太冷,美得也太耀目,無論男女站在她的面前都會忍不住自慚形穢——莫說拿她玩笑,就是不小心說了句不當?shù)脑挘紩X得是對這位塢主的褻瀆。 桃源弟子來的時候,皆身著淡粉衣裙,只有為首的綺瀾塵身著素服,神色淡淡。 她原本生的一雙含笑唇,卻在這些年里不知因何而平了嘴角,遠遠地一眼瞧你望去,望去的不是蕩魂攝魄,而是淡漠至骨里的疏離。 這樣的綺瀾塵也仍是美,她哪怕不笑了、冷下了眉目、甚至于像如今這般淡漠疏離,也要被贊作一句出塵脫凡,見而難忘。 尤其她也并非空有美貌之人,綺瀾塵作為桃源塢主,修為在修真界也是數(shù)得上名號。煉獄窟一戰(zhàn)后,這位桃源弟子便奮起修行,她對自己的狠心程度連當年的塢主見了都心生不忍,但也正是她不眠不休的苦練,也才成了桃源歷史上第三位能夠執(zhí)起“桃枝”作為武器的塢主,強到令修真界提及她,更在意她手里執(zhí)著的那根花枝,而不是她的外貌。 只是綺瀾塵實在是太出眾,尤其是她繼承桃源后作風偏向強硬,不喜女子以帷帽遮面躲躲閃閃。她從不遮掩自己的相貌,也從未要求過弟子外出遮掩相貌。這樣一隊凡世難尋的女修入城,很難不引起旁人注目,云水宮弟子更是在桃源入鎮(zhèn)的那一刻起,就立刻知道了消息,遣人來接。 云水宮的弟子向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循例問綺瀾塵想要何時入云水宮。 綺瀾塵年紀大了,對新奇的事物沒什么興趣,自然是要直接入云水宮的。但她想到了自己帶來的這些年輕弟子——綺瀾塵回頭吩咐了自己的大弟子: “我先去云水宮,你看顧著些師妹,太陽落山前,領著她們入云水宮便可?!?/br> 桃源此代的大弟子恭敬道:“是,弟子記下了?!?/br> 綺瀾塵微微頷首,抬步便欲先走,她眼角的旁光掃見路邊面攤上一抹青色的身影,綺瀾塵覺得有些眼熟,下意識緩了腳步。云水宮弟子低聲詢問了一句,綺瀾塵心想著:秦湛這個人可不會穿白色以外的衣物,大約是自己花了眼。也未回頭多看一眼,只是向引路的弟子搖了搖頭,再次抬步走了。 而秦湛則坐在面攤上,右手漫不經(jīng)心地撐著臉,她掃了一眼離開的綺瀾塵,既沒有開口叫她,也沒有當做沒看見。 她伸出手想要取酒,還未碰到酒壺,便先有一雙手替她倒了一碗。 越鳴硯端著煮好的面,他先將面擱在桌上,替秦湛倒完了酒,這才將面端了一碗給秦湛。 他笑著對秦湛道:“師尊不妨嘗嘗,我跟著老板剛學會的?!?/br> 十年過去,越鳴硯早已從當初跟在秦湛身后的少年長成了比秦湛還要高的青年。他面上的稚氣已全然褪去,五官也顯出青年的俊朗,臉上仍然架著金邊的水晶,嘴角的笑意也一如十年前般溫潤謙和,分毫未變。 秦湛握起筷子嘗了一口面:“不錯?!?/br> 越鳴硯笑道:“師尊覺得不錯,就不算白來了?!?/br> 秦湛還沒說話,燕白已經(jīng)看不下去,他對越鳴硯道:“小越呀,我當然是希望你多點興趣豐富人生,可你這興趣怎么看也是造福別人的人生,而不是自己,你多學學秦湛,她就算愛喝酒也不會釀酒,你愛吃就好了嘛,學什么做飯,難不成還要去當個廚子嗎?” 越鳴硯笑著說:“當個廚子也不錯?!?/br> 燕白:“……” 燕白冷漠說:“那你練劍練那么勤快做什么,當個廚子還需要眠冬劍出鞘了嗎?” 越鳴硯淡笑不語,他很少會與燕白爭辯,大多時候燕白以前輩的身份教育他,他都恭敬的聽著,至于聽過了是聽進去了還真的只是聽過了……就只有越鳴硯自己心里清楚了。 燕白為此抱怨:“秦湛,我怎么覺得小越長大了后,好像反而沒有以前聽話了?” 秦湛說:“有嗎?” 她想了想,對燕白說:“你說話技巧不對,孩子有叛逆期,自己反思?!?/br> 燕白:“……”你怎么不自己反思一下為什么他叛逆期還聽你的話。 燕白對越鳴硯絮絮叨叨,秦湛則對他一如既往的寬容。對秦湛而言,只要修為不落下,做人沒問題,其他都不要管太多,自由成長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為什么?因為她自己就是這么被帶大的。 所以秦湛從不覺得越鳴硯給自己找了個樂趣是做飯有什么不好,她以前也愛吃過,辟谷了也愛吃,溫晦也從沒覺得她一個劍修愛吃是什么不好的愛好。 越鳴硯喜歡,便讓他去學。秦湛在某些方面,出奇的寬容。 越鳴硯瞧著秦湛慢吞吞地吃面,忘記了原本倒下的酒,微微彎了眼。他回頭看了看清河正的入口處,入口處人來人往,但來往的人里卻沒有一人是身著黑衣的。 眼看已快要過正午,越鳴硯問:“師尊,一劍前輩當真今日來嗎?” 秦湛擱下了筷子,接過越鳴硯遞來的帕子,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了看天色,方才開口回答道:“他說了今日來,于情于理都要等一等。如果日落了還沒到,咱們也算等完了,就不等了?!?/br> 第40章 摘星02 越鳴硯回過頭,秦湛靜靜瞧了他片刻。 秦湛瞧著越鳴硯從少年長成成年,時光細碎間自然是不覺得他有何處變化,但如今順著燕白的話,秦湛回想著初見時的越鳴硯,來拿和如今的越鳴硯比了比,發(fā)現(xiàn)他的變化確實不小。 眉眼長開了是一回事——他還是個少年時,便已經(jīng)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了。 最重要的是氣質與性格的轉變,當初看著她伸出的手都有些猶豫不敢上前的越鳴硯似乎只存在于記憶里,如今秦湛面前的閬風少年姿容清俊,脾性溫和。待人接物皆進退有度,自信而不狂妄,不亢卻也不卑,連著回望向她的眼睛里再也沒有初見時的躲閃和不確定,他現(xiàn)在看過來,便是瞧著秦湛的眼睛看過來,若是秦湛看得久了些,他還會微微露出笑,問: “師尊有事情吩咐嗎?” 秦湛收回了眼,也笑了笑:“沒有,只是看看你?!?/br> 越鳴硯聞言臉頰微紅,容易害羞這一點倒是十年都未曾變化,秦湛見了,不由得提醒一句:“這次一劍會帶著阿晚來,你是阿晚的師兄,可不能總這么容易害羞。她是蜃樓之主,不想和十年前一樣被她笑話,這毛病要改?!?/br> 越鳴硯眼眸清亮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好?!?/br> 燕白道:“這好都答應了快有十年了,我看也沒能改掉。秦湛你放棄吧,小越就這個性格,我看著也挺好的。” 秦湛說:“既然如此,你也臉紅給我看一看吧?!?/br> 燕白憋紅了臉,他對秦湛說:“秦湛,沒有對劍耍流氓的!” 秦湛頭也沒抬,只微微笑了笑:“你說的對,沒有對劍耍流氓的,你臉紅什么?” 燕白:“……” 燕白做了秦湛快六十年的劍,時至今日,竟然依舊沒能在口頭上贏過一次“看似”朗風清月不懂凡塵俗物的秦湛。 燕白:……我真的不明白我當初怎么就沒看清你的本質。 越鳴硯聞言,早已從最初的不知所措變得見怪不怪。 越鳴硯與秦湛在一起的越久,便越能發(fā)現(xiàn)秦湛的本性。 閬風劍閣上皎若明月,似將羽化登仙的劍道第一人是秦湛,而喜歡微彎著嘴角和自己的劍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甚至偶爾心血來潮生起惡作劇心思的人間客也是秦湛。 這些都是秦湛,是旁人未必知,而越鳴硯才知道的秦湛。 秦湛不善廚,最初越鳴硯也是以為秦湛也不重口腹之欲,畢竟他從燕白和一劍江寒那里聽到有關秦湛的傳聞,乃至他在閬風時見到的秦湛,都是對“吃”毫不在意的模樣。 她早已辟谷,食物于她毫無必要也無益處。偶爾吃些果子算是興趣,什么也沒有也沒關系。只是日子久了嘴里有些發(fā)淡,秦湛會覺得不太舒服,那時她就會隨便扯些草葉果子嘗嘗——反正吃不死。 越鳴硯在見識了秦湛在野外到底有多隨便后,終于明白了一劍江寒當年離開的時候為什么總是叮囑秦湛不要亂吃,燕白又為什么常常發(fā)瘋。 越鳴硯再一次瞧著秦湛隨便拔了朵根莖發(fā)甜的野花嚼了嚼,嚼完后見到自己盯著他,還要對他說上一句:“這個有毒,你受不了,別吃,我?guī)湍阏艺覄e的?!焙?,終于忍受不能,開始憑借著自己僅有的知識和秦湛的指引,開始學著烹飪。 當他開始學著做東西,才發(fā)現(xiàn)秦湛其實挑食的要命。要是不好吃,她寧可去嚼那些有毒的甜草,也不會再吃第二次。越鳴硯為了讓秦湛不要再只要是甜的便隨便什么都往嘴里塞,每到有人的城鎮(zhèn)便會主動去當?shù)氐木茦腔蚴菙傌溙?,用銀錢換做學徒的機會。他悟性好又聰明,往往看兩次就會了。十年過去,這樣的行為漸漸成了習慣,秦湛只當這是他的興趣也不阻止,只是要求他不要偏離了正道,仔細修煉。 越鳴硯當然聽秦湛的話。在修行上他十分刻苦,從未讓秦湛失望過。秦湛先前便覺得他的天賦并不像他的根骨表現(xiàn)出的這般平凡,十年過去后,秦湛越發(fā)肯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