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只是當(dāng)時的她以為這是同生共死后的錯覺。 如今時隔近三年,她終于再確定不過。 第57章 東邪 既是送別,便少不了要喝上幾盅酒來應(yīng)景。 芙月本不擅此道, 但見大家都舉杯了, 便也抿了兩口。 所幸這酒本來就是南海這一帶用來招待客人的, 既不烈也沒什么后勁, 更偏清甜爽口,一口下去,活像是咬了滿嘴的漿果。 公主和林朝英都贊不絕口,連夸南海真是個好地方。 兩人順著夸完,林朝英還特地用手肘戳了邊上的芙月一下,道:“阿月說是不是?” 芙月:“……是?!?/br> 她聽得出對方語氣里若有似無的戲謔,所以一個“是”字竟也說得比平時猶疑不少, 說完還下意識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仿若在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是拍馬屁。 不過這一口喝完, 坐在她左手邊的西門吹雪就出聲提醒了她。 西門吹雪道:“你不能多喝。” 芙月還沒來得及應(yīng)或不應(yīng),對面的胡鐵花就先接了話。 胡鐵花說這酒喝不醉人的,讓西門吹雪只管放心。 “不信你問葉城主!”說完,他還補了這么一句。 葉孤城:“……” 說實話, 他一點都不想在西門吹雪表現(xiàn)兄長關(guān)愛的時候開口, 然而友人都已經(jīng)直接點到了他的名字,西門吹雪的目光也隨之望了過來,他若還不出聲,也不太合適。 他只能點頭:“胡兄說得不錯,此酒不醉人。” 有了這兩人的保證后,西門吹雪總算不再阻攔。 但他還是忍不住叮囑了自家幼妹一句:“那也不可過飲?!?/br> 芙月知道他是為自己好, 當(dāng)然點頭應(yīng)下:“我知道的,你放心吧?!?/br> 話雖如此,因為味道太好,一頓送別宴吃到最后,她仍是喝下了半盅有余,以至于最后退席時一張臉紅撲撲的,像個年娃娃。 林朝英問她感覺如何,若是頭重腳輕的話,她就扶她回去。 她擺手:“不用不用,我清醒著呢!” “沒事就行?!绷殖⑺闪艘豢跉?,“今晚好好睡個覺,等你從洛陽回來,邀月和憐星應(yīng)該也差不多學(xué)完入門的基礎(chǔ)招式了?!?/br> “然后咱們就可以找個好地方創(chuàng)立宗門?!彼闹樈釉?,一派豪氣干云的架勢。 如此,兩人就創(chuàng)立宗門的事又聊了幾句才各自回房。 可能是因為離開在即,也可能是因為今晚喝了酒,明明夜已經(jīng)很深了,洗漱躺下后,芙月竟半點睡意都沒有。 她在黑暗中輾轉(zhuǎn)反側(cè)了約有三刻鐘,不僅沒有變困,反而還越來越清醒。 后半夜來臨之際,她聽到外面刮起了風(fēng),吹得窗框顫動,發(fā)出陣陣聲響。 因為是除夕,三更天的城主府里,也多得是還沒休息的丫鬟侍從在外面走動。 芙月躺在房內(nèi),不用刻意凝神,便能將他們對天冷的抱怨收入耳中。 “太冷啦!莫說咱們南海了,便是囂城,從前也沒有這般冷的時候呀……” “去廚房要碗甜湯喝吧,暖了身子再去睡也不遲!” “對對。” 諸如此類,熱鬧了好久才平息。 芙月聽到最后,一時也有些好奇外頭到底有多冷。正巧她睡不著,干脆就翻身下床,推開了窗戶。 帶著涼意的夜風(fēng)瞬間撲面而來,濕潤得仿佛在往人骨頭縫里澆水,讓她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心道還真挺冷。 就在她打算關(guān)上窗戶的時候,她感覺有一個很涼很涼的東西落到了她鼻尖上。 她原本以為是雨點,結(jié)果抬手一摸,指尖卻蘸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白。 芙月:“!” 難道下雪了嗎? 這樣想著,她稍微往外探出了些身體,還順便伸出了手。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有另外兩片冰涼落到了她掌心,轉(zhuǎn)瞬融化。 再過片刻,細(xì)碎的雪花便慢慢多了起來。 芙月不是第一次見到雪,她生在北地,又去過塞外,對雪可謂再熟悉不過。但這樣細(xì)碎又濕潤的雪,她的確沒見過。 而且南海居然也會下雪嗎? 她看著融化在自己手心里的雪水,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這座府邸的主人當(dāng)年在雪山下的村落里對她許下的邀約。 最后她哎了一聲,反手關(guān)上了窗,重新回到了床上。 第二日一早,她收拾完行李踏出房門,看到的便是庭中花木凋雪,地上一片濕漉的場面。 而院外的打掃侍女們俱是興奮不已,一個個恨不得把攢了最多落雪的那棵樹圍起來,嚷著真是頭一回。 芙月:“……”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南方人看雪了吧。 不過這些人驚訝也很正常,因為這樣反常的天氣,在南海的確少見極了。 拿著自己的包袱去了前院后,芙月發(fā)現(xiàn)就連楚留香和胡鐵花都在感慨昨夜這場突如其來的雪。 楚留香道:“我來南海這么多回,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地方下雪。” 葉孤城:“莫說你了,我都是第一回 見?!?/br> 他話音剛落,芙月也正好趕至前院。 人齊了,道別的話也不必再多說,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往城外渡口處過去了。 葉孤城為他們安排的船就在那停著,只等他們上去便可出發(fā)。 在楚留香的謙讓下,虛竹和小公主最先上去了,他和胡鐵花隨即跟上。 至于芙月,她因為舍不得林朝英,便與其多抱了片刻。 林朝英拍拍小姑娘的后背,余光瞥向邊上那兩個一身白衣相對而立的劍客,噯了一聲道:“你不去跟葉城主說一聲?” 芙月:“說、說什么呀?” “這我就不知道了,左右舍不得離開南海的又不是我?!绷殖⒂忠淮稳滩蛔《毫怂痪?。 “我明明是舍不得你!”她一面爭辯,一面也忍不住將目光投了過去。 林朝英見狀,直接按著她的肩膀,把人帶到了那邊。 海邊風(fēng)聲很大,先前用眼神交流的兩位白衣劍客見她倆過來,表情都微妙地變了一變。 頂著自家兄長那怎么看怎么嚇人的眼神,芙月在開口向葉孤城道謝的時候,都是硬著頭皮的。 “這段日子……多謝葉城主照拂?!彼f,“我……我走啦?!?/br> 葉孤城:“不用。” 他這話說得簡短,但語氣卻比平素柔和,柔和得甚至撫平了她此刻的緊張。 于是轉(zhuǎn)身登船之前,她又鼓足了勇氣,回頭迎上他的目光,道:“下雪了我也喜歡的!” 葉孤城先是一愣,反應(yīng)過來她在說什么之后,竟也有些高興。 但他沒有動。 他只是站在那看著她,緩緩勾起唇角:“喜歡便好?!?/br> 看完了整個過程的西門吹雪:“……” 他冷聲提醒:“該上船了?!?/br> 芙月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惹他不高興,只好吐吐舌頭快步走向船夫架在那的登船梯,三步并作兩步爬了上去。 為了最大限度節(jié)省趕路的時間,他們這回會先入東海,在江南靠岸后,再北上洛陽,因為那樣可以少走很多崎嶇難行的山路。 船在海上航行的時間過得很快,抵達江南時,甚至還沒出元月。 而此時的江南,大大小小的茶館酒肆里,都已經(jīng)在議論丐幫要選少幫主的事了,其中甚至不乏很多丐幫弟子。 芙月在吃飯休息間隙注意著聽了聽,發(fā)現(xiàn)大部分對此事有所了解的人,似乎都不看好洪七,提到他時經(jīng)常只是一句年紀(jì)太小成不了氣候。 這天也是一樣。他們過了松江,進入姑蘇地界后,找了間客棧稍事休息,結(jié)果一進去就聽到有兩個丐幫弟子在同向他們打聽情況的人講幾位少幫主候選人。 前面極盡吹噓之能,到了洪七,竟是連名字都叫不全,只撇著嘴道:“剩下那個才十一歲,能贏得了才是怪事呢?!?/br> “是啊,十一歲能干什么?到時候不被打得將來不敢再練武就不錯啦!” “哈哈哈哈,你說得對?!?/br> 作為清楚知道洪七武學(xué)天賦高到何種程度的人,芙月只是和楚留香相視一笑,權(quán)當(dāng)聽了個笑話。 結(jié)果他們一行人剛一入座,鄰桌竟忽然有人接了那丐幫弟子的話,道:“聽你們這意思,年紀(jì)小便一定會輸?” 此人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眾人定睛望去,發(fā)現(xiàn)竟是個穿青衫、持長劍的小少年。 他坐在那,面前放了一杯根本沒動過的茶,面容精致,表情卻有些冷,就跟他方才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一樣。 那兩個丐幫弟子發(fā)現(xiàn)是個至多十來歲的小孩,當(dāng)即嘿了兩聲,道:“不然呢?難道別人多出來的七八歲是白練的嗎?” 青衫小少年聞言,側(cè)頭打量了那兩人一眼,道:“別說七八年了,有些人就算多練十七八年,也無異于白練?!?/br> 不等兩個丐幫弟子再開口,他又補了一句道:“比如你二人?!?/br> 怎么說丐幫也是天下第一幫會,作為丐幫弟子,平日里走到哪就算不遭敬佩,也是尊重的,現(xiàn)在被一個孩子這樣直白地嘲諷了一通,當(dāng)然掛不住面子。 一個沖動,兩人便同時站了起來,往那青衫小少年面前的桌上狠狠一拍,道:“小子,你再說一遍試試?” 小少年渾然不懼,抬眼直迎對方目光,道:“就憑你方才的動作,便足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了。”