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此時宜靜不宜動。 “老爺,出事了!”兄弟二人正在僵持間,喬三夫人突然走了進來?!吧蚴蠋е鴨啼艉蛦嚏x開了永寧侯府!” 她的話音未落,兄弟二人面上皆是露出錯愕的神色。 喬湛失蹤的消息傳來后,太夫人也惦記上了爵位,只是不好做得太露骨,故此每日派人過府探望。這日照例過去時,卻發(fā)現永寧侯府的主子們全都不在了。 只要沈氏沒有太蠢,就不該輕易離府。在外頭能被人下手的機會太多了,若是留在府中,倒還強些。 “她們去了哪里?”喬三老爺馬上追問。 喬三夫人搖了搖頭,“下人說是沈惜帶著小公子和四姑娘要去京郊的莊子上。娘派人去看過了,哪里有她們三個!” 緣故無非有二,一是沈惜自己躲了起來,二是被人脅迫離開。 而三人心中,都隱約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些。 正在落針可聞的沉默間,簾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太夫人請二位老爺并夫人過去!” 第218章 說服 等沈惜又被送回去時, 才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她見到顧清的那一刻起便猜測自己可能不僅僅是用來轄制喬湛, 還有可能被祁慎當做人情送給顧清。 明明顧清是個再謹小慎微不過的人, 怎么會把這樣授人把柄的事抖落給祁慎知道? 顧清絕非感情用事之人, 明明眼下就有大好的前途,為何想不開偏要和瑞親王走到一處?她才不相信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 讓顧清頭腦發(fā)熱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忽然她想到了慧娘。 莫非是慧娘知道了些什么, 為了討好瑞親王妃,說出了自己的事?原主和顧清暗生情愫時, 正是原主在劉氏身邊服侍。若是有心要去查,或許真會有些端倪也說不定。 沈惜定了定神。 瑞親王還沒有露面,說明喬漪和喬琰暫時應該是安全的。她們應該已經順利的到了那處莊子罷? 只要她們平安無事就好,雖然她在這里, 可祁慎不會輕易要了她的命。只是——沈惜咬緊下唇,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她只希望顧清好歹理智些,不要沖動。 房中靜悄悄的,沈惜打量著她所在房間,面上的鎮(zhèn)定卻難掩心里的焦急,也不知同她共乘一輛馬車的蘭草被關在何處,莫非祁慎怕兩人在一處逃跑的幾率更大些? 正在沈惜猜測祁慎的想法時,忽然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沈惜忙站了起來, 只見兩個身強力壯的婦人正捆著一個被蒙住了臉的女子走了進來。 “蘭草?”沈惜又驚又喜, 她斷不會認錯的。 她話音未落,摘下面罩后,果然露出了蘭草的臉來。蘭草的嘴里被塞了布團, 一時發(fā)不出聲音來,見到沈惜時眼中滿是激動之色。 “夫人,我家主子說了,怕別人服侍您不習慣,便把您的丫鬟送了來?!逼渲幸粋€婦人面容端肅,聲音聽起來也讓人覺得不寒而栗。說著,她便解開了蘭草身上的束縛。 蘭草掙脫后忙踉踉蹌蹌的跑到了沈惜身邊,生怕什么人再把她從沈惜身邊帶走。 那兩人也沒有廢話,把蘭草送來后便離開了。 “夫人!”蘭草不顧自己滿身的狼狽,卻先關心沈惜,哽咽道:“您有沒有受傷?” 沈惜亦是紅了眼眶,用力的搖了搖頭。 祁慎要拿她做籌碼,自然不會待她太差,稱得上優(yōu)待??伤麑μm草這樣的下人就無甚耐心了,逼問過她喬漪和喬琰的下落無果,甚至對蘭草動了刑。 那時蘭草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一問三不知,咬死了只答是夫人帶著小公子和四姑娘出門散心。 “夫人,小公子和四姑娘——”蘭草略去自己受刑的事,說了自己和沈惜分開后的遭遇。她見房中無人,壓低了聲音想問,卻見沈惜使了個眼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房中看似靜悄悄的,殊不知暗處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們,監(jiān)視她們的舉動。而祁慎會把蘭草送來,也并不是大發(fā)善心,只怕是想讓沈惜放松警惕,好說出些關于喬漪和喬琰去向的線索。 “是不是哪里受傷了?”沈惜看出了蘭草正在忍痛,心疼的道:“快讓我瞧瞧?!?/br> 蘭草并不在意,“不過是些許擦傷已經有人幫奴婢包扎過了,您別擔心?!?/br> 沈惜到底堅持親自看了一回,才稍稍安心了些。 “夫人,您也別太難過了,小公子和四姑娘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眱扇艘恢背聊仓鴮嵠婀郑谏蛳У氖疽庀?,蘭草出聲道:“倒不知是何人把您帶來此處?” 沈惜便把在此處見到顧清的事情提了,又苦惱的道:“我不過與顧大人見過數面,不知顧大人何故有此舉動。” 無論如何,沈惜都咬緊了和顧清沒有任何曖昧。 兩人便順著這件事說了下去,把懷疑的苗頭引到了顧清身上。 天色漸暗,始終沒有人來。蘭草端來燭臺點好,燭影搖動,未免有些陰森可怖。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祁慎到底會怎么做?惱羞成怒直接動手? 沈惜看似淡然的閉目養(yǎng)神,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消減。蘭草悄無聲息的陪在一旁,只得在心中暗自祈禱著四姑娘她們一切平安。 “夫人,晚飯已經準備好。”門外突然想起一道女聲,緊接著便是她推門而入的聲音。 只見一個模樣干練的嬤嬤帶著三個小丫鬟進來,手中提著兩個黑漆鑲云母的食盒,擺在了沈惜面前的圓桌上?!胺蛉苏堄谩!?/br> 沈惜神色間一片漠然,不為所動。蘭草站到了她身側,防備的看著她們。 那人倒是滿臉和氣,又笑著勸道:“夫人快用些飯食罷,別餓壞了身子。大人說了,只要夫人肯好生在此處修養(yǎng),就把四姑娘和小公子帶來見您!” 聽她提到喬漪和喬琰,沈惜才像是猛地回過神來,“你們把喬漪和喬琰也抓了來?” 見沈惜終于有了反應,那人笑吟吟的從袖中拿出一支長簪來,在沈惜面前晃了晃,道:“夫人總該認識這支簪子罷!” 赤金的簪子雖是樣式精巧,握在手中的分量也不輕。沈惜忙拿到手中定睛細看,那樣式、色澤都是她極為熟悉的——這是方氏嫁妝中的首飾,也是這些日子來喬漪慣常用的。 在簪子的隱蔽處,還刻著小小的標記。“盛和軒”三個字讓她的呼吸驀地一頓。 “現下四姑娘和小公子一切安好,夫人請不必惦記?!币娚蛳黠@變了神色,那人才道:“待時機一到,總是能見到的?!?/br> 沈惜手中緊握著簪子不發(fā)一言,身子卻是幾乎站不穩(wěn),幸而蘭草在一旁扶著,才沒有跌倒。 說完,她命人把飯菜擺好,便帶著小丫鬟退了下去。 “夫人、夫人!”見沈惜慌了神,蘭草心中焦急。正要搜腸刮肚的想些話來勸沈惜,卻發(fā)現連自己都很難說服。喬漪這些日子同沈惜一處起居,她的釵環(huán)首飾蘭草也是認識的,確實是喬漪的沒錯。 等聽到門合上的聲音,沈惜才收起了眼底的慌張,隨手把簪子丟到了一旁。 蘭草見狀愣了愣,還以為沈惜是受了刺激。 “別慌?!鄙蛳疽馓m草跟她過來。 祁慎沒有想著虧待她,故此這房間還算寬敞。沈惜在軟榻上坐下,從外頭影影綽綽的看過去,仿佛撐著頭暗自傷心的模樣,實則正同蘭草低語。“這不是阿漪的簪子,不過是他想讓我慌了神罷了?!?/br> 蘭草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仿得倒是精致?!鄙蛳曇舳檀俣p,她冷笑道:“只是印記上錯了?!?/br> 這簪子是方氏陪嫁中的,是個舊物。那時“盛和軒”三個字的印記與如今有細微的不同,這支簪子是仿照喬漪那支做的,別的地方都無可挑剔,唯有印記一處是錯的。 不知是祁慎還是徐氏的主意,要拿這支簪子來唬她,想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線。 到底是誰提供給兩人這消息的?沈惜在心中快速的過了一遍,思來想去唯有一個人最可能,那就是慧娘。 前些日子為了帶容娘出門交際,喬漪沒少陪著容娘和慧娘一同出門,且慧娘又和徐氏走得近——連同她和顧清的舊事、還有喬漪簪子的樣式,慧娘如數都說了出來罷! 幸虧這印記不仔細觀察是不會注意到的,慧娘疏忽了,自己才能看出破綻。 能拿出這么個東西來唬她,只能說明祁慎并沒有找到喬漪和喬琰,這讓沈惜心安了不少。 祁慎遲遲不露面,只怕也想給自己找個退路,可以把事情推到顧清的頭上。 知道喬漪和喬琰是安全的,沈惜也不想再糾纏下去,總要打破這僵局。雖說到此時都還沒有喬湛的消息,沈惜卻對他充滿信心,而自己決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來人!”沈惜突然揚聲道:“我要見你們的主子!” ****** 顧清頗有些失魂落魄的從祁慎的別院離開,等到回府后自己關上書房門時,才驚覺自已出了一身冷汗。 瑞親王不肯自己露面,只怕是也想找個退路,一旦事發(fā),還能把擄走沈惜的罪名推到他顧清身上。其實瑞親王出面的效果可能更好些,只是遲遲沒有尋到喬湛的下落,反而讓瑞親王不安。 萬一喬湛真的平安歸來,得知妻兒被擄,豈能善罷甘休,到時候自己就成了瑞親王的替罪羊! 雖說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就在眼前,對于顧清來說,還是自己的官途和性命更重要些。他原本有大好的前程,不想因為身陷皇子們奪位的爭斗,而毀了自己。 “大人,那府里來人了!”正在顧清焦頭爛額之際,他的貼身小廝突然進來,壓低了聲音道:“請您即刻就過去?!?/br> 顧清聽罷,心中又是一陣煩悶,可又不敢不去,只得硬著頭皮走了。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竟是沈惜主動要求見他。 “是顧大人把我抓到此處的么?”沈惜一反上次的冷淡,主動開口道:“大人真是好生厲害,永寧侯府的護衛(wèi)是侯爺精挑細選留下的,竟也攔不住您的人?!?/br> 顧清抬眼,有些不解的看著沈惜。 先前沈惜裝作不認識他還能理解,畢竟沈惜已經嫁給喬湛,終究是個把柄。可他的品性和家世沈惜該是清楚,即便是他入朝為官,他一沒能力也沒膽量做綁架侯夫人的事! 在沈惜和喬湛關系最差、沈惜真實身份還沒被翻出來的時候,他尚且都沒有動作,更何況是此時—— 沈惜不會真的相信這一切都是他所為吧! “惜——”顧清著急,才要解釋又想起祁慎派人監(jiān)視在周圍,被聽了去就不妙了。他試探道:“喬夫人,這其中只怕是有些誤會?!?/br> 誰知他的話音才落,只聽沈惜放緩了聲音道:“我只同大人有數面之緣,我想也是有些誤會,大人才會把我?guī)泶颂??!?/br> 顧清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見沈惜端起茶盞,掀開了桌布的一角,露出黃花梨的桌面來。她撒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白皙纖長的手指就著茶水快速的勾畫著。 “大人請坐?!鄙蛳б恍亩茫曇舨桓咦阋宰屚忸^的人聽到,手下的動作卻不停?!叭羰墙忉屒宄?,是再好不過的?!?/br> 顧清一時愣了片刻,尤其是見到那幾個秀氣的字后。 “我知大人是受瑞親王所累?!?/br> 他沒出聲,沈惜怕引起外頭人的懷疑,才要出聲提醒他時,顧清終于開口了。“夫人肯聽我分說,那是最好不過的?!?/br> 同時,顧清強作鎮(zhèn)定的拂去沈惜寫過的水痕,拿出自己珍藏的那條手帕擦干,重新沾了茶水開始寫字。 沈惜勾起唇角,心中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 等到沈惜和蘭草收到消息讓她們準備出發(fā)時,沈惜知道必是顧清依言幫忙了。 那日她和顧清一面說著不知所云的廢話,一面以茶代墨寫字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